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沐紹霆匆匆來到景碧宮,夕顏已經幫著眾人將南宮御放到了床榻之上,焦急的等候著御醫的到來。
沐紹霆眼中映著夕顏的身影,依舊是淡漠冰涼的,上前冷冷吩咐了一聲:「全都出去。」
眾人皆是一驚,片刻之後,都低眉垂首退出了房外,唯余夕顏仍舊跪坐在床邊,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南宮御。
「你也出去。」皇帝淡漠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夕顏微微一頓,咬牙道:「我不會出去。我答應過他,會一直陪著他。」
拒沐紹霆的眸色不禁又暗了幾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走到床後的那個檀木箱旁,打開,取了藥盒出來,來到床邊,也不理夕顏,便逕自撥開了南宮御身上的衣衫。
但見他親自動手,在南宮御身上的幾處穴道上抹上了什麼東西,隨後,又餵他口服下了一粒藥丸,才將南宮御放下來躺好,為他整理好被褥。
「那是什麼藥?」夕顏只記得南宮御說過這世上再沒有藥可以治好這個病,不由得擔心起沐紹霆餵他服下的是什麼東西。
瓠沐紹霆淡淡瞥了她一眼:「治標不治本的藥。」
夕顏啞然,目光再度轉回南宮御身上,卻驀地發現他滿頭的銀絲,又已經變為了黑髮,人也似微微有了直覺的模樣,眼睛微微睜著。可是整個人,看上去卻已然滄桑了許多。
夕顏心中一酸,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南宮御?」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睜開眼來,微微無奈的勾起笑意,聲音很虛弱:「顏顏,嚇著你了嗎?」
夕顏忙的點點頭,努力壓下眸中的淚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膽子大,哪那麼容易就被你嚇到?」
他仍舊是笑:「可是不能陪你去看燈會了,對不起,顏顏。」
夕顏驀地記起今日原是元宵佳節,他們本說好了一起去看燈。
「沒關係。」她的聲音已然低到不能再低,「我們明年再看,也是一樣的。」
明年?
南宮御看著她,呵呵笑了兩聲之後,虛弱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似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喃喃:「好,如果明年我還在……」
如果明年我還在,如果明年你還在,那麼,我們一起去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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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皇宮,御花園,綵燈如晝,熱鬧非凡。
大大小小的宮女們在御花園中穿梭,賞燈猜謎,好不熱鬧。而其間也有著幾個妃嬪的影子。
淑妃和賢妃各帶了自己的貼身丫鬟,緩緩走在絢爛奪目的綵燈之中,一邊賞燈猜謎,一邊說著悄悄話。
「聽說皇上今日又翻了莫妃的牌子。」淑妃看著眼前的一則燈謎,輕歎了一聲開口道,「進宮這麼久了,到如今也只見過皇上兩回,姐姐,我真是不甘心呢。」
賢妃淡淡勾起嘴角:「哪裡輪得到你我不甘心呢?這麼久以來,大小的節氣也過了這麼多,你聽說過皇上哪次去棲鳳殿過夜的嗎?」
淑妃凝眉細思了片刻:「倒真的不曾聽說過。可是我見皇上待皇后娘娘卻是十分客氣的模樣。」
「是啊,客氣。他待你我也一樣客氣。」賢妃取下自己面前的那個燈謎,從身後的宮女手中取了筆,寫上謎底之後,便又遞給了宮女,繼續往前走去。
遠遠地,卻只覺得見到某個身影,淡淡的一抹,站在一群宮女中間。她只覺得看得不真切,不由得加快腳步緊走了兩步,這才算是看清楚了,心中頓時疑惑重重。
身後的淑妃也趕了上來,看清楚那人之後,不由得奇道:「那不是莫妃嗎?皇上今夜不是翻了她的牌子,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去看看。」賢妃攜了淑妃的手,一同上前。
那些宮女見她二人過來,都忙的散開行禮,莫妃見到她們,也忙的轉正了身子行禮:「見過淑妃姐姐,賢妃姐姐。」
雖說同為妃位,然而那兩人卻是有封號的,她的分位畢竟還是低了些許。
「妹妹不必多禮。」賢妃微笑著攜了她的手,道,「平日裡也少見妹妹,今夜難得遇見了,你我三人同游,可好?」
莫妃心中微微一喜:「自然是好,多謝二位姐姐。」
一同賞了一會子燈過後,淑妃是個藏不住話的,忍不住便開口問莫妃:「妹妹,我聽敬事房的人說皇上今夜不是翻了你的牌子嗎?你怎麼還在這裡?」
莫妃臉上一紅,忙道:「皇上近來大概很忙,剛剛承乾宮有公公來傳話,說皇上今夜與幾位王爺議事,不會過來了,所以我才來御花園中賞燈。」
淑妃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唯賢妃不動聲色,遞過來一張謎面,笑道:「妹妹猜猜這個謎題,如何?」
莫妃接過來一看,臉不由得更紅了,許久之後方才低聲道:「讓兩位姐姐見笑,妹妹只是些許認得幾個字,猜不出這樣刁鑽的謎題。」
賢妃微微一笑,收了謎題,道:「這有什麼關係,無非大傢伙說說笑笑。」
三人又一同游了一陣,莫妃便因著身子向兩人告退,二人也不阻攔,只看著她離去,賢妃才將先前那張謎面重新拿了出來,遞給淑妃。
淑妃看了,不由得一愣:「這麼簡單的謎面,她竟連字也認不完?」
賢妃也禁不住微微歎了一口氣:「現在,連我也不知道皇上究竟喜歡她什麼了。」
的確,新選的幾個嬪妃,因著層層篩選,除卻莫妃,個個都是要才情有才情,要品性有品性,要家世有家世。而究竟為何這樣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莫妃能得寵,才真真是教人摸不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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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