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安睡,直到王府門前,我才慢慢悠悠的爬起來,斜倚在凌禛懷裡,噘嘴問道:你知道我現在最怕什麼?
「什麼?」凌禛抬頭,認認真真的看著我,有一搭沒一搭的撥著我的發,言語姿態,皆是溫潤……
「當然是怕一下車就被一群女人包圍了!」我伸手,戳了下他堅硬的胸膛,有些吃味的說道。凌禛也不惱,只是瞇著眼攬我入懷,從容不迫道:「你放心吧,你的位置沒有人能撼動,那些女人既然敢跨進雍王府的大門,就該有做一輩子老姑娘的打算。」
「呃……」聽他說的堅決,我一下子愣在原地。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具體哪裡不對,又實在想不出來。
最後被凌禛扶著下了馬車,外面果然等著許多人。有四王妃,有幾位側妃,還有幾個不太熟的美人兒。
含蓄打量著其中最為面生的兩位,我想,這大概就是薛王府的兩位庶女了。
如外界所傳,兩位美人的確是雙生子,而且還是特別美、特別水的那種。便是我一個女人看著,都忍不住疼惜上幾分,更何況凌禛這個大男人了。
「阿嫻拜見王妃,拜見幾位側妃。」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思緒,我彎腰福身,淺淺淡淡的施了一禮。
王妃素來知禮,也不難為我,隨意交代幾句,便讓身邊的嬤嬤帶我下去。
聽她這般吩咐,我下意識的望向凌禛,不過可惜的是,凌禛並沒有看我的意思,而是將一雙眼珠子都粘在了兩位新美人的身上。
「凌……雍王爺!」我耐不住的大叫一聲,完全沒有給四王妃面子的意思,只是死死的盯著凌禛,暗暗祈禱,丫的最好別叫我失望,不然我一定會廢了他,然後兩人一起去死……
「有事?」凌禛但淡漠的回過頭,頓頓,又頷首補充:「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回蒹葭院,崔醫女昨日已經回了王府。」
「哦。」我悶悶的應了一聲,然後動起輪椅,往迎客院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我盡量搖動著手裡的木柄,希望能將車子速度發揮到最快。而四王妃身邊的丫鬟只是十三四歲,本就是嬌嫩如花兒一般的年歲,身量小,體質又差,沒幾步便被甩到了後面,我也不等她,只是隨口吩咐一句「你先回去,隔日我會向四王妃請安」,便沒有任何負擔的越走越遠。
匆匆趕到蒹葭院,阿梳已經在那裡了。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在曬藥。
「阿梳!」隔著一段距離,我高高的叫了一聲,然後在她澄淨的眸光中,招招手,抱怨道:「你這死丫頭,真是越來越沒教養,一句話不留,就跑出去那麼久,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知道的。」阿梳微微夠了下唇,放下手中藥材,走到我身邊,看著我身下的輪椅,興趣十足的問了句:「這是什麼,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輪椅啊!」我尷尬的撓撓頭,盡量簡單明瞭的解釋:「就是給斷腿斷手、不便行動的老弱病殘用的,怎麼了?」
「沒什麼。」阿梳搖搖頭:「只是有些好奇。」
「唔。」我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隔會兒,又忍不住問:「那你這次去祁連山,收穫怎麼樣呢?」
「……對不起。」阿梳沉吟良久,最後蹦出這三個字。
聽她這麼一說,我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突然就暗了,肚子也隱隱疼了起來。
而且,明知道這是心理作用,但就是沒辦法改變。
不安分的伏倒在輪椅上,我死死的揪著手裡的木柄,白著臉,絕望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嗯。」阿梳點點頭:「最後一味藥引,只能去祁連山找。但是,我找遍那座山上所有的藥農,他們都說,早在二十年前,佛骨花就消失了,一直到現在,都在沒蹤跡……」
「……」我沉默著,似乎很難接受。阿梳也不安慰我,只是冷冷清清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啊!自從她被阿蕪害過之後,就再也不會笑了。現在她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不容易了,我還在奢求些什麼?!
「那,我能活多久?」在知道自己無藥可救的時候,我最好奇的,竟然是自己的死期。我想,全天下都沒有我這麼逗比的病人了吧。
聽我這麼問,阿梳先是沉默,一直過去很長世界,她才皺著眉頭道:「你的身孕是五個多月,也就是說,再有四個月,孩子便會出世。到時候,你會精力枯竭,長眠夢中。」
「唔……」我拉長音調,慢慢的點點頭,心想,能生下孩子,總是好的。至少他是我生命的延續,會代替我給凌禛的後半生,留下濃墨重彩的幾筆。這樣想著,我倒真有種消極的釋懷感。
安靜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凌禛留宿新人院子的流言便滾滾而來。
我緊緊的閉上眼,自己抱著自己,使勁的嗅著衣服上凌禛的味道。安安猜測著,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可能因為餘生不長的緣故,我總忍不住胡思亂想,以往對凌禛滿滿的信任,此時也大大的縮水。
我讓送飯的小太監幫我找來幾箱子蠟燭,然後一根一根的點著,直到九箱子蠟燭點完,凌禛還是沒有來找我。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呢!我哀哀婉婉的歎口氣,心裡為凌禛的背叛找尋著借口,但手下,卻揮倒了一根又一根的蠟燭。
我想,凌禛應該會來救我的。畢竟,他從不曾對我絕情,不是嗎?
火光越來越盛,外面的喊聲也越來越大。遺憾的是,卻沒有人願意為我衝進來。
阿梳本來是個例外,但是那個例外卻被我調出去幹別的事情。
屋裡的煙味越來越濃,越來越刺鼻,我的意識卻越來越清楚。我想,我明明是個怕極了疼,又極端然生怕死的人,可是現在為什麼,寧願縱火**呢。
我想不出來,除了試探凌禛之外,我還有什麼別的想法。
空氣越來越稀薄,意識越來越迷離。終於,我臻首一偏,歪倒下去……
再次醒來,入目的是凌禛滿是胡茬的下巴,還有一隻彩色的袖子。
「姐姐醒了。」只聽一聲嬌俏的呼喚,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小手臂便被一個美麗的女子給捉住了。而那女子,不是薛家庶女,又是誰!
「你是?」漠然的側過頭,我故作不解的問了一句。想來想去,最終還是選擇,將所有事情深埋心底。
「小女子薛錦菡,家父是薛王爺,行七,要是姐姐不介意的話,可以喚我小七。」
「嗯。」我點點頭,只是細細打量著薛錦菡,竟是從頭到尾,都沒忘凌禛身上看過。
終於,凌禛忍不住了,二話不說,拽著女子的胳膊便將人扔了出去。
只聽一聲私心裂肺的呼喊,我驚訝的合不攏嘴,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
「怎麼?你也想試試本王的力氣?」凌禛涼涼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抹了把臉,不請不願的解釋:「我也不想在別的女人的院子裡多呆,但是昨晚,是真醉了,所以……所以才會誤了和你的約。」
「醉了?」我勾唇,一臉的嘲諷:「是心醉了,還是神醉了?醉的都不認識自己的王府了嗎?」
「別鬧!」凌禛咕噥一聲,抬手便要攬我入懷,我心裡不樂意,力氣上,卻爭不過人家,沒辦法,只能別彆扭扭的呆在他懷中,聽他情真意切的解釋。然後任他說破天去,我就是一字不答。
到最後,他也是倦了,索性不再多說,攬了我就要躺下。
該解釋的事情還沒解釋到我滿意,我自然不會輕易的從了他,與他同枕。這樣,自然少不了一番拉扯,然後拉扯之間,竟是將他的衣裳都撕了開來。本來說實話,撕開點兒衣裳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但是我無法忍受的是,他身上那些青青腫腫的痕跡。
臥槽,這明顯是huan愛過後的印記吧。
不可置信的長盯著他,我愣了好長時間,才一字一句道:「沒想到,對於自己的女人,你都能下那麼重的手!」
「阿嫻你別誤會!」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的流逝,或者是正在冰涼的什麼,凌禛一把扶起自己的衣裳,作勢就要解釋。
此時此刻,我卻是懶得再聽,只是堅決的指著房門,冷冰冰道:「出去,你給我出去!不然的話,我一定讓你後悔。」
「阿嫻!」凌禛不甘心的叫了一聲,還準備再解釋些什麼,我卻是堅決不聽,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重複之前的話:「出去,滾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等你氣消了我再解釋,你別氣,千萬別氣,不然傷到孩子就不好了。」凌禛鐵青著一張臉,紅了眼,一邊急急忙忙的下地,一邊絮絮叨叨的交代。那模樣,就像他真的是清白的一般。
至此,我已是一句話都不想聽他說,逕自便捂了耳朵。任他百般委屈,百般道歉,我只當不曾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