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華所騎的青燕不僅中看還很中用,馬兒四肢健壯,飛奔著蹄子往前跑,當真如同踏著飛燕一般迅疾。
十四雖然見識過妍華的馬術,卻並未與她賽過馬兒,心裡本是有些輕視之意的,畢竟她是個女子。是以,開跑前他讓妍華先跑了幾個馬身才策馬去追,追了一會兒不見趕上她的青燕,心裡有些發急,忙狂抽了馬尾巴幾鞭子,馬兒吃痛,使了勁兒地往前撒蹄子。
妍華騎得歡,眼看著快到約定的終點時,才想起她不應該贏,便故意將馬頭扯得歪了些,微微偏離原先的道兒,然後再不著痕跡地回歸正常的道兒。這樣一折騰,青燕的速度倒是當真放慢了些。
就在這時,十四的白馬也追了上來。
一黑一白兩匹馬兒幾乎在同一時間抵達盡頭的那片花海,兩匹馬兒又不約而同地在踏上花兒的瞬間,仰著上半個身子齊聲嘶鳴了一陣兒。妍華與十四會意地對視了一眼,而後便一左一右,勒著馬兒來了個漂亮的轉身。
皇帝沒有趕上這場賽馬的前半段,卻看到了這精彩的後半段,帶頭鼓起掌來。
十阿哥卻沒有來得及鼓掌,只愣愣地扯著九阿哥的袖子道:「九哥,這算作誰贏了?」他押了妍華贏,可是十四與妍華是同時到的終點,所以他便思索著他是贏了還是輸了。
九阿哥一挑眉:「自然是十四弟贏了,雖然同時抵達,可你不要忘了,十四弟讓她先跑了一會兒。若是不讓,十四弟自能贏得徹底。」
十阿哥不滿,挺了挺胸:「不說讓不讓的問題,單說方纔的比賽,他們倆是一起到的,便是打平手了,我不輸不贏!」
九阿哥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沒有繼續同他爭論輸贏的問題。
十四這才分出心思來注意圍觀之人,見皇上也在,便朝妍華努了下巴:「走吧,皇阿瑪來了,去請個安。」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倆人騎馬到近前後,一前一後瀟灑地翻身下馬,向皇上行了大禮。
皇上看得高興,瞇著眼看了看跪在座下的嬌小身影,抬手示意他們起身:「這個是……唔,是不是老四府上那個貪食的格格?哈哈哈,長大了不少,我倒是不認得了。」
妍華微微抬頭,衝著皇帝明晃晃地笑了一下,復又低下頭去:「回皇上,奴婢確實是四爺府上的。」
「你今兒想要什麼賞賜?今兒御膳房準備了許多點心,你若是喜歡,朕讓他們再多備幾份,統統叫人送去老四府上。」皇帝一臉的笑意盈盈,鬢邊的白髮也突然年輕了許多。
妍華看了一眼胤禛,謙恭地垂著頭道:「奴婢無功不敢受祿。」
十四輕笑了一聲,上前一步說話:「皇阿瑪既是已經來了,不如傳令將人都叫過來吧,兒臣正好與她趁機將表演奉上,免得大傢伙兒跑來跑去的麻煩。」
皇帝點頭,身邊的梁九功會意,忙差人去將其他皇子叫過來,又連忙備了許多椅子與華蓋。德妃與皇帝一同過來的,她一直盯著妍華細究,眸子裡的光彩透著深意。
她沖身邊的一個宮女招了招手,耳語了一句,那宮女點頭退下……
待一切準備妥當後,十四抬著下巴看了一眼身邊的妍華:「怎麼,準備好了沒?眼下可是不容你臨陣退縮了。」
妍華翻了個白眼,旋即轉過眸子看向他:「十四爺放心,奴婢就算誠惶誠恐,也會咬緊牙配合的。還望十四爺不要手抖,射偏了。」
十四嗤笑了一聲,雙腿撞了撞馬肚子,騎著白馬徐徐往前走去。
前面擺了一橫溜的弓箭,一個個皆傾斜朝下擺好,只待十四他們開始,便會有人去點燃箭頭的細火。
整個表演與上一次的馬上開花沒有多大差別,只是將上一次的花瓣球改成了煙花。二人先是共同俯身各自撈了一個長長的火把在手,然後順著馬兒奔跑的道兒一路點燃了兩旁的煙花。
煙花回頭望了一眼,一排火樹銀花,雖是白晝,可是煙花燃得多,繽紛色彩尾隨著她與十四一路追來,著實壯觀。
她想,皇家兒女就是懂得如何燒錢。這樣多的煙花,若是換做銀子給老百姓,不知夠買幾年的糧食了。
從布袋子裡掏煙花出來的時候,煙花緊張得將裡衣都汗濕了。刀劍無情,她真的怕十四手一抖,不小心就射到了她。這樣的表演,真的嚇得她折壽幾年。
「彭!彭!彭!」幾聲巨響突然在耳邊響起,不知是不是有火星子濺到了布袋子上,布袋子裡的煙花竟然突然不甘寂寞地在布袋子裡就開始爆裂了!聽聲音,裡面甚至還不小心摻雜了幾根爆竹!
「啊!!」妍華嚇得大驚失色,腿一軟,差點兒摔下馬去!
布袋子就夾在她的右腿下,她只覺得腿肚子被震了幾下,炸得生疼,隱隱發麻!
青燕受驚,狂性大發,壓根不理會妍華想要它停下的意願,沒了命似的到處亂奔!
十四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手裡舉著的帶火箭頭還未來得及射出,忙大聲嚷道:「快解掉布袋子!快扔掉布袋子!」
妍華伏在馬背上被震得七葷八素,翻著白眼抽不出空去回他:我若是能解掉,還會讓布袋子在腿邊炸嘛!
她衡量了下得失,與其摔下馬,還不如就讓右腿肚子被炸幾下,反正布袋子裡的煙花不是太多。若是被青燕摔下去,她不死也殘,如若那
樣,她後半輩子就壓根不用再指望什麼了。
她被青燕顛得頭昏腦漲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嬋嬋?嬋嬋!」
是胤禛的聲音,裹著焦急與憤怒。
妍華循著聲音看了過去,胤禛的臉映入眼簾,緊跟在胤禛身後的還有兩匹馬,她瞧見了一抹恍惚的身影,是十三!十三身後跟著九阿哥,落在後面的是太子與十阿哥!
妍華想,九阿哥約莫是緊張他的青燕才會趕了來吧,關心她的約莫只有胤禛與十三了,其他人都是怕馬兒發狂驚了聖駕吧。
胤禛與十三一左一右逼近青燕,青燕發了狂,左衝右撞地要突出去。九阿哥連連打了幾個口哨,青燕都恍若未聞,氣得九阿哥不禁大罵:「青燕你個畜生,快給我停下!」
「小嫂子,得罪了!」妍華只聽到十三說了這麼一句,便突然發覺青燕的韁繩被十三扯了去,抬眼看去的瞬間,一個身影輕盈地落在了她身後。然後便有兩隻大手環住她的腰身,死死扯住了韁繩。
本是極為曖昧的姿勢,可是青燕被一股大力扯住將韁繩後,因為吃痛而放緩了速度,可是它卻突然揚起上半個身子旋轉了起來!支撐不住的時候便用兩隻前蹄點一下地,復又揚起身子!
十三的雙手一直未曾鬆動,死死揪住韁繩不敢有絲毫鬆懈。懷裡的妍華顫得厲害,兩隻手也緊緊揪著韁繩不敢鬆。她感覺到身後有個火熱的懷抱,心頭的恐懼微微放鬆了些。
意識迷離之際,她只感覺天旋地轉,一個熟悉的懷抱將她接了過去……
「九哥!我方才看到你從那個破布袋子裡拿走一樣東西!」事情平息下來之後,胤禛遣了人將妍華提前送到不遠處的圓明園找太醫看治,十四卻跟著去換衣服的九阿哥,在一處偏角扯住了他的手臂。
九阿哥挑了挑眉,好看的桃花眼掃出一抹魅惑:「十四弟這是做什麼?」
十四阿哥攤開手掌,露出一小塊火石:「九哥方才扔了這樣東西在花叢中,可有什麼要跟我解釋一下的?」他的面上滿是怒氣,眼底暗流湧動。
九阿哥滿臉無辜的擺了擺手:「十四弟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不過丟了塊破石頭,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不過是個姑娘家,你這樣害她於心何忍!她與你有仇還是你看她不順眼?」十四低聲咆哮,恨不得上前與他廝打一番,「你若是看她不順眼,找了別的機會教訓她我不會說你什麼,你如今攪我的局,可該給我個交待!」
九阿哥以往每次無緣無故與人為難時,總會以「看他不順眼」為由來打發人。十四深知他的為人,所以搶先說了出來以堵他的口。
九阿哥無奈地甩開他的手,氣定神閒地捋了捋被他拽皺的袖子:「我就是看她不順眼,礙著你什麼事兒了?」
十四眉頭一緊,冷冷地看向他:「你有什麼陰謀?她到底哪裡得罪你了?她上一次來,你便故意引了她窺探太子與那個答應苟且之事,眼下你又害她……」
九阿哥眉頭一抖,似笑非笑地看了十四一眼:「十四弟,你是不是太關心她了?她沒有得罪我,不過誰叫她是四哥的女人呢,就憑這一點,我便看她不順眼。我今兒不也是替你出了口惡氣嗎?你緊張什麼?難不成他那麼不顧念你們的兄弟情,你都諒解他了?」
十四憤怒地甩手離開:「九哥,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希望你牽涉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