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剛剛開啟,馬車便正好徑直出了城,在城邊上停了下來。
夕顏全身都疼,面對著踏雪淡漠的眼神,終也覺得尷尬,便強行掙扎著要下馬車。不想剛剛彎下腰身,馬車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對她伸出手:
「顏顏,來。」
是南宮御。夕顏早就猜到他必定會在這裡等自己,畢竟自小相熟,就算昨夜沒有說透,他也猜得到自己的想法。
渴然而此時畢竟踏雪還在身邊,夕顏亦覺得被她看到自己與陌生男子這樣親密頗為不妥,一轉頭,卻驀地發現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靠在車壁上,彷彿什麼也沒看見。
眼見如此情形,夕顏倒覺得是自己多心了,搭著南宮御下了馬車,卻忽又想起了什麼,轉頭往馬車內看去只是,踏雪的眼睛卻又睜開了,只是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邊的人。
那眸光,竟不似平常那般沉靜,反倒多了一絲波瀾。
接波瀾嗎?夕顏亦看向南宮御,卻見他只是低了頭查看自己身上的傷,一時間有些拿不準方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踏雪的目光這才轉向了夕顏:「還有事嗎?」
夕顏一頓,方才記起自己先前,竟然想要請她代為照顧皇甫清宇!此時再想起,未免覺得可笑。踏雪終究是九皇妃,若然她真對皇甫清宇有情,又能怎樣照顧於他?更何況,皇甫清宇那般精明的人,身旁還有她為他尋回的獨舞,他也那樣喜歡獨舞,又怎會缺人照顧?
思及此處,夕顏心頭驀地一痛,抬頭卻只是看著踏雪微笑:「沒事,只是想說一聲,保重。」
踏雪終究沒有再說什麼,目光也沒有再次轉動,命車伕放下了簾子之後,馬車返回了城中。
南宮御這時方才抬起頭來:「腳能走嗎?」
「你認識踏雪?」夕顏卻偏了頭就問他。
「剛剛那位?」南宮御搖了搖頭,「不認得,怎麼了?」
「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比看她自己夫君還要熱絡,還以為你們之間有什麼瓜葛。」夕顏揚起臉來,粲然一笑。
南宮御摸著下巴想了想,道:「早就說過你師兄我玉樹臨風了,想必是那小婦人一見我便傾心了唄。()」
「你想得美!」夕顏瞥了他一眼,微哼一聲,掩飾住了自己心頭的那聲輕歎。
終於出了城,終於沒得回轉身的餘地。
終於,皇甫清宇,再見。
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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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七哥!」
當十一的聲音響徹門外之時,床榻上的皇甫清宇方才緩緩睜開眼睛,坐起身來。頭上傳來鈍鈍的痛感,他微微一偏頭,卻發現床榻的左側早已沒了夕顏的身影。
喚了人進來服侍更衣,十一卻依舊在外面不停的嚷著,他腦中微微清明了些許:「讓十一爺進來。」
「七哥!」十一一見到他,立刻搶上前,「老三那邊,出岔子了——」
「皇子妃呢?」皇甫清宇沒來得及聽完他的話,猛然想到了什麼,劈頭便問身邊的碧溪。
碧溪一驚,這才看向床榻,微微有些驚慌:「奴婢不知。」
——
皇甫清宇頓了頓,沒有再問下去,看向十一:「你繼續說。」
十一忙的繼續自己先前的說話,迫不及待的向他陳述著原本周詳的計劃中出現的漏洞,講了許久,卻發現他好像失了神,並沒有聽。
「七哥?」十一疑惑著喚了他一聲。
下一瞬,皇甫清宇猛然抬起頭來:「十一,調遣你手下的禁衛,立刻封閉城門。」
十一一怔,有些摸不著頭腦,然而見他臉上的神情,又彷彿是刻不容緩,因此儘管猶疑,卻還是立刻傳了令下去,再回來才猛然醒悟了什麼:「七哥,你是說,七嫂她逃走了嗎?」
皇甫清宇微冷的眸色投過來,十一忙的避開來:「可是,她怎麼敢呢?她難道不怕北漠因此出兵攻打西越嗎?」
「你不如說,是她吃準了七哥不會將她逃跑的事情對外宣揚。」皇甫清宸的聲音驀地自門外響起,「七哥,你費盡心思想娶的女人,到頭來終是算計了你,是不是?這會子,只怕她早已逃出了城門,還等著你去堵?」
皇甫清宇靜靜坐在那裡,許久之後,方才冷笑了一聲:「是啊,被她算計了。不過終有一日,她要為今日的算計,付出應有的代價。」
隨後,在皇甫清宸與十一震驚的目光中,他緩緩站了起來,長身玉立,眸色疏冷:「明日起,我會開始上朝。」
十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猛地上前抱住他,驚喜得幾乎熱淚盈眶:「七哥,原來你——」
皇甫清宸亦回過神來,嘴角劃過一絲微冷的笑意:「好,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終於也是時候施展了。」
「禁衛那裡,仍舊要嚴密排查,不可放過一個有嫌疑的人。」他淡淡吩咐了一句,順手往自己腰間一摸,不出意外的發現她沒有將玉珮歸還自己。
終究還是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緩緩坐下來,陷入了沉思。
十一見狀,也忍不住隨著歎了口氣:「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本以為我們兄弟裡出一個九哥,已經是夠讓人咂舌,不想連七哥你也是這樣。」
聞言,皇甫清宸與皇甫清宇對望了一眼,各自轉過了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