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宸也很是沉默,只是低著頭吃東西,神情看起來很落寞,雲瑾笙夾了他喜歡吃的菜放到雲燁宸面前的玉盞中,「你又不是永遠見不到姐姐了,怎麼看起來這麼失落?」雲瑾笙輕笑道。
「雖然能見到,可是也不像姐姐住在宮裡時這樣,相見就能隨時見到的了。」而且姐姐離開皇宮以後,這裡就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雲瑾笙心中也是有些難過的,對於這個弟弟,她心中很是疼惜,雲瑾笙伸手摸了摸雲燁宸的頭,安慰道:「以後姐姐會經常進宮陪你好嗎?」但是雲瑾笙也明白,就算自己來了也未必能夠見到宸兒,這些日子以來,宸兒每日裡都是呆在御書房,此番自己要成親,他才空出了時間來陪自己,宸兒他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帝王了,終有一天他會不再依賴自己,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君王。
天剛剛微亮,整個皇宮的人都忙了起來,今天個大日子,萬不能出得一點差錯,而且還有固藺國的二皇子跟嵐月公主在皇宮中,不能讓固藺國的人看了笑話,雖然是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但也是有條不紊。
秋日微有薄霧的清晨,宮燈點點,朦朧似幻境,這時候最冷清的應該當屬靈月宮了,知道雲瑾笙貪睡,黎融墨特意吩咐了宮人不用那麼早叫醒她。
禮部派來的宮女到靈月宮的時候,雲瑾笙才剛剛睡醒,睡眼惺忪中,雲瑾笙頭也是暈乎乎的,完全聽不清那些宮女在她的耳邊說些什麼,只知道是很複雜的事情,雲瑾笙心中哀歎,果然成親還是很麻煩。
司徒映寒向被眾位宮女圍在中間的雲瑾笙投去同情的目光,雲瑾笙回之無奈一笑。
「公主,先吃些東西吧,今天一直到晚上,您都不能再進食了。」靈月宮的幾位宮女端來膳食。
這一番折騰下來,雲瑾笙也是餓了,趁著現在能吃就多吃點吧,省得到時候挨餓。
用過早膳之後,日已初升,幾位太妃跟公主們也是來到了靈月宮,如民間一樣,女子出嫁的時候,家裡的女眷都是要陪在身邊,說些告別的話。
但是殿內除了宮女們來回走動的聲響,竟是寂靜無聲,馨太妃本想著讓自己的女兒嫁給攝政王殿下的,現在換成了雲瑾笙,她心中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不過表面上的禮節還是要做到的,既然嫁不成攝政王殿下,那也要為自己女兒指一門好的婚事,而這其中必然要經過雲瑾笙的同意,且不說先皇把後宮大權交予她的手中,現在攝政王跟皇上對她皆是言聽計從,憑著這些也萬不能得罪了她,瑤太妃之所以會突然被接出宮中,應該就是因為得罪了六公主吧,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馨太妃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雲芷蕊一眼,這個七公主也真是夠可憐的,被攝政王殿下拒婚,母妃又不知所蹤,現在還要親眼看著六公主嫁給攝政王。
柔太妃心中也很清楚這些,見場面有些尷尬,柔太妃率先開口,「菡兒,你看你六姐姐多好看,果然是美人胚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柔太妃的臉上滿是討好的笑意。
坐在鏡前任由那些宮女為她梳妝的雲瑾笙只是笑笑卻沒有說話,這個柔太妃的心思她再清楚不過了,當初自己剛回宮的時候,她對自己完全是另一個態度,不過既然她有意討好,自己也沒有必要找麻煩。
雲夢菡走到雲瑾笙的身邊,看著鏡中的雲瑾笙道:「六姐姐真好看。」
雲瑾笙輕笑,「以後,菡兒出嫁的時候也會這樣的。」
也會是這樣?怎麼可能?其他人心中皆是唏噓,想當年大公主跟二公主出嫁的時候哪裡及得上現在這般排場,大公主還是長公主呢,出嫁時,禮部準備的嫁妝竟還不及雲瑾笙的一半,更別提這些轎攆、衣冠之類的,而且聽說此次出嫁,皇上要親自護送,百官均要隨行,這樣的排場,自雲昭國開國以來,是從來沒有過的,只怕以後也不會再有。
馨太妃跟柔太妃都在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靈月宮,這個曾經是整個皇宮女人噩夢的靈月宮雖然看起來很是普通,裝飾也很是不顯眼,但是仔細看的話,這裡的擺設無一不是名貴,也不負於這裡的主子曾經盛寵一時。
正在幾人各有心思的時候,雲瑾笙已經換好嫁衣出來了,聽說這嫁衣是趕製出來的,可是這精緻程度不亞於幾年織就的嫁衣,紅衣委地,那鮮紅的顏色,更襯得雲瑾笙冰肌似雪、眉目如畫。
司徒映雪不由得讚歎,「瑾笙,你美得竟不似凡間女子。」今日的瑾笙驚人地美,平時總是一身素衣的她清淡得仿若月下獨自開放的幽蘭,今日這般濃烈的顏色加身,竟是這般絕美。
雲芷蕊直直地看著雲瑾笙,這就是他要娶的女子,真美,如果是自己的話,大概也會選雲瑾笙這樣的女子吧,自己也已經認命,只期盼著母妃能夠在某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安然地生活著。
禮樂聲音漸漸清晰,宮女來稟,攝政王的迎親隊伍已經接近靈月宮了,宮女們急忙為雲瑾笙戴好頭上的鳳冠,明珠懸於額前,光華逼人。
雲瑾笙在宮女的陪同下走出靈月宮,黎融墨一身紅色喜服遮住了他身上的幾分冷峻,那俊朗如玉的男子利落下馬,步伐鏗鏘地走到雲瑾笙的面前,「瑾笙,我來接你了。」
雲瑾笙把本是掩在袖中的手遞到黎融墨的手中,紅衣素手,那般耀眼,黎融墨牽著雲瑾笙的手把她送到已經提前準備好的轎攆上。
明晃晃的貼金轎攆沒有屏障的,上面鑲了各色寶石,禮樂聲從未停歇,整個皇宮中都響徹著禮樂聲,就這樣,迎親隊伍來到了宮門口,眾百官都等在那裡,而雲燁宸也已經坐上了龍攆。
隊伍浩浩蕩蕩出宮而去,京城百姓都是前來觀看,這般空前絕後的盛況,百姓們自然是想要一飽眼福的,皇上親自相送,百官在旁護送,這場面果真是相當震撼的。
攝政王殿下一身紅色喜服坐於那高頭大馬上,容顏俊朗,彷彿上天賜予,那般氣度如虹,如天人下凡一般。再看轎攆上大名鼎鼎的六公主,彷彿從畫中走出的女子一般,肌膚勝雪、容顏絕美,這二人當真是天作之合。
官兵也是出動了不少,畢竟這次,皇上、百官皆是隨行,若是有人想要趁機做些什麼就麻煩了,經過一番提心吊膽,終於把這些身份尊貴的人安全送到了晉王府,總算是暫時舒了一口氣。
晉王府門前鞭炮齊鳴,雲瑾笙在黎融墨的攙扶下走下轎攆,黎融墨輕聲道:「累嗎?」
雲瑾笙輕笑,「坐著上面有什麼累的?倒是那些抬轎攆的人只怕是累壞了吧,走了這麼久。」只是頭上的鳳冠有些重,脖子都有些酸了。
侍女們先扶著雲瑾笙來到了一間房中休息,等待著吉時的到來,而顧斕雪已經在此處等了自己的女兒許久,看到自己的女兒一身嫁衣地走進來,顧斕雪眸光瑩潤,自己還沒有跟女兒相處多久,她這就要嫁人。
雲瑾笙走到顧斕雪的身邊,安慰道:「娘親,我嫁到晉王府,以後我們就能天天見面了,這是件開心的事兒啊。」
一旁的姬煞兒也是安慰道:「對啊,一會兒主上跟六公主在前廳還要跟您叩頭呢,以後您就是主上的岳母了。」
「百官們都在,我與瑾兒的相貌如此相似,有心之人都猜得出來我們的關係,我還是不出現得好。」前一段時間她也聽說了一些,既然自己在雲昭國已經是個逝去的人,又何須要自找麻煩。
雲瑾笙握著顧斕雪的手,眸光清澈,語氣堅定,「黎融墨他已經沒有長輩在世了,您是我的娘親,自然應該受了我們的禮。」
顧斕雪輕笑,這孩子的倔勁兒還真是隨了自己,她伸手撫上雲瑾笙鬢間的髮絲,「瑾兒,你們兩個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瑾兒,我已不想再徒生波瀾了,那些皇族往事已經與我無關。瑾兒,你如果真為娘親著想,就像普通百姓家的女兒一樣,在出嫁之前給我叩個頭吧。」
雲瑾笙知道娘親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勉強,把顧斕雪扶到木椅上坐好,退開一步跪在顧斕雪的面前,叩首之後,顧斕雪扶起雲瑾笙,「瑾兒,娘親祝福你跟融墨兩個能夠相攜一生,白頭到老。」對於這個女兒,她虧欠得太多,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親眼看著她嫁人的這天,她看得出來黎融墨是真心疼愛瑾兒的,只願自己女兒以後都要平安順遂。
而在前廳裡的黎融墨卻突然接到來自宮中的急報,眉頭微皺,大步走到林安風的身邊,兩人行至安靜的地方,小聲說了些什麼,很快林安風便是離開了晉王府。
林安風的突然離開並沒有影響到眾人,依舊是一派歡慶的氣氛,黎融墨也不再有什麼異樣,所有的一切都照常進行。
吉時已到,雲瑾笙在宮女的簇擁下,緩步而出,黎融墨長身玉立,看著那女子身著嫁衣一步步走近自己,心中不知是安心多一些,還是激動多一些。
整個儀式都是由禮部派來的禮官來把控,皇家的婚禮要比普通百姓複雜得多,一番折騰下來,雲瑾笙已是起了薄汗,雖說是涼爽的秋日,可是這身上的嫁衣可是層層疊疊地繁複,好看卻也麻煩,再加上頭上的鳳冠,雲瑾笙也是渾身酸澀。
但是眼睛流轉,卻未看到林安風的身影,就連寒松也不見了,他可是黎融墨的貼身侍衛,這麼重要的時刻,他竟然沒在黎融墨的身邊,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隨著禮官禮成二字的出口,雲瑾笙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黎融墨把雲瑾笙送回新房,還來不及打量新房的樣子,雲瑾笙便是開口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怎麼林安風跟寒松都不見了?」
黎融墨輕笑著撫上雲瑾笙的肩膀,「你不先把頭上的鳳冠取下來嗎?」
雲瑾笙示意旁邊的竹青過來幫自己把鳳冠給取下來,然後看著黎融墨的眼睛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宇文景逃走了,跟他一起逃走的還有他的貼身侍衛。」黎融墨據實以告。
「怎麼會這樣?我們明明在他們兩個的房門外加強守衛了,宇文景一個不會武功,而且身體虛弱的人怎麼可能逃出去?」
「是他的貼身侍衛打傷了門口的侍衛,闖到軟禁宇文景的房間中把他給帶走的,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出宮,我已經讓林安風進宮搜尋了,寒松也在城門口戒嚴。」雖然是這樣,但是黎融墨心裡還是有不好的預感,就像固藺國的二皇子說的那樣,以宇文景的才能,丞相的位置他坐得並不勉強,想要逃出京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一旦他出了京城,事情就不好辦了。
「可是宇文景住的地方跟他的貼身侍衛住的地方並不近,他是怎麼避開宮中那麼多人,順利到達宇文景的房間的,而且他們才剛到皇宮沒多久,這期間甚至連房門都很少出,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地逃走不被宮中的任何人發現?」雲瑾笙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是她……」
「應該是她沒有錯。」能夠如此熟悉皇宮的人只有在宮中生活很多年的人,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前不久逃出宮去的雲瓊容,但是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但是雲瓊容逃出宮的時間跟宇文景出現的時間如此巧合,如此看來,她的嫌疑最大。
那天雲瓊容逃出宮之後,黎融墨也吩咐自己的屬下去找過,但是卻是沒有任何消息,當時皇宮裡的事情也很多,自己也沒有再過問這件事,本想著過了這一段之後,在派人去查她的消息,可是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雲瓊容真的告訴了宇文景整個皇宮的佈局,那她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會處理的。」
雲瑾笙輕點頭,頭上的鳳冠已經卸下,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沉重,黎融墨返回前廳敬酒,雲瑾笙則是坐在新房中,若有所思,雲瓊容以前是幫黎融墨辦事的,不知道她瞭解的事情有多少,如果她真的投奔了宇文景,那不僅雲昭國臉面丟盡,黎融墨也將遭人非議。
黎融墨端著酒杯走到於澤博跟凌皓玟的面前,兩人照例先是恭喜大婚,隨即於澤博小聲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注意到林安風急匆匆地出去了,至今都沒有回來。
黎融墨輕聲道:「宇文景逃出去了,現在下落不明。」
兩人均是一愣,這固藺國的丞相大人果然不可小覷,這樣都能讓他逃出去。
夜幕初上,賓客盡數散去,而林安風跟寒松那裡依舊沒有傳來消息,於澤博跟凌皓玟離開晉王府之後,也是直接進了宮。
新房中紅燭燃燒,黎融墨推門而入,竹青正欲出聲,可是卻被黎融墨制止,因為半倚在軟榻上的佳人已經睡著了,竹青輕手輕腳退出房間,為二人關上房門,心中也是感概,經過了這許多,公主跟攝政王終究是成親了,緣分果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還記得當初在回宮之前,公主讓自己跟無名收集關於攝政王的事情,那時還一心只想打敗攝政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