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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驚雷 文 / 心若言

    信是十三寫的,不過是隨口話些近來隨同南巡遇到的瑣事,只是臨末他提起了太子。

    信上說,太子前段時日抽空逛了一次青樓,被皇上知道後,私下裡嚴詞厲色地責罵了許久。

    許是因為那件事導致他近來神思緊張,前幾日夜裡船行於黃河之上時,岸邊有兩個婦人點著火把在河邊洗物什,太子以為有人要行刺,命人一箭射之,其中一個婦人當場斃命落入了河中,差點連屍身都沒有打撈到。

    錯殺民婦之事,太子本欲瞞下去,實在是因為民婦落水聲音太大,而另一名婦人連聲驚叫,鬧得皇上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這樣一來,太子少不得又被責罵了一番,皇上當即便下令停船上岸,直到打撈到那婦人的屍身……

    胤禛看完這封信後,剛剛舒緩的眉頭又漸漸擰在了一起。

    妍華看到他這個神情後,知道信裡必定寫了什麼緊要的事情,也不好出聲打岔。待胤禛放下書信後,妍華見他抬手捏住了鼻樑兩側捏啊捏的,便輕輕上前為他捏起肩膀來。

    他微微側頭,抬手覆在了妍華的一隻手上,寬慰地呼出一口氣來:「十三弟說想喝酒了,南巡這麼久,他倒是沒能好好喝上一喝。」

    「去年釀的桂花釀已是可以喝了,昨兒夜裡耿姐姐喝了一些,我聞著挺香的。十三阿哥若是不嫌棄,等回來後倒是可以拿兩壇去解解味。」

    胤禛輕笑了一聲:「你這次倒是乖了,怎得沒有偷偷喝上幾杯?」

    妍華的眸子轉了轉,小手微微緊了緊,握住他的那隻大掌道:「貝勒爺說過,不得你的允許,嬋嬋不能私下獨自喝酒呀,我都記著呢。」

    胤禛聞言微微抬眸,懷疑地睨了她一眼:「我倒是不信你會這般聽話,多半是怕肚子疼才忍了沒喝的。」

    妍華一聽這話,驚訝地輕輕倒抽了一口氣,不想他已經將自己看得這般透徹,著實有些嚇人。只是她也不願意就這般被他輕看了去,忙笑瞇瞇地說道:「貝勒爺這是哪裡話,嬋嬋向來聽話,貝勒爺讓讀書,我便讀了,貝勒爺讓寫字,我也寫了……」

    「你方才說沒有跟先生學過章?那你都是跟誰學的?」

    「都是阿媽教的,小時候哥哥們挨先生板子的時候,我也在旁邊看過。」

    胤禛瞭然地點了點頭:「我讓你寫的字,你寫是寫了,卻只當是受罰,寫得當真不用心。用詞不當不說,還有別字。」

    「呃……」妍華尷尬,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我是用了心的,只是……」有些話不好意思寫出來,更不好意思讓他看到。

    胤禛的眸子微微閃動,笑了一聲,在她綿軟的手背上婆娑了兩下:「研墨吧,我要寫封信給十三弟。」

    妍華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心裡卻不禁生出一抹惆悵來。

    她分擔不了胤禛的憂愁,只盼自己能為他多添兩抹歡喜。可先前,她還那般不懂事,只當這些是他愚弄她的手段。究竟是這段時日他太過寵溺她,還是她仗著摸清了他的脾性而太過驕縱?她不知,或許都有。

    只是畢竟趙嬤嬤說得對,她不該貪圖自己的享樂而忽略了他的感受。她是他的格格,他便是她的天和地。

    想到這裡,她抬頭看向胤禛的眼神也突然變得柔情了許多。

    「貝勒爺,武格格來了。」良辰見胤禛在寫信,不敢打擾,只趁著他蘸墨的空擋趕緊稟了一聲。

    胤禛捏著毛筆的那隻手頓了一下,抬頭看了良辰一眼便又繼續下筆寫起來,只淡淡地問了一句:「她來做什麼?」

    「武格格說她已經將規矩冊子都謄抄了一份,特地拿了來給貝勒爺看。」

    「讓她拿去祥和殿吧。」胤禛沒有抬眼,只低頭繼續寫下去。良辰聞言退下。

    待他寫完信走出書房時,武氏主僕還站在書房外的長廊上等著,旁邊的紫煙手中則捧著一摞冊子。

    武氏今日穿得亮眼,粉色暗紋底子上繡著金邊大紅花,襯得她本就明艷的肌膚更加吹彈可破。

    妍華的眸子閃了閃,看到武氏眼裡波動的柔情後微微愣了一下。她覺得此時的武氏眼下較往常有些不同,不似在她面前時那般張揚與囂張,渾身散發出款款柔情,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小女兒的嬌羞情態。

    「嫻兒幾日未見到貝勒爺,心裡有些記掛,便過來看看。」武氏兩頰泛著粉嫩的紅暈,抬眼看了胤禛一下,又怕被灼傷了眼一般旋即低了下去。可沒一會兒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下,旋即再垂下去,那種楚楚動人的嬌羞模樣,饒是妍華看了,也不禁泛起一層漣漪。

    「嫻兒的頭痛病可是好些了?大夫這兩日都來看過嗎?」胤禛隨手從紫煙的手中拿起一本冊子在手裡翻了翻,眼裡神色淡淡的,沒有驚喜倒是有些鄙棄。

    妍華悄悄走近了一步,偷睨了一眼。

    看完後她就樂了,不過是樂在心裡。因為武氏的字實在恭維不得,想來她定是識字不多,有些字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她並不會寫,只是依葫蘆畫瓢照著樣子畫出來的。

    偷瞥完這一眼後,妍華心裡倒是又好過了些。

    武氏卻並不知情,依舊嬌羞地風情無限:「好些了,就是早晚會有些低熱。」

    胤禛也不願再看下去,不著痕跡地恢復了神色,將那本冊子放回了紫煙手中:「嗯,嫻兒要多加休息才是,我還有事,嫻兒且將抄好的這些冊子送去祥和殿吧。」

    他說罷,便欲

    離開。

    武氏卻突然腳一扭,沒有站穩,直直地撲進胤禛的懷裡。

    看到妍華眼裡的驚愕,武氏得意地白了她一眼,旋即紅了臉作勢要站起身子:「貝勒爺,嫻兒失禮了~」

    胤禛一言不發地扶起她,點了點頭,便回頭看了妍華一眼,毫不留戀地抬腳走開了。

    武氏看到他毫不留戀的模樣,心中有些不解。明明那兩夜耳鬢廝磨到讓她以為日後能夠常常侍奉左右了,為何眼下又突然這樣生疏了?她不捨地咬著唇角,手裡扭著一根絲帕,伸長脖子探了好一會兒,眼裡閃著盈盈的淚光。

    「格格?是不是現在就將這些送去祥和殿?」紫煙捧著那些冊子覺得手臂有些發酸,見胤禛已經走遠,武氏還巴巴兒地望著他的背影不肯挪步,忍不住問出了聲。

    武氏心中惱悶,回頭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抬手便想打過去,可看到紫煙躲閃著縮起了脖子,哼了一聲後還是收回了手,「你以後機靈點,不要成天笨手笨腳的給我惹麻煩就是!」

    紫煙訕訕地乾嚥了下口水,後怕地看了她一眼:「格格不打奴婢了吧?格格打了奴婢自己也會手疼……格格,奴婢覺著格格越來越美了呢。剛才站在小格格面前,顯然比她美多了呢。」

    紫煙憨憨地讚了一句,她確實覺得武氏近來美得厲害,即便沒有上妝,也是眼裡帶了水,膚上抹了胭脂一般,俏生生地如一朵嬌嫩的鮮花,嫵媚動人。

    武氏聽了這句話,覺得很是受用,旋即笑開了眼:「小嘴倒是越來越甜了,走吧~」

    妍華跟著胤禛走出一段路後,發覺他往府邸正門走,心下疑惑,便疾走兩步拉住了他的袖子:「這是要去哪裡?我可是能回去了?」

    「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將拉在袖口上的那隻小手拿了下來,牽在了手中。她的手光滑細膩,柔柔軟軟的,握著很舒服。

    妍華見他不似平常那般故意逗他,知道他心裡有事,微笑著點了下頭,反手握緊了他的大掌。

    她抬頭看了一下,天陰沉沉的似要下雨,擔心地;拉了拉胤禛的袖子:「這天看著要下雨,就在近處走走吧,莫要去遠了,被淋著的話生病就不好了。」

    胤禛抬起另外一隻手,彈了她額頭一下:「你不用操心這個,我不會讓你淋著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怕自己淋著雨,我是擔心你被雨淋著呀……」胤禛將她抱上了馬車,她還在兀自嘀咕著表達自己的不滿。

    「轟隆隆~」拉著馬車的兩匹馬剛撒開蹄子歡快地跑起來,頭頂便響起一陣低沉又壓抑的驚雷。「轟隆隆~轟隆隆~」前一聲驚雷還未消弭,緊接著便又接連響起兩聲震耳欲聾的雷聲。

    其中一匹馬兒被這三聲驚雷嚇破了膽兒,猛地豎立起來長長嘶鳴了一聲兒,便要茫無目的地朝著另一個方向亂衝亂撞。另外一匹馬受了這匹馬的影響,也突然變得慌亂起來,嘶鳴著要掙脫韁繩跑走。

    趕車的車伕拽不住兩匹失魂的馬兒,很快便被重重地甩下了馬車。

    妍華與胤禛在馬車內被顛得左衝右撞,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腦門還不小心對撞了一下。

    胤禛掀開車簾一看,回頭嚷了一句:「嬋嬋抓牢了!」說罷便起身一個縱躍跳了出去。

    「啊!」妍華看到他的舉動後,驚叫了一聲,整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馬兒雖是亂衝亂撞,可馬車還是在飛速地奔著,他這樣一跳下去,即便不摔殘廢也要摔個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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