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夕月皺眉,想起方才年輕男子的動作,心中惡寒。
「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這裡是哪裡?」夕月調整了下心中的厭惡感,問道。
「咳咳,咳咳。」年輕男子咳嗽了兩聲,翹起了蘭花指。
「奴家於霏霏,是海棠鶴樓出身,這裡是東黃海。」
夕月和孫笑升對視一眼,難得的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感覺,毛骨悚然,這還是男子嗎這?
東黃海?難道是東海黃家的地盤?孫笑升這些年基本都是在東海度過的,對東海的瞭解比夕月多了很多。
「前輩,東海有五大勢力,其中就有這黃家。黃家佔據了東海往南的區域,我們應是在東南海。」孫笑升說完後,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回頭便和躺在地上的年輕男子對上了,那眼神裡是,深深的同情和絕望?他有什麼好被同情的?為什麼要絕望,劍修講究的欲立則破,不論前面攔著的是什麼,殺過去,才是王道。
夕月並不清楚東海的勢力分佈,她只關心一點,能不能上岸?總不能一直在海上漂著吧。
「黃家是東黃海的一霸,上岸被剝削的更慘。」孫笑升搖搖頭,五大勢力中黃家最聲名狼藉,他們的地盤上魚龍混雜,並且壓迫極重,處處都是銷金窟,除非是採補合歡的門派,否則很難在東黃海立足。
採補,合歡!想到這裡,孫笑升古怪的看了眼躺在地上扭捏的年輕男子,這個傢伙,不會就是所謂的孌童,雄鶴吧?
腦子裡這個念頭一浮現,聯繫之前男子的動作形態,孫笑升越發的覺得自己是對的。這傢伙,應該是雄鶴,孌童是給男修玩兒,雄鶴才是給女修玩兒的。
方纔這個傢伙,一進門就撲到夕月的面前,而沒有看自己一眼。啊呸,不要他看才是對的。救了這樣一個人上來,孫笑升的臉色瞬間就變的極為難看。
「你是雄鶴?」
於霏霏扭的更加妖嬈了。
「是的,前輩,奴家也可以做孌童的哦~」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孫笑升無奈的看著夕月,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她解釋這個男子的身份。
雄鶴,孌童?夕月面上不動神色,心中卻驚濤駭浪。沒想到前世聽說的男爐鼎,居然真的存在!
那是,她們幾個大修士的爐鼎聚在一起閒聊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突然提到女子命運淒慘的事情。女修要想得道成仙比男修難上萬倍,資質上佳的不是幼年被販賣做了爐鼎,就是好不容易踏上修真路了,卻發現,不得不結道侶依靠男修。
誰知有個年紀稍大些,見過的世面也廣不少的爐鼎就嗤笑出聲。說,既然有女爐鼎,自然有男爐鼎,要知道,男爐鼎在東海大修士之間,比女爐鼎要緊俏的多。他的主人也只不過是嘗了個鮮,買都難買回一個。
這就是身為爐鼎的悲哀,不論到何時何地,哪怕是拚死擺脫了前任的主人。一旦遇上修士,還是會被當做爐鼎,一旦做了爐鼎,終生就無法擺脫這個身份。
想到前世的經歷,夕月對於這個於霏霏,心中不由的多了一抹同情。
「你的本命神魂牌取出來沒?」夕月的問話讓於霏霏奇特的偷瞄了她一眼,繼而低頭。乖巧的應聲道。
「回稟主人,已經取出來銷毀了。」
本命神魂牌取出來了就好,這樣算得上是半個自由人了。
「你的前任主人同意把你放出來的?還是你自己偷跑出來的?」夕月又問前任主人這個隱患很大,許多能買的起爐鼎的都是大修士。爐鼎逃走對他們來說是非常掉面子的一件事,因此,若是爐鼎逃走,他們通常會花大精力,把爐鼎找回來,然後殺死。
「在我前任主人那裡,我已經死了。我這是水葬的一種。」於霏霏一一回應道,他不敢隱瞞,要知道相對於男人,女人更加喜怒不定。
「既然你已經是自由人了,你就走吧。」這個人也是個聰明並且不向命運認輸的人,夕月很佩服,也很敬重。
「主人,主人是說,我可以走了?」於霏霏瞪大了眼睛,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個孩子,或者掩藏在厚厚的妝容下的就是個孩子。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本就是自由人。」夕月搖頭,她這輩子都痛恨販賣爐鼎的人,對爐鼎也分外的同情,又怎麼會壓迫爐鼎呢?
「我,自由了?我在黃海上漂了半年,我沒死我自由了!」於霏霏連懷疑都沒有,就欣喜若狂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他自由了,自由了,他再也不是爐鼎了,他是個自由人。
夕月想起當年,自己被劍修派救醒時,那種狂喜,卸下重擔時的感覺,不由的低笑,是的,自由了。
「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多謝前輩。」於霏霏跪在地上對著夕月連磕三個響頭,又轉身對著孫笑升連磕三個響頭。
他已經耗到了盡頭,如果不是冰山上的這兩位前輩出手,他就是真的死了。
擺擺手,夕月也為這個人高興。
「你現在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嗎?我們也在這個片海上漂了很久。」夕月提醒道,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個少年很有好感,大約是同病相憐的緣故。
少年遲疑了下,他只顧著自由了自由了,都忘記他被水葬進了黃海,回不去了。癱坐在地上,於霏霏懊惱不已。
「黃海上總有些島嶼吧?」喜悅而對於少年這般喪氣很是不解,看向孫笑升。
苦笑著搖頭,孫笑升也沒想到,這裡是黃海。黃海之所以成為銷金窟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黃海資源匱乏,其他的幾片海域還有些海島,靈石礦產什麼的,黃海就是一片散沙。
是的,黃海的海面上只有極少數的零星的島嶼,而且,這些島嶼最大的都只有海獸頭的大小,上面根本就呆不了人。至於其他的,就更少了。
因為黃海資源少,水裡的海獸也少,即便是出海獵殺海獸,眾修士都不願到黃海來。因此佔據黃海這麼大一片海域的黃家只能從其他的方面讓黃海繁榮起來。
偌大一片海域居然連個島嶼的沒有?這也太難以置信了吧。
夕月納悶兒了,這岸邊是個虎狼之地,去了也難以生存,這海上吧是漫無邊際的大海,兩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那可以漂到其他的海域去嗎?
「每一片海域都是早就劃分好了的,分界線上有人巡邏,不能跨海。」孫笑升又打消了夕月的積極性。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黃海上就一點兒人都沒有?他們是怎麼過活的?」夕月不死心的追問。
孫笑升還是搖頭,但於霏霏卻眼前一亮。
「黃海上有遊民。」
夕月和孫笑升齊齊的看過去,這個遊民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們黃海的散修的叫法,有很多散修承受不住黃家的壓迫,只能出海。他們造船,造屋子,漂浮在黃海上,四處遊蕩,所以叫遊民。」於霏霏說著說著便打量起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冰山起來。
「兩位前輩,就算是黃海上的遊民了。前輩的島嶼真大,如果內裡是冰外面再覆上一層土的話,這裡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島嶼了。」於霏霏比劃了一下然後說道。
這兩位前輩真厲害,能找到這麼大塊的冰山,若是好好的保存下來,會成為一個巨大的島嶼的。若是他也能住在這個島嶼上就好了,不用四處流浪,時刻警惕被海浪捲走了。
沒等夕月和孫笑升吱聲兒,咬咬牙於霏霏又跪了下來。
「兩位前輩,霏霏現在已是自由身,霏霏懇切追隨兩位前輩。」
這,怎麼這個少年又換了口風了?夕月和孫笑升都沒有回話,保持了沉默,他們現在還在被追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追兵會追上來,不願害及他人性命。
「前輩,霏霏現在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也無處可去。霏霏願為僕為奴,請求前輩收留霏霏,不然霏霏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於霏霏知道萍水相逢,別人不會輕易收下他。因此非常坦誠,他願意作為僕人,伺候兩位前輩,但希望兩位前輩能給他一個住處。
夕月看看孫笑升,斟酌了下,這才開口。
「於霏霏,我們不知何時會有仇敵殺上門來,你留在這裡只會更加危險。」
「前輩也看見了,黃海之上,漫無邊際。如果前輩不肯收留霏霏,那霏霏不用等待將來,現在就會沒了性命。若是有仇敵,上門,霏霏不會給前輩添麻煩,會自行離去。」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趕人,就是要讓這個少年去死了。夕月無奈的點頭,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問。
「於霏霏,你既已獲得新生,不若改名為于飛,取一飛沖天之意如何?」說實話一個男子,成天兒霏霏,霏霏的,聽上去真心有些彆扭。
於霏霏一愣,既然點頭,恭敬的對夕月磕頭。
「多謝前輩賜名,我以後就叫于飛了。」說罷就站起來,摸了把臉。
「這臉上的東西討厭死了,我先去洗洗乾淨。」說著就腳步歡快的離去,看的夕月搖頭,還真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