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納蘭府中出來的時候,雪越發的大了。
慕容景舒的車一直在外面等著,一直等著,他很擔心沐傾寒,去了那麼久,都想破門而入了。
好在看著沐傾寒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地出來,但是她的臉上表情卻是那麼的釋然和平靜,她眼中的篤定,讓人有種踏實感。
一向如此的,只要是沐傾寒決定的事情,從來眼神都是那麼堅定的。
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以前經常被傾寒欺負的日子,那個時候,她就如同女王一樣,讓人不敢直視她的美好風光。
「傾寒妹妹,你總算出來了,你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也沒有辦法和將軍交代了,好了好了,我們上車吧,一切回到玉皇觀再說,這個地方,畢竟不是久留之地。」慕容景舒跳下車,為沐傾寒打著傘,送她上車。
「夫人,夫人!」剛走了幾步,便聽到了熟悉地喚聲。
微微轉身,竟然瞧見了夜歌瑟瑟發抖地小跑了過來,差點就滑到了,一臉的心驚膽戰,「夫人,夫人,總算是等到夫人了。」
夜歌是個美人胚子,一張臉紅撲撲的,鼻尖也凍壞了,哭起來梨花帶雨的,讓人瞧見好生不心疼。
沐傾寒扶起她,「你瞧瞧你,你怎麼了?」
「今日下午我與夫人,二夫人一起到了納蘭府,原本想著給夫人去找遮雪的東西,想不到竟然還是在納蘭府迷路了,幾經折騰,差點還被當成闖入者打死,幸好有夫人的福澤庇佑,夜歌才被放了出來。」
眼下雪下的特別的大,沐傾寒瞧著也沒有說什麼,帶上夜歌,上了車裡,讓慕容景舒給夜歌的皮外傷上藥,自己的手,有一塔沒一塔地敲打著窗戶,方才夜歌的話,和自己臨走時納蘭澈說的話彙集在一起,一起向沐傾寒襲來,倒是讓傾寒有點頭暈。
許是因為汐月的緣故,自己對夜歌,是少了一份防範,多了一份憐愛。
自己成日裡想著如何應付這應付那,倒是真的沒有真正想過身邊的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她不動身色的給夜歌遞了一個熱婆子,「來,暖暖,大冷天,瞧你手上細皮嫩肉的,讓人瞧著,都心疼。」
光一句話,便讓夜歌的睫毛抖動了一下。
既然是奴婢,怎麼可能說是細皮嫩肉呢?
莫不是從上車開始,讓慕容景舒敷藥之類的,便是試探?
夜歌說著眼淚就滑落了下來,「夫人,夫人您有所不知,好歹,好歹夜歌以前也是小商販家的女兒,雖說不上金枝玉葉,但是好歹也算是大家閨秀,只因為這戰火,家道中落,夜歌也算是吃了不少苦頭。好在將軍瞧得起我識幾個大字,便將我買下,伺候著姑奶奶,一直都沒有半點疏忽。夜歌緊緊記者將軍的大恩大德,知道將軍心中最在乎夫人,能夠伺候夫人,夜歌算是三生有幸。若是夫人對夜歌有半分猜疑,夜歌,夜歌就讓司機停下,從這山崖邊跳下去便是!」
這玉皇觀可是九曲迴腸,一圈一圈的,若不是段家熟悉的司機,是任何人都不敢親自上山的,那夜歌這般說著,一副決心要死的樣子。
「這,夜歌姑娘……」慕容景舒很為難地瞧著沐傾寒,沐傾寒立即輕歎一聲,「你瞧瞧,你還說你是大家閨秀,我不過是隨便說了一句,你便瞪眼上脖子了,比那戲裡的楨潔烈女都還嚇唬人。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悉心照顧著,我怎麼會懷疑你,只是,只是從未關心過你一二,今日,隨便提提罷了。你倒好,要死要活的,倒是像極了咱們府中的表小姐性子。」
一聽沐傾寒的臉色緩和下來,夜歌也低下頭,一個勁兒地擦著眼淚,「夫人您真心待我,夜歌自然是把夫人當成自己的親人,被親人懷疑,難免不會激動了一番。夜歌人言微輕,只希望能夠盡心伺候主子便是。」
沐傾寒合上眼,「與你無關,只是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點累了倦了。將軍他受傷了,以後的日子,想必你我都有得忙了。只是,只是一件事,你為什麼想著在納蘭府門口等著我?」納發很著破。
本想著盤問已經結束,想不到沐傾寒突然沒來頭的一問,怔怔說道:「夜歌哪裡知道夫人會來,還不是已經回了一次府中,只是府中尋不到夫人和將軍,還說什麼將軍夫人一起出去小住了,表小姐還拉著我問了我好一番話,我差點就回答不上來。夜歌再愚鈍,今日下午發生的事情,夫人和將軍怎麼著也不可能想著出去小住的。思來想去,夜歌便還是回到納蘭府前,想著若是夫人想到了夜歌,一定會來尋夜歌的。」
這理由,這過程,倒是一字不差的。
讓人找不到半點的破綻。
沐傾寒也不說話,靜靜地閉上眼,開始小睡了起來。
她要好好想想,好好的想想。
一路上,慕容景舒將段子墨如何如何受傷,事態如何如何嚴重,必須要瞞著都告訴了夜歌,聽著夜歌一愣一愣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好在,回到玉皇觀的梅莊時,天已經大亮了。
納蘭涓和海夜一直都徹夜未眠,瞧見沐傾寒平安無事地領著夜歌回來了,心也就放下了。
「好嫂嫂,可把我擔心的了。」
「子墨他怎麼樣?」
「好在都沒有事,燒也退了一些了,還要有勞景舒大夫好生瞧著了。嫂嫂,這裡我不方便多呆了,夜歌也來了,我必須得回去撐著,好歹有個什麼,也方便些。」
瞧著納蘭涓憔悴的樣子,沐傾寒心中滿是感激,拉著納蘭涓的手,「好妹妹,真是,真是,你的恩情,傾寒銘記在心。」
「瞧,我要次次提醒嫂嫂我們是一家人,嫂嫂才不會如此的客氣嗎?好了,不說了,我得去了。海夜副官在這裡,我心裡也踏實一些。」說著納蘭涓穿著斗篷就上車了。
慕容景舒放下自己的藥箱,突然想起什麼似得,立即上前對納蘭涓說道:「二夫人,二夫人如果有空的話,還望二夫人能夠給藍玉煙姑娘帶句話,就說,就說……」17745556
「就說梅莊的梅花都開好了,故人相約。」就在慕容景舒想著怎麼不露痕跡地請藍玉煙來的時候,沐傾寒已經幫慕容景舒說了出來。
納蘭涓點了點頭,便上車了、
夜歌一臉好奇地打量著梅莊,傾寒對著王媽媽說道:「王媽,這是我的貼身丫頭,她也算是個機敏的孩子,也忙乎了一個晚上,你先帶下去先歇著,我們這裡人不能太多,我和景舒先守著,等會兒你們才來守,可好?」
王媽媽自然是把沐傾寒當成段家的主母般對待,點了點頭,領著夜歌下去了。
沐傾寒進了房間,段子墨臉色蒼白,還是很安靜得躺著。1csqe。
經過昨晚的事情,沐傾寒倒是沒有像第一次那般的無助了,她很小心地替段子墨蓋好被子。
「傾寒妹妹,既然你疑心那丫頭,何必要帶來?」慕容景舒打開自己的工具,準備給段子墨做全面的檢查。
沐傾寒安靜得說著,「景舒哥哥你怎麼看?你覺得那丫頭有沒有問題?」
「冷靜,性子真,我是看不出個什麼不妥的,你知道,我哪裡有你聰明。」慕容景舒自歎不如。
「那是景舒哥哥你善良,願意相信別人。的確,夜歌說的話,是一句話都沒有問題的,但是卻處處都是問題。」沐傾寒拿著熱帕子,不停地給段子墨擦著額頭,希望能夠退燒。
「哦?這個,我還真沒有看出來。」
不緊不慢地,沐傾寒蘸著棉簽,給段子墨開裂地嘴唇上敷了一層水,怕他口渴。「我不過是無疑中說了她細皮嫩肉,這段府是大戶人家,保不定在以前就是皇親國戚,府中的丫鬟自然也是金貴細嫩些,她若心中沒有鬼,根本不會因為我這句話,鬧的要死不活的,說的頭頭是道。尋常的丫頭,會這般的小心翼翼,和這般的工於心計麼?」
恍然大悟般,慕容景舒被沐傾寒說的話,目瞪口呆,是啊,自己怎麼沒有想到?
「而且,我告訴她子墨受傷後,才問她為什麼要在納蘭府等我。她若是真的如她說的那樣,對子墨感恩戴德,肯定會追問受傷一事,她不但冷靜且心有成竹,看來,她是對整件事情都了如手掌的。她可是個聰慧的人,我以前,算是看走眼了。」
認真地為段子墨檢查著,慕容景舒也不忘說道:「那你何必帶她來?也不知道是哪裡派來的人,定是對傾寒妹妹作對的。、」
「我現在,還有什麼能夠讓別人記恨的?我想著,那夜歌身手不錯,或許也能夠幫上忙,而且,而且我疑心她是蕫芊芊派來的人,蕫芊芊是什麼樣的人,瞞著她比登天還難,倒不如讓她的人盯著,她放心,我也放心,畢竟,蕫芊芊會保段家,會保住子墨的。我且就留著,看夜歌,能夠翻出什麼花樣來。」淡淡的一句話,沐傾寒卻已經思前想後許久了。
慕容景舒歎了歎氣。「傾寒妹妹做的事情,總是有理由的。」
他瞧了一眼段子墨的傷口,突然,「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