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融墨飛身至皇宮裡的馬廄,負責看守馬廄的太監只見人影一閃,以為是來了刺客,剛要大喊,卻見攝政王殿下已然騎上駿馬奔馳而去,瞬間已是不見人影。
駿馬似乎感受到黎融墨的焦灼,跑得越發地賣力,越往前而去人煙越是稀少,黎融墨握緊了韁繩,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心已經是冷汗淋漓,眼看著前方不遠處就是破廟了,樹枝掩映的破廟似乎並無任何不妥,但是越是安靜,黎融墨心裡越是不安。
剛剛下馬的無名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循聲望去,只見黎融墨已是近在眼前,沒想要他的動作竟然這麼快,自己比他提前出發,他卻這麼快趕上。
黎融墨自然也是看到了無名,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黎融墨翻身下馬,放輕了腳步慢慢靠近破廟,四周靜悄悄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聽得到,越是靠近,兩人心中卻是不安,難道她已經被人帶走了?
黎融墨率先進入破廟,入目的景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破廟裡躺著大概有三十個黑衣人,而雲瑾笙也是背靠著一根斑駁的木柱閉著眼睛,而她身上的素衣多處被刀劍劃破,一片殷紅,旁邊的地上也是斑斑血跡,黎融墨快步走至雲瑾笙的身邊,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到她這般狼狽的模樣,黎融墨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這個丫頭總愛這般擅自做主。
黎融墨掏出懷裡的傷藥為雲瑾笙胳膊上的一處傷口上藥,藥粉撒上,雲瑾笙眉頭微皺,黎融墨輕喚了一聲,「瑾笙。」
雲瑾笙睜開眼睛,嘴邊帶著虛弱的笑意,「我厲害吧,一個人把他們全都弄趴下了。」剛剛她都聽到了腳步聲,只是她現在太虛弱了,而且累得不行,實在沒有力氣張開眼睛。
黎融墨繃著臉不吭聲,細細地為雲瑾笙上藥,半晌之後冷聲道:「後背傷到了嗎?」說著就扶著雲瑾笙的胳膊去查看,只是這一看不要緊,臉上更是難看,後背上也是鮮血一片,而且還不止這些,「頭髮是怎麼回事?」
「藥效發揮得太慢了,等他們倒下的時候我早就死了,加熱會快得多,我事先在頭髮上摸了藥,怎麼樣?很有先見之明吧?」雲瑾笙的聲音很弱。
黎融墨卻未放柔臉色,「還指望我能誇獎你嗎?」
「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就那麼輕易死掉的。」人生還很美好,她可沒有那麼想不開。
黎融墨冷哼一聲,只是埋頭為雲瑾笙上藥,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一路上自己究竟有多麼地膽戰心驚,生怕她出什麼意外,生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
處理好傷口之後,黎融墨看到一臉疲倦的雲瑾笙,心下終究是不忍,「再忍一下,馬車很快就來了。」她現在傷勢這麼重,不能再在馬上顛簸了,竹青已經去晉王府找寒鬆了,寒松一向謹慎、考慮周全,他會把馬車準備好的。
雲瑾笙軟軟地靠在黎融墨的懷裡,心中的石頭才算是真正落地,她不是不恐懼的,當那些黑衣人的刀劍朝她砍過來的時候,她心中害怕極了,只是面上強裝鎮定而已,還好藥效發揮得快,不然的話自己真要死在這破廟裡了。
不出一會兒,外面便是有了聲響,聽聲音應該是來了不少人,率先進來的是竹青,後面緊跟著舒子羽,竹青看到雲瑾笙在黎融墨的懷裡躺著,心下稍安,隨即問旁邊的無名,「公主她怎麼樣了?」看那滿地的血跡真是觸目驚心,從小打到,公主還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呢。
「傷得太重,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說話間,黎融墨問寒松道:「準備馬車了嗎?」
寒松也不敢耽擱,「在外面。」
黎融墨抱起雲瑾笙徑直往廟外的馬車走去,邊走邊道:「把這些人都帶回去。」聲音冰冷殘忍。
寒松給了屬下一個眼色,他們均是會意,這就代表著這些人絕不能就這麼簡單地死去。
舒子羽看了看那地上的血跡,眼神變了變,隨即轉身走開,或許有些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馬車之內,黎融墨的抬手為雲瑾笙整理額前凌亂的青絲,蒼白的臉龐,毫無血色的嘴唇,讓黎融墨深覺礙眼。
倚嬌閣之內,等待回音的岑希帆也是坐立不安,琉茹為岑希帆端上熱茶,「主上,我們派去的人都是一頂一的殺手,不會出問題的。」鮮少見主上有如此神色不安的時刻。
岑希帆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那些人能得手,還是希望他們任務失敗,如果這次任務失敗,那對自己跟母親大人來說,接下來的形勢無疑是十分不利的,可是自己內心裡有彷彿希望那個清澈的女子不要就這樣消失。
晉王府,一間佈置雅致的房間裡,雲瑾笙躺在淡青色紗幔的床上,屋外細雨連綿,被細雨沖刷過的樹葉格外地青翠,屋簷下細雨如簾,青階被雨水沖刷,有些濕滑。這雨已是下了一天一夜,床上的人兒還沒有醒來,黎融墨從外面走進來,轉身關好門,以防細雨冷風吹進來,雖說是夏日,但是她現在身子虛受不得一點寒。
黎融墨在雲瑾笙的床邊坐下,輕吻了她的額頭,御醫已經來看過了,說只是些皮肉傷沒什麼大礙,可能是有些疲乏才睡得這般沉。
有侍女叩門,「稟王爺,公主的該喝藥了。」
「進來吧。」聲音一貫的清冷。
黎融墨從侍女的手裡接過玉盞,執起湯匙吹涼了藥喂到暈謹慎的嘴邊,苦藥入口,雲瑾笙皺著眉頭張開眼睛,看了看屋內的擺設,問黎融墨道:「我睡了多久了?」
「從昨天回來之後開始睡的。」黎融墨繼續餵藥。
雲瑾笙皺著眉頭把湯藥嚥了下去,轉頭看看外面的天色,「睡得是夠久的。」
一碗湯藥喝完,黎融墨把玉盞放在旁邊的矮几上,雲瑾笙搶在他前面開口,「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這般不管不顧的確實太冒險,但是我不得不去冒險,那封信你也應該看過了吧,我的母妃她分明還活著。再說我不是給你們留下線索了嗎?而且出發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對了,那些人你抓起來了嗎?問到什麼沒有?」
「這些人跟之前抓到的佩兒一樣,都不是繆水族的人,他們甚至都沒有聽說過繆水族,只是岑希帆找來為他賣命的。」
「岑希帆呢?」雲瑾笙問道。
「他或許已經離開了這裡。」在回晉王府的路上,他就派人立刻去了倚嬌閣,倚嬌閣依舊熱鬧非凡,可是搜遍了整個倚嬌閣,卻沒見到岑希帆的人影。
黎融墨話音剛落,就有人走了進來,雲瑾笙抬眼望去,是羽哥哥。
舒子羽走到雲瑾笙的床前,開口便道:「抱歉,瑾兒。」
雲瑾笙跟黎融墨皆是不解,「這又不是羽哥哥的錯,羽哥哥為什麼要跟我抱歉?」
「這件事雖不是我直接造成的,但是這其中我也有錯,」舒子羽看了黎融墨一眼,繼續道:「那封信的確是你的母妃親手所書,而且那把能打開木盒的鑰匙不是你父皇給我娘親的,而是你母妃給的,你的母妃她……的確還活著。」
雲瑾笙坐直身子,眼睛直直地看著舒子羽,聲音都帶了顫抖,「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母妃,上一任的聖女,顧斕雪她還活著。」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因為你的母妃她不想讓你知道她還活著,她不想你因為她而回到繆水族,參與到這無盡的爭鬥之中,終生困於孤島,不得外出。」
「這麼說母妃她現在在繆水族?她過得怎麼樣?」她想起那天岑希帆說的話,他說若是聖女不肯嫁予聖子,按照繆水族的族規要關進禁地之中,受盡火烤、水浸之苦,終生不得自由,那母妃豈不是……
「這個你不用太過擔心,你母妃只是被軟禁了起來,並沒有受那火烤、水浸之苦。」
雲瑾笙不放心地追問:「羽哥哥可有騙我?」
舒子羽輕笑,「瑾兒已經這般不信任我了嗎?羽哥哥保證這是真的,你的母妃並無大礙。」
「既是被軟禁,岑希帆又是如何得到那封信的?」黎融墨問道。
舒子羽收斂的笑容,「現在繆水族的聖女一脈被岑希帆母子掌握大半,能隨意進出禁地已不是難事,如今事情到了這般境地,我想瑾兒還是跟我一起回繆水族的好,此番刺殺,你雖驚險躲過,但是難保以後不會中招,只要你一日不死,那岑希帆的母親便一日不會放過你,若是有一天整個聖女一脈都被她掌握,那你們母女對她來說就沒有了絲毫的用處,必然會除之而後快。所以不管你跟你母親會不會與她作對,你們母女的存在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威脅,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或許有一天,瑾兒能改變整個繆水族也說不定。」
舒子羽的話音剛落,雲瑾笙便開口道:「我要跟羽哥哥一起回繆水族。」
舒子羽輕歎了一口氣,「你放心,回到繆水族之後,我跟我娘都會幫你的。」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羽哥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舒子羽臉上扯出苦笑,「但願你母妃不會怪我,她是不希望你回到繆水族的。對了,如果你下定決心要回到繆水族的話,那湯藥你就不要再喝了。」昨晚,他看見雲瑾笙雖在昏迷之中,竹青仍然堅持要餵她喝下那晚湯藥,他心生疑惑,便詢問了竹青,竹青只說那是是她從小就喝的補藥,那時他就明白了這藥是什麼藥。
雲瑾笙思緒一轉,「你是說我每晚必喝的那種湯藥?那是父皇囑咐我喝的,而且叮囑過我一日都不可斷,你知道這藥?」
「我想這藥方應該是你母妃留下的,繆水族的聖女在年滿十二之前都要喝這種藥,用來抑制自己體內的靈力,以防發生什麼意外。」
「靈力?意外?」雲瑾笙不解。
「繆水族的聖女天生就有一種靈力,靈力聚於眼睛之處,凝聚靈力注視人的眼睛,便可以指使那人做任何你想讓他做的事情,也可以說是蠱惑人心,在聖女年滿十二歲之前,以防她們年幼無知,亂用靈力,聖使們就會派專人每日送去湯藥,親眼看著她們喝下才會離開。」
雲瑾笙輕歎,「這麼厲害!不過,不是聖女的人也有這種能力嗎?上次那個女人闖進我宮中也是用眼睛弄昏了竹青和靈月宮所有的宮女、侍衛。」
「你是說岑希帆的母親?她是強行往體內灌輸了靈力才會這樣,不過她強行灌輸的靈力遠遠不夠,她的靈力只能讓人昏厥,卻無法指使人行動。」否則的話,她會比現在更猖狂。
舒子羽的一番話,給雲瑾笙和黎融墨的震撼都很大,舒子羽離開的時候看了黎融墨一眼,神色中有些無法言說的擔憂,舒子羽離開以後,兩人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管對於黎融墨來說,還是對於雲瑾笙來說,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太過出乎他們的意料,原本認定的事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決定了嗎?要回繆水族?」黎融墨平靜道,臉上也是無波,讓雲瑾笙看不清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雲瑾笙輕應了一聲,不管在繆水族等待著她的會是什麼,為了母妃,她都要去闖一闖,從那封信來看,母妃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自己,以前不知道母妃還活著便也罷了,既然知道母妃如今身在何處,她又怎能在雲昭國無動於衷,再說了,羽哥哥剛剛的話說得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為了母妃,也為了自己。
「我跟你一起去。」既然她決定了,那也便由她去吧,自己在她身邊保護就好。
雲瑾笙卻是搖頭,「雲昭國還要拜託給你,宸兒他年幼,無法獨自處理政事,前一段時間剛剛剷除掉岑希帆在朝中的勢力,雲昭國已經是元氣大傷,新上任的官員還不能得心應手地處理事情,雲昭國需要你來坐鎮。」
「你讓我如何放心你一個人去那裡。」那裡危機四伏,她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了。
雲瑾笙輕笑,「不是還有竹青跟無名嗎?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麼多年沒有你,我不是也過得很好嗎?我並不是你想像得那般柔弱的女子,墨,相信我好嗎?」
「瑾笙,對我來說,雲昭國沒有你重要。」這是他的態度。
雲瑾笙心中感動,示意黎融墨坐到床邊,雲瑾笙偎進黎融墨的懷裡,黎融墨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這樣她如何讓自己放心得下。
「可是雲昭國對我來說很重要,就當做是為我好嗎?等到雲昭國穩定下來了,你就來繆水族找我,不過或許那時我已經回來了。」
黎融墨沉默不語,雲瑾笙側頭看向黎融墨,嘴角漾起微笑,「你是怕我愛上別的男子嗎?怕我喜歡上羽哥哥?」
黎融墨也不隱瞞,「瑾笙,你們的關係讓我無法不在意,他是你的青梅竹馬,擁有過我不曾參與過的歲月,現在他還是你的未婚夫,他讓我感到不安,瑾笙。」
「那我們訂婚吧。」雲瑾笙語出驚人。
黎融墨看向一臉淡淡的人兒,如果他剛剛沒有聽錯的話,「你說跟我訂婚?」
雲瑾笙微垂著頭,「不願意嗎?那就算了。」語氣敷衍,好像剛剛那句只是她的玩笑話。
「瑾笙,你不能這樣戲弄於我,既然說出口了,就要說話算話,何有收回之禮?」黎融墨說得一臉的義正言辭,心中卻是緊張不已。
雲瑾笙抬起頭,驀地,傾身吻上黎融墨的側臉,如玉的臉上是滿滿的笑意,「我剛剛說得是真心話,我們訂婚吧,我要讓整個雲昭國的百姓都知道,他們的攝政王殿下,是我的人了。」
「要用這個說服我讓你一個人去繆水族?」
「這是其一,美人計沒聽說過啊?我既然都是你的未婚妻了,那你就要為我守住雲昭國啊。其二就是,以防我離開以後,那些對你芳心暗許的女子覬覦於你,若是我回來之後,你敢跟別的女子不清不楚的,看我怎麼收拾你。還有就是,我們訂婚了,你也能安心一些,我跟羽哥哥不會有什麼事的,你曾經說過這一生只愛我,矢志不渝,我也是,這一生只愛你,矢志不渝。」
黎融墨吻上雲瑾笙的唇,「瑾笙,你果然狠心。」這般輕而易舉地就說出分離。
「好,我們訂婚。」他瞭解她的性格,既然她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自己也是無法說動於她的。
六公主幾日未曾回宮,又聽聞,攝政王傳了宮中的御醫到晉王府為六公主診治,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雖說近一段時間關於攝政王跟六公主的傳言很多,不過六公主這般明目張膽地宿在晉王府幾日不歸,那些拈酸的人總是要嘀咕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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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出了新後台之後,作者的後台變態地強大,能清楚地看到每個讀者的訂閱情況,簡很感謝一直支持簡的讀者,更有些讀者是從簡的完結文那裡一直支持到現在的,怎麼能讓簡不感動。
在這裡簡想說一句,讀者幾分鐘、幾十分鐘看完的章節,作者可能要寫上幾個小時,甚至是一天,訂閱正版章節是對作者勞動成果的尊重,同樣的,作者也會尊重這些讀者。當然對於那些看盜版的,簡也很感謝,畢竟也代表這你們肯定了簡,但是請不要在這裡留言問接下來的劇情了,簡也不會回復的,這是對訂閱正版讀者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