「娘娘,四王爺的格格被送回去了……」一個宮女走到德妃身邊,與她耳語了一聲。
德妃點頭:「我看到了,倒是個意外。待壽筵結束後,你且將四福晉找來吧,我同她談談也是一樣的。」
宮女點頭,應聲退下。
是以,壽筵結束後,四福晉便隨著宮女去見德妃了。而胤禛因為趕著回去看妍華的狀況,只派了魏長安處理四福晉與側福晉回府的事宜,自己則帶了幾個人先行騎馬往北面而去。
離暢春園不遠,有一座小林園叫做圓明園,是皇帝晉了胤禛的爵位後一道賞給他的。方才胤禛覺著回府太耽擱工夫,便讓人將妍華送去了圓明園,直接遣了太醫過去給她看傷勢。
暗夜裡的燈籠忽明忽暗,衝破黑夜扯出一方明亮,在夜幕下灑出一片氤氳的紅光。
林中景致極好,在這朦朧的紅光下,更透旖旎風情。
胤禛無暇賞景,急匆匆地往妍華臥榻之處奔去,一路上竟是在長廊上接連碰倒兩個花架。
兩個丫鬟見他行色匆匆,忙迎了出來:「爺,格格已經醒了,只是小腿肚子受了傷……」
胤禛卻並不吭聲,只跨著長腿往裡而去。
妍華醒後用了膳食,腿上疼痛難挨,看到屋子裡有個鸚哥,便叫人拿到榻前逗弄著玩兒。胤禛悄無聲息地走進去時,妍華正在教鸚哥說話。
她一遍遍地耐心教著:「……四爺吉祥,跟我學,四~爺~吉~祥~」
那鸚哥愚鈍,學了半晌只模糊地發出一個「祥」的音,偶爾能說個「吉祥」,惹得妍華直笑,笑得厲害之際便牽動了腿上的傷,於是便笑得肝腸寸斷一般難看。
胤禛方才趕得及,可看到她之後,又緩了下來。他一步一步走得極慢,不見了方纔的緊張,神色已經恢復了昔日的從容不迫:「等以後有了孩兒,我看你定也會是個好額娘。」
妍華心頭一顫,眼神無意間落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底劃過一絲落寞。腿上又隱隱犯疼了,她很快從疼痛中抽出神來,抬眼看向長身玉立在近前的胤禛,嘴角立馬旋起兩個甜甜的梨渦:「你來了啊,宴席結束了?」
胤禛點了頭,走到榻前坐下。他猶豫了下,緩緩開了口:「我本欲親自與你一道出來的,可是皇阿瑪與額娘都在,我不好表現得那般緊張你……」
妍華伸出食指輕輕掩住他的口,示意他打住:「不必解釋,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你若是終日沉迷在兒女私情上,皇上與德妃娘娘定是要覺著你沒多大出息了。」說到這裡,她突然瞪大眸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繼續道,「我的禛郎,怎麼會沒出息!大男兒志在四方,我這點小傷不打緊的。」
胤禛默了默,抬手抓住她的那根指頭,放在唇邊親了親。她忍不住動了動指頭,用指腹婆娑了下他的柔唇:「有點乾燥,你是不是忘了喝水?」
緊跟著胤禛而來的一名侍衛聞言,抬頭望了二人一眼,旋即出聲:「格格不知,格格受傷後爺心裡擔心得緊,一直沒吃什麼東西,只應承著喝了兩杯酒。」
胤禛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眉梢挑了一絲不悅:「多嘴!我心裡擔心不擔心,你又怎得知道?」
那侍衛膽大,又抬頭看了一眼,估摸著他的心思復又垂頭說道:「爺方才急著趕過來,碰翻了兩個花架。」
胤禛面無表情地睇了他一眼,緩緩吐出三個字:「滾出去。」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應聲:「喳!」
妍華正準備收回眼來繼續逗弄鸚哥,沒成想,那人「喳」完之後,將腰側的佩刀貼身一摟,緊接著便往地上一團——當真咕咚咕咚地滾著身子出去了,像個球一般,靈活得緊!
「噗~」妍華一個沒忍住,指著他滾出去的身影開懷大笑。
胤禛楞了一下,也緊跟著笑出了聲兒:「瞧那憊懶樣兒!哼!這是魏長安新提拔的人,看來魏長安的眼神有些不濟了。」
妍華卻不以為然,擦著眼角笑出的淚水兒,語帶笑意地說道:「你身邊都是一本正經的人兒,我看有個這樣的人摻合也很好,免得你越來越古板。」
胤禛笑笑,不置可否,他撩起衣袖便摸索著握住了妍華的右腳腕:「給我看看傷勢如何了。」
她身上還穿著那身紅色的騎裝,右褲腿被炸得許多大大小小的破洞,仿若自膝蓋以下只掛了幾塊破布條似的,殘缺不堪的樣子看了著實可憐。為了方便包紮傷口,妍華那已經破洞無數的褲腿已經從斜裡剪開。
胤禛掀開耷拉在她腿上的破布,就看到她的右小腿整個都纏滿了白布條,隱隱泛出藥膏味。
妍華抽出腿來,這一動又牽扯了腿上的傷口,只是胤禛在前,她不想讓他擔心,便生生嚥下了到嘴的呻吟。
胤禛不再強看,只皺著眉頭問道:「怎得不換衣裳?」
靈犀得知情況後,被人從府邸帶了過來,她聽到胤禛問話,忙從旁邊走近兩步:「格格方才痛得緊,怕換衣服會扯著傷口,沒肯換。」
妍華惱恨地瞪了她一眼:「多嘴!」再看向胤禛時,她已經換上了一副甜膩的笑容,「莫要聽她瞎說,我方才肚子餓,後來又忙著逗這鸚哥,便忘了換。」
胤禛的眸子閃了閃,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只含糊地「唔」了一聲,點了下頭:「我給你換吧。」
妍華的手抖了兩下,心頭也顫了兩下。他近來又待她很好了,許久不曾見他這般
般體貼入微,她忽而有些不習慣,前面親自給她洗髮,眼下又要親手給她換衣裳,她定是三生有幸,才會得到他的這般待遇。他是想用溫柔體貼,來迷惑她不再去提娉娘嗎?
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是,他若安了這個心思,恐怕他要體貼久一些了。
妍華攏了攏耳邊亂下來的碎發,咬著牙任由他去脫自己的褲子。褲子被扯到膝蓋處後,他有些遲疑,猶豫了一會兒後,他叫人找了把匕首過來。
妍華的眼睛抖了抖,有些無措:「你要做什麼?」
胤禛哂笑了一聲:「別動。」說罷,他便握著匕首將她的褲子沿著大腿外側給削開了。
妍華看了一眼上好的料子,暗歎了一聲可惜,可看向胤禛的眼神中,卻不自覺地又多了一分依戀:「你待我這般好,以後若是喜新厭舊了,我會很傷心。」
胤禛手下的動作頓了頓,眼下妍華的中褲也按著方纔的法子給脫下來了,他卻有些不知如何給她換上衣褲了。他思索了下,沉吟道:「今兒就歇在這園中了,明日我讓魏長安再遣些人過來,你便在這裡好好養著,也省去了府裡的麻煩事兒。」
妍華淺笑,原來他也知道府裡的女人多,女人一多就會生事端。
他將手裡的衣服又遞回給靈犀,叫她拿來了一件斗篷,親自給妍華繫上:「不換了,免得扯動你的傷口。你方才說什麼?我若喜新厭舊你會很傷心?」
妍華以為他會故意略去這句話,沒想他又主動提起,於是便坦蕩地點了點頭。
胤禛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看,眼挑桃花有些風流:「怎麼個傷心法?」
妍華一時有些看呆了,待回過神來時,他的手已經摸上她的臉頰在緩緩婆娑。
她呼吸微滯,嚥了下口水道:「約莫會傷心到不想再看到你,眼不見心不煩嘛。」
他的手頓住,唇際微挑,緩緩歎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墮北風中。我早知道,你會喜歡那樣的詩句,心中必定也是存了那股傲氣的。這麼多年了,你怎得都沒變?」
妍華愣怔了會兒,想不起她何時說過那兩句詩,牽住他的手便往他的唇湊近了些。他的身上隱隱泛著酒香,問得妍華有了些醉意。
她的唇剛要貼上他時,耳畔乍起一聲驚雷:「吉祥~吉祥~」
是那只沉默了半晌的鸚哥,站在旁邊的架子上突然開了口,驚得妍華一個哆嗦,撞上了胤禛才唇齒,撞得生疼,胤禛也不禁蹙起了眉頭。
他睨了那鸚哥一眼,示意丫鬟將它拿走:「倒是會掃興。」回頭看到捂著嘴的妍華時,他哂笑了一聲,「我倒不知你何時這般貪戀我的姿色了,說著說著怎麼就想輕薄於我了?嗯?」
他的聲音如此低沉,帶著一絲黯啞,極為動聽,聽得妍華面色緋紅,禁不住又上前輕薄了起來。氣息微喘時,胤禛推開了她:「不早了,睡吧。」
妍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想到自己的腿傷,便乖乖點了頭,解開斗篷徑直躺了下去。
胤禛起身欲走,妍華慌忙拉住了他:「不要走……這裡,陌生得緊,我心裡害怕。」
他笑了一下,在她手背輕輕拍了拍:「我去洗漱,馬上過來。」
妍華放下心來,鬆了手。她想,以後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新人進府,她得趕在那之前趕緊與他多做一做那種能懷孩子的事情。花影給她買的春宮冊子她已經翻過許多遍了,如今臉皮也不似剛入府時那般纖薄了,以後主動一些也是不打緊的,他喜歡。
她等得有些久,久到還沒來得及對胤禛上下其手,她便昏昏然入夢了。半夢半醒之際,她聽到胤禛說話,聲音有些沉重:「……我去看看,這裡你好生照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