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望之扶住自家妹子,驚訝問道:「四妹怎麼哭了?」
晉樂音跺一下腳,掙開他,梨花帶雨地跑出去。
「四妹——」晉望之輕喊一聲,轉頭疑惑地問黃公公:「她可是在攝政王那裡受了委屈?」
黃公公躬身答道:「我們做奴才的不敢多嘴主子的事,太子殿下,若想見攝政王殿下,老奴這就進去通報。」
晉望之微一沉吟道:「麻煩黃公公了。」
黃公公笑著行禮,退了三步後,轉身進去通報。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令狐薄穿戴整齊地出殿,朝晉望之拱手。
「讓太子殿下久等了,想必太子也聽說了,本王昨夜在宮外出了點事,入寢較晚,故而起得晚了,還望太子殿下不要見怪。」
晉望之還禮,見他面無異色,想是昨夜傷得不重,四妹凌晨一聽說他受傷,便急急跑來關心,卻不知為何會哭著出去?
「本王也是今晨聽說攝政王受傷,便過來瞧瞧,看攝政王氣色不錯,想來傷勢無礙,本王也放心了。」
令狐薄笑道:「多謝太子關心。太子殿下,請進來說話。」說著伸手做請。
晉望之微笑跟他進殿,兩人在正廳坐下,黃公公忙將茶水奉上,然後退下。
「太子請喝茶。」
晉望之端茶輕抿,笑道:「攝政王宮裡的茶水倒與本王在紫毓宮喝得一個味兒。」
令狐薄也端茶喝了一口,道:「本王對茶之一道並不精通,只覺得這東西稀罕,便命黃公公送些過去,好東西,總不能獨享了。」
晉望之笑著點頭,暗自思忖該如何開口,卻聽令狐薄問:「太子是否想問四公主為何從本王這裡哭著出去?」
晉望之看他一眼,道:「既然攝政王猜出來了,本王便索性直說了,舍妹年紀雖幼,對攝政王卻是一片仰慕之心,不知攝政王是何意思?」
令狐薄垂下眼皮,微一沉吟道:「四公主清晨闖入本王寢殿,瞧見何護衛……在寢殿內……」
晉望之聞言臉色一變,放在桌上的大手微緊,「何護衛……在攝政王的寢殿過夜?」
令狐薄餘光掃過他微微泛白的指節,「太子誤會了,本王受傷,何護衛昨夜是在寢殿照顧本王……太子殿下莫要聽信宮女太監的閒言碎語。」
有些事情其實是越描越黑,令狐薄深諳此道,他不提宮裡的流言還好,這一提起來,看似是為何清君證清白,但在晉望之心裡卻是疑竇叢生,無風不起浪,為何宮裡有位絕色的郡主未與他傳出什麼難聽的流言,偏生是她?
「本王說過,這幾日便與貴國簽婚書,太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晉望之原本溫和的眸子帶著幾分凌厲,探入他眼底,半晌,才道:「本王已經派人送信稟報父皇,說攝政王同意聯姻,攝政王堪比一國之君,想來不會言而無信,戲耍本王吧?」
「豈敢豈敢。」令狐薄忙道:「兩國邦交非同兒戲,既說聯姻,自然言出必踐!本王豈會讓太子失信於貴國皇帝?」
晉望之點頭,「如此甚好。」說著起身,拱手道:「攝政王國事繁忙,本王就不打擾了。」
令狐薄起身,送他出殿。見他出了養義殿後,朝西側何清君的房間瞅了一眼,微微頓步,似是想過去,便索性將他送至養義宮門口,令他無機會去找何清君。
等他走得遠了,令狐薄冷聲一笑,吩咐黃公公道:「瞅個機會,你親自向天晉太子和公主隨身帶來的婢女太監透露消息,就說本王三年後必然還政於弘元帝,然後會離開皇宮,浪跡江湖。」
黃公公答道:「是。」暗歎一聲,此消息經他的口一放出,天晉太子必深信不疑,自己皇妹要政治聯姻的對象竟要歸政浪跡江湖,該做何感想?想到此處,不禁暗暗搖頭。
令狐薄接著吩咐道:「去坤和宮宣南雪瑩過來。」
「是。」黃公公躬身退了幾步,轉身出了養義宮。
很快,南雪瑩跟黃公公來到養義宮,見到令狐薄,笑盈盈地矮身行禮,「雪瑩見過攝政王。」
適才黃公公去宣她,她當真嚇了一跳呢,攝政王是第一次主動找她呢,她忙叫婢女為她重新梳妝,換了身明亮的湖綠衣衫,便急忙趕過來。
令狐薄示意她免禮,吩咐黃公公為她看座,小順子將茶水奉上。
「郡主昨日陪天晉太子游城,可有盡興?」令狐薄淡淡地問著。
南雪瑩抿唇輕笑,「攝政王有命,雪瑩豈敢招待不周?自是想盡法子令太子盡興。」
令狐薄讚許點頭,示意她喝茶。「辛苦郡主了,天晉太子來訪,本王卻是朝事纏身,不能時時陪伴太子瞭解咱們南宛的風土人情,四哥急躁,五哥不喜朝事,避府韜光養晦,三哥既要忙公務,又要忙著抱兒子,皇室中除了郡主,實在找不出合適稱心的的人陪太子遊玩。」
一悉話,說得南雪瑩滿心喜悅,渾身熨貼,舒坦之極,粉面微紅,嬌羞低頭。
「攝政王過獎了,不過,如此一說,確實只有雪瑩在宮中閒著無事,倒是也只有雪瑩適合。」
令狐薄「嗯」了一聲道:「太子還得在南宛住些時日,所以本王迫不得已,還得請郡主每日陪太子到處逛逛,免得讓天晉使團覺得咱們南宛不招待不周,失了禮數。」
南雪瑩見令狐薄如此重看她,將這麼重要的事全交給她一人,不由得心下一喜,暗忖,那何清君再得他歡心,畢竟身份低賤,抬不上場面,哪比得上她郡主的身份,又是太后親妹,可算是給足了天晉太子的面子。
令狐薄又道:「前些日子,本王一直忙於朝政,疏乎怠慢了太子,太子每日只得找何護衛練劍消磨時間,引得天晉使團頗有微辭,說本王竟讓一個護衛出面招待太子,分明是輕慢他們太子。」
南雪瑩粉面笑意更歡,若她是天晉使者,也會不滿,何清君是什麼身份,低賤草民出身,就算仗著武功高強,當了攝政王的近身護衛,也只是個低賤的奴才,還是個下堂女的身份,當真是辱沒了天晉太子。
於是笑盈盈道:「攝政王放心,雪瑩定會竭盡全力招待好天晉太子,令攝政王無後顧之憂。」
「若能如此,十分自然感激不盡。」令狐薄一臉誠懇感激之意,拍拍手:「小順子。」
小順子立即端著一隻蓋著黃綢的小木盤上來,令狐薄伸手扯了木盤上的黃綢,露出一支鳳凰金步搖,一支孔雀花樣鑲著寶石的描藍金簪,還有一支用金、玉、貝製成的花鈿。三件首飾,樣樣精美細緻,華奢無之極。
南雪瑩美目燦光,粉面嬌羞,望著令狐薄道:「雪瑩身為南宛子民,為朝廷盡一分綿薄之力,也是份內之事,倒讓攝政王破費了。」
令狐薄端茶輕飲小口,道:「有勞郡主費心了。」
南雪瑩示意婢女將首飾接過來,起身道:「雪瑩這便告辭了。」本來她還想跟他說幾句話,但見他已經端茶送客,也不好厚顏留下,只得起身告辭。
何清君在房間蒙頭大睡,卻不知道,因為令狐薄的別有用心,天晉太子不僅不找她切磋劍法了,而且開始對她敬而遠之。南雪瑩也被令狐薄有意推到晉望之面前,將她幾乎撤底擠出晉望之的視線。
令狐薄心情甚好的敲著桌子,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發展,聯姻,哼,既然一個個那麼喜歡用婚姻做交易,他就成全他們好了。
何清君因為睡覺前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加上累了一夜,醒來時,已近午時。小順子過來傳話,說是幾位王爺王妃進宮探視攝政王傷勢,攝政王留他們在偏廳用午膳,讓她不必隨侍,可自行安排。
不過,小順子又說了,四王爺不但帶了四王妃進宮,還帶了一位側妃,說是姓余的。
何清君聞言霍地站起,姓余的側妃?可是余紫英?
小順子道:「攝政王交代,你若是想見那位側妃,便去偏廳找他。」
何清君聽他這麼說,心裡確定,必是余紫英無疑。心下對余紫英佩服之極,這才一個月的時間,她竟升為側妃了?
何清君猶豫著要不要去見她,她想若非余紫英請求,四王爺不會帶一個側妃進宮的,她既然進宮,許是有事找她。當下洗漱完畢後,簡單將頭髮束起,提了短劍往養義宮偏廳走去。
剛走到偏廳門口,卻見一身淡粉衫子的余紫英帶著婢女從偏廳出來,看見她,美目微亮,卻從容淡定地走過來。
何清君朝她拱手一禮。
余紫英微微一笑:「這位便是攝政王的女護衛吧?」
何清君道:「正是,不知夫人是……」
她的婢女傲然上前一步:「我家主子是四王爺府上的英側妃。」
何清君重新施禮:「屬下見過英側妃。」余紫英以絹帕掩唇輕笑:「何護衛不必多禮,我常聽四王爺提起你呢,說你武功很高,男人見了都害怕。」
何清君抹汗,男人見了都害怕,四王爺的嘴真臭,這是罵她嫁不出去呢。「教英側妃見笑了。」
「怎麼會?我是真心崇拜你呢。」語畢,芙蓉面一冷,朝婢女道:「你走遠些,我跟何護衛說說話。」
婢女低頭道:「是。」往遠處走了走。余紫英面若冰霜地看著她,估摸著她絕聽不見二人說話了,才轉回頭。
何清君悄聲道:「你在府裡還是那麼冷若冰霜?」
余紫英警惕地望著自己婢女,笑著低聲道:「在王府裡只需取悅四王爺一人就行,反正從我被搶進府裡那天起,就一直冷若冰霜,若是突然變了,反而會被他們懷疑。」
何清君瞧著遠處的婢女,問道:「這婢女是誰給你的?很美。」
余紫英眼裡閃過一絲恨意,道:「是四王妃撥給我的,不過,我悄悄打聽過,這婢女原是五王爺送給四王爺作侍妾的,卻被四王妃討了去作婢女。她倒也任勞任怨,毫無怨言,我升為側王妃後,四王妃便將她撥了給我。」
「她是五王爺送進瑜王府的?」何清君驚訝問道。
余紫英點頭,悄聲道:「我總是懷疑,五王爺對我突然向四王爺服軟起疑了,所以派人監視我。這婢女,過會兒,你幫我試試,她是不是會武?」
何清君道:「好。」
余紫英四下看了看無人,轉身望向花樹,擰下一朵花,插到她鬢旁,攥著絲帕的手從她耳旁落下時,趁機將一張折得極短的紙塞在她掌心,笑道:「何護衛頭上無半點飾物,總是單調了些,瞧瞧,這樣便平添幾分媚色,女子終是女子,簪朵花才好看。」
何清君摸摸鬢旁鮮花,笑道:「多謝英側妃。」
卻聽余紫英輕聲道:「你瞧瞧這紙上圖樣,可是你要找的那支玉簪?」她微微一頓道:「我在四王爺的密室裡見過。」
何清君心下大驚,這玉簪難道竟是四王爺取走的?回想當日,除了那幫殺手,也只有四王爺的人近過他的身。
若是如此,五王爺側妃頭上的那支,又是怎麼回事?
何清君將紙片放入懷中,衝她一笑。
卻聽余紫英幽幽地道:「何護衛,那日你告訴我你姓錢。」
何清君乾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不過是個姓氏而已,再說,我後來不是讓百草堂的王掌櫃告訴你我其實姓何,在宮裡當差嗎?」
余紫英道:「我卻是心裡不舒服了好幾天,以為何護衛戲耍於我呢。」
何清君道:「豈敢豈敢。」
余紫英道:「我知道何護衛初始是不信我的,所以才不肯以真實身份相告,其實我對你也是將信將疑,從四王爺那裡打聽何護衛,才知,何護衛果然與四王爺素來不和呢。」
何清君乾笑了兩聲,突然暴起,一個飛縱撲向那婢女。出於下意識的自衛反應,那婢女猛地旋身揮臂,但她反應極快,見到何清君,手臂竟生生收回,抱頭尖叫。
何清君雙腳落地,笑道:「姑娘,嚇到你啦,嘿嘿,英側妃叫你回去呢。」
那婢女狠狠瞪她一眼,氣乎乎地跑向余紫英。
何清君朝余紫英做個口形:「會武。」
正在此時,令狐薄和幾位王爺快步出來,望向院子,想來是那婢女的一聲尖叫,將他們引出來了。
四王爺令狐瑜急急走向余紫英,關切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有沒有事?」
余紫英冷若冰霜的美面微微帶了一絲笑意:「妾身沒事。」然後朝各位王爺道:「是妾身的婢女不懂規矩,被何護衛不小心嚇了一跳,便失態尖叫,驚擾了諸位王爺。」說著轉頭對那婢女冷冷道道:「虹兒,還不快向諸位王爺磕頭賠罪!」
婢女虹兒雙目含淚,走到台階下,跪下,朝眾王爺磕頭:「婢子無禮衝撞了諸位王爺,求王爺饒命!」
何清君上前拱手行禮,道:「此事不關虹兒姑娘的事,是屬下不小心嚇著她了,若諸位王爺要罰就罰屬吧。」
五王爺令狐簫笑出聲來,清泉般的聲音響起:「沒那麼嚴重,我們只是聽到尖叫,以為出了什麼事,並沒有衝撞,不必小題大做。」
三王爺令狐靖也笑道:「沒事就好,弟妹不必動怒,走,進去繼續吃。」
令狐瑜牽著余紫英的手,一同進去。
待眾王皆進廳後,令狐薄才朝她淡淡一笑,「你回去休息吧,不必隨侍。」
何清君「嗯」了一聲道:「千歲大老爺——」
令狐薄回頭看她。
她猶豫了一下,才道:「你肩上有傷,酒喝多了,影響恢復。」
「知道了。」令狐薄唇角高高揚起,笑意漸漸擴大,如萬物回春般,既妖孽又傾城,攝人心魂,讓人不自覺就沉醉其中。
何清君臉一紅,倒底是讚了一句:「真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啊!」
令狐薄的笑容瞬即僵住,風華……絕代……的美人?隱隱聽到自己的磨牙聲,這個邪惡的何清君,總是在他和那個難得動情的何清君氣氛大好時,冒出來煞風景!總有一日,他要讓那個邪惡怪胎徹底消失!
何清君一撫秀髮,轉身,手中轉著短劍,心情愉悅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只留下令狐薄在偏廳門口磨牙。
回到房間,她立時關好門,取出余紫英給的紙片,打開,看了看紙上畫得玉簪,果然是南雪瑩丟失的那一支。
托腮思索,這支玉簪若在四王府的密室,那五王府那支倒底是怎麼回事,五王爺要用玉簪向她暗示什麼?李宗禪從五王爺偷走那支玉簪有沒有斬獲?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先拿到四王爺手裡的那支玉簪,但轉念又想,若五王爺見過這玉簪,他是不是知道了裡面的秘密,才故意弄了一支一樣讓她發現?若他知道了秘密,是不是表示,其實四王府的那支玉簪裡已經沒了秘密,成了一支空玉簪?
想了半天,覺得還是要先拿到玉簪看看。再次展開那張紙片,需要一支同樣的玉簪,笑了笑,這事只有攝政王能辦到。
翌日,令狐薄早朝後,何清君如往常一樣練劍,卻是等了半天未見晉望之,不由得奇怪,不過後來想想,一國太子總是嬌貴的,過了新鮮勁,自然就沒了興趣再一大早來找她切磋武功了。
反而是令狐薄下早朝後,又像往常般聽曲練功,倒是把她給嚇了一跳。而那四公主竟然也沒來找他,她私下去找小順子打聽了一番,原來是小皇帝令狐義將四公主請去了。
何清君一陣納悶,最近小皇帝跟四公主走得挺近呀。
待令狐薄去御書房批折子後,何清君便打算去侍衛處,跟蘇盛套套近乎。小順子卻跑來跟她說,白夫人求見。
何清君險些囂張地笑出聲來,白夫人,哈哈哈,兩萬兩銀子!忙道:「小順子,讓她進來。」
小順子笑道:「好勒!」
過了好一會兒,小順子引著紀芙走到她房門口:「何護衛,白夫人來了。」
何清君道:「進來罷。」
小順子朝紀芙作請:「白夫人請進。」
何清君往門口迎了幾步,笑吟吟地道:「是什麼風把白夫人吹來了?」
紀芙笑得很是自然,道:「妹妹不是謹遵攝政王之命,為姐姐送銀票來的嗎?」
何清君暗歎一聲,這紀芙真不是一般的強大,明明陷害自己不育之事敗露,卻絲毫未露怯意,宛若沒有此事一般。
何清君向門邊的小順子使個眼色,小順子會意,臨走將門為兩人關好。
紀芙將手裡抱著的一隻錦盒放在桌上,淡淡地道:「這是馮老闆要妹妹轉交的兩萬兩銀票,我記得姐姐是最愛財的,姐姐數數吧,莫在事後賴妹妹私藏。」
何清君裝作沒聽到她後半句的暗諷,也裝作未看見她一直站在桌旁,打開錦盒,認真數起銀票來,都是一千兩面值的,共二十張,一兩不少,也一兩不多。
她笑得眉眼都擠到了一起,小心將錦盒合上,送進內室。出來後,笑著對紀芙道:「白夫人當初陷害我時,可曾想到有一天,我不但會回來揭開事情真相,還大賺了一筆?」
紀芙冷冷看她,好一會兒,才道:「就算揭開事情真相,又如何,我還是逸揚哥哥唯一的妻子,而你,只不過是個下堂婦。」
何清君笑著打量她一番,負手走到她面前,「妻子?白夫人倒是忘了,你是雖是以平妻的身份嫁入白家,畢竟不是嫡妻,就算相當於是妻子,也只是妾氏,成不了妻子。你的逸揚哥哥不是還癡心妄想著我回去作他的嫡妻麼?」
「你——」紀芙絕色的美面霎時蒼白,只不過片刻後,便恢復平靜,冷笑:「回去作他的嫡妻,也得看老夫人答不答應。」
何清君回之冷笑:「老夫人答不答應又如何,你的逸揚哥哥你有本事就守著,把自己變成嫡妻!就只怕你一生都只是妾氏!」
紀芙道:「若能守著心愛之人過一生,便是一生為妾又如何?」
何清君盯著她,別有深意地問:「紀芙,你確信能守著他過一生嗎?」
紀芙一怔,聲音微顫道:「你想說什麼?」
何清君嗤地笑出聲來,悄聲道:「害怕了?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卻知道,有句話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做過的事,早晚有一天會露餡,就不知到時候,你的逸揚哥哥會不會跟你一樣情深。」
紀芙眸底掠過一絲恐懼,一閃即逝,恨恨地道:「何清君,我只恨當初對你手下留情,未讓你終身不育!」她眼裡盛滿怨毒,似乎恨不得立時將她撕碎似的。
何清君悠哉地笑著坐下,淡然地道:「手下留情?紀芙,你有那麼好心?我適才說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見她似乎一驚,便笑道:「被你收買的婢女,雖然貪錢昧著良心助紂為虐,卻沒有泯滅最後一絲人性,所以才只拿了些致宮涼的藥物,而馮老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紀芙臉色青白交加,咬牙低吼,「就知道這些賤人辦事不牢靠!」
那眼神、那表情,何清君看了都不禁一顫,這哪像是一個閨閣千金能有的眼神和表情?
「紀芙,本來我是懶得跟你再糾結過去的是非的,但是你卻容不得我有一刻平靜,非要逼我反擊,那我只好奉陪了。」
紀芙冷笑:「何清君,不要以為巴上攝政王就目中無人,他能顧你多久,他這種尊貴身份的人,可能會圖一時新鮮,對你愛護一陣,但不要忘了,你是個下堂婦,便是給達官貴人做妾氏都不配,何況是堂堂攝政王?」
何清君長歎一聲道:「紀大小姐說得有理,不如我還是回到白家,作你姐姐吧!」
紀芙美面扭曲,道:「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語畢,轉身開門出去。
何清君在後面涼涼地道:「紀大小姐臉色不太好看,想來這兩日不太好過吧,多用點珍珠粉敷臉,免得人未老,色先衰。」
紀芙聞言雙足頓住,身形一僵,頭也不回道:「管好你自己吧,莫要再被拋棄一次,姐姐!」
何清君清脆地笑著,「不過是再輸一次,我輸得起,白夫人輸得起嗎?」
紀芙咬牙疾步,只求快些離開這裡,她一刻都呆不下了。
何清君站在房門處望著她急促的背影,冷笑一聲,回房,將銀票和先前贏來的銀兩銀票還有令狐薄付的定金一起包好,準備出宮去全部存入銀莊。
她先去御書房找令狐薄告假,後去御馬監領了一匹馬,便背著銀子出宮了。
她去南宛銀號最多的萬通銀莊,將銀兩銀票全部存入,然後去百草堂找王掌櫃放信鴿通知鍾琳,讓她可以去樂山附近的銀號領用。
當初她在萬通銀莊開號時,留得是她和師父的印鑒,後來她和鍾琳賺的錢一直存入銀莊,卻沒支出一文錢,全都被師父支走了,於是鍾琳收了師父的印鑒,每次師父出門只給他帶碎銀和銀票,卻仍是控制不住師父當散財老童,他花完了手裡的現銀,便開始到處欠債,到最後,銀莊裡的錢還是都經師父的手花了出去。
但師父的印鑒就一直留在了鍾琳師妹手裡,所以只要通知鐘師妹,她在銀莊存了一大筆銀子,鐘師妹用錢時,自會用師父的印鑒去支取。
將一切辦完後,她興奮的騎馬返回皇宮。這七八年來,樂山第一次有了這麼多閒錢,這滋味,當真是百般舒坦。
到了華天門,她翻身下馬,接受守宮門的侍衛盤查,在她出示了腰牌,並登記了姓名之後,侍衛放行,她牽馬緩緩走進華天門。
「清君?」是白逸揚微訝的聲音。
何清君看他,他應是剛從宮裡出來,正準備登記出華天門。
何清君淡淡看他一眼,隨意敷衍道:「白都尉要出宮?」
白逸揚道:「我適才進宮找你,你不在。」
何清君驚詫看他,他來找她?他的如夫人不是剛出宮嗎?他找她做什麼?要為他家夫人懺悔?
「呃,托白夫人的福,小女子賺得生平最大一筆銀子,剛剛出宮去把這筆巨款存入銀莊了。」
她不問他找她何事,卻故意提起紀芙替馮老闆轉交的兩萬兩銀子,果然白逸揚臉色一黯,眼底情緒極為複雜,既有懊悔心疼又有不解。
「清君,既然出了宮,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何清君側頭看他,冷冷地道:「談什麼?談你是如何跟你的芙妹暗結珠胎,還是談你如何背叛盟誓?」
白逸揚痛苦地倚著旁邊宮牆,無力地道:「清君,你恨我,我知道,可是你不能不聽我的解釋……清君,你當真一點都不顧念我們曾經的夫妻情份嗎?」
何清君繼續冷著臉道:「你又何曾顧念過?」
白逸揚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發狂般地往宮門外拉她。守門的侍衛見狀,跳出一人阻攔,「白都尉,何護衛已經登記了,不能出宮。」
白逸揚猛地推開他,怒喝:「滾開!」
何清君使個千斤墜的身法定住,聲音甚厲:「白逸揚,我跟你出去談,你放手!」
白逸揚聞言一驚,眼裡閃過一絲喜色,鬆開手。
何清君朝那位侍衛道:「多謝這位侍衛大哥,沒事,我很快就回來,要不我再登一下記?」
那侍衛笑了笑道:「好,你再登記一下吧,不然攝政王怪罪下來,我們沒法交代。」
何清君趕緊去旁邊耳房重新出示腰牌,登記一番,然後托他們幫自己看著點馬兒。
何清君這才轉身出宮門,虎著臉道:「白都尉,走罷。」說完,逕直往西走,皇宮西側幾十丈處有個小樹林。
白逸揚看她一眼,咬一下牙,悶不作聲地跟她一前一後西走。他本想邀她找個清靜的酒樓茶肆,與她好好談談,豈知她竟直接往小樹林走去,可見並不想與他深談。
到了小樹林,何清君停下,轉身看他,淡淡地道:「白都尉,這裡夠清靜,沒人打擾,有什麼句請說吧。」
白逸揚見她這番態度,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既然無話可說,那我走了。」何清君說著,抬腳就走,一隻大手抓住她的手臂,「……清君。」
何清君轉頭看他,「怎麼?」
白逸揚深吸一口氣道:「對不起。」
何清君右手狠狠將抓在她胳膊上的大手扯掉,徐徐回頭,杏目凝視他,一層水霧緩緩蒙上眼睛,淒然一笑:「對不起?白逸揚……你也知道對不起我麼?」
白逸揚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身子扳過來,面對他。「清君,是我的疏乎,沒有再去找大夫為你診治,只以為馮老闆是京城出了名的醫術高明,又是芙妹親自請來的,便未有半分懷疑。倘若,我另找大夫……或許,我們之間就不會變成這樣……」
何清君望著他,他眼底確實是深深的懺悔,可是有什麼用?她和他之間,並非只是能不能生育的問題,他們中間還橫著個紀芙!
「白逸揚,我只問你,紀芙如此處心積慮害我,你打算如何對她?」她雙目緊緊盯著他,直切要害。
「……這個……」白逸揚皺著眉,躇躊著:「她害你,我自然無法原諒她,我已跟她分房而睡……」
想起那日,他當時氣沖沖地回府,不由分說給了紀芙一個耳光,然後才厲聲質問她為何陷害與她親如姐妹的何清君?
紀芙抽泣著跪在他面前,不停地說著:「我錯了,我不該陷害姐姐,可是,自從十四歲那年見過逸揚哥哥,就再也不能忘掉你,我瘋了似的想嫁給逸揚哥哥,後來兩家口頭約定,將我許配給逸揚哥哥,我心裡又歡喜的瘋了,可是,逸揚哥哥,我等了兩年,都未等到你來紀府提親,反而等來逸揚哥哥要別娶他人的消息。」她哭得撒心裂肺,「逸揚哥哥可知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心有多痛嗎?我哭了兩天兩夜,然後大病一場,纏綿病榻三個多月……那時候逸揚哥哥卻正與何姐姐甜蜜新婚,何曾想過有我這個女子在為你相思?」
白逸揚被她哭得心軟了,怔怔看著她:「那你也不該如此害她?」
「我也不願意害姐姐啊,自我與她相見,便說不出的投緣,可是我心裡更愛逸揚哥哥,只盼有一天姐姐能允了我入門,哪怕委身於妾氏,只要姐姐肯容納我,讓我能日日見著逸揚哥哥就滿足了。可是任婆婆如何勸導,姐姐就是執意不肯為你再娶,非要獨佔著逸揚哥哥。」
「我不想害姐姐,只是想,若是她不能生子,婆婆與你總該再娶一房為白家開枝散葉吧……逸揚哥哥,我只是因為太愛你了,想為自己爭取一次機會。只要我入了門,自會好好服侍姐姐的,我不是想害她,我只是太想嫁給逸揚哥哥了。」
紀芙撫著胸口,哭得肝腸寸斷,白逸揚也不禁我見憂憐了,長歎一聲,覺得她有錯,但是錯在太愛他了,竟不知該如何處置她了。但是又無法容忍她對何清君的傷害,一氣之下,便與她分房而睡了。
而他也跟老母稟報此事,豈知白老夫人只是淡淡地道:「芙兒是有錯,罰她去祠堂跪上半個月反省就是。」
白逸揚說道:「她做下這樣的錯事,我豈能再與她同床共枕?娘,我想將她送入別院,重新接清君回府。」
白老夫人立時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芙兒賢惠端莊,自入門後,更是對你全心全意,服侍公婆,將白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你竟要為了那個粗野女子,要將她送走?老身絕不答應!我們也無法向紀家交待!」
白逸揚登時語窒,若是休她回去,想來她必是無顏活於世上,但若將她冷入別院,紀家必也不會善罷干休。
「兒子不管那些,他們女兒做出這等惡毒之事,他們難道不會感到羞愧?」
白老夫人長歎一聲:「逸揚,女子在世最重名節,若是紀家知道此事必會羞愧接芙兒回去,你以為芙兒還有法子活下去嗎?你若覺得愧對那個女人……便接她回來吧。」
白逸揚知道對白老夫人而言,這已是最大的讓步。
何清君冷嗤一聲,將頭轉向一側。
白逸揚哀求道:「清君,從你知道我要娶紀芙那一刻起,就從不肯聽我解釋一句,我卻無論如何都要跟你解釋。」
何清君冷哼一聲,不語。
卻聽白逸揚道:「成親之時的盟誓,我從未忘過,我一直堅信,會與你白首偕老,也從未想過會再娶他人。紀芙,真的是意外。你一走就是一個月,半點音信全無,我心中苦悶,柳大哥請我去喝酒,我便去了,正巧,紀芙也在柳府跟柳大嫂描繡樣,柳大嫂便邀她一起吃飯。紀芙見沒有外人,便答應了……」
何清君不耐煩打斷他:「是啊,你在柳府喝得有些醉了,紀大小姐送你回府,然後酒興大發,又與紀大小姐喝了一頓,所以就酒後亂性了……白逸揚,你還要詳細說一下你們是如何亂性的嗎?」她鄙視地看他一眼。
「……清君。」白逸揚微微不滿。「紀芙畢竟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平白被我毀了清白,我若不娶她,讓她如何苟活於世,何況,她還懷了我的骨肉。」
何清君冷笑:「既是黃花閨女便該自愛,你們不自愛,犯了大錯,憑什麼讓我來承受?」
白逸揚那張傾倒眾生的臉登時因羞愧而脹得通紅,良久,輕歎一聲,誠懇地道:「我知道大錯已鑄成,背叛了盟誓,無法求得你的原諒,只求往後的餘生裡能加倍補償你。」頓了一頓,「就算我迫不得已娶了紀芙,卻從未不影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一直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
「這只是你心裡的唯一,卻不是我心裡的唯一。」何清君杏目裡閃過一抹輕蔑:「白逸揚,我告訴你,那算不得意外,若紀芙不是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若你心裡對她沒有幾分情意,若對象是位貌醜如無鹽的女子或是雞皮鶴髮的老婦,你會與她酒後亂性嗎?」
「白逸揚,不要用酒醉為自己的色心當借口!」
白逸揚登時愣住,腦裡在想著她的話,若那日換個女子,他是不是也會與她酒後亂性?難道他當時真的對紀芙存了幾分非份之想?
他搖了搖頭,他一直視紀芙為小妹子,從未對她有非份之想……
「清君,我今日來找你,是想求你跟我回白府,你還是正妻,若是你無法與芙妹相處……大不了,我跟你搬出去住!」
何清君驚住,怔怔望進他眼裡,他竟願意捨了父母,跟她出去住?這倒是極難得的,難道他心裡真的只放著她?
白逸揚那雙好看的眼眸緊緊凝視著她,誠懇地向她點頭。
「你竟肯捨下你父母?」
白逸揚眸裡閃過幾分掙扎,終於一咬牙道:「我知道母親素來不喜歡你,那兩年,你也很辛苦……」
何清君閉目深吸一口氣,然後長歎一聲,打斷他道:「逸揚,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不管你多有誠心補償我,都回不到過去了,因為你已不是當初的白逸揚,你身邊有了紀芙。」
「……」
白逸揚滿眼痛楚,伸出手去,卻停在半空中,頓了一下,無奈收回來。「我知道你一時之間還無法再接受我,清君,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何清君看他一眼,咬牙,絕然轉身便走:「若不怕蹉跎歲月,便隨你!」
白逸揚沒有追她,只是靜靜地站著看她慢慢走遠,既然下定了決心,不管多久,他都要挽回她的心。
何清君慢慢走著,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鼻子發酸,眼角漸漸變濕。她在最好的青春年華遇上白逸揚,與他傾心相許,只道此生必與相偕白首,他許她一世情,承諾一生只娶一妻,可是旁人的一個小小算計,便輕易讓他破了誓言。
她為了他,甘願捨棄江湖自由自在的生活,守在白府那個四四方方的小牢籠裡,每日忍受白老夫人的白眼,動輒被她痛斥一頓,三天兩頭被關進祠堂罰跪,只因為愛他,便覺得一切都甘之若飴,一切都值得。
兩年同床共枕,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不敵他與紀芙一夜。
和離一年多近兩年,他來跟她說這些,除了讓她心酸落淚,又能如何呢?
終於忍不住落下一行清淚
低頭走到華天門,感覺到兩道灼熱視線,她輕輕抬頭,只見令狐薄面色冷漠,滿眼悲愴和酸楚,默默地站在宮門處望著她。
何清君下意識地回頭望向小樹林處,白逸揚還在,正遠遠望著她。她心一緊,轉回頭來,努力向朝令狐薄擠出一個笑容,明知故問道:「攝政王要出去?」
令狐薄那雙凌厲鳳目此時帶著絲哀怨淡淡地凝視她,半晌,何清君被他瞧得後背盜出暗汗,兩隻手心也盡數汗濕,終於忍不住,道:「千歲大老爺,我們回去再說,行嗎?」
令狐薄又看了她一會兒,猛地轉身,拂袖疾步,何清君急忙跟上。
華天門的侍衛也很有眼力勁,識趣地沒喊她回來登記牽馬。
回到養義宮,何清君見令狐薄理都未理他,逕直進了寢殿,便以為他此刻怒氣正盛,不想見她,於是悄悄往自己房間去。
豈知養義殿內傳來一聲怒吼:「何清君,你給本王進來!」
何清君猛地打個寒噤,雙腳如踩著風火輪似地,「嗖」地進了養義殿,站在了盛怒地令狐薄面前,倒是把令狐薄給嚇了一跳。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片刻,何清君突然「噗哧」笑出聲來。
「……」令狐薄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何清君笑著把玩著短劍,像無骨軟蟲似的偎進旁邊的軟榻,左手拍拍旁邊位置,衝他笑得很是風情:「千歲大老爺,要不要過來坐?」
令狐薄愣住,疑惑地看她。
何清君繼續輕拍軟榻,「你當真不過來坐?」
令狐薄冷哼一聲,一撩袍角坐到旁邊紫擅椅上。
何清君登時沮喪,看來,不是美人的她真不適合使美人計,使了也白使。
令狐薄眸底卻閃過一絲笑意。「白逸揚對你說了什麼,竟令你為他落淚?」雖然極力隱忍,但說出的話仍帶著幾分酸意。
他一聽到小順子悄悄稟報說,白逸揚進宮求見何清君,便急忙丟下批了一半的折了,匆匆出了御書房,豈知白逸揚已經走了。他本該鬆一口氣的,卻不知為何,心裡隱隱覺得不安,甚是煩悶,竟鬼使神差地向宮門走去。卻正好瞧見遠處小樹林處,白逸揚與她拉扯。
那一刻,他覺得心如錐扎,疼痛難忍,但見何清君掙脫他的手,又覺得以何清君的性格,自不會再與他如何……他耐著性子等著,卻瞧見何清君帶著淚水回來,心中登時冰涼透底,只覺無論如何努力都抓不住她的心,悲愴心痛的同時,又覺得十分沮喪。
何清君搔搔頭髮,無意識地將短劍抽出合進數次,才道:「他後悔了,要與我破鏡重圓。」
令狐薄心底頓時如絲抽般緊了起來,雙手不由自主握緊,指節根根泛白,破鏡重圓?「你不是絕不與人共侍一夫嗎?」
何清君仍然抽合著短劍,「是啊,所以他說要與我一起搬出去住。」她抬起頭,雙眼帶著幾分疑惑,好似在問他,她該不該答應他呢?
令狐薄只覺悲從中來,心裡酸痛難忍,猶如有只大手攥緊他的心,不停地蹂躪。他右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由於用力過猛,「喀嚓」一聲,竟硬生生將扶手擰斷。注視她片刻,突然咬牙站起,冷冷道:「出去!」
何清君怔住,他好大的怒氣,不會當真冷了心吧?提著短劍站起,邊走邊搖了搖頭,喃喃道:「誓言這東西,果然靠不住!」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何清君只覺眼前一花,令狐薄已經擋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