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年開始家裡就鬧不和,隔三岔五吵口,甚至打架。事情多半是父親引起的。這兩年父親有點振作,種了八十擔田,耕田、播種、育秧,插秧、耘田、施肥、打農藥、看水、收割、曬穀、扇谷、上倉中除了耕田父親全包了,其他田里的活爸爸、媽媽和我一起幹。媽媽怕我這個高中生吃不消,總是搶重活幹,我做的多的是插秧、耘田、看水、曬穀、做飯、炒菜、洗碗、洗衣服,日頭一大爸媽就叫我躲在陰涼處休息,農忙期間上午十點多鐘爸媽就叫我回家做飯、炒菜、餵豬,等爸媽吃了飯就洗碗,下午我又要早回家做同樣的家務活,晚上洗了碗就洗衣服,媽媽剁她白天採來的豬菜(包括菜地裡的甘薯籐葉、池塘裡的水生植物如水葫蘆、野菜)。爸爸還是賭癮不改,就算在農忙時節有時還整日裡打麻將、撲克賭博,運氣又否,經常輸錢,這無疑是雪上加霜,使我家的生活更加拮据。本來田里的事就夠娘和我煩著,還有菜地裡的事、桔園裡的事,娘和我起早貪黑,手腳沒一刻閒著,爸爸卻很少幫我們做點菜地裡、桔園裡的農事,因為他和村裡的男人一樣認為種田要比種桔樹、種菜更掙錢,而且在他們眼裡,這些農活是理所當然地應由女性來做,就像洗衣服、做飯、炒菜、餵豬一樣都是女性要干的活。這叫我和娘怎麼不會不滿、生氣、惱火?因為父親是我的長輩,我不敢怎樣表達我對他的不滿。母親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自己忙不過來,做丈夫的還那樣袖手旁觀或整天在馬路上的店裡賭博,自然有不滿的情緒表露。如果父親贏了錢,心情舒坦,可能會幫我們做點事,如果是輸了錢,心情本來就很煩躁,母親見丈夫輸了錢,就會嘮叨起來,甚至責罵起來,我爸爸是個強脾氣的人,肯定不甘示弱,針鋒相對,寸步不讓,以至兩人打起架來。做女兒的看到這種讓人恥笑的場面,你想想,心裡會好受嗎?我只能流著淚把父母拉開,乞求他們不要再打了,以至有一次我當著鄰居家的面跪在了父母的跟前,哭著乞求他們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不要再打下去了。打了一場惡架後,兩人之間的關係會好一點,但是好景不長,又會因為欠債、賭博和懶做這些導火索而鬧得雞犬不寧,丟盡臉面。這也許就是命吧,也許他們倆前世欠下的恩怨要在今世還清,害得做兒女的一起遭殃。
我實在忍受不了家裡那雞犬不寧的場面,我不忍看到家裡因為背著巨債而讓娘變得越來越蒼老,也不忍聽到爸爸在沒人的時候深深的歎氣聲,我作為這個家庭中的一員,又是老大,我應該為償還巨債去掙錢。而去外地打工是比較好的一種途徑。雖然我在家鄉的時候聽到過打工仔打工妹背井離鄉在外面打工很苦,掙的是血汗錢。但當時我就想,外面打工很苦,大不了和在家種幾十擔谷田一樣又苦又累,我是吃過苦的人,我會習慣的。於是,我就找到我的好朋友王芳寫給我的幾封信中的最近一封信上的寄信地址,寫信過去詢問她那裡的情況。王芳回信說她那兒還好,很盼望我和她在一起,並要我確定出發的日期以及告訴我去富安縣城應坐哪些路線的車。爸媽知道我要去外地打工以及王芳那邊的事,總是勸我不要去打工,說姑娘家去外地打工危險,但我決心已下,爸媽只好作罷——他們深知我要去打工的原因。
在我臨去的幾天爸爸好像怕見到我似的,不敢正視我,滿臉的內疚、慚愧、後悔。那幾天,爸爸好像開始改變原來的樣子,連牌也不打了,更別說去賭博了。不但是田里的活,就是家務活、菜地裡的活、桔園裡的活他也開始一個人默默地自覺地去做了。媽媽的脾氣似乎也改了些,話也少了,仍然在起早貪黑地忙裡忙外。這一切的變化是我感到高興,我似乎看到了一個新家庭正在悄悄形成,看到了這個家的美好未來。於是,我去打工掙錢的決心就更大了。
雖然我在這裡打工每月才五百元工資,就算我省吃儉用,一年下來只能給家裡寄去三四千元,這點錢對二萬八千元的巨債來說的確有點杯水車薪,但我想只要我和家裡人勒緊褲帶熬六、七年,同心協力,巨債一定會還清的。楊蘭,努力吧!
我想到這裡,不禁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想著想著,在睡眼矇矓中我覺得自己身上長出了一堆巨大的翅膀,有翅膀,就能飛,能飛到親人身邊。我又驚又喜地撫摸著這對突然出現的翅膀,我能飛嗎?我膽怯地打開窗戶,下面黑洞洞的。我能這樣撲扇著翅膀飛上天空嗎?我感到心驚膽寒,心兒怦怦直跳。正在猶豫不決時,後面有人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出了窗戶。我大叫一聲,拚命地撲扇著翅膀,呼呼呼,我的身子騰空而起,越來越高,飛上了天空。我要往哪兒飛呢?我的故鄉、親人在內地,我就向著西南方向飛去。飛過了璀璨如晝、五光十色的城市,飛過了連綿起伏,猶如大海中中的波浪一樣的黛黑的群山,飛過大片大片?核頻奶鏌埃?曬?說孛嬪向暄亞?邸4蟠笮⌒〉摹盎頁翊?保??n?鐐蚩嗖歐傻攪斯氏紓?傻攪宋業募頤趴淞n掖湧詿?鏘癖淠?醢愕奶統鲆輝??僭?蟪??醯槳致杳媲埃?致璧牧成隙偈背瀆?舜禾彀愕男θ藎?致柰飛系陌追14蒼諑??、跎你?艘材暱崍思桿輟n倚老踩艨竦賾當e怕杪瑁?絲說昧髕鷓劾嶗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