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世間有情癡
贏，有亡有口、有月有貝、有凡成贏，理解為危機意識，溝通能力，身體的本錢，取財有道以及一顆平常心，這是贏的條件，然而現在對竺米來說並非輸贏問題，而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提高自己的球技。
蹴鞠為古代足球，但與足球不同的是球門高數丈，竺米發現自己好像除了女紅不行之外，竟然連運動也算不得適合，簡單來說就是個運動白癡，依如她不會游泳一樣，讓她揮揮刀劍她還能當那些是菜刀、片刀耍耍，讓她踢球……腳上功夫絕對沒有手上功夫來的巧。
楚堯奚為她請了五位蹴鞠師傅來教授她技巧，最後全部無功而返，頹然坐在蹴鞠場上，竺米絲毫不顧女子得體形象，一邊咬著脆皮鮮奶補充能量，一邊抱怨著天氣，她已經練習了整整一上午，仍然毫無進展，做好的西瓜冰沙早已化成水，空空的場地好似映襯著她的挫敗。
「唔，那書上不是寫著女子蹴鞠不用踢入球門，只要能踢高，踢出花樣就行嗎？要那樣還用得著師傅教？我那簡直就是大師級水平了，完全花樣百出啊。」雖然也根本預測不出球路……
鬱悶的撇撇嘴，她將整碗化成水的冰沙喝盡，還因為嘀咕的動作嗆了嗓子。沙石被踏過的聲音，竺米一時專注於被人嫌棄的怨憤中沒注意頭上就暗下來，抬頭看去，龍修正狡黠的斜笑著俯視她，「本王教你如何？」
「貓哭耗子假慈悲，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呵呵，你那都是些什麼胡言亂語。本王說要教你，何不痛快答應。對你好，對我也不吃虧。」
竺米站起身回視男子，她當初傷他並不算輕，如今還能這般笑對她，也真算是大肚，可真如此簡單？思及此，竺米猶豫著開口問道，「龍修，你還要執著於我嗎？」
男子面上出現一絲變化，隨即冷笑出聲，「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在白費力氣，浪費時間，那麼多比我好的女人等著盼著得到你的垂青，就像那日你趕走的那女子，哪一個不比我對你好，你又何苦呢？說起來你為何會喜歡上我，我都覺得奇怪。」
龍修瞇了瞇眼，聽著竺米的話冷笑一聲，抬手勾起她的下顎低聲道，「那楚堯奚為何會選了你，你可有在乎過理由？」
「……」
「女人本王的確不缺，在你之前甚至還有已是板上釘釘會成為王子妃的人，不過，人不就是如此，你越得不到便越想得到，本王承認起初對你有些要與楚堯奚較勁之意，但你有你的魅力，是本王想放也放不開的。」
推開男子的手，竺米後退一步，再次認真回視對方，聲音依舊冷靜，她發現自己在面對龍修時總是如此，不會因他的甜言蜜語而動容，不會被他的喜歡而牽引，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明白，龍修的愛遠沒有想像那般淡定自如，他也會怕受傷，也不想聽到拒絕，外表再囂張跋扈，帶著王者的霸氣，回到屋裡卻也是個普通的會哀歎的柔情男。
正因如此，竺米才明確想劃清彼此的關係，只有這樣，對這個可能真愛著她的男子才算是一種尊重，「龍修，該說的話當初在川國我就已經全說完了，你很清楚我的想法。」
「本王反悔了，不管你怎麼想，當初就不該放你走，現在還來得及，楚堯奚還未說要娶你吧？哼，像他那樣遲滯還真是給我帶來不少便利。」
「就勸你別費心思了……」
龍修絲毫不聽竺米要說的話，彎身撿起球在手上顛著，打量眼女子的體格岔開話題道，「那些先不提，還是快些開始吧。」
「開始什麼？」
「教你如何控球。」
「……我何時說要你教了？而且教會了我，不是對你們很不利嗎？你也真放心。」
竺米話音剛落，龍修便哈哈大笑起來，絲毫不屑於女子的說法，嗤笑道，「女人，你以為短短七天就能達到本王的水準嗎？你放心才是，這場球本王贏定了，而你，本王也會一併贏回來。」
被看扁了，這雖不是廚藝的比拚，但竺米仍被激起了內心的求勝心，「我承認要我比過你那的確有點天方夜譚，但至少同龍依還能較量較量，也不算吃虧。」
「哼，勸你還是不要輕視龍依的能力，蹴鞠她不比一般男子差，當然，較本王那還是差了一大截。」
「……」果然是女漢子麼，這穿了男裝做的全是男人的活動啊。
竺米正感慨著，但也不想就這麼隨了男子的意讓他教，僵持之間遠處低沉聲音打斷二人，只見舒睿先是行了禮，便毫不避諱的開口道，「王爺，陛下命微臣教竺米蹴鞠，還望未擾了您的興致。」
「楚堯奚∼∼哼，出現的時機可真是巧。」龍修眼裡瞥著身旁暗自鬆口氣的女子，蹙眉冷哼一聲，又看面前舒睿一副堅持的樣子，便不多說什麼，拂袖離去，倒是竺米看著男子痛快離開，意外的歎了一聲，「他怎麼看起來很避諱與你衝突的樣子。」
「……錯覺，現在開始練球。」
以舒睿與龍修的身份關係，一個是御前侍衛，一個是鄰國王子，如此差距，竺米怎麼也想不到龍修會顧忌舒睿，直到後來她才想明白不是龍修忌憚眼前這沉默寡言的男子，而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巴蘭這一層關係，這個即使離世也依舊平衡週遭的強大存在感讓竺米感到羨慕，只是那時她還不知自己又擁有著怎樣無可替代的存在感。
結果最後，還是這個還算空閒而又是蹴鞠高手的舒睿教會了笨拙的竺米所有基本功，她意外於自己竟也有如此水平，不禁對舒睿的態度大有轉變，「哇啊∼∼我現在也能把球射向球門啦，你還挺行的嘛。想吃什麼一會兒給你做啊，一定要好好犒勞犒勞你這恩師。」
舒睿教的方法並沒有之前五位師傅那麼講究技巧，但卻一學就會，竺米感歎著基本功的重要性，果然踢球跟做菜一樣基本功才是硬道理。
她正樂呵呵的顛球玩，卻見男子已經整理了衣袖準備離開，連忙跑過去擋住對方，「我說要給你做東西吃，你怎麼不領情啊。」
「不過是陛下的旨意，你無須感謝，倒是你，如不加緊練習到時仍會拖累陛下。」
「呃……那謝謝你替我解圍總可以吧？」
「我只是實話實說，算不得解圍。」
這傢伙還真是老樣子，滿腦子只想著為楚堯奚辦事。竺米本想就這麼算了，好像顯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可知恩圖報謂之禮也，這雖不是救命的事，好歹自己也是因他有了進步，不表示什麼，總覺得心裡難受，也便繼續耐著性子勸道，「你不用跟我推辭，就當是楚堯奚賞的菜總可以吧？」
「……」舒睿本想繼續拒絕，可想到竺米如今同皇上的關係，說的話也不能不聽，便只得點頭答應下來，「那就只要糖醋排骨就好。」
「呃，這樣啊，呵呵，呵呵，知道了。」原來早就想好要吃什麼了，這傢伙，有時還真讓她無語，不過既然有想吃的，也就好辦了，不過上次一個人吃了那麼多，這次也應該不會只一道糖醋排骨就能解決吧？
果然，當竺米如此猜測時，舒睿復又補上一句，「還要驢肉水餃。」
「噗∼就知道你肯定還有想吃的，不過豬小排不宜與驢肉同食，你要不換一樣？」
「孜然牛肉。」
回答這麼快，還真有別的想吃啊。
竺米心裡訝異一聲，故作鎮定的咳了咳，「這個，也不宜與牛肉同食。」
「鯽魚湯。」
「呃，大哥，你中獎率怎麼這麼高，可惜咱這沒彩票，要不你一買即中。我跟你說，鯽魚也不宜啊，乾脆告訴你吧，豬肉不宜與烏梅、甘草、蝦、田螺、杏仁、鴿肉、羊肝、香菜、甲魚、菱角、蕎麥、鵪鶉肉還有你剛才說那三個同食。所以你想點別的。」
被竺米這麼一說，舒睿反倒沉默起來，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良久才丟下一句，「沒有。」
看著男子像是真在思考之後得出的答案，竺米忽然想笑，恐怕這世上沒有比這更折磨他的問題了吧，想吃的東西都不能吃，如此還得饞過一遍。她也不是那麼幸災樂禍的人，拍拍男子的肩理解道，「我還是自己看著給你做點別的吧。你到御花園的涼亭等我。」
「有勞。」
就這樣，竺米便獨自走回御膳房忙活起來，她先將豬排用鹽、醬油和黃酒醃製好，又放入蛋黃、干澱粉和少許水均勻粘牢厚糊。三斤熱油旺火至八成熟，散放排條，漏勺翻炸至浮起成熟撈出，油燒至八成熟之上，再散放入排條翻炸至金黃，外表酥脆撈出備用。
此時，太監阮信進來傳召，竺米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楚堯奚要吃什麼？」
「回大人，陛下說川國帶來一些可可豆，要您認真做一次那個叫巧克力的東西送去。」
「……呃，這樣啊，知道了，麻煩公公代為轉達一聲，就說我現在有點忙，一會兒給他送去。」
「是。」
送走了阮信，竺米心裡唏噓一陣，沒想到情人節送的辣巧克力，那傢伙竟然吃出是她故意改的味道，以前也沒吃過普通巧克力是什麼味，他還真敢說。
心裡笑著對方的斤斤計較，竺米手上動作並未停止，鍋中放入白湯、醬油、鹽、糖、黃酒燒滾，淋放濕澱粉拌勻，著成半厚芡，加入八成熱油六錢，炒勺推拌打勻，倒入排骨，握鍋連翻至鹵包住排骨，再放沸油四錢推拌光亮出鍋成盤。
怕楚堯奚等的著急，竺米也顧不得多給舒睿做些什麼，只盛了碗米飯就急匆匆端過去，那人倒也老實的等在那裡，這不禁讓竺米想到陽星，總是如此聽她的話，不離不棄，片刻晃神，便打消了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走上前。
「抱歉，來不及給你做其他東西，楚堯奚突然找我做吃的。」
「陛下的事要緊，我不吃也罷。」
「哎呀，都給你做出來了，你說那些也沒用，快吃吧。」
舒睿也不多做推辭，拿起筷子嘗了嘗，眼神忽有稍許變化，這變化自然看進竺米眼中，連忙問道，「不好吃？顛鍋時有些急，是料沒炒勻嗎？不過還是保證了外酥裡嫩，酸甜適中的。」
「……」
男子卻只是沉默不答，弄得竺米問也不是離開也不是，只得幹著，就在她以為這人不會說什麼時，舒睿卻幽幽開了口，「像巴蘭做的。」
「啊？你說什麼？」
「這糖醋排骨像是巴蘭做的味道。」
「……」這人吃糊塗了麼，每個人的做法都不一樣，她怎麼可能做的像巴蘭的味道。竺米剛要反駁，可卻說不出口，腦中一絲想法驀地出現，使她覺得慌張，若舒睿的話不假，她做的像巴蘭的味道，那麼……「舒睿，我問你，上次給你做紅燒獅子頭，那味道可也像巴蘭？」
「上次？像……」
舒睿的話還未說完，竺米便已經跑離涼亭中，男子眼睜睜看著對方跑遠，那後半句話才補充出來，「像的程度不過二分之下。巴蘭做不出那麼精湛的味道。」只可惜，這話竺米並未聽到。
她一路跑向晴乾宮，楚堯奚正在楓樹下假寐，聽見跑動聲睜開眼，想見的女子就正好來到他的面前，不禁面露笑顏，「朕還在想你忙於何事，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朕的巧克力呢？」
「那個先放一邊，我有問題問你。」竺米喘了喘氣，直接坐到男子身旁垂首思忱著，沾了汗水的秀髮貼在脖子上反倒略顯嫵媚，楚堯奚不疑有他，抬手為其理順頭髮耐心道，「何事如此著急，連朕要吃的東西都不管了。」
「呼∼∼」深呼吸一口氣，竺米側頭回視男子柔情似水的神色，心下就軟了，反倒不知是否該問出口，可想到舒睿在吃那糖醋排骨時的表情，咬咬牙才堅定下來，「我問你，我做的菜你吃起來像巴蘭做的嗎？你喜歡我的菜，是因為和那女子相像的緣故？」
「……為何如此問？」楚堯奚的神色凜下來，不知是誰對她說了如此閒言閒語，竟讓這女子變得這般煩躁不安。
「是舒睿，你派他來教我蹴鞠，我就想做個菜謝謝他，但他說我做的像……像巴蘭的味道。」
聽到這，楚堯奚原本不安的情緒又再次穩定，他還以為是龍修或是龍依的挑撥，原來是舒睿，知道了事情真相，他不禁掩嘴笑起來，這女子原來還在計較巴蘭的事。
「別笑，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問，若是那樣，一直以來不就顯得我很自以為是，以為你最喜歡我的料理，以為我的味道……啊∼∼煩死了。」
「呵呵，朕可有說過你做的像巴蘭？」
「沒有，但那也許是你在隱瞞，不想我過於在意。」
「是不像才不曾說的，是因為一嘗就能嘗出你的味道才從未做過比較的，竺米，若是相像，朕當初吃巴蘭的菜也該覺得苦。」
「那是因為她沒放調味。」
「為何她沒放？」
「那是……那是……你吃著也會吐出。」
「答案已經出來了，如此還認為自己的菜與那人相像？」
楚堯奚饒有興致的欣賞著竺米困窘的樣子，想到舒睿會說那種話，復又問道，「你做了什麼他那樣說？」
「糖醋排骨。」仍沉浸在自己小女人心理的竺米，聲音顯得十分低弱。
「那，你的排骨一定欠火候吧？」
「咦？你怎麼知道？」這傢伙已經練到不在現場就能感受到她廚藝的程度了？這有點恐怖吧。還是安分做個吃貨好一點。
笑看女子意外的表情，楚堯奚心中有數般故作停頓，又覺有趣的點了下她的頭，「這次可真是你多想了，其實巴蘭的廚藝並沒有外人想的那般好，也經常會失敗，不過都被朕與舒睿解決了而已，舒睿會那麼說，許是你做了失敗的糖醋排骨讓他回想起那女子了。也要怪朕，若非朕的催促，你也不會心急。」
聽到男子的解釋，竺米感覺自己此時臉一定羞紅的徹底，自己這醋吃的可真夠快的，不分青紅皂白，聽了舒睿的話就那樣以為了。這麼想來，那人後來好像話也還沒說完。唉∼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熱戀中的女人智商為負，這話就是指她呢吧。
面對女子又是捶胸頓足又是掩面的樣子，楚堯奚只癡癡的笑，抬手拂過風吹的細發，感受著她明顯的情緒，目光望著長了新綠的楓樹，靠在粗糙的樹幹上，回憶飄遠。
「舒睿，仍放不下那段過往麼。」
「嗯？」停止自責，竺米穩了情緒側頭望向男子，那迷惘的面容讓她心疼，忽地想到什麼，開口道，「讓他移情別戀吧。」
「移情別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