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當天晚上就給秋惜顏進行了二次手術。
進手術之前，他沉著臉和墨子寒說了兩句話。
「我這輩子第二回跟人保證，一定讓她喘著氣兒出急救室的門。」
「你給我把撞她的人揪出來，我拿手術刀活剮了他！」
說完話，杜白推扶著移動病*，和秋惜顏一起被關在了那扇冷硬的門板後面，只留墨子寒一個人像根羅馬柱似的戳在手術室門外。
這人平時也抽煙，但他做什麼都有度，從來不會太過。
唯獨那一宿，他坐在手術室外的等候椅上，一根接著一根的點煙，煙熏火燎的白煙下是墨子寒不甚清晰的眉目。向來掛著三分笑容當面具的臉上，此時半分笑意也無，有的只是心尖上那一簇能燒死人的怒火。
「哎，墨總裁，醫院不能抽煙。」樂安被值班的*給央求著過來勸墨子寒掐煙，醫院有醫院的規矩，*實在是不敢自個兒過來，光是墨子寒那一身凜凜殺氣就讓她隔老遠都雙腿打顫了。
墨子寒冷冷的瞥了樂安一眼，沒說話，把香煙從薄唇間抽出來，扔到地上，硬頭皮鞋用力的將帶著火星兒的煙頭碾壓成碎末。
樂安看得出來，恐怕眼前這人，恨不得剛剛碾碎的是開車那王八蛋的腦袋，碾得碎碎的，爹媽都認不出來。
手術進行了足有一個半小時的時候，劉晨一路小跑，額頭帶汗的趕過來了。
「總裁。」劉晨把手裡幾張文件遞給墨子寒，壓根沒對樂安這個警官有任何防備。
只不過，劉晨坦蕩，架不住有人把脖子抻長了跟頭大白鵝似的斜眼往這邊望。
樂安知道不管他問什麼，人家墨子寒都不會跟他透露半個字兒的口風，只能自力更生，偷看。這會兒他是真恨不得這輩子怎麼沒生成一頭長頸鹿，想看什麼，脖子一伸「嗖」的一下恨不能竄出去兩米，那多方便！
墨子寒把那幾張紙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臉色越發鐵青，硬朗的十指克制不住的用力收攏，將幾張文件直接捏成一團廢紙。
「他現在人在哪兒？」墨子寒說話的時候讓人覺得他從嗓子裡噴出來的氣息都帶著火藥味一樣的嗆人，他擰緊俊朗的眉目，如淵的黑眸深不見底。
「墨總裁，這事兒我不阻止你查，但是你不能私下去尋釁報仇！這是犯法！」樂安把脖子都抻疼了也沒能看到那幾張廢紙上寫了什麼，但是一聽到墨子寒這話，立馬急了。
這人明顯是打算私人恩怨私人了結啊，這怎麼行！
「樂警官，你知道我說的人是誰嗎？」墨子寒慢條斯理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本身個子就高，腰板挺直了恨不能比樂安高出半個頭，氣勢立馬見長，「什麼都不知道，你著什麼急呢？」
樂安被墨子寒堵的沒話可說，踹了一腳旁邊的萬城，讓他上。
萬城這人，不說話是不說話，但是有主意，自個兒搭檔都沒轍了，他只能自己上了。
「墨總裁，我們是警察，保護人民生命安全職責所在，希望您別讓我們難辦。」
萬城的本意是讓墨子寒能明白他們公事公辦，可他沒想到，一句「生命安全」直接戳上了墨子寒現在的痛處。
剛剛還能保持風度的墨子寒只覺得心裡一股子火氣騰地一下就躥起來了，他蹬蹬兩步邁到萬城面前，和這人幾乎是胸膛撞上胸膛。
「出事兒的時候你們在哪兒呢？」墨子寒眼角呲出一片猩紅，每個字都是從牙齒之間擠出來的，越說越快，越說聲音越高，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幾乎就是在吼人，「現在人躺在手術室裡不知道死活了你們跟我說保護人民生命安全？你給我滾蛋！滾！」
萬城被墨子寒這一頓罵得腦子都發懵，其實主要不在他說的內容，主要是墨子寒和他距離太近，這麼大的嗓門，直接把他耳朵都震疼了，腦子裡直接震得一片空白。
「總裁，咱們該走了。」劉晨等到墨子寒跟萬城喊完了，發洩完了，才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催促了一句。
秋惜顏當初在公司救了他一命，現在秋惜顏人躺在手術室裡，這倆人跟他談什麼職責所在？就算總裁剛不去罵他們，他自己個兒都想衝過去給這倆人一人一拳頭。
就是那句話，人出事兒了你們職責所在了，有本事你先把之前的案子結了啊！要是之前的案子查清楚了，哪會有今天的事情？
「墨總裁，你……」樂安還想再說什麼，結果被墨子寒一把給撥到了一邊去，那真是一丁點面子都沒給留。
秋惜顏的手術進行到兩個小時的時候，墨子寒親眼看著墨家私人醫院的救護車停到市中心醫院的門口，才放心的帶著劉晨上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
他本來還想晚點收網，讓網子裡多留幾條大魚，但是現在他根本忍不下去了。
這幫人敢對秋惜顏下手，那就得承受做這種蠢事的後果！
黑色的勞斯萊斯加入夜晚璀璨的車河之中，與此同時，方家的小書房裡，也是一片熱鬧。
「查出什麼了嗎？」秋淵把一杯牛奶放到墨泠手邊，對他問道。
「我查到爹地公司裡有人曾經用公司的ip地址往某個人的家用筆記本電腦上發過郵件，但是這個家庭住址和那個公司裡的人毫無關係。」墨泠抓起牛奶也顧不上別的了，直接咕嘟咕嘟全都灌下去，最後一口差點嗆著。
秋洛給墨泠拍了兩下後背順順氣，繼續回去打電話，「對，我要找一個今天傍晚在你們那裡買過白沙香煙的男人。」
手機開了變聲軟件，在電話那端的人聽起來，就是一個成年男子在和他們說話。
「你是什麼人啊？問這些幹嘛？」小超市的人顯然也挺警覺，怕是被人詐著。
「警察，這是我警號，你們可以隨便去找附近派出所去讓他們查一下。」秋洛一點磕巴不帶打的就報出了一串警號。
小超市的人就這麼被唬住了，開始努力回憶今天有什麼長得比較打眼的人買過白沙香煙。
秋洛把耳機線插到手機上，手裡開始在電腦上辟里啪啦的打字，輸入對方說的所有內容。電腦旁邊，是個被揉的皺巴巴髒兮兮的白沙香煙的空盒子。
這是那輛車的停車位旁邊唯一留下的東西，是方家的司機在有人清掃之前，眼疾手快搶回來，卻忘了交給警察的重要證物。
他們已經打電話問過，就在發生車禍的半個小時以前，還有人清掃過停車場的那片區域。
而那輛車絕不可能是只在停車場等了半個小時，秋惜顏去超市的日子雖然固定，但是去的時間卻相當不固定，想要蹲著點兒的陰她這一把，必須是在停車場等候多時才能辦到。
「好，謝謝您能跟我們合作。」秋洛裝著警察的口氣掛了電話，吁了一口氣，把文檔整理了一下，抱著電腦到墨泠和秋淵身邊去。
秋淵仔細的看著電腦屏幕上列出來的那些人，好半天忽然指著其中一條嚷嚷了一句，「這人不對勁！」
墨泠和秋洛的注意力都被他給攫取，三顆小腦袋擠成一團，湊到電腦屏幕前面。
秋洛蹙眉問道：「哪裡不對？」
秋淵指著屏幕上的那句話，重新給倆人念了一遍，「他買了兩盒白沙香煙，一個六十多塊錢的打火機，還有五瓶礦泉水，一大包實惠裝的干吃麵。」
墨泠不解的看著他，「然後呢？不能買礦泉水和干吃麵嗎？」
秋淵氣得直瞪他，「一個能買六十多塊錢打火機的人，能捨不得去吃個十幾塊錢的外賣？一大清早的，他幹嘛要弄的好像要買足一天的乾糧和水，逃難嗎？」
秋洛和墨泠這會兒就像是被人從頭頂澆下來一盆涼水，猛地清醒過來。
對啊，好端端的誰會特意這麼買東西啊，還買五瓶礦泉水，就算懶得做飯，難道家裡還不能燒個水喝了？
「墨泠，你看下那家超市的電腦有沒有連網！」秋洛腦子也活絡，馬上就想到了該怎麼繼續。
墨泠點點頭，不用他多說，十指在鍵盤上如同翻飛的蝴蝶，一片片的代碼在電腦屏上唰唰的閃過去。
十分鐘之後，他右手食指在快車鍵上用力的敲擊了一下，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喜悅。
「我找到超市裡那段時間的監控錄像了！」
三個孩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從人家超市電腦上把那段監控錄像給「偷」了過來，他們不敢按快進，就怕會錯漏什麼重要信息，三雙眼睛瞪得發疼，終於在屏幕上抓住了那個買煙的男人的一張側面影像。
墨泠把那張側面影像從錄像上抓取下來，做了高清晰度還原，發送到秋洛和秋淵的兩台電腦上，三個人開始用這張照片，在汪洋一般的網絡上，尋找有關於這個男人的蛛絲馬跡。
事情比他們想像的更簡單，秋淵在短短的半分鐘裡，就在一條微博上找到了這個男人和別人的合照，無巧不巧的是，那個合照的背景，剛好就是墨統的那輛豪車，車牌全都大咧咧的露出來了。
「現在怎麼辦？」秋洛看著其他兩個人，開口詢問。
是繼續調查，查到一切都清楚明白了，再準備行動，還是直奔墨統家裡，路上繼續查？
墨泠和秋淵異口同聲，「現在就過去！」
秋惜顏這場車禍，撞出的不只是她血管裡的血，還有三個孩子心頭的那口血。現在既然查出了真兇是誰，他們怎麼可能等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