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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與鬼深談 文 / 夕聞

    「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說來聽聽。」三鬼一起望向王然。

    「我看選座大山跳崖最好,屍骨無存,運氣好的話還能遇上神仙,修個靈仙做做。」王然說道。他原本就是魂魄修仙,卻從未見過其他的鬼魂,現在非但不怕,反覺得特別有親切感。他也早就看出這幾個鬼魂並沒有惡意,只是逗著祈可好玩,話又說回來,就他們那點修為,想要為惡只怕也是力不從心。

    「還是讓我來說吧,我覺得跳崖太恐怖,活活被嚇死多半也會成惡鬼,乾脆吃安眠藥,沒有痛苦,死得安祥自在,像睡覺一樣。」祈可現在也看出點名堂,沒剛才那麼害怕了,看王然無所謂說笑的樣子膽氣更壯,也跟著鬥趣。

    「這個我們早想到了,不過聽說現在這世上假藥太多,如果毒又毒不死,卻把你毒成了白癡,我們會內疚的。」幾鬼異口同聲的說,話音間竟有無盡的慚愧之意。

    「那你們是怎麼死的,讓我也借鑒借鑒。」祈可越聽越覺得好玩,天真的笑容又重新掛到臉上。

    幾道魂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回答。

    「我想到了,用陰雷符活活震死,來得快的話根本感覺不到痛苦,外形也不會受影響,聽說還會讓面容更加皎潔明艷。」王然看看玩笑也開得差不多了,端正面容說道。

    「陰雷符?沒有聽說過,你使來看看。」兩鬼說道,另一個卻沒有說話。

    王然抽出一道紙符:「陰雷符我也不會用,不過會用天雷引,要不要試試,嘿嘿。」

    沒說話的那道魂魄好像對陰天雷引並不陌生,聽到這話大為恐慌,喝了一聲「走」,當先逸出。

    王然笑道:「現在才想起該逃嗎,是不是晚了點?」他早看準幾人寄居在牆角一塊突出的青磚之下,搶身貼上一堆符菉。他最近身上總揣著大堆紙符,現在也管不了什麼是什麼,一古腦兒全貼上去,暗想總該有一張合用的吧。

    幾道魂魄回不了青石,只能現出實體,幾團比剛才所見還要稀薄得多的煙霧懸在空中,極為虛弱,連移動的能力都沒有,祈可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看他們幾個突然沒了精神覺得奇怪。

    「失算失算,這一次玩過頭了,沒想到竟然遇到道家中人,你收了我們吧。」那魂魄無奈的說,現在也只有他一個還能說得出話來,另兩個只能勉強保持元神不滅,但也堅持不了多久。

    王然搖搖頭:「我又不是茅山道士,怎麼會收鬼。」

    這話出口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卻聽見他又接著說:「不過我會滅鬼。」

    那魂魄怒道:「你要收就收要滅就滅,怎麼還來戲弄我們,我們平生不曾作惡,不過遭奸人所害,否則又怎麼會落到這種下場,如果一百年前讓你遇到我,誰滅誰還未必可知,罷了罷了。」

    王然暗暗稱奇,照理說遇上這種情況他們該嚇得跪地求饒才對,怎麼還有這麼大的火氣,雖然看不清他的實體,但聽他這話也不像尋常孤魂野鬼,如果不是那話中太多的淒涼無奈,倒有幾分一帶宗師的豪情。

    王然收去符菉道:「你們去吧。」

    幾道魂魄如臨大赦,匆匆回到青石之下,去並沒有立即隱去,顯然對此事感到疑惑不解。

    王然道:「我早知道你們是開個玩笑而以,否則怎麼會讓你們廢話那麼長時間,剛才那番話也是開你們個小玩笑,不必在意。」

    先前那道魂魄遲疑的說:「就算真被你那天雷引滅了我也不會在意,反正已經困了五十多年,早就膩了,只是這兩位兄弟死得太冤,又跟著我在這裡受了這麼多年苦,我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有一件事想求求你,能不能幫我超渡他們?」

    王然「哦」了一聲,問道:「恕我冒昧了,你是什麼人,又是怎麼死的?」這時方欣輕聲囈語,就要醒轉過來,王然不想讓她再受驚嚇,姆指輕觸她印堂之間念動真言施了道清心咒,方欣重又甜甜睡去。

    那魂魄道:「我原本也是修行之人,和你不算同宗,卻也同源,我入門的時候正是崇禎年間,那時滿洲韃子入侵,朝廷無能,濫殺忠臣,堂堂華夏大地天朝上國,竟入外族之手,我武不能安幫,文不能定國,眼見報國無望,心灰意冷便想逃身世外,機緣之下學了些方術,我想用這方術開壇作法興雲布雨,就算不能救國也能安民,於是苦心修煉,哪知道等我學有小成時,天下早已太平,漢滿已是一家,便收了個徒弟,以防自己百年之後方術失傳,哪知道這人竟是狼子野心,趁我練功偷襲暗算,我一時不防,落得如此下場。」

    王然想到林七的遭遇感觸萬千:「又一個收徒不慎的人,都說子不教父之過,到底是你們教徒無方呢,還是遇人不淑?反正這一輩子我是不會收徒了,不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魂魄似乎大有愧意。王然又道:「他既然取你性命,為什麼不連你的魂魄也一起滅了?」

    那魂魄道:「他當然不會手下留情,要不是我臨死前匆匆布下這九幽陰煞大陣護住元神,早被他煉了五鬼之術。」他說得輕描淡寫,當時的情況其實萬分凶險,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聽他這麼一說,王然早先心中的疑團也解開了,這幢禮堂地勢絕佳,建得中規中矩暗和陽宅風水學說,本來沒有鬧鬼的道理,卻因為他的陣法聚集陰氣以至亡者魂魄不滅,大概他佈陣之後才建了這禮堂,自己對風水陣法本來就不太精通,當然看不出陣法所在。

    「九幽陰煞大陣?沒有聽說過。」李元所學甚雜,本是散人又沒有什麼門派限制,道家學說民間方術金石丹藥奇門遁甲無有不學,王然耳瀆目染,對陣法也不陌生,但卻沒有聽說過這道陣法,聽名字有些邪氣,全然不像道家陣法。

    道家中人自詡名門正派,起個名字都力求起得正氣昂然,什麼天罡啊,七星啊,太極,五行啊,絕對不願沾上個幽字,更不願沾上個煞字,這不是道家陣法。王然突然想起同樣也精於陣法的鈴蘭兒,脫口而出道:「你是巫門中人?」

    那魂魄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王然這時想起一個人問道:「你知不知道一個叫作蒼石老人的傢伙,也是你巫門之人。」

    「他就是我那逆徒。」那魂魄像是怒極,渾身亂顫。

    王然問道:「敢問尊號?」

    「死了這麼多年,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尊號,因為我修煉之處有一道巨崖,狂風過時有呼鳴之聲,又因為我生性閒散,所以朋友們都叫我鳴崖閒客,也有人稱我鳴崖怪客的。」

    「原來是高人,失禮了。」

    祈可一直聽他們對答,對他說的九幽陰煞大陣很興趣,問道:「你說那大陣是怎麼練的,可不可以也教教我,萬一不小心收個徒弟想害我,也佈個陣嚇嚇他。」

    鳴崖閒客苦笑道:「我看還是不學為妙,那道陣法太邪,需要自戕其身,全身筋骨碎裂爆血而亡,以自身精血作為陣引,死後身體支離破碎面目全非慘不忍睹,不過你一定要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

    祈可連連擺手,聯想到鮮血淋漓的場景,一陣噁心。

    王然問道:「你這兩位兄弟也是同門中人嗎?」

    鳴崖閒客回答:「如果是的話倒還沒什麼,只能怪他們命不好了,這兩人死了不過四年時間,我那逆徒一直想要斬草除根,百餘年來勤修苦練,每隔幾年就來破一次陣法,但都無功而返,四年前他又來找我,不知怎麼的讓一個年輕人給纏上了,那年青人也是學之中人,修為太淺本來不是對手,趁著他全力破陣時從背後偷襲,我那逆徒手段了得,受傷之後還有還手之力,那年青人也奈何不了他,最後鬥了個兩敗俱傷,這兩人偏巧路過,被他們殺了滅口,我還以為那年青人是好人,哪料到也是一樣的心狠手辣,我看這兩人死得可憐,多少又和我有些牽連,看我那逆徒想要把他們煉成鬼巫心頭不忍,所以救了他們,耗損靈氣保他們元神不滅,否則以我的修為,早該化成人形了,怎麼會這樣狼狽。」

    王然問道:「那年青人是誰?」

    鳴崖閒客搖搖頭,另一道魂魄說道:「這個我知道,他叫原清,也不是什麼好人,親妹子讓人綁了來尋仇的。」

    王然吃了一驚,原來是林七的徒弟,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們幾個是同學,我叫羅佳,他叫馬爵,我們幾個是住一個寢室的,原清神神秘秘常常夜不歸宿,我們不知道他在搞些什麼,有些好奇,趁著他半夜出來偷偷跟在身後,看他和那老傢伙打得熱鬧捨不得走,哪知道他們打完了都沒死,我們可就完了。」

    「既然是同學,他又何必殺你們滅口?」

    「其實不是滅口,是那老傢伙受了重傷,想要用我們的精血補充真元,原清怕讓他得手恢復元氣後逃不了身,先下手為強殺了我們,若果不是有師父相救,死後都不能安寧,我們到死都不敢相信原清會做這種事,本來還以為他會救我們呢。」

    祈可聽得頭皮發麻,世上竟還有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人,為了自生安危竟然連無辜的同學都殺,這人要放在舊社會,一定又是個漢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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