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樓船吸引著眾人的目光,街上的百姓紛紛湧到河岸上駐足觀看,船上傳來裊裊琴音,雖被這街市上的喧鬧聲所掩蓋,但是雲瑾笙卻聽得清楚,黎融墨轉頭看向雲瑾笙,卻發現她陷入了某種迷思一般。
「瑾笙。」女子清亮的聲音喚回了雲瑾笙的思緒。
「你們也來啦。」雲瑾笙明顯的心不在焉。
於澤博跟凌皓玟見雲燁宸也在這裡,正欲行禮,卻被雲燁宸制止,「在外面就不要那麼多禮數了。」頗有些皇帝的架勢。
柳慕語手裡拿著一盞花燈,遞到雲瑾笙的面前,「怎麼樣?好看吧,瑾笙你也買一盞,我們一起去放花燈吧,據說許願很靈的。」
雲瑾笙回過頭看向那明麗的樓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們先去吧,我還有別的事情。」她低下頭對雲燁宸說到:「在這裡等著我,不許亂跑,我會讓無名和竹青留在這裡保護你的。」
然後對旁邊的黎融墨說到:「帶我去船上。」
不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黎融墨已經攬著雲瑾笙的纖腰往船上飛去,兩人在船頭站定,琴音依舊未絕,往船艙裡走去,琴音愈加地清晰,聞聲尋去,只見岑希帆一身白衣地坐於琴架旁,聽聞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到是雲瑾笙跟黎融墨,眼睛裡閃過驚訝,而雲瑾笙卻是徑直上前按住了琴弦,琴音戛然而止,雲瑾笙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岑希帆,「你怎麼會彈這首曲子?」
岑希帆輕笑著站起身,長袖輕揚、白衣委地,「這是我家鄉的曲子,我自然會彈,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這首曲子的?」
他的家鄉,那不就是繆水族,羽哥哥他,也是繆水族的人?怎麼會這樣?!
岑希帆眉頭微皺,沉思了片刻,然後緩步走至雲瑾笙的面前,試探道:「是舒子羽?」
雲瑾笙沉默,岑希帆臉上忽然露出了笑意,「你應該很久都沒有見過他了吧,不過我想你們應該很快就會見面的。」
「羽哥哥他還活著?」雲瑾笙激動道。
岑希帆瞥了一眼旁邊的黎融墨,嘴角輕扯,「羽哥哥?叫得這般親密,想必舒子羽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我倒是很像看看……」岑希帆的話並沒有說下去,眼睛卻是看向了黎融墨,滿是嘲弄之意,黎融墨自然明白他那未完之話是什麼意思。
雲瑾笙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意這些,「你的意思是羽哥哥他很快就會來這裡?」
岑希帆走至木窗旁,臉上的笑容微斂,「不,他已經來了。」
雲瑾笙和黎融墨跟隨岑希帆走出船艙,在船頭站定,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踏水而來仿若從天而降的仙人,白衣男子在船頭站定,俊逸的臉上帶著冬日暖陽般的笑容,眼睛一直停留在雲瑾笙身上,就算是在黑夜中,那雙眼睛依舊是熠熠生輝,彷彿承載著漫天星光。
而於澤博、凌皓玟他們也是緊隨其後上了這艘船,幾人見這氣氛不對,皆是有些沉默,雲燁宸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他還是有的,也是沒有開口,黎融墨則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白衣男子。
只見那白衣男子舉步走到雲瑾笙的面前,抬手輕捏了捏雲瑾笙小巧的鼻子,「小瑾兒,好久不見。」
雲瑾笙張口欲言,卻彷彿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半晌之後只喃喃道:「羽哥哥。」那眉眼,那語氣確實是她的羽哥哥無疑。
柳慕語深吸了一口氣,原來這個男子就是瑾笙口中的羽哥哥,瑾笙認識的男人為什麼都長得這麼好看啊,她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黎融墨,面上的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是那雙眼睛裡的情緒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有好戲看了。
岑希帆率先開口道:「我特意為你準備了洗塵宴,不知可否賞光?」隨即又看向柳慕語幾人,「各位若是願意一同赴宴,在下樂意之至。」
舒子羽輕笑,「你為了我還真是煞費苦心,若是拒絕豈不是太浪費你的這般心意了?」微風拂過吹動舒子羽的白衫,男子嘴邊噙著笑意,俊逸的臉龐一派溫和,柳慕語腦海中頓時浮現『君子如玉』四個字。
於澤博輕掐了一下柳慕語的胳膊,覆在她耳邊道:「一個快成親的人了,發什麼花癡呢?」
柳慕語盯著舒子羽的側臉,「看看都不行啊?」隨即喃喃道:「早知道就不這麼早訂婚了。」於澤博在旁邊頓時黑了臉。
舒子羽看向黎融墨,「這位應該就是雲昭國的攝政王殿下吧?久仰大名,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一同赴宴?」問過之後卻又不等黎融墨的回答,轉眼看向雲瑾笙,「可否陪羽哥哥一起?」
雲瑾笙看向舒子羽的眼睛,「好。」
舒子羽溫柔的笑著,伸手欲牽起瑾笙的手,卻被黎融墨不著痕跡地隔開,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眸光中一片刀光劍影,收回目光,舒子羽對黎融墨微微頜首,率先邁步走進船艙,雲瑾笙神色恍惚地跟隨黎融墨進了船艙。
岑希帆掀開流光溢彩的珠簾,「各位請進。」
幾人在桌旁坐定,雲瑾笙也已經捋清了思緒,清冷的聲音如泉水漱玉,「可以跟我說說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嗎?」
「抱歉,直到現在才來找你。」舒子羽語含歉意。
「你是該抱歉,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雲瑾笙的語氣毫不客氣。
舒子羽輕笑,「在生我的氣?我也是身不由己,繆水族是不允許族人外出的。」
岑希帆接口,「只是不知道這次你出島是為了辦什麼大事的,竟讓那幫固執的聖使放你出島。」
「我們聖子一脈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過問了?」舒子羽語氣柔和,像是在閒聊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二人對視,一個如清風朗月,一個卻是邪魅難測,同樣身著白衫,生生穿出兩種不同的感覺,片刻之後,岑希帆放鬆了神色,轉眼看向雲瑾笙,「怎麼樣?是不是覺得你的羽哥哥跟小時候有些不一樣了,你的羽哥哥在繆水族可不是簡單的人物。」
舒子羽皺眉,「岑希帆,有些事你最好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則會惹禍上身的。」
岑希帆一臉慵懶,「怎麼?怕了?」
舒子羽輕笑,「怕的是你吧,那幫聖使如果知道你在這裡的情況之後,你說他們會怎麼處罰你?你以為你那尊貴的母親會護著你嗎?只怕她自己都是自顧不暇了。」
岑希帆聽了舒子羽的話之後,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嘴角甚至扯起了笑容,「事情的結果會是怎樣,我們都無法預知,這一切還得看她的決定不是嗎?」岑希帆的目光轉向雲瑾笙,目光裡帶著某種危險的信號。
雲瑾笙看向舒子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看我的決定?」
岑希帆臉上的笑容擴大,那般耀眼的笑卻讓雲瑾笙覺得莫名的心慌,「因為舒子羽就是這一任的聖子,攝政王殿下,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不止是黎融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雲瑾笙心裡也清楚得很,而其他人卻是一頭霧水,岑希帆見眾人沉默,繼續說道:「若是聖女不肯嫁給聖子的話,按照繆水族的族規要關進禁地之中,受盡火烤、水浸之苦,終生不得自由,聖子亦然。」
黎融墨隱在袖中的手不斷收緊,卻是感覺到一雙柔荑覆於其上,黎融墨把雲瑾笙的手反握在手中,「這是你們繆水族的事情與我們無干,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們就先離開了。」
岑希帆也不阻攔,舒子羽也是沉默,黎融墨幾人便是離開了這樓船。
岑希帆倒了一杯酒遞到舒子羽的面前,「雖然不如我們那兒的酒,但是味道還不錯,你嘗嘗看。」
舒子羽接過卻是置於桌上,並未飲下,「岑希帆,你在雲昭國部署了這麼久,終是以失敗收場,你還不罷休嗎?」
岑希帆舉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舒子羽,你這般憐憫的語氣真叫我不喜歡,剛剛你看到了嗎?就算你是聖子,她也不可能嫁予你的,而失去聖女的聖子只能是一無是處,就像關在禁地的那位一樣,受盡折磨。」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看看黎融墨跟舒子羽之間的爭鬥那一定很精彩。
舒子羽站起身,「可是如果我能讓她跟我回繆水族,那遭殃的就是你跟你的母親大人了。」
岑希帆並不在意,「以繆水族現在的狀況,就算你把她帶回繆水族,沒有聖物,又有多少人能支持她?別忘了現在聖使殿是誰在做主。」
「你說的是聖女一脈的聖使殿,繆水族的事務可不是你們聖女一族說了就算的,別忘了還有我們聖子一脈的聖使殿,而且,」舒子羽面上笑容仿若春風拂過,「你怎知我沒有找到聖物?」
舒子羽飛身離開,留下岑希帆一臉陰鬱,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找到聖物了?怎麼可能?
回到岸上之後,雲瑾笙恢復如初,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拉著雲燁宸買了一盞花燈,走到河邊放入水中,微風吹動火焰,似明似滅,花燈隨水飄遠,混入一片燭光之中,分不清哪一盞才是自己的。
凌皓玟注視著那臨水而立的佳人,衣帶翻飛,飄逸如仙,只不過她身邊已經站了別的男子,他自認比不上的男子,就到這裡吧,澤說得對,她對自己來說永遠都是鏡中月、水中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何必徒增煩惱。自從再次相遇之後,他就發現她在有意地避開自己,她是如此聰慧的女子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不叫她為難而已吧,剛剛的談話,他雖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看攝政王的臉色也明白,這件事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但願上天不要為難這個如深山泉水般清澈的女子吧。
黎融墨輕撫雲瑾笙的青絲,「別擔心,還有我。」
雲瑾笙輕笑著搖頭,「我不擔心,這裡畢竟是雲昭國,他們想要把我強行帶走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很多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外,有些困惑而已。」。
「姐姐。」雲燁宸扯了扯雲瑾笙的袖口,雲瑾笙回過身去,舒子羽就在不遠處站著,看到雲瑾笙望過來,緩步走近,如此俊男美女的組合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更是對他們的關係自作揣度。
「小瑾兒,我可以跟你單獨聊聊嗎?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什麼事的。」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就像小時候她的羽哥哥一樣。
雲瑾笙點了點頭,對黎融墨道:「我很快就回來。」
兩人離開眾人的視線,走到一處大樹下,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舒子羽撿起一片青翠的樹葉放入唇間,清亮的聲音響起,片刻之後停下,「還記得這首曲子嗎?」
「記得。」
「那時你吵著要跟我學,可是怎麼都吹不響,後來就放棄了。」舒子羽的嘴角漾起笑意,她小時候的樣子彷彿就在眼前,那般賭氣任性的模樣,「沒想到你現在都長這麼大了,再也不是那個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的小瑾兒了。」
雲瑾笙也是輕笑,「可你卻沒怎麼變,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
舒子羽輕捏雲瑾笙的鼻子,笑言道:「不生羽哥哥的氣了?」
「能見到你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就已經很感謝上蒼了,何來生氣之說,只是剛剛聽到你跟岑希帆的對話,讓我有些……」雲瑾笙不再說下去,舒子羽自然是明白的。
「小瑾兒,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她相信羽哥哥是不會變的。
「看你剛剛的樣子,繆水族的事情你應該是知道一些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的?」能從繆水族打探消息可不是一件易事。
雲瑾笙也不隱瞞,「是黎融墨派人打聽到的消息,具體是怎麼樣打探到的,我並沒有問他。」
舒子羽沉默了片刻,隨即開口問道:「你還記得我娘嗎?」
「自然記得,靜姨她還好嗎?」
「她很好,一直都很想再見到你,不過自從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出島了,」舒子羽抬頭看了一下夜空,繼續道:「我娘在繆水族屬於聖子一脈,她跟你的母妃在幼時便已相識,一起長大,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後來你娘因不滿繆水族的族規偷偷離開孤島,據我娘說當時這件事情在繆水族引起了很大的風波,聖女一脈因為某些人的野心陷入相互之間的爭權奪利之中,後來聖子一脈的人想要從中獲利,也加入了爭鬥之中,從那時開始整個繆水族就混亂不堪,所以我跟娘親才有機會出島,去找你。」
「找我?為什麼?」
舒子羽輕歎了一口氣,「本來娘親是打算把你帶回繆水族的,因為你在雲昭國呆著更危險,總有一天那些妄圖篡位的野心之人會找機會殺掉你,取代聖女的位置,可是……」
雲瑾笙打斷舒子羽的話,「你們怎麼知道我就是聖女?」
「因為每當聖女出世的時候,繆水族的聖鳥就會在聖湖邊盤旋不止,並且發出悅耳的鳴叫聲,整個繆水族都會聽得清清楚楚,上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繆水族內並沒有嬰兒出生,所以聖使們就判斷,聖女在島外出生了,那個孩子應該就是你。若是你身上有蔻菱花的胎記的話,就證明你確實就是這一任的聖女。」應該不會有錯的。
雲瑾笙輕笑,「如果你說的蔻菱花是指那種紅色的花的話,我想應該就是我沒錯。」
「你想要跟我回繆水族嗎?」舒子羽語氣淡淡的,似乎並不在意這個結果。
雲瑾笙並沒有回答他,「你剛剛說本來靜姨是想把我帶回繆水族的,可是後來為什麼放棄了呢?」
「因為我娘發現你住的地方很安全,你應該不知道吧,你住的那個山腳被人布了陣法,外人是進不去的,這也是為什麼過了這麼久,繆水族的人還沒有找到你的原因。」
「那為什麼你跟靜姨就能進來?」
「因為你父皇把解陣之法告訴了我們。」
雲瑾笙驚訝,「我父皇?他見過你們?」
「是的,在找到你以前,我跟娘親就見過你的父皇,也是他把你的住處告訴我們的。」
雲瑾笙心中萬般思緒,原來父皇早就知道母妃的來歷,也知道自己就是下一任的聖女,所以才把自己送到偏僻的山腳下遠離人群,她還以為父皇只是單純地不希望自己在宮中遭人暗害,原來這其中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們住處那些血是……」
「那時有人想要暗害我跟娘親,在打鬥的時候留下的血跡,後來我跟娘親就回到了繆水族,當時情況緊急,沒有來得及跟你說明。」舒子羽說得平靜,彷彿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是雲瑾笙卻是明白那般慘烈的狀況一定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那羽哥哥這次來雲昭國是為了什麼?」跟自己有關?
舒子羽靠近雲瑾笙一步,「小瑾兒願意跟羽哥哥回繆水族嗎?在那裡,羽哥哥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的,沒有人敢傷害你。」
雲瑾笙低下頭,思索了半晌,「如果我不回繆水族的話,羽哥哥會不會有事?」
舒子羽撫上雲瑾笙的墨發,「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們還不至於敢對我怎麼樣。」
「那,我決定不回繆水族了,雲昭國是我的家,這裡有我的家人,還有我的使命和責任。」對於繆水族,雲瑾笙也憧憬過、嚮往過,那個似人間仙境般,母妃的故鄉,但是她不想捲入繆水族的是非中。
舒子羽收回手,「好,我知道了,不過你要格外小心,岑希帆跟他的母親不會放過你的,現在最不希望你回到繆水族的人就是他們,他們很可能會永絕後患,你想要小心。」
「岑希帆的母親?」應該就是那個曾經把自己從皇宮中帶走的女人。
「她是你母妃的表妹,同樣出身於聖女一脈四大家族,而且她們兩個是在同一天出生,那天聖鳥也是在聖湖上盤旋,鳴叫著以示祝賀。同日出生的她們命運卻是大不相同,你的母妃身上有蔻菱花的胎記,她卻沒有,於是你的母妃成為下一任的聖女,從小便是享受無上的尊崇,而作為同一天出生的她相對來說則是要暗淡許多,心中自然是不平衡的,對你的母妃也是多有不滿。現在她或許把對你母妃的不滿轉移到你的身上,她的野心極強,沒了聖女,她就想控制整個聖女一脈,為了她的野心,她或許想讓聖女永遠消失,她現在還沒有對你動手,只是因為想要從你這裡拿到聖物,若是到了必要的時候,難保她不會對你動手,你千萬要小心。」
雲瑾笙心中感動,她知道能讓羽哥哥出島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聽剛剛岑希帆話裡的意思,羽哥哥此次出來的任務應該就是把自己帶回繆水族,他一定很為難吧,「謝謝你,羽哥哥。」
「說什麼謝,顯得生疏了,我永遠都是你的羽哥哥,知道嗎?」
雲瑾笙輕笑,「雖然我不能跟羽哥哥一起回繆水族,但是有一樣東西我卻可以送給羽哥哥,我想它對羽哥哥來說一定有用,不過我還沒有想到辦法打開,羽哥哥可否在雲昭國多呆一段時間?」
「你是說裝著聖物的那個木盒?」
「連這個你都知道?」雲瑾笙驚呼。
舒子羽輕笑,「是你父皇告訴我們的,而且……」舒子羽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到雲瑾笙的面前,「能打開木盒的鑰匙就在我這裡。」
雲瑾笙打開錦囊,那裡面真的躺著一個鑰匙,不過這把鑰匙為什麼會在羽哥哥的手裡,難道也是父皇給他的?
「你沒猜錯,鑰匙確實是你父皇給我娘親的,此次出來,娘親特意吩咐我帶上的。」只是那眼睛裡瞬間的閃躲又是為了什麼?
雲瑾笙輕歎,「我找了這麼久,整個皇宮都快翻遍了,卻沒想到竟然在你這裡。」
舒子羽眸光幽深,「你就這麼相信我?把聖物交給我你放心嗎?」
雲瑾笙想了想,「不給你難道給岑希帆嗎?不管你們鬧成什麼樣,我都不願參與,我願意相信羽哥哥會妥善地利用它。」
雲瑾笙跟舒子羽相攜歸來,兩人面上皆無沉重之色,可以看出剛剛是相談甚歡,雲瑾笙問黎融墨道:「慕語他們呢?」
「他們先離開了。」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雲瑾笙眼波一轉,看向舒子羽道:「羽哥哥這幾日就住在晉王府吧,羽哥哥難得出來一趟,我定要陪羽哥哥到處轉轉才是,也要給靜姨準備一些禮物才好,羽哥哥意下如何?」羽哥哥是不能住進皇宮裡的,那只有住在黎融墨府中了。
舒子羽撫了撫雲瑾笙的頭髮,「我自然是樂意的,不知攝政王殿下是否覺得在下有所打擾?」
黎融墨語氣無波,「舒公子既然是瑾笙的朋友,我自然是歡迎的,瑾笙幼時承蒙舒公子照顧,我甚為感激,必定好好招待舒公子。」
舒子羽朗笑出聲,「攝政王殿下這是哪裡的話?瑾兒喚我一聲羽哥哥,我自會竭盡全力保護她、照顧她,何須要你來謝?」
兩人言語之間暗藏鋒芒,雲瑾笙哪裡會聽不出來,只得暗自頭痛,這幾日他們二人能好好相處嗎?前景是暗淡的。
當晚,舒子羽就住進了晉王府,安排舒子羽休息之後,雲瑾笙在書房跟黎融墨說了事情的緣由,這些事情讓黎融墨也是驚訝,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多的事情,那舒子羽跟他的母親在這場爭鬥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他真的能夠完全信任嗎?不過看瑾笙的表情,她應該是十分相信這個舒子羽的,這也讓他十分得不舒服,奈何舒子羽跟瑾笙在幼時便已相識,那般美好的時光是那個男子陪她度過,他雖懊惱,卻也不能讓時光倒流,他盡力在瑾笙的面前裝作大度、不在意,但是其實他的內心嫉妒極了,嫉妒瑾笙那麼全心地信任他,嫉妒瑾笙用那麼溫暖的眼神看著他,嫉妒瑾笙輕聲喚他羽哥哥,嫉妒那段自己未曾參與過的,獨屬於舒子羽跟瑾笙的時光。
雲瑾笙看到黎融墨愣神,纖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麼呢?你吃醋了?」
坐在椅子上的黎融墨一把把笑得一臉得意的佳人摟進懷中,「很得意?」
雲瑾笙笑道:「不該得意嗎?雲昭國位高權重、從來不近女色的攝政王殿下在為我吃醋呢,這是件多麼令人振奮的事情啊。」
黎融墨輕咬雲瑾笙的紅唇,迅速退開,「你啊。」真是折磨人。
「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會隨他離開的,這裡有我的國家,我的親人,還有,你。讓我怎麼捨得離開?」
雲瑾笙話音剛落,黎融墨就吻上雲瑾笙的唇,唇齒相纏,他吻得格外的溫柔繾綣,雲瑾笙的思緒抽離,腦子裡一片迷糊,許久之後,黎融墨終於放開她的唇,雲瑾笙瞪他,喃喃道:「嘴麻了。」
黎融墨單手撫上雲瑾笙的側臉,拇指輕輕摩擦她的唇瓣,「瑾笙,我想這一生我都不會放開你了。」從來沒有人能讓他這般瘋狂過,只想把她藏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讓她的眼睛裡只看得到自己,讓她只屬於自己,這般瘋狂的執念,他自己都覺得病態。
雲瑾笙不滿意地輕哼,「我還以為你會說生生世世呢。」
黎融墨輕吻雲瑾笙的墨發,「生生世世太過於虛幻,人死如燈滅,但求今生能與你朝夕相伴,直到我們葬入黃土。」
初夏的清風吹進打開著的木窗,掀動書桌上攤放著的古籍,雲瑾笙把頭埋在黎融墨的懷中,「為什麼要那麼努力爬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呢?你的人生原本可以輕鬆一點的。」身為晉王府唯一的子嗣,就算他不去在官場上汲汲營營,也能享盡榮華富貴過完這一生,為什麼要費盡心機爭權謀位?
「我的身世你該是知道一些吧?」
雲瑾笙點頭,正因為知道,所以她從來不在他的面前提起他的家人。
黎融墨繼續道:「我的娘親只是江南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在所有的人眼中這樣的女子是配不上我的父親的,包括我的祖父更是容不得這段姻緣,當時這件事情在京城裡鬧得很大,父親無法,只得跟我母親二人私奔,躲到一個偏遠的村落生活,後來母親就生下了我,而這期間一直都是相安無事,他們都以為祖父已經放棄了尋找他們。一直到我四歲的時候,村頭的吳叔神色慌張地跑到我家,說有村裡來了一群官兵好像是來抓我們的,父親就帶著我們駕了馬車就往村尾的方向逃,後來馬受驚,馬車墜崖了,娘使勁了最後的力氣把我拋出馬車外……」
雲瑾笙握緊黎融墨的手,黎融墨吻上雲瑾笙的額頭,繼續道:「後來祖父就把我帶回了晉王府,他對我很好,可是我心裡總是很排斥他,在潛意識裡我認為爹娘就是他害死的,整日裡也沒有跟他說過話,只是學習各種東西。出席宮宴的時候,我聽到那些人背地裡偷偷議論說我是私生子,心中氣憤難平,他就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平靜地對我說: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就要擁有別人所沒有的權利。從那天開始,權利就成為我全部的生活,策謀、奪權,時間久了這已經是我的本能,除了這個沒有別的樂趣。」對於黎融墨來說,爭權奪利更像是遊戲,他很享受挑戰的過程和勝利的快感。
「那為什麼放棄呢?」雲瑾笙明知故問。
「因為我找到一件對我而言更重要的事情,我願意為之付出一生的事情。」
「什麼事情?」
「終身愛你,矢志不渝。」
雲瑾笙微微抬起頭吻上黎融墨的側臉,「謝謝你,墨。」
黎融墨知道該說謝的人其實是自己,是她救贖了自己,把自己從那無法自拔的泥潭裡解救出來。
雲瑾笙擺弄著黎融墨的手指,突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黎融墨仔細想了一下,在雲瑾笙的耳邊輕聲說了什麼,雲瑾笙輕笑出聲,「這麼早?是你先愛上我的哦,攝政王殿下。不過你隱藏得也真是夠深的,我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來。」這般彆扭的男人。
雲瑾笙漸漸在黎融墨的懷裡睡著,黎融墨輕吻了一下雲瑾笙的額頭,把她抱出書房,院中夜涼如水,月下數枝映在地上,如水中的藻蔓,懷中的女子一派恬然,這般安心溫和的感覺他已經很久都沒感受過了。
次日上早朝的時候,雲瑾笙跟雲燁宸坐著黎融墨的馬車奔回皇宮,她還要回宮去拿那個木盒,把裡面的聖物交給羽哥哥。雲燁宸倒還好,他平日裡每日都是要上早朝的,可是雲瑾笙就不一樣了,整個人困得不行,再加上昨晚很晚才睡,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早知道就不讓黎融墨叫醒自己了。
黎融墨把睜不開眼的佳人摟入懷中,讓她睡得舒服一些,坐在他們對面的雲燁宸雙目瞪著黎融墨,「我不喜歡姐姐跟你在一起。」
好吧,黎融墨心中輕歎一句,是時候解決這個小皇帝了,他問得頗有耐心,「為什麼?」
「姐姐跟四公主她們不一樣,你既然有了四公主她們,就不該再來招惹姐姐。」
「瑾笙跟她們自然不一樣,她是要跟我共度一生的女子,你不喜歡我也不是因為你剛剛說的那些,而是因為你曾經受制於我,心中不甘是不是?」
雲燁宸冷哼一聲別開眼,黎融墨繼續道:「我既已答應過你姐姐把朝政之權還給你,我就一定會做到,對我來說瑾笙比那權勢要重要得多,我也會盡我所能教你處理朝政之事,讓你能夠盡快親政。」
「但願你說話算話。」雲燁宸語氣已經緩和了很多,「如果你敢傷害我姐姐的話,我定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果真有一國皇帝的架勢。」黎融墨的語氣裡不乏讚賞。「若是真有那一天,任憑皇上處置。」
馬車進了宮門,雲瑾笙也是醒了,她明顯感覺到宸兒跟黎融墨的氣氛有些不一樣,一時狐疑地打量著兩人。
黎融墨跟雲燁宸往御殿而去,而雲瑾笙則是回了靈月宮,揮退宮女之後,雲瑾笙便是進了浴池,就連竹青都不許跟隨,她沐浴的時候不喜有人在旁,水聲輕響,那出水芙蓉一般的人兒拿起一旁的衣物準備換上,卻是發現放著衣服的托盤裡躺著一支步搖,雲瑾笙的手顫抖著伸向那步搖,這步搖她太熟悉了,在靈月宮書房裡很多畫捲上都出現過,其中有一副上面還提了字,所以她很清楚這支步搖的來歷,這支步搖是父皇命人特意打造送予母妃的,工藝之複雜,世間不可能有第二支,她翻看母妃的遺物卻怎麼也找不到。
步搖底下還壓了一封信,信上的筆跡更是驚呆了雲瑾笙,那是母妃的筆跡,她看過無數次,絕對不會認錯,可是從信紙和用墨來看,這分明就是最近一段時間寫就的,這是怎麼回事?瑾笙靜下心來細細閱讀信上內容,字裡行間全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的想念,相見卻不能見的無奈,信紙上幾處都有著水漬,想來應該是寫信的時候落淚了。
是什麼人送來的這封信,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指間翻轉,只見這信紙的背面也有一行字:想要見你母親的話,半個時辰之內趕到城東的破廟,不可告訴任何人,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怎麼辦?難道母親真的還活著?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在給自己下圈套,羽哥哥說過了岑希帆他們很可能要對自己下手,這可能是他們的詭計,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卻又忍不住期盼,這信上的字跡、這支步搖都在說明母妃她可能還活著的事實。
雲瑾笙來回踱了幾步,不行,不能再猶豫了,再這樣下去,半個時辰之內自己就趕不到城東的破廟了,就賭一把吧,但願自己能贏。
竹青在外面等著,卻久久不見雲瑾笙出來,漸漸地心生不安,她走到門口道:「公主。」裡面靜靜的,沒有人回應。
竹青心中一緊,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回應,竹青當即破門而入,誰知屋內哪裡有雲瑾笙的身影,只是後方的窗戶打開,難道公主從那裡出去了?這是怎麼回事?池邊放著的衣衫未換,上邊卻壓著一封信,竹青拿起信的瞬間愣了一下,看完信上的內容之後,驚疑萬分,公主該不是關心則亂吧。
竹青走至殿外,跟無名說了這件事,兩人分頭行動,竹青也不顧是在皇宮大內,使了輕功便向御殿飛去,御殿內的早朝還未結束,殿外的侍衛雖知道竹青是六公主身邊的人,但是非朝廷官員是不得入內的,竹青也顧不了這麼多,隨身的佩劍出鞘,出招的同時一步步逼近殿內。
黎融墨內力極深,自然聽到了外面的打鬥聲,黎融墨在百官疑惑的目光下走向殿外,見到是竹青,心下稍緊,竹青不會這麼不懂分寸的,如果不是失態緊急……難道是瑾笙出事了?!
「都住手,竹青,這是怎麼回事?」
竹青也沒有廢話,「公主她從後窗離開了,這是在房間裡發現的一封信。」
黎融墨接過,一目十行迅速看完,眉頭越皺越緊,翻看背面更是臉色鐵青,隨手解下身上的玉珮,「拿著這個去晉王府,把他交給寒松,他自會知道該怎麼做。」
竹青接過玉珮,道:「知道了,還有一件事,這封信上被公主撒了磷粉,若是找不到公主的話,可以尋著磷粉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