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望之心下極清楚,父皇那般聰明之人又豈會相信他完全不知的說辭?只是苦於沒有證據而已。()「攝政王殿下,你的使團已到城外,明日便可進城,本王今夜必須來見你一面,好心中有底。」
令狐薄伸手請他坐下,道:「你還有何疑問,本王說過的話,自會兌現。」
晉望之瞅一眼何清君,再看一眼令狐薄,一怔,昨夜夜色中未瞧清楚,如今細看之下,才發現令狐薄鬢旁竟添了兩縷銀髮,像他這種雄才大略之人,什麼事情能令他苦惱至此?目光再次落在何清君身上,是因為她麼?心下有些疑惑,他難道真的不在意何清君以他侍妾的名義居於太子府?竟為了這樣一個女子選擇跟他合作,而非跟寧王合作?「攝政王,你不會騙本王吧?」
令狐薄嗤笑一聲,不語。
晉望之又道:「攝政王,你必須給本王一個答覆,否則本王總是不安心。」
令狐薄注視他片刻,道:「很簡單,寧王不能幫本王救清君,而你能。」
「那本王的三皇弟越王呢?他現在在父皇眼裡可是紅人,隨時可取代本王成為太子。」
令狐薄一笑道:「太子,你覺得比起寧王和越王,本王會希望誰當皇帝?」
晉望之想起何清君說過,她更希望他當天晉的皇帝,原來她的觀點果真是代表令狐薄這攝政王啊。
「望之太子,本王不防跟你明言,原本天晉誰當太子誰當皇帝,本王並不在意,但是若天晉皇帝會對清君不利,本王則希望天晉出現一位明君能處理好與異國的邦交關係,本王覺得你至少不會害清君,而現下的晉皇……哼。」
晉望之溫潤的眸子浮出笑意。
「太子,請放心,本王不會讓太子成為天晉百官和百姓眼裡的罪人的,你父皇先對本王和王妃不仁,也怪不得本王不義。」
「令狐薄,不管如何,本王不希望父皇有事。」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凝視他,半晌,才道:「太子放心,朝廷邦交非同兒戲,本王自有分寸,本王只是想為王妃未來的安全鋪一條光明之路,在天晉,太子才是最適合的人,太子只需配合即可。」
晉望之看一眼何清君,還是不理解這女子,怎地就值得堂堂攝政王放棄南宛的一切權勢只守著她?
「攝政王剛來天晉便救走何清君,我父皇又在氣頭上,可晚兩日見他。」
令狐薄扯一下唇角:「本王知道,望之太子這段時間也不好過,你自己小心點。」
晉望之起身,向他拱手道:「本王告辭。」
令狐薄站起來相送:「太子慢走。」
晉望之笑道:「對了,那個梅草,本王也帶來了,就在樓下候著,沒想到殺起人來毫不手軟的何清君,竟連個婢女都能惦記在心上,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了。」
令狐薄露出真心一笑:「太子,清君與咱們這些人不同,她雖然殺人不手軟,卻仍是個善良女子,殺的人也皆是該死之人。」
晉望之那雙溫潤卻總是帶著淡淡疏離的眼睛,再次看向何清君,就算善良又如何,就算她再好,依舊是旁人的,而他只能守著那幾分情意,在午夜夢迴的時候縱容自己去想一想她。
令狐薄往前走了兩步,若有意似無意地正好擋住晉望之的視線,不讓他的目光再粘在何清君身上。
晉望之溫和一笑,收回目光,拱手告辭,開門出去。
令狐薄轉身,只見何清君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便走過去,坐在她身旁,輕問:「怎麼了?」
何清君抬頭輕笑道:「屬下在懺悔,是不是當真殺人殺得太狠了,以致於旁人總是說我殺人如麻,殺人不手軟的?」
令狐薄唇角一勾,「本王說過,你殺得都是該殺之人,毋須懺悔。」
何清君雙目亮起,「是嗎?攝政王是這般認為的?其實我也是這般認為的呢,想我何清君豈是濫殺無辜之人?」
令狐薄暗笑,她倒是很會順著桿爬。
「叩叩。」又傳來敲門聲,「王爺,王妃,梅草姑娘帶回來了。」
「進來罷。」令狐薄隨口吩咐著。
薛青開門,請梅草進來,然後退出關上房門。
梅草盈盈向何清君跪拜,「奴婢梅草叩請薄王妃金安。」然後轉身朝令狐薄跪拜道:「奴婢叩清攝政王金安。」
令狐薄看都未看她,半垂著眼皮,眸光一直瞅著何清君。何清君笑道:「梅草,快起來吧。」
梅草站起身來,低垂著頭,偷偷看一眼令狐薄,再偷偷看一眼何清君,心下微歎,這就是南宛攝政王嗎?她在太子妃南瑩房裡伺候時,有一天曾聽太子妃恨恨地道,一個攝政王竟娶一個下堂婦,穿破鞋,還只娶她一人,分明就是個傻子。
那時她以為堂堂攝政王竟娶一個下堂婦,定然是因為他自己又老又醜,沒人肯嫁,如今一看之下,卻發現攝政王竟極為年輕俊美,就算只論外貌,也遠勝於薄王妃呢。
可是……她再偷瞧一眼攝政王,他那雙鳳眸裡似乎滿滿的都是薄王妃呢,不過薄王妃也確實值得愛啊。
「梅草,賣身契一起帶來了嗎?」何清君笑問。
「嗯,奴婢帶著呢。」
何清君輕笑道:「那就好,你打算好自己的去處了嗎?」
「奴婢、奴婢……」梅草竟然臉一紅,吞吞吐吐道:「王妃,奴婢想伺候王妃。」
何清君「哦」了一聲,想伺候便伺候,她臉紅什麼。她轉向令狐薄:「千歲大老爺,我想收了梅草作婢女,你覺得有沒有問題?」
令狐薄慵懶地倚在椅裡,鳳眸半垂,掃過梅草。梅草竟不由得心下一顫,雙肩微縮,雙膝不由自主就跪了下來。
令狐薄哼了一聲,道:「異國的婢女啊,本王有點不放心……你若是相信她,便瞧著辦,不過不能帶進宮去,只能留在薄王府。」
何清君笑道:「好。」有了紀芙和宋玉潔的前車之鑒,她也不敢將梅草帶回宮去。「梅草,你想清楚了,若是跟了我回南宛,可就終生再難踏進天晉了,成了無根浮萍了。」
梅草低下頭去,然後轉頭瞧了瞧房門處,堅定地道:「奴婢跟著王妃。」
令狐薄瞧見她的舉動,忍不住扯了下唇角,對何清君道:「她要留下便留下吧,想來她是有了心思了。」
何清君不解,有了什麼心思?梅草再次臉紅。
「嗯,梅草,跟了我不要緊,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面,我很好伺候,就是容不得背叛,你懂我得意思麼?」
梅草急忙點頭,「奴婢省得。」
令狐薄朝門外輕喚:「薛青。」
薛青推門進屋,「屬下在。」
「帶她下去,給她按排個房間,將王府裡的規矩說與她聽。」令狐薄漫不經心的吩咐著,看向梅草道:「只要你盡心伺候著王妃,他日你出嫁,王府會送一份豐厚嫁妝給你。」
梅草忙道:「多謝攝政王。」
「下去罷。」
「是。」薛青當即將她帶了下去。
何清君好奇地盯著令狐薄,「千歲大老爺,你的態度好奇怪。」
令狐薄慵懶的睨她一眼,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清君,是你太遲鈍。」
何清君:「……」她怎麼就遲鈍了?面露奸笑,「千歲大老爺該不會是看上了梅草的青春美貌吧?」
令狐薄鳳目冷冷掃過她,「清君,本王瞧你是覺得本王愛得不夠盡心,是吧?」說著從椅上下來,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沒關係,本王再努力努力。」話音甫落,便彎腰一抱。
何清君一聲輕呼,已被他打橫抱在懷裡,大步走向床去。
何清君嚇得忙即求饒:「千歲大老爺,屬下錯了,求你老節制。」
令狐薄眸裡閃著奸詐的笑意,「晚了。」
「人家還有事要問你呢。」
令狐薄笑著將她放在床上,卻並未將眼裡**裸的渴望付諸行動,而只是擁著她道:「你想問什麼?」
「千歲大老爺可曾瞧見我的短劍跟玉笛?」
令狐薄「哼」了一聲:「你才想起來?短劍跟玉笛都落在了司徒意手裡。」
「什麼?他趁火打劫啊?!」何清君驚跳起來。
令狐薄冷笑:「你以為他為何會在途中對你諸多照顧?他是偷搶了你的東西,心懷不安。」
何清君心疼不已,那柄玉笛是前朝傳下來的,玉質極好的,總值個幾千兩銀子吧,那劍更是削鐵如泥,那可是宮裡兵器庫的……「千歲大老爺,那殘雪劍要不要賠償?如果太多,屬下可沒有銀子賠!」她忙不迭得先聲稱自己無錢,免得被獅子大開口。
令狐薄:「……」他若未失憶,記得兩個月前才將半數身家轉到了她的名下,她沒銀子賠?好吧,就算她真無銀子,堂堂攝政王的王妃丟把短劍,還需要她賠麼?她是不是將他這攝政王按斤論值的?
令狐薄長歎一聲,指著床旁小几上的一隻檀木長條盒子,道:「這盒子在這擺了一天,你竟能視作不見,本王不得不佩服你的粗線條。」
何清君立即打開那盒子,只見她的玉笛跟那柄殘雪劍正靜靜躺在盒子裡,不由得一喜,將玉笛和殘雪劍拿起,歡快地跑到令狐薄面前,在他俊面上親了一下,「千歲大老爺真貼心。」
令狐薄摸摸被她親過的地方,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是一柄劍一隻笛而已,她若喜歡,他可以為她找來許多。
「千歲大老爺不是說在司徒意手裡嗎?」何清君輕輕將玉笛和殘雪劍放在枕邊,問道。
令狐薄倚在床邊,側目瞧她,「本王就不能奪回來麼?」
「能,太能了,千歲大老爺是誰?那是絕塵公子啊,怎麼奪不回來?」
令狐薄失笑道:「這玉笛和短劍倒不是本王親手奪回來的,是那八名暗衛逼得緊,司徒意將它們扔給暗衛,以擺脫追殺的。暗衛得回玉笛和短劍便派人快馬加鞭送到本王手裡,三天前,本王才將它們拿到手裡。」微微一頓道:「清君,吹首《樂淘淘》給本王聽吧,本王好久未聽此曲了。」
何清君一怔,繼而歡快執起玉笛道:「千歲大老爺耳朵被這首曲子荼毒這麼久,竟然還想聽?」
令狐薄唇角高高揚起,她吹曲實在不怎麼樣,但是,他就是喜歡聽她吹出的那歡快的意境,她被劫走的這些日子,竟也十分想念她吹的這爛曲。
何清君啟唇吹起黃公公口中的這首爛曲,歡樂的開始荼毒她親親夫君的耳朵,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一人能忍受這首曲子這麼久的荼毒吧?
接下來的四日,兩人一直臥在客棧未露面,只有薛青不時地進來稟報一些事情,令狐薄也時常吩咐他去傳命令。
據薛青回稟,三日前,太子親自去城門處將南宛使團迎進驛館。而晉皇則忙著派人全城搜捕何清君,誓要將她捉了,深知若她跑到驛館去,不但劉勻松的仇報不了,甚至兩國關係立崩。
而且晉皇已得到消息,金芽關外已駐了二十萬南宛大軍,最令他憂心的是,他根本搞不清南宛突然增派了二十萬大軍到金芽關,是何目的?倘若他此時往金芽關調兵遣將,勢必會驚動京城驛館裡的南宛使團,這一仗便會莫名其妙的打起來。所以他必須得找到何清君,將她殺了,才能安心,否則後患無窮!
這客棧也未能倖免,三天之內被搜過兩次,但以她和令狐薄的武功,早躲在了房梁之上,而薛青便成這這房間的住客,因而那些官兵每次都是無果而歸。
到了第五日,晉望之帶領官兵清路,親自將南宛攝政王迎回驛館,何清君以護衛的身份隨行。
回到驛館,令狐薄與何清君沐浴更衣,換上攝政王與王妃的服制,使團隨行婢女和梅草為何清君梳了個簡單髮髻,發間插了幾樣簡潔卻又素雅的首飾,整個人顯得華貴而又雅致。
令狐薄耐心等著她梳妝好,訝然看著她將玉笛放下,然後淡定的將短劍插入拽地長袍內的腰後。
「清君,你打算帶著兵器入宮?」
何清君淡淡笑道:「是啊,晉皇那人太卑鄙,我不得不防。」
令狐薄手指輕敲桌面:「第一,你是以王妃的身份入宮,第二,本王若在你身旁再護不住你,本王就可以去撞牆了。」
「千歲大老爺不用撞牆,我雖是王妃,卻也是你的護衛,國家朝事面前,就算我幫不上大忙,但也不能成為你的負累,只等著你來保護。」
「……清君,本王好像是你的夫君。」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既是夫君……」
他話尚未說完,便被何清君不客氣打斷,「你是攝政王,兩國之間,只需運籌帷握,動手打架的事,由我們來做。我身為攝政王的王妃,誰還敢來搜我的身麼?」
令狐薄眸裡隱含笑意,「他們自然不敢。」
「那就這樣定了。」
「……好。」
梅草只覺頭一暈,這個攝政王是不是懼內啊?
令狐薄執起何清君的手,相攜出了驛館,身後跟著諸如楊爵爺,三王爺的親舅父岳南來,禮部尚書安成剛等六位當朝要員,還有十餘位大內高手隨侍。
晉望之恭敬請令狐薄與何清君上了馬車,然後親自騎馬引路,帶著近千侍衛浩浩蕩蕩進宮。
晉皇晉霄駿早已率眾臣等在朝殿門口迎接,一見令狐薄下車,立即迎出兩步,大笑道:「歡迎攝政王。」
令狐薄遠遠拱手一禮,淡笑道:「小王見過皇上。」然後轉身撩開車廂錦簾,何清君彎身出來,在他的扶持下,下了馬車。
抬頭瞧向晉霄駿,只見這位晉皇那龍顏立時五顏六色,笑容僵在了嘴邊,雙目幾欲脫眶而出。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何清君不但逃脫了,竟還跟著南宛攝政王進宮來了!怒目轉向晉望之,晉望之面露為難之色,朝父皇無奈搖頭,表示自己實在不知為何會這樣。
何清君微笑著與令狐薄相攜,緩緩走向晉皇,這滋味真是百般美妙,令狐薄又毫不避諱地在晉皇和天晉文武百官面前攜手同行,既是在向晉皇昭示他對她的寵愛,更是在讓她向晉皇示威。
何清君非但未死,還以薄王妃的身份與攝政王同行進宮,晉皇心中難堪和慌亂的滋味,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天晉百官毫不知情,他若失禮、怠慢為兩國和睦友邦而親自來訪的南宛攝政王及王妃,只怕連他自己的臣子都會對他不滿,這可是要打仗的,會引得民不聊生。他又不敢跟百官坦承他全城搜殺的那個太子侍妾便是南宛攝政王的王妃,這樣百官會更怒,會認為兩國皆在努力修復關係,他竟劫了南宛攝政王的王妃,分明是置社稷於不顧!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最怕的就是,一,令狐薄趁機找他算帳,二,何清君到處宣揚他與太子妃苟合之事。
這何清君未死,無論此時晉皇怎麼做都寸步難行。
待走到晉皇面前,令狐薄笑著向晉皇道:「皇上,這位是小王的嫡王妃。清君,還不見過皇上。」
何清君微微屈身:「臣妾見過皇上陛下。」
晉皇愣了愣,強笑道:「王妃免禮。」目光再一次轉向晉望之。
晉望之忙道:「父皇,快請攝政王和王妃進殿吧。」
晉皇這才反應過來,忙笑道:「攝政王,王妃,請——」
晉皇與令狐薄並肩而行,令狐薄大手一直牽著何清君的手未放開。在天晉朝堂上,令狐薄依邦交慣例,向晉皇贈送了些珠寶禮物,晉皇又回贈了大批珠寶珍奇,然後晉皇與令狐薄進行著邦交禮儀的客套,誰也不急於提起吳山問題。
晉皇雖然一直強自鎮定,目光卻不時地瞟向何清君,心下惴惴不安。近一個時辰的晤見,在何清君耳裡基本盡說了些客套話,虛話……廢話。
令狐薄起身,晉皇忙邀請他參加兩個時辰後的國宴,令狐薄欣然答應。然後晉望之帶著他們到其他宮殿休息。待南宛使臣都安頓下後,晉望之邀請令狐薄何清君一起逛天晉皇宮。
令狐薄笑著答應,攜著何清君的手在晉望之的帶引下,到處走著逛著,逛至御花園,遇見一個熟人。
「母妃,兒臣今日一直忙著,尚未進宮向母妃請安。」晉望之忙向正在捧花欣賞的元貴妃行禮。
元貴妃笑著抬頭,一臉喜色地道:「是望之啊,母妃知道你忙著招待南宛的攝政王,我們母子之間,也不必天天請安。」說著望向令狐薄,施了一禮:「這位便是攝政王殿下吧?」
令狐薄拱手還了一禮:「元貴妃身體可是大好了?」
元貴妃再施禮,笑著道:「有勞殿下掛心,本宮身體早已見好。」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不由得一驚,愣了半晌,轉向晉望之,顫道:「望之,這……你的青主兒……她、她……」竟不知該如何問出口,只是驚訝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
晉望之明白母親的疑問,乾咳一聲,笑道:「母妃,這位是攝政王的薄王妃。」
元貴妃倒吸一口冷氣,身體一個趔趄,險些跌倒,身旁的宮女忙扶住她,「貴妃娘娘,小心。」
「母妃。」晉望之一個箭步扶住元貴妃另一隻手臂,「母妃小心。」
「薄王妃?望之,這……」元貴妃臉色極為難看,她不是太子的侍妾嗎?怎地轉身又成了南宛攝政王的王妃,這是怎麼回事?若是同一個人,那她那日做的事……念及至此,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或許她與望之的侍妾劉青只是容貌相似,並非同一人。
何清君輕笑著向元貴妃拱手一禮:「貴妃娘娘安好,咱們又見面了。」
元貴妃臉色跟晉皇初見她時差不多,努力扯著嘴唇,笑得卻比哭得都難看。
何清君的一個「又見面」和那唇畔的笑容,立時讓她確定這個薄王妃就是當日太子府的侍妾劉青!元貴妃突然頭痛不已,她竟命人要杖斃這位薄王妃……只不過片刻,她便鎮定下來,笑著道:「薄王妃有禮了,本宮倒不記得曾見過薄王妃。」
何清君也不以為意,笑道:「想來是元貴妃身體欠安,這記性也差了些,數日前,元貴妃不是還要將我杖斃麼?」
元貴妃笑意不減,「薄王妃這話倒教本宮成了罪人了,薄王妃貴為南宛攝政王的嫡妃,本宮豈敢將你杖斃。哦,對了,前些日子,本宮倒是在太子府打算杖斃一個媚狐太子的侍妾,難道那侍妾便是薄王妃嗎?」她將目光移到令狐薄身上,看他的反應,她不信以攝政王的睿智聰明能猜不出她話裡的意思,更不信一個攝政王能忍下這口氣。
何清君暗哼一聲,若將令狐薄換成旁人,元貴妃這話必是置了她的死地,她這擺明在告訴令狐薄,他的嫡王妃不過是她兒子的侍妾,想激怒令狐薄,然後她何清君必被令狐薄剝了王妃之位。
她笑吟吟地道:「貴妃娘娘說呢?不過前幾日我倒是恰巧在太子府上當階下囚呢,太子瞧在攝政王的面子上,為了讓我這階下囚過得舒服一點,給了我一個青主兒的名兒,確實讓我這階下囚過得如主人般舒服,只除了差點被貴妃娘娘杖斃。不過,貴妃娘娘最好別讓旁人知道此事,太子殿下可是背著晉皇做的,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只怕於太子不利。」
元貴妃見她竟親口承認了便是當日的青主兒,卻是以階下囚自稱,反倒在令狐薄面前保了清白,又聽她說道是太子是背著晉皇做下這等事,心下更怒,轉向晉望之,「望之,她說得可是真的?」
晉望之乾咳一聲,心想當日母妃確實狠毒了些,但是何清君怎地竟當著他的面,跟他母妃嗆起來了,絲毫面子未給他留,倒真是個記仇的小女子,難怪古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薄王妃所言倒是不假,母妃,有些事情,兒臣不方便跟你說,但是兒臣也是為穩固太子之位,薄王妃是受了劉師傅的算計,被捉到天晉來,兒臣救她也是迫不得已,母妃千萬別走露了風聲。」
元貴妃臉色再次難看到極點,說不出來話。
令狐薄笑了一聲道:「這中間或許有什麼誤會,杖斃之事,本王瞧在太子面上,不再追究。但是本王也在貴妃娘娘面前說句不客氣的話,本王的王妃同本王一樣尊貴,不管是誰,膽敢對本王的王妃不利,本王必加倍還之。」
元貴妃撫著胸口喘了口氣,強笑道:「本宮有點不舒服,先行回去休息,就不陪攝政王與王妃了,告辭。」
令狐薄朝她微一施禮,笑著執著何清君的手往前走去。元貴妃則在宮女的攙扶下回自己寢宮去了。
晉望之追上他們,對令狐薄道:「攝政王,那是本王的母妃,你對她似乎有些無禮了。」
令狐薄腳步一頓,轉頭睨一眼他,道:「若非瞧在太子面前,本王會一掌斃了她,太子信不信?」
晉望之倒吸一口氣,微怒:「一掌斃了她?攝政王別忘了,這是在天晉國。」
令狐薄滿臉的狂傲,冷冷地道:「天晉國又如何,若沒有萬全準備,本王會踏進這天晉國的土地嗎?天晉皇帝敢劫本王的王妃,賜毒酒殺本王的王妃,本王殺他一個妃子又如何?這是幸虧清君安然無恙,若是她有任何閃失,信不信,本王會讓相干的人全部以命相賠?!」
晉望之那雙素來溫和的眸子盯著令狐薄,令狐薄冷哼一聲,深邃鳳目閃著冷意和狠絕睨向他。
何清君見這兩位高人之間,以眼神高來高去,四周瞬即冷了下來,凍得她不由得一陣瑟縮,嚥一口口水,「那個……你們一位攝政王,一位太子,過不了多久,太子就會繼位……都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令狐薄與晉望之同時轉頭,竟都失笑出聲……以德服人?
「攝政王,我母妃那日確實有不對之處,但也要體諒王妃當時所處的困境,母妃那般做倒是替本王打算的。」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若非清君一身的武功,只怕在太子趕到之前,便已成了你母妃的杖下冤魂。」
何清君打個哈哈,道:「算了算了,就算我福大命大,無人……」
「何護衛!」一聲清甜的叫聲打斷何清君的話。
何清君循聲望去,笑了笑,竟是晉樂音,只見美人嬌艷更甚往昔,一襲淺紫衣裙,衣袂輕飄,環珮相碰,婀娜多姿地走過來,朝何清君一禮,「對了,現在你可是貴為薄王妃了。」
何清君還禮,輕笑,「數月不見,四公主越發美貌如仙了。」
晉樂音掩唇輕笑:「薄王妃謬讚。」秋水眸子不經意地看一眼令狐薄,美面閃過幾分不甘,他將自己設計給小皇帝,原來就是為了娶何清君麼,是什麼樣的感情,竟令他捨了貴為公主的她,而獨獨選了曾是下堂婦的何清君?
對何清君,晉樂音心下是極為嫉妒的,只是如今伊人已是意中人之妻,自己只能棲身南宛皇帝的後宮,再嫉妒又如何,若所做反抗是無謂的爭鬥,不如讓自己變得快樂一些,何況這個何清君曾對她有救命之恩。
「薄王妃若是不嫌棄,我們便到旁邊小亭去坐會如何?」
何清君笑著看向令狐薄,令狐薄點頭,於是她便攜了晉樂音的手一同到旁邊的小亭子坐下。令狐薄索性也不閒逛了,與晉望之一起到了不遠處的人工湖旁閒聊。
晉望之回頭看著亭子裡與皇妹相談甚歡的何清君,轉回頭,對令狐薄道:「攝政王真能一生唯愛她一人嗎?她容貌並不出色。」
令狐薄也回頭望了望何清君,「本王倒瞧著她與四公主相比毫遜色,四公主雖然美艷卻蓋不住她的耀人光華。」
晉望之再次轉頭看過去,也不知是否是心裡作用,他也竟覺得四皇妹的美艷並未蓋住她的芳華,她依舊神采飛揚,笑容若春華,確實不是以容貌出彩。他心下不由得一動,何清君倒底是何清君,只是那春華般的笑容,眸裡清亮的光彩就非旁人可比。當即說道:「攝政王,何清君是我父皇的大忌。」
「那又如何?」令狐薄漫不經心地問著。
「過會兒的國宴,若我父皇送一位絕色郡主給你,在百官面前,你如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