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郎!小心!」妍華情急之下便喚出了心底的聲音,忙緊緊抓著馬車窗戶的邊緣想要去掀開車簾看看外面的情況!
可是馬車顛簸地厲害,她的身子撞來撞去,試了好幾次,都只抓到車簾的一角,根本沒機會掀開!
馬車猛地顛了一下,她聽到有馬兒長長地嘶鳴了一聲,然後馬車的顛簸陡然小了些。
她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她方才並沒有聽到有人落地的聲音,但是她也沒聽到胤禛說話的聲音。心裡七上八下的急得不得了,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她索性眼一閉心一橫,一把揪住車簾,雙手死死地纏了上去,這才得以靠近馬車口!
她的小身子如同大風浪中的一片孤葉,隨著波濤四處晃蕩著!她的雙手將車簾纏成了一條長錦緞,整個人都死死地懸在上面,隨著馬車的顛簸而忽左忽右地撞著,撞得她齜牙咧嘴,只覺得渾身酸痛!好在這輛馬車的車簾固定地相當牢靠,饒是她整個人都有被顛得懸空的時候,車簾也硬是沒有要被撕斷的跡象!
只是她哪裡還顧得上痛,抓牢之後,忙匆匆往外看了去。
只見胤禛已然坐定在一匹馬上,雙手緊緊揪住韁繩,努力要勒住發狂的馬兒。
妍華見後,只惱恨自己的無能。她想,憑借她自己的御馬之術,定是能降住這樣發狂的馬兒的,只是眼下她在顛簸的馬車上,實在無法躍上去!
另一匹馬連通馬車部分的牽引繩索已經被割斷,眼下,那一匹馬兒已經一溜煙跑遠了,妍華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原來胤禛眼見兩匹馬都發了狂,而他憑借一人之力無法制住兩匹馬。所以他跳到馬車外面車伕駕車的位置後,當機立斷,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就砍斷了其中一匹馬的繩索。
電閃火花之際,他本也想直接將這匹馬的繩索砍斷,可看到馬車奔馳的速度後,他只怕這樣一砍,整輛馬車非但會摔得支離破碎,更會傷到車裡的妍華!所以他也沒有再多猶豫,只在顛簸變小的瞬間,雙腳用力蹬了一下馬車邊緣,險險地騎到了另一匹馬兒的背上。
他的雙腿緊緊夾住了馬肚子,如若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甩下馬背!
妍華看得驚險,嚇得整張小臉都毫無血色,蒼白地如同一片白紙。她想叫他小心,可是唇瓣翕動了半晌,卻是發不出聲音來了,最後只從喉間溢出一絲虛弱的呻吟:「……小心……」
只是這一聲旋即便被「噠噠」的馬蹄聲淹沒,頭頂又響起了一陣喧囂。雷聲陣陣之後,豆大的雨點突然席捲之下,狠狠地砸了下來,似要吞噬一切。
胤禛揪住那匹馬後安撫了一會兒,馬兒的狂躁終於教教隱去,漸漸安靜了下來。胤禛忙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妍華如同一隻斷了翅的鳥兒一般,虛弱地掛在車簾上,忙啞著聲音呵斥了一句:「快進去!都要被淋濕了!」
只是妍華哪裡還挪得動身子,方纔那一會兒已經用盡了力氣,整個人的生氣都突然被抽空了似的。眼下終於脫離了險境後,她這才發覺雙手痛得仿若被割了兩刀一樣,只差冒血出來了。腰上約莫都被撞青了,大片大片的疼痛如同花兒一般爭先恐後地綻放著,熱鬧之極。
「你沒事吧?」馬車穩穩當當地停下來之後,妍華這才能發出一點兒聲音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急速跑來的胤禛,後怕地彎起了嘴角——還是笑了,不管緊張還是害怕,她便只有這樣一個表情。
胤禛跑過來後,一把將她抱住,緊緊地摟在懷裡,任憑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地砸在他們身上。
妍華見他沒有吭聲,心裡放心不下,掙扎著要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傷口。胤禛卻緊緊抱著她沒有鬆手,乾啞著聲音道:「嬋嬋放心,我沒事。」
妍華聽到他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方才懸著的心終於落下,然後猛烈地在胸口撲騰起來。
她後怕,很害怕!
方纔她的眼裡心裡便只有馬背上那個消瘦又英挺的背影,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會摔下去,一心只期盼著他能安然無恙。
眼下他終於沒事了,她整個人便如同被烈日下的花兒,迅速蔫了下去。
「駕!駕!」一道黑色的身影急急往這邊趕來,正是魏長安!
他因為有事要辦,這一次沒有隨同護衛。被摔下馬車的車伕爬起來後,忍著身上的劇痛,連忙跑回了四貝勒府將馬兒發飆的事情跟魏長安說了。
魏長安聽後嚇得臉色大變,連忙騎了馬找了出來,好在找對了方向,待跑到近前,看到因著與妍華都好好的,這才長呼了一口氣:「貝勒爺!格格!奴才來遲了,奴才該死!」
他來不及翻身下馬,就急急地連聲請罪。
他身後,又接連來了好幾匹馬,是緊隨而來的其他侍衛。
「嘩!」一道閃電急轉直下,直直地劈在了旁邊的樹上。眾人只聞到一股焦糊味,再轉眼看去,那樹身已被生生劈成了兩半,其中一半正顫顫巍巍地往馬車的方向砸來。
「小心!」魏長安急叫著便要過來趕馬車,胤禛卻已經搶先一步抱著虛弱無力的妍華閃到了一邊。
隨著「彭!」地一聲響起,那半棵樹直直的砸在了馬車頂上,震得馬車隨之震動了兩下。牽引著馬車的那匹馬似是又被驚到,嘶鳴了一聲又擦了擦蹄子要開跑,被幾個侍衛用力制住。
「貝勒爺,此處樹多,不宜久待。奴才剛才追來的時候,看到不遠處就有一家客棧,貝勒爺跟格格還是先去歇歇腳吧。」
胤禛點了點頭,低頭
看了一眼:「不怕,都結束了。」
妍華白著小臉揪住了他的衣襟:「方纔……我真怕你會出事……」
話還未說完,她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一道殷紅的血跡染亂了自己的衣服,忙側過眼去看胤禛的手,這才發覺他手上破了一道口子,忙掙扎著要從他懷裡下來:「我走得動,快讓我下來!你的手怎麼破了,快讓我下來!」
只是她這樣一掙扎,胤禛手上用的力不自然便大了些,掌心的傷口上溢出了更多的血,很快便被這大雨給衝散了。魏長安他們急急出來,並沒有帶足雨傘,僅有的兩把也都拿了來給胤禛他們擋雨,只是雨大傘小,胤禛又橫抱著妍華走路,所以實在無法將雨水全部擋住。
妍華見狀也不敢再掙扎,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脖子,滿臉的慌張。見他沒有要放自己下來的意思,只小聲在他耳邊央求著:「放我下來好不好?我可以自己走的。」
胤禛一言不發地將她抱上馬背,自己也一個翻身坐了上去。倆人便這樣淋著大雨隨著魏長安的引領往附近的一家客棧奔去。
妍華凍得直哆嗦,進了客棧後,忙坐進了店家準備好的浴桶泡了一把澡,直到身上些微出了汗,這才要起身。胤禛不知何時已經換好衣服走了進來,他此時身著一身簡樸的小褂和長袍,卻依舊掩不住他與生俱來的皇家氣勢。
妍華本是要站起身的,看到他進來,忙慌亂地又坐回了木桶。雖是隔著屏風,她彷彿依舊能感受到胤禛的灼灼目光。
果然,胤禛繞過屏風徑直走了進來,看到妍華瞪著眼防賊似的捂著胸口的春光,禁不住輕笑了一聲:「又不是沒看過,何必如此大驚小怪!」說罷,他遞過來一疊漢族女子的衣裙過來,努了努嘴,「穿這身吧。」
妍華尷尬地紅了臉,看他站著不動,也不好意思起身,只好低著聲音抬手指了指一邊的架子:「放在那裡吧……貝勒爺能先出去嗎……我,我要穿衣……」
她心下赧然,也不好意思再抬頭,眼角的餘光瞥到他一言不發地將衣裙放下後慢吞吞地踱了出去,這才輕呼了一口氣。好在今日的葵水來得極少,如若不然,方纔那一番動靜定是要震得她血崩了!
妍華穿好衣服走出來時,胤禛正躺在榻上閉目養神。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盯著他右手上已經包紮好的傷口看了看,見沒有血絲滲出,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傷到的?」妍華見他睜開眼,只心疼地看著他的傷口問道。
「割繩子的時候,抓到了刀刃。」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妍華卻聽得心驚肉跳。
她不敢想像手心抓住刀刃後會痛得多錐心,只是緩緩低下頭,在包紮傷口的白布上輕輕印下一吻,嘴巴微微顫抖著久久沒有抬起來。
「嬋嬋?」胤禛見她神色不對,知道她心裡難受,湊到她耳邊輕喚了一聲。
「嗯……」妍華哽咽著應了一聲,沒有抬頭,只偷偷伸出手來湊到臉邊將淚水擦去。
「哎……我今兒倒是食言了。」胤禛摟著她的腦袋將她貼在了自己胸口,狀似無奈地歎了一聲。
「食言?」妍華不解地抬起了眼,看著他剛毅的下巴線疑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