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集團。
唐印手裡拿著一根做工考究的高爾夫球桿,在集團的露台上玩著迷你高爾夫,享受著冬日中午的暖陽。
難得天氣這麼好,要不是他臉上貼著一塊礙眼的紗布,這應該是一個完美的冬日了。
「少董……剛才全宙工地有人報告,好像有人拿著攝像機去拍了,應該是記者。」
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灰色制服的女秘書款款走來,風情萬種地說道。
「幹得不錯,給內線提高10%的補償標準……記者?給我打個電話給省委宣傳部的人,讓他管一管他們手下的記者,別給我惹事!」
一桿打偏了,唐印心情有些鬱悶,有些不快地說道。
自家集團是市裡的納稅大戶,哪怕是市政府都要給唐氏集團賣些面子,再加上唐氏集團接收了全宙集團的歷史問題,市裡面歡喜還來不及呢,這點小事他們不會不幫的。
唐氏集團真正的掌舵人是他的父親,不過全宙工地這個小工程卻由他負責,這也是故意丟給他的歷練,好為以後順利接舵而做準備。
女秘書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是的……不過聽內線說,好像只是一個市台的記者,難道還要動用省委宣傳部的關係嗎?」
「什麼?一個市台的記者也來欺負我們?」
唐印的臉色不快,狠狠地將手裡的球桿一丟,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杯雞尾酒,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他這幾天心情非常不好,滿腦子都是那對驚為天人的雙胞胎明星,本來以他的手段,弄個小明星上床還不是輕而易舉?
可是,這雙飛的好事卻被人給打斷了,甚至後面他下藥的時候還差點被抓住,跑得跟喪家之犬一般。
「是的,那個內線告訴我們,好像是n市電視台《新聞晚八點》的一個記者,姓聶。」
女秘書翻了翻電話記錄,說道。
「什麼,姓聶!」
唐印臉色頓時大變,重重地放下了手上的酒杯,砸得酒水四濺。
他昨天吃虧之後,專門調查過那個壞自己好事的人,正是n市電視台一個姓聶的記者。
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他正想去找這個姓聶的麻煩,沒想到他卻自己闖進唐氏集團的工地裡,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全宙小區,宿舍樓裡。
黃大伯休息了一會,感覺才好了一些:「自從得了這病,身體不行,越來越虛弱了……聶記者,把攝像機給我,我進去拍吧……雖然拍不好,不過我不怕感染。」
上回派出所的人也來過了,卻被裡面這些艾滋病拆遷隊的隊員拿著針筒嚇跑了。
警察是人民的公僕,但公僕也不是刀槍不入,他們也怕被感染。
這要是拿命去冒險的,連警察都不敢進去,何況聶采這麼一個手無寸鐵的記者?
「能來給我們反映問題,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別一不小心把你自己給搭進去了。」黃大伯又說道。
「不用了,黃大伯,您休息,我去好了。」
聶采搖了搖頭,拒絕了黃大爺的好意。
黃大爺不是專業人士,拍出來的鏡頭不好看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是黃大爺都已經身體虛弱成這樣了,萬一進去跟對方起了衝突,那還不危險了。
他把黃大伯扶到了樓梯邊上坐好,四周的人呼啦的一聲讓開了一塊空間,彷彿是怕黃大伯似的,根本沒有人敢靠近他。
聶采心中有些悲哀,這個黃大伯出面為他們奔走尋找媒體有關部門幫助,可現在連他都被鄰居們嫌棄,人情冷暖莫過如此。
「小伙子,別過去啊!」
「他們太危險了,萬一被他們吐口水感染了怎麼辦?」
一名中年婦女連忙關心地說道,難得有記者來反映他們的問題,萬一被感染了那就慘了。
聶采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拿著攝像機朝著樓道裡走去。
無論如何,這個「艾滋病拆遷隊」的老巢自己肯定是要闖一闖的。
這個「艾滋病拆遷隊」是這條新聞的主要內容,別的鏡頭都只是細枝末節,只有這裡才是最重要的。
「汪!汪!汪!」
門口那條黑色大狼狗看到有生人靠近,叫得更凶了,身子不斷的往前撲,拉得鐵鏈子嘩嘩作響。
「小心那條狗啊,萬一被咬到傳染到艾滋病怎麼辦!」
有小區的居民低聲驚呼起來,擔心聶采的危險。
出於對艾滋病的恐慌,不少人都開始為聶采提心吊膽起來。
但聶采卻是拿著一台攝像機,不緊不慢地走著,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防艾宣傳手冊裡說得清清楚楚,艾滋病只能在人類和猿類裡傳播,狗是不會得艾滋的,根本不用驚慌害怕。
「嗷嗚……」
那條凶狠的大黑狼狗低吼一聲,朝著聶采撲了過來。
但聶采眼睛微微一瞇,這條狗撲擊的動作瞬間慢了下來。
他抬手一抓這條狼狗的脖子,狠狠地將它按在了地面上。與此同時,聶采眼疾手快地抓起拴狗的細鐵鏈子,在狗的嘴巴,身上飛快地繞了幾圈,頓時將這條大狼狗給捆住了,發出可憐的嗚咽聲,在地上扭來扭去,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氣勢。
嘶……
聶采單手一招乾淨利落地制服了這條黑狗,似乎是被聶采的身手給驚訝到了,小區居民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還是個記者麼?哪怕是警察也不過如此了吧!
「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屋子裡那名中年男子又探出頭來,不過這回,他總算是看清了聶采手裡拿著的攝像機了。
「記者?」
他深陷的眼眶露出了惡狠狠的神色,說道:「你是什麼人,找死是不是?」
「這位大哥,你先別激動,我是記者來瞭解情況的……」
聶采平靜地說著,想要從這個男子身上套出一些有價值的採訪來。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中年男子卻轉過頭去,衝著樓道裡吼了一聲:「出來了,病友們,帶上傢伙,有人來砸場子了!」
隨著他這一聲大吼,立即,走廊裡的七八個房間傳來了動靜。
*名年齡各異的人打開房門,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將聶采堵在了走廊的中間。
這些人最大的有五六十歲,最小的只有六七歲,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手裡拿著注『射』器,裡面裝著好像是血液一樣的紅色液體。
這些人氣勢洶洶地衝著聶采走來,死死地盯著聶采,只有那名六七歲的小男孩似乎發現了什麼,丟下了注『射』器,滿臉心疼的樣子,去給地上那條大黑狗鬆綁了。
看到這副陣仗,聶采也不由嚇了一跳。
艾滋病人由於免疫缺陷的緣故,身體一般比較虛弱,根本打不過普通人,更別說是聶采這種身手的人了。
但他們手裡拿著針筒那就不同了,艾滋病人的血就是他們最好的武器,只要被這一針給扎到,那就幾乎等於宣判了死刑了。
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十幾個針筒一起丟過來,哪怕是身手再好也沒有用。
「你們別衝動,有話慢慢說。」
聶采臉色微微一變,靠著牆退了幾步,說道:「你們這樣做,威脅小區的居民,難道不怕違法?」
「犯法?這裡的房子都簽了拆遷協議,人都搬走了,我們住在這裡犯了什麼法?你們歧視我們,所以才覺得我們危險而已。」
那名中年男人似乎是這群愛滋病患者的首領,他叼著一支煙,冷笑著說道。
聶采一怔,這名中年男子說得還真沒錯。
這些人搬來這裡,雖然說對待鄰里不友好,養狗玩針筒,偶爾砸個門放個鞭炮什麼,擾民的確擾民,但好像還真沒上升到犯法的程度。
既然沒有犯法,這些人住在這裡,自己又能對他們怎麼樣?
「熊隊長說得對,我們賺點辛苦錢怎麼了,這些記者就懂得瞎惹麻煩。」
一名又黑有瘦,半邊臉上長著水泡的男子猛的點頭,衝著聶采露出了仇恨的神色。
「沒什麼好說的,十天內搬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和和氣氣的離開,但假如你們不配合,讓我們難辦的話……反正我們都不怕死,拉一個下水算一個,拉兩個下水夠本!」
被稱為熊隊長的中年男子惡狠狠地說著,指著聶采說道:「滾吧,別讓我看到你,最討厭你們這些記者,老子生活困難,沒錢治病的時候沒見你們報道,現在自食其力掙錢的時候卻想曝光我們?」
包圍著聶采的艾滋病人們自動讓開了一條路,讓聶采離開這裡。
但聶采卻是沒有動彈,心中陷入了沉思當中。
自食其力,賺錢?
這些愛滋病患者的話裡透露出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們來這裡是要賺錢的……聶采心中一動,對著那名為首的熊隊長拍了一個讀心術。
「艾滋病人怎麼了,我們也要吃飯,我們也要工作啊。」
「針筒裡裝的是紅墨水,嚇唬人的,不過這招一直管用得很。」
「唐氏集團給我們每人五十塊錢一天,每搬走一戶人給我們五千塊,這種好事去哪找去?」
看到這個隊長心中的想法,聶采終於把情況瞭解了個大概。
這些人果然是唐氏集團僱傭來的,他們本來就是生活快要過不下去的,被社會歧視的愛滋病患者,正好有人需要他們來辦拆遷,去嚇跑那些不願意搬走的居民,於是雙方一拍即合,弄出了這麼一個鬧劇來。
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摸明白了,這條新聞也算是拍的差不多了,聶采鬆了一口氣,便要準備離開。
畢竟,被這麼多個愛滋病患者拿著針筒對著自己,哪怕聶采藝高人膽大,也是怪嚇人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隊長懷中的手機突然滴滴滴的響了起來,熊隊長拿起電話一聽,臉色突然變了。
熊隊長放下了電話,臉色古怪地說道:「紮了他,老闆給我們一人十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