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宙製藥廠坐落在n市的老城區,在幾十年前的n市裡算得上是一個鼎鼎有名的大廠。
在藥廠最輝煌的時候,全宙製藥廠年產值數百億元,藥廠的員工福利也是最好的,在n市裡率先蓋起了寬敞高大的宿舍樓,成為n市最早的一個小區。
可惜的是,後來藥廠領導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盲目擴大產值,卻把藥廠送到了絕路,落到了資不抵債的地步。
製藥設備都被拆走抵債了,廠區也荒廢了,原來好好的一個藥廠變成了一個荒廢破敗的城中村,可謂是一落千丈。
幸運的是,這些年房地產開發熱潮火起來了,藥廠的位置由於靠近市中心,也被納入了拆遷建房的範疇,唐氏集團以承擔藥廠歷史債務、安置藥廠職工的條件,競拍到了這個黃金地塊。
接下來當然是拆遷安置了,可是問題也就出在這裡,唐氏集團的補償標準太低,回建房也有一些問題,為此藥廠的居民們都集體鬧了好幾次事了。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聶采悄悄地來到了全宙製藥廠宿舍區。
一棟土黃色的破舊磚房矗立在小區的大門口,上面還寫著「全宙社區城中村改造指揮部」,不過應該是週末的緣故,這個指揮部並沒有開門。
而在這個磚房的後面,就是三棟老式的宿舍樓,這三個宿舍樓大約有八層左右,土黃色的外牆老舊開裂,看得出已經是年代久遠了。
聶采悄悄地拿出了攝像機,在外圍拍了幾個鏡頭,然後才把攝像機放在次元儲物空間裡,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我是n市電視台《新聞晚八點》欄目的記者,我現在藥廠宿舍區這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驚喜地說道:「太好了,終於有媒體敢來這裡報道了!」
聶采在電話裡聊了沒幾句,那個人便立即讓聶采在原地等著,說是來找他。
沒多久,聶采的面前便出現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這個老者看起來約有七十來歲,戴著一頂瓜皮帽,臉色蒼白,走起路來步伐有些虛弱。
「我姓黃,是藥廠的老職工,你們這些媒體總算有人來了,我還以為都被唐氏集團收買了呢!」
這個老者一見面,臉上全是激動的神色,似乎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黃大伯,你們反映問題,我們作為新聞媒體的肯定是要過來看看的。」
這個黃大伯說話有些不客氣,聶采也不計較,而是禮貌性地沖這個老者伸手,想要握個手。
沒想到後者卻是一縮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聶記者,忘了告訴你,我也是愛滋病患者,前年一次刮鬍子被刀片感染的……唉,人運氣太差沒有辦法。」
聽到這個黃大伯的話,聶采心中頓時瞭然。
怪不得這個黃大伯拚命打電話找媒體,不怕那些愛滋病患者的威脅,原來他自己本身就是艾滋病患者。
「沒事,黃大伯,艾滋病可防可控不可怕,只要不是體液接觸都不會傳播,您別怕我嫌棄你。」
聶采笑了笑,並沒有異樣的神色,而是輕輕的一握手,然後說道:「黃大伯,給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黃大伯的臉色有些驚訝,自從他得了艾滋病之後,鄰居朋友都對他態度大變,甚至是自己的親人也是如此。
沒想到,這個姓聶的記者居然還能跟自己握手,說出艾滋病可防可控不可怕的話來,頓時讓他態度大為改觀,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聶記者,我之前態度有些激動,您別介意,實在是因為這件事情太氣人了。為了這件事情,我們小區居民寫了聯名信,找過政府,找過公安,也找過各種省級媒體,可那些人一聽是艾滋病患者,根本就不敢出面。」
終於有媒體來報道這件事了,黃大伯一見面就衝著聶采大吐苦水:「想不到,最後來報道的還是咱們n市電視台,當年我就最喜歡看《新聞晚八點》了,每到晚上八點,就和我那個已經去了的老伴一起看,真是懷念那段時光啊……」
老者叨叨絮絮地說著,說了一大堆話,似乎是有些感慨。
聶采正拿著攝像機拍著呢,眼看老者越說越遠了,連忙把話題拉了回來:「黃大伯,我們介紹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好,老頭子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也差不多活夠了,兩腳一蹬準備找老伴去了,可沒想到臨死前還遇到這麼一件事情!你聽我說……」
黃大伯帶著聶采走進了小區的裡面,指了指小區樓房邊上的一個巨大的坑,氣憤地說道:「你看,這個是房地產商挖的地基,有這麼挖地基的嗎,都打到我們小區的樓底下了,底下沒有支撐,萬一塌方了,我們這棟樓不就得倒了嗎?這明擺著是要逼我們離開啊!」
「我們現在住的小區可是有產權證明的,這個位置可是重點小學的學區房,你說這個唐氏集團要是好好的給我們回建房也就算了,可是他們給我們的卻是黑心房,沒有土地證,沒有產權證,以後小孩上學怎麼辦,我們怎麼可能會搬?」
黃大伯一邊帶著聶采在小區裡轉了一圈,一邊說著,聶采也終於對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原來,全宙小區的位置正好在市中心,算是在n市第一實驗小學的學區裡面。這個小學是整個n市最好的小學了,為了能上這個小學,不少人擠破頭也要買一套學區房,附近的房價一直很高。
其實,這個全宙小區已經很破舊了,交通出入又不便,唯一的好處就是這個學區房的優勢,除了黃大伯這種老人還有點戀舊之外,其實絕大部分人都是願意搬出去的。
但假如全宙小區的居民搬到回建房裡,卻因為沒有房產證而沒法在n市第一實驗小學上學的話,這就得不償失了。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這是全天下絕大部分父母想法。
黃大伯告訴聶采,在今年上半年的時候,由於拆遷進度有些滯後,用了挖坑、放鞭炮、噴漆等手段不成之後,唐氏集團公司居然又想出了一個損招。
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僱傭了十幾名艾滋病患者,大張旗鼓地住進了小區裡面,天天在小區裡養狗,弄得小區裡人心惶惶。
這種特殊的拆遷隊立即起了效果,本來還有三四十戶拒絕搬遷的,現在被他們這一嚇,頓時又嚇出去大半,僅有十來戶居民留下來鬥爭到底,黃大伯就是其中之一。
說著,黃大伯領著聶采進到小區宿舍樓的樓道裡,感慨地說道:「說句實話,要是他們能給我們解決學區房的問題,就算置換補償的比例小一些我們也願意了,可是回建房手續不全,誰願意搬出去?我那個孫子就快到上小學的年齡了,就等著上實驗小學呢!」
置換比例,補償金額這些都可以談,但假如連學區房的資格都沒有,能有幾個人願意去談?
為了孩子,哪怕是擠在這種狹小的舊房裡,也要為他們上最好的學校,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指著一樓的那一排房子,無奈地說道:「就是這裡了,唐氏集團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十幾個艾滋病人強行住在這裡,自稱艾滋病拆遷隊,我們之前想趕他們走,但他們出示了艾滋病證之後,這個單元的一樓的走廊就再也沒有人敢進去了。」
聶采順著他的手指,果然看到了昏暗的走廊裡,有一排半掩著門口的房子,在樓道裡面,到處都用紅色的噴漆漆噴著「艾滋病拆遷隊」這幾個字,顯得觸目驚心。
而在盡頭的一間房子的門口,甚至還用專門做了一個「艾滋病拆遷工程辦公室」的大字牌匾,看起來十分的醒目。
「黃大伯,聽說有人來了?」
二樓的住戶打開門,從樓梯上探頭衝著黃大伯問道。
「是啊,是n市電視台《新聞晚八點》的記者,大伙都出來,趕緊反映問題!」
黃大伯連忙點頭,說道。
聽到有記者來了,小區宿舍樓裡的居民轟的一聲,都走出門口來了,七八個居民站在樓梯上,你一眼我一句地開始訴苦起來。
「可算有人來幫助我們這些弱勢群體了!」
「是啊,還以為就這樣只能忍氣吞聲了簽協議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不畏強權的好人的!」
「對對,記者同志,你可要給我們把這件事情報道出去,還我們一個公道啊!」
似乎是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動靜,只聽吱呀的一聲,其中一間房子裡,一個牽著狗枯瘦的中年人探出頭來,看了聶采和黃大伯一眼。
那個中年人翻了翻白眼,衝著聶采齜牙咧嘴:「吵什麼吵,快搬走吧,反正我們就在這裡住定了,不怕感染你們就留下來!」
說完,他把狗繩往門上一栓,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震得樓道裡的灰塵都撲簌簌地往下掉。
察覺到生人的氣息,那條長相兇惡的那條黑色的狼狗狂吠著,口水滴答滴答地流了下來,露出了威脅的樣子。
「就是這些人,養狗擾民,大半夜的拿著大錘子匡當匡當砸我家門,小區的居民們都被他們攆走了一大半,被迫簽訂了搬遷協議了!」
黃大伯氣憤地說著,身子一歪,幸虧聶采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否則就要當場摔倒下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人群裡面,一個手裡拿著電話的青年悄悄地躲開,撥通了電話……
「喂,是唐氏集團的辦公室嗎,全宙工地裡有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