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當一個人很優秀的時候,他的很多方面都會體現出這種優秀。
優秀如墨子寒,自從上次在廚房裡給秋惜顏幫倒忙之後,他就在家裡隱晦而認真的觀察了廚房裡的各種工作。
比如洗菜,要摘菜之後一片片徹底洗乾淨。
比如切菜,要洗淨之後仔細認真切得均勻。
嗯,對,簡單說就是我們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在大廚和女僕忙活著做飯的時候,悄無聲息的跑去偷窺了。
「你確定你要切菜?」秋惜顏不怎麼放心的把菜刀握在手裡,總覺得如果交出去的話,今天中午的菜單裡就要加一道菜。
剁椒手指,食材來源,墨氏總裁大人。
想想就覺得渾身發毛。
墨子寒被秋惜顏不信任的目光看得十分傷自尊,對她諄諄教誨道:「你要相信我,來,把菜刀給我。」
被拿走了手裡的菜刀,秋惜顏戰戰兢兢的站在墨子寒身邊看著他切菜,就怕扎個眼的功夫,墨子寒就手起刀落把自己的爪子給剁了。
那鮮血四濺的場面太刺激,她實在不忍心看到。
「咄!」
就在秋惜顏心裡擔心個沒完沒了的時候,墨子寒終於動手了,他把要做菜的排骨擺在砧板上,看準之後一刀砍了下去。
是的,他砍了,動作異常瀟灑,下刀非常流暢。
問題是,刀偏了。
「你真的沒問題嗎?」秋惜顏窘窘有神的看著刀刃沒入砧板的菜刀,對墨子寒勸道:「還是我來吧,要不你去幫我洗其他的菜?」
剛剛杜白過來把蘑菇都分類好了,秋惜顏倒是不擔心墨子寒會直接把毒蘑菇也給扔鍋裡去。
雖然覺得從掌刀的變成洗菜的有點掉價,但是墨子寒看著砧板上的菜刀也覺得有些耳根發紅,於是很霸氣的把菜刀從砧板上薅起來,遞給秋惜顏。()
「那你切菜,小心點,別傷著自己,菜刀給你。」
秋惜顏在墨子寒滿臉肅穆的表情下接過菜刀,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抽風的回了他一句。
「師傅,我會繼承師祖遺命,光耀本門的!」
墨子寒頓時傻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秋惜顏這是抽的哪門子風,難道是這山裡不乾淨,鬼上身了?
就在墨子寒躍躍欲試的想要去拿筷子夾住秋惜顏的中指幫她驅鬼的時候,秋惜顏冷靜的撥開墨子寒拿著筷子的手,冷靜的指著洗碗槽,冷靜的說道:「去洗菜,我只是念了一句電視台詞而已。」
「你真的沒事?」墨子寒一邊往洗碗槽走,還有些將信將疑。
秋惜顏簡直要抓狂,她微笑著對墨子寒亮出一口白牙,眼皮抽抽的跳著。
「洗,菜,去!」
看秋惜顏是真要炸毛了,墨子寒這才收斂起來,乖乖去洗菜。
秋惜顏見墨子寒洗菜的動作雖然生疏但是沒什麼大問題,而且還真洗的挺細緻,這才放了心。
她轉過身去,握著菜刀,殺氣凌厲的看向完整無缺躺在砧板上的排骨,狠狠一刀剁下去。
「咄!」
「咄咄咄!」
墨子寒總覺得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麼,聽著秋惜顏剁排骨的聲音,就覺得她是把剛才丟的臉都發洩在了排骨的身上。
何其無辜的排骨。
等到一桌飯菜都出鍋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下午一點,幸好早餐吃的豐盛,眾人才沒有餓得前胸貼後背。
秋惜顏指揮墨子寒端著最後一道糖醋排骨上桌,還沒坐下,就聽到一道驚喜的聲音出現。
「呀,排骨!」
睡醒了午覺的銀鈴揉著眼睛從樓梯上跑下來,杜白被她這樣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到樓梯邊上去接著她,接到了之後不免嘮叨兩句。
「說了多少次不能跑著下樓梯,摔到怎麼辦?」
銀鈴癟癟嘴,「阿爹,我又沒摔倒過!」
杜白翻了個白眼,決定不和銀鈴爭論,免得被她氣得吐血。
秋惜顏看著杜白吃癟,這是學生時代大多數同學最想看到的場面,可她如今如願以償,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銀鈴,餓了嗎?我去給你盛飯。」秋惜顏對銀鈴問道。
「好呀!」銀鈴高興的點頭,姐姐怎麼知道她餓了呢?
等到秋惜顏給銀鈴盛飯回來,就聽銀鈴好奇的對她詢問道:「姐姐,你們中午都沒吃飽嗎?好奇怪,我也是,睡醒了就餓了!」
秋惜顏放下盛滿了米飯的粗瓷碗,對銀鈴笑道:「是呀,我們還想著一會要叫你一聲,問問你要不要也加餐呢!」
聰明的墨泠察覺出了銀鈴的不對勁,看著這個活潑可愛的大姐姐,心裡有點惋惜,他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到銀鈴碗裡,甜笑著說道:「秋阿姨做飯可好吃了,銀鈴姐姐嘗嘗吧!」
正在給銀鈴盛湯的杜白意味不明的看了墨泠一眼,把湯碗放到銀鈴面前,沒說話。
唯一不在餐桌上的人只有柯語柔,可是中午這麼一鬧,誰都不想管她這頓飯還要不要吃。
鬧騰的所有人都雞犬不寧,還想吃午飯,這是多大臉?
飯後,銀鈴沒再堅持要洗碗,和中午的固執勁頭不同,她像是完全忘了洗碗這回事,吃飽了就帶著墨泠去吊腳樓外的小花圃玩去了。
由於秋惜顏說要洗碗,墨子寒也就一併蹭去了廚房裡,倒是易若水,站在廚房門口了他們一會,轉身上了樓。
「老師跟我說,按照目前墨泠的身體狀況,得一年才能有起色。」秋惜顏往絲瓜布上擠洗碗精,把今天和杜白的對話說給墨子寒聽。
墨子寒頜首,對她問道:「一年就很好了,你知道,我原本都不太抱希望了。」
這話說的灰心,可現實就是如此。
這幾年,他每年都要接下數張醫生拿來的病危通知單,每一次對方都會告訴他:「請您做好最壞的打算。」
一次是震驚,兩次是心痛,三次,四次之後,他開始學會接受這樣的狀況。而無論醫生再說什麼,他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盡他所能,讓墨泠活久一點。
「但是,老師說要讓墨泠在山裡住上一年。」秋惜顏見墨子寒眼裡升起的希望,躊躇了一下,還是把這件事先和他說了。
墨子寒回神,對秋惜顏說道:「因為銀鈴?」
「嗯,應該是。」秋惜顏從廚房敞開的窗戶望出去,剛好能看到在花圃玩鬧的銀鈴和墨泠。
這棟吊腳樓幾乎每個房間都有一扇巨大的窗戶,只要銀鈴不在樓裡,從窗戶就能清楚的看到她在做什麼,有沒有危險。
這些窗戶是應誰的要求出現的,不言而喻。
「我不放心。」墨子寒考慮了很久,秋惜顏把碗都洗完了,他才開口道:「我不是不放心杜教授,而是墨泠從來沒離開過墨家,也幾乎沒離開過我,我怕這樣突然換環境,對墨泠有影響。」
秋惜顏把碗盤擦乾,整齊的放回碗櫃裡,對墨子寒的憂慮表示理解。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銀鈴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想,老師會隱居下來,除了是擔心銀鈴不能和外人接觸,也是想慢慢鍛煉她的生存能力。」
就像是他們剛來的時候,甚至沒人注意到銀鈴和普通人有什麼不同,以銀鈴的狀況把她教到這種程度,應該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可是杜白做到了。
無法想想他最初在山中和銀鈴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是什麼樣子,秋惜顏覺得,如果換成她,大概會把自己逼到崩潰。
「再看看情況吧。」墨子寒到最後還是沒能鬆口輕易地把墨泠一個人留下。
杜白想要為銀鈴創造最好的,最適合她的生活環境,他也同樣是做人父親的,同樣也想讓墨泠生活在他最能適應的環境裡。
山裡的生活,一天兩天還可以,可是時間久了,早就習慣城市便利和下人照顧的墨泠,要怎麼習慣?
到了晚上,杜白把所有人都從吊腳樓裡轟了出來,當然,被他有意忽視的柯語柔除外。到了樓前的空地上,杜白強硬的給除了墨泠之外的大人每人一把焰火棒。
「銀鈴很久沒看人放焰火了。」
沒有多餘的解釋,他只說了這一句話,秋惜顏他們就不再抗議,杜白拿著打火機最先給銀鈴點燃她手裡的那根焰火棒。
星星似的焰火在焰火棒的頂端炸裂出一片耀眼的火花,銀鈴小心的舉著焰火棒,讓秋惜顏他們藉著這點點星火點燃自己手裡的那一根。
「阿爹,阿爹,你快看,好多星星!」
包括銀鈴在內的五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兩根焰火棒,聚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把天空的銀河摘了下來,璀璨耀目,美麗無匹。
墨子寒看著銀鈴單純的笑容,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被別人的笑容這樣輕易的感染過了。
也許,把墨泠留下來,也不會是一件多壞的事情。
就在墨子寒的心裡劇烈動搖的時候,杜白拿著焰火棒到他跟前蹭火,隨口對他說了一句話。
「這兩天我和銀鈴說一下這件事,等她接受了之後,我們就和你們一起回去。」
站在旁邊的秋惜顏驚訝的紅唇微張,老師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