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沒好氣地睨了妍華一眼,率先翻身上了馬兒:「囉嗦,快些,莫要再耽擱了!」
妍華嘴角抽了抽,覺著他有些不近人情,看到胤禛要的那匹馬正被牽過來,便走去他身邊耳語了一聲:「你自個兒看風景哈,我去去就回,我馬術好著呢,不用擔心。十四阿哥不是小人,也不會傷了我的。」
胤禛抬眼看了看騎著馬兒跑遠的十四,垂眸看著妍華笑了笑:「嬋嬋真是心大。」
妍華緊了緊他的手,笑著趕緊上馬去追十四,騎上馬背的那一瞬,她又回眸一笑:「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胤禛卻認真地搖了搖頭:「丟臉無妨,小心為上!」
妍華心裡一暖,笑意更濃。
「磨蹭什麼!」十四的馬兒跑了半晌,回頭一看,見妍華還磨磨蹭蹭地沒有追上來,忙勒停了馬兒回頭吼了一聲。
妍華的臉此時還對著胤禛,聽到呵斥後忙像被先生訓話的學生一般,俏皮地吐了下舌頭,這才策馬揚鞭追了上去:「十四阿哥且耐心一些,奴婢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有些惶恐而已。」
十四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倒是憊懶了不少,這暢春園你又不是沒來過,說這些廢話做什麼?」
妍華見他如此沒有耐性,知道他將對胤禛的氣都撒到了自己身上,也不同他計較,依舊笑瞇瞇地跟他說道:「十四阿哥可能與奴婢說說,今兒奴婢該怎麼配合?」
「奴婢長奴婢短的做什麼,也不嫌煩。」十四忍不住又擠兌了她一句,眼看她的笑容僵了僵,他的心情倒是突然好了起來,「等會兒我會讓人綁個布袋在你騎的這匹馬上,布袋裡會裝一些……」
妍華還未聽完,面色先白了一分,她忙急急地打斷了十四的話:「十四阿哥莫不是又要用弓箭射我吧?」
十四哂笑,譏誚地揚起嘴角睨著她:「瞧你騎馬的樣子頗有些巾幗不讓鬚眉的感覺,不成想那樣子都是做出來的,你原來這般膽小。」
妍華撇了下嘴,小聲嘀咕道:「我倒不是膽小,只是不太相信十四阿哥的箭術。」
十四聽她這般明目張膽地貶損自己,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你若是這般怕死,趁早別應下與我配合。如今既然已經應了,便沒有退縮的餘地。」
妍華瞅了他一眼,只道男人變臉如變天,叫她捉摸不透。
「十四阿哥放心,我會好好配合的。」她想起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撮合他與胤禛和好,暗自翻了個白眼,便趕緊笑臉相迎。
她騎的馬兒黑鬢如墨,高大健壯漂亮得很,妍華忍不住讚了兩聲:「好漂亮的馬兒,比我的雷電還漂亮。」
十四輕笑了一聲,瞥了一眼她座下的那匹馬道:「這是九哥的馬兒青燕,九哥吃用上面講究得很,雖然他不常騎馬,卻也是非要挑一匹漂亮的馬兒養著。」
「萬一哪日他心血來潮想騎馬了,也要有一匹馬兒能配得上他英俊的身姿不是?」妍華笑瞇瞇地接了一句。
她覺得十四阿哥不鬧脾氣的時候,也挺隨性灑脫,就是也學會了陰陽怪氣那一套,有時候說話也會拐彎抹角。
「對了,我方纔還未說完,待會兒我會讓人青燕的鞍上綁個布袋子,裡面有圓盤一般的煙花,待會兒表演的時候,你扔煙花我射燃火的箭,一路跑一路放煙花……」
妍華的臉色白了白,轉頭看了一眼十四的臉色,見他說得認真,心裡有些發怵:「十四阿哥莫不是說玩笑話吧?這一次還射火了啊?若是不小心射到人身上,那豈不是會出人命……」
十四挑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哪裡會射到別人身上,要射也只會錯射到你身上。我的箭術你有什麼好懷疑的?皇阿瑪都誇我箭術好,你敢不信?」
妍華回頭看了一眼,胤禛騎著馬兒在遠處轉悠,並沒有追過來,她苦著臉道:「我不敢不信,可俗話說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十四阿哥一個錯手……嘿嘿,再說馬兒聽到煙花爆裂的聲音若是受了驚,那便不好了。」
十四拍了拍身下的馬兒,又看了一眼妍華座下的青燕,挑了眉頭:「這兩匹馬,你當時輕易便能受了驚的?你若這般害怕,我讓人提前將青燕的耳朵給塞住便是。」
妍華的嘴角抽了抽,面上依舊笑意盈盈:「我只是以小人之心提點一下,十四阿哥既是想得這般周到,那我便放心了,放心了。」
「既是如此,你便不要再沒規沒距地打斷我說話……」十四嘴裡雖是在斥責她的失禮之處,面上卻帶著笑意,見妍華謙恭地垂了頭,復又敘敘說開……
人兒陸續到齊,除卻大阿哥依舊幽禁在府中之外,十三阿哥也攜著筱七來了。
看到太子的那一瞬,十三的眉頭微微聳起,筱七推了推他:「既是見到了,便去說一聲。」
十三踟躕不前,這時太子看到了他,笑著走了過來:「十三弟來了啊,皇阿瑪說了是家宴,我便提議讓你也參與,他老人家倒是點頭應了。半年多不見,你怎得清瘦了這麼多?」
筱七聽到他這般客套,偷偷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向太子福了個身子:「……祥爺出不得府,又被罰了俸祿,吃穿用上都清減了不少,故而清瘦了許多,多謝太子爺關心。」
太子看了她兩眼,笑得意味不明:「弟妹是十三弟的賢內助,好生照顧著他便是。回頭我找機會跟皇阿瑪求求情,皇阿瑪不過是氣在一時,緩些時日就會消了氣兒的。」
十三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
蕭索,少了平素裡的風發意氣。
筱七見他不言語,偷偷捏了下他的手。
十三睨了她一眼,嘴巴囁哆了兩下,還是沒有出聲。太子跟他們寒暄了兩句,轉身便要去跟誠郡王說話,十三忙出聲叫住了他:「二哥!」
這聲久違的二哥,他叫得有些艱難,太子的身形頓住,回頭看了一眼,眉目間帶著詢問。
十三頓了一下,緩緩說了一句:「二哥,那件事情與我無關,不管你信是不信,這句解釋我終究是要說一聲的。」
太子蹙了蹙眉頭,茫然地笑了一聲:「十三弟說的是哪件事?我倒是不記得了。自家兄弟,說這麼多做什麼?」
他說罷便走遠了,十三見他與誠郡王說得歡,便沒再上前,只遲疑地在人群中去尋找那抹熟悉的背影。他想,胤禛今日會不會帶了妍華過來?
「誠郡王便是冤枉了你的那一個?我看他長得頗正派,沒想到為人那麼陰暗,哼!」筱七在他身邊不住地嘮叨,見他心不在焉,便握緊了他的手。
筱七眼下雖是與他一道被幽禁在府中,可是她也不覺得苦,有丈夫有孩子陪伴左右,吃穿艱苦一點又算得了什麼?不過她心疼十三,她知道十三心裡不甘,在她面前卻經常粉飾太平一般裝作毫不在意,她心裡便愈加難受。
她的祥爺向來坦坦蕩蕩,何故要遭這樣的罪?
不遠處的草地上,突然傳來幾聲歡呼。十三抓著筱七的那隻手突然緊了緊,筱七遲疑地看向他:「過去看看?」
十三遲疑了一會兒,抬眼四處尋了尋:「皇阿瑪似乎也往那邊去了。」
筱七面色一沉,沉痛道:「你怕皇阿瑪做什麼?你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
十三笑了一聲,眉目間恢復了些平日裡的爽朗:「沒什麼,怕他看了我不高興。走吧,過去看看。」
原來,是十四與妍華在草地上練習待會兒要表演的馬術,興致上頭,便賽起了馬。九阿哥十阿哥遠遠瞅到這邊在賽馬,便暗自下了賭注,比誰會贏。
十阿哥興致一高,便招呼著其他阿哥跟著一起下注,但是八阿哥怕皇上知道了會不高興,便招呼十阿哥收斂一些。眾人最終便以罰酒的杯數作為賭注,興高采烈地一起看起了賽馬。
十四覺著與妍華賽馬會勝之不武,便讓她先跑了三個馬身的路途,而後才策馬追了上去。
一時間,草地上一白一黑兩匹神駿疾馳往前,好不精彩。妍華的騎裝是紅色的,騎在黑色的青燕上,色彩衝撞十分明顯,也十分奪目。十四的馬兒是白色,而他著了一身玄青,坐在白馬上也頗為出塵。
十三與筱七走到人群邊上時,便看到了那個嬌俏的身影,縱馬馳騁在草地上時,如魚得水如鳥凌空。可縱使他有滿心的讚歎,表現出來的卻也只有嘴角的那一抹笑。
「是蟬兒妹妹,她騎得還是那樣好,許久不曾與她一塊兒騎馬了呢~」筱七的眼裡滿是艷羨,想起曾經與妍華一塊兒縱情馳騁的情景,恍若經年。
十三緊了緊她的手,眼裡落下一抹愧疚:「筱七,對不住,讓你陪著我受苦了。」
筱七怔忡了下,回過神來後氣呼呼地踩了他一腳:「夫妻之間說這種話做什麼,這般見外是想惹我生氣嗎?」
十三莞爾一笑,握著她的那隻手動了動,與她十指相扣緊緊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