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宿命的選擇(1)
藍玉煙選了一袋杏仁,干柿子之類的堅果,這家店是淮池最有名的,也是段子墨和沐傾寒最喜歡吃的店家,她一大早就來選了。雖然納蘭涓親自帶來了傾寒的話,藍玉煙何等聰慧,自然是知道傾寒和段子墨之間肯定是有了麻煩事。
她也不動聲色,瞧見納蘭涓的樣子,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也不急著上玉皇觀,只是遣了隨身的丫頭,去準備好乾糧,一來怕有人跟蹤自己,二來這買東西的街是整個淮池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有些消息也是最快的,興許,自己能夠給傾寒帶去一些重要的消息。17746161
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雪,雖說雪停了,但是極目遠視都是銀裝素裹,層層疊疊的一大片,今日雖然有暖烘烘的一點點太陽,也冷得緊。
「店家,我記得上次我來買杏仁的時候,東西還很多,眼下也快要到年關了,您怎麼沒有多進點貨來存著?」藍玉煙輕輕地挑選著自己選的堅果,那段子墨是極其講究的,每一顆都要飽滿新鮮,這些事情藍玉煙做的也習慣了,反而每次來選,都特別的滿足。
那老闆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雖然有一雙商賈的小眼,面像卻還是溫和的。藍玉煙雖然是風塵女子,但是在整個淮池都很受尊重的,而且每日藍玉煙的牌坊都是來這裡買雜貨,那老闆自然是把藍玉煙當成正經主子一般陪著小心,他瞧了瞧周圍,才低下頭,對藍玉煙小聲說道:「藍姑娘您不知道,現在淮池的城門裡三層外三層都是重兵把守著,您一直都在深閨中不知道,現在的淮池,出去容易,進來難咯。就連我們這些做生意人,都別想和外面的同傳消息,據說昨天陳四家裡雞跑了出去,陳四去追趕,就被……」老闆做了一個殺頭的很驚悚的表情,藍玉煙微微一震,淡淡說道:「咱們淮池有三家軍隊重兵,什麼人那麼猖狂?」
老闆悶哼一聲,「姑娘您聽了別吃驚,那蠻橫無理殺人不眨眼的便是段家的軍隊!」
「段家?」
「可不是,別說姑娘您驚訝了,我們淮池的老百姓也是驚訝到不行,哎,想當初段將軍和少將軍是如何的對我們好,這些日子,總是打著為段家三小姐慶生的名義,打砸搶燒,那可跟土匪沒有什麼區別了啊。()哎,真是亂世不好生存啊,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只希望能夠保住一命,就阿彌陀佛了。」老闆一個勁兒地朝著天空拜菩薩,也不知道到底找準菩薩在哪一個方向沒。
將選好的東西都遞給了老闆,讓老闆算賬,藍玉煙輕聲問道:「老闆,我還是不怎麼清楚,你說昔日段家的人可都是為淮池老百姓造福,為何突然之間?」
「噓!」老闆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然後很小心翼翼地對著藍玉煙說道:「姑娘您有所不知道,陳四死的時候,我剛好經過,那個時候,也有段家的少將出來制止的,可是,可是被一個大人物給擋了過去,替陳四求情的人,都被暴打了一頓。所謂山高皇帝遠,猴子稱大王。」
眉心一皺,藍玉煙遞給了老闆多餘的碎銀子,「老闆可知道那人是誰?」
「還有誰?還不是少將軍的大舅子嘛,弘宴少爺,他以前不過是個戲子,現在可是正經老爺了,整個淮池,誰不給他半分薄面啊?別說咱們淮池了,整個華中誰不知道段將軍疼愛自己的嬌妻,自然愛屋及烏了。」四煙是墨這。
那老闆也算是個喜歡說話的,而且藍玉煙這樣的大美女,他也願意和她多說幾句。
不過聽到這裡,藍玉煙心中已經有數了,微笑著謝過店主,便和自己的丫頭挪移著離開。
「小姐,您看,這麼著大街上,都是一些表情很奇怪的人。」自己身邊的丫頭指著周圍說道,藍玉煙抬起頭,都是一群穿著和普通人沒有兩樣的人,只是他們都不說話,低著頭,反而有一個本地人在前面招呼著。
看樣子,是翻譯。
「小環,我們快走,這些,都是日本人。」藍玉煙一看到這個場景,手中便微微拽起,日本人對她來說,是何等的國仇家恨。只是她現在也不是什麼大清格格,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收復河山這類的事情,自然是讓段子墨去做才是。藍玉煙原本想著等天黑了才去玉皇觀,眼下看來得提前去了。
她心裡一直琢磨著,這沐弘宴一直都小心謹慎,現在突然之間大搖大擺露出狐狸尾巴,想必肯定有什麼陰謀計劃才是,而且淮池中日本軍開始徒增,這可不是好兆頭。
心中這樣細想著,藍玉煙的眼睛,卻瞄住了一輛軍車。
只見一身長衫的沐弘宴對車內的人點頭哈腰的,甚是卑微,說著便上了軍車。
沐弘宴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表現,想必車子裡的人,定是什麼重要的大人物。藍玉煙對著身邊的小環說道:「你先回去,準備好我的衣服,我去去就來。」
「藍姑娘。」
小環還沒有喚住,藍玉煙已經跳上了黃包車,尾隨著汽車而去了。
藍玉煙心中忐忑不安,自己雖然討厭沐弘宴,但是沐弘宴對於傾寒來說,是如此的重要,若是要傾寒在沐弘宴與段子墨之間做出選擇,傾寒又是一番的苦苦折磨了,那丫頭,表面上無情無愛的,卻一直都被情感所困。若是自己能夠勸解幾分,讓沐弘宴迷途知返,讓段子墨和沐傾寒之間沒有那麼多不必要的選擇,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尾隨著那輛軍車,竟然到了一個離鬧市比較偏僻的地方,是一家很別緻的大院,後面還有一結了冰的冰湖,風景,也算是淮池中數一數二的雅致了。
藍玉煙立即讓黃包車停了下來,給了黃包車一筆錢,心中還是不放心,將自己的玉珮給了黃包車,「師傅,如果我遭遇了什麼不測,你就拿著我的玉珮把今日你我所見所聞告訴慕容家的大夫,可好?」
那黃包車擦了擦汗水,「藍姑娘您放心吧,以前俺們拉黃包車的在藍姑娘的地盤上拉客人,藍姑娘從未要過俺們一分保護費和分紅,俺們雖然是粗人,但是也懂得知恩圖報。」
今日所遇之人,讓藍玉煙突然之間很喜歡淮池了,她又給了黃包車一筆錢,「那就多謝了。」
眼瞧著黃包車的影子遠去了,藍玉煙才攝手攝腳地靠近了那個別院。
沐弘宴先下了車,然後走到另外一邊的車門前,既然趴著,做小狗的樣子,口中不知道說著什麼,只見裡面進來一個很是矮小的男人,標準的日本軍裝,富麗堂皇。
只見他一腳踩過沐弘宴的後背,從車上下來了。
立即上來了好幾個隨從,為那男子披上了衣裳。
男子不過年紀輕輕,卻是一臉的威嚴。
沐弘宴如小狗一般才緩緩直立起來,和翻譯官交流起來。
藍玉煙心中一震,這個背影,好似熟悉。
特別是這身軍裝,彷彿在哪裡見到過。
沐弘宴他到底見的是什麼人,他到底想要敢什麼?
正在藍玉煙冷眼瞧著沐弘宴的時候,沐弘宴嘴角突然閃現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竟然是對著藍玉煙的,他看見自己了?
難道,這是個圈套?1csap。
不行,這裡太危險了。
藍玉煙剛想轉身離開,身後已經站了一排的軍人。
「什麼人?」那個如同皇帝一般對待的日本人臉上立即出現了愉快。
沐弘宴輕聲笑道:「回三本將軍,那不過是段子墨的一個姘頭,想必是來為段子墨打探消息的。」
「特務?姘頭?」三本一郎臉色一沉,他對漢語基本上是比較瞭解了,但是有些話還是不明白。沐弘宴一聽,立即抽打起自己的嘴巴,「我該死,我真真該死,回三本將軍,姘頭就是外面養的女人,最下賤的女人。」
三本冷哼一聲,「不是說段子墨是個最怕老婆的男人麼?竟然他也會有小老婆?」
「段子墨最陰險狡詐了,他總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沐弘宴陪著笑,然後對著身後的人說道:「來人啊,把那女人五馬分屍,給段子墨送回去,讓他瞧瞧,三本將軍才是真正的王。」
藍玉煙已經被帶來了,冷笑著,「沐弘宴,你這個賣……國求榮的狗賊!傾寒一世姣好,竟然毀在你這個弟弟手上,你這個混蛋!畜生!」
本來已經到了裡屋的三本一郎突然腳步僵硬了,他忽然轉身,怔怔瞧著藍玉煙,走進了好幾步。
三本突然的轉變,讓其他人也不敢動彈,特別是沐弘宴,難道這個祖宗竟然還認識藍玉煙不可?
三本的臉色第一次變化起來,仔細打量著藍玉煙,拉著藍玉煙的手。「公主?格格公主?你是格格公主對不對?我是三本,我是三本一郎!」
藍玉煙疑惑地瞧著三本一郎,他光禿的頭頂,小小的眼睛。
記憶突然撕裂開來了,那是鴉片戰爭前夕的事情了,清朝宮廷和日本天皇特派使者一起赴宴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