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去天姿,渾然一雕物。
尤物二字,也算的上老天的巧奪天工了吧。
對沐傾寒的身子,納蘭澈以前是很熟悉的,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是那麼熟悉。
卻也那麼的陌生。
沐傾寒臉上沒有任何獻媚的表情,只是呆滯地瞧著納蘭澈。「司令想要的,不過就是我身上的這臭皮囊罷了。若是將軍放了子墨,放了我家的夜歌,放了淮池的老百姓,傾寒這點犧牲,也算得上什麼?」
段子墨一把抓過沐傾寒的脖子,將她明眸如雪的臉和自己的臉,相差,只有那麼一點點,鼻尖對著鼻尖。
狂熱地親吻了下去,是那麼的,那麼的,那麼的瘋狂。思念,痛苦,離別,傷心,都化成了這激烈的吻,瘋狂的吻,眼淚,都吻出來了。
黯然逍魂者,唯離別矣。
失而復得,又有什麼好的句子,能夠表達出來?
只有身體本能的反應,心中奔騰的潮水,將一切都淹沒。
在窗戶的外面,舒碧芷咬著自己的嘴唇,眼淚已經淹沒了全世界,她到底是個傻瓜,只有沐傾寒存在一天,納蘭澈的眼中,就沒有自己一席之地。
婚後的生活,不就已經說明了麼?
納蘭澈吻的忘情,但是沐傾寒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如同一個小木偶一樣,站立著不動,任憑納蘭澈山崩地裂般的熱吻,讓沐傾寒的身子,一直晃動著。
納蘭澈是個男人,他怎麼會沒有察覺。
一瞬間,他的身子,他的表情,也立即地僵硬了起來。
他放開了沐傾寒,認真地瞧著沐傾寒,沐傾寒也不說話,只管著納蘭澈如何做。
突然一個嘹亮的巴掌,將沐傾寒的嘴角立即泛起了血絲。
「既然把自己都賣了,為何不賣的乾脆點?我不管你是沐家什麼罪人的女兒,我也不懼怕段子墨,更別說天和地了,我納蘭澈要的女人,就絕對絕對不會放棄!」納蘭澈大吼一聲,將沐傾寒橫抱了起來,望裡面的床鋪走了過去。
站在外面的舒碧芷強忍著嚎啕大哭的樣子,一個人蹲在了窗戶下面,身邊的丫頭也看不下去了,以前在舒府的時候,小姐是何等的受寵愛,金枝玉葉,何曾受過半分的委屈,可是跟著小姐嫁到了納蘭家,是一天都沒有開心過。「小姐,我們何苦就一定要在這裡受苦呢?小姐,您何必呢?」
在回去的路上,丫頭心疼自己的主子,是無比的難過,「依我看,小姐,咱們舒家不僅僅在淮池,就算是在整個華中地區,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苦在這裡受這些苦痛?不如我們帶著淳少爺,回我們的舒家,過我們應該過的日子去。」
一路上,彷彿舒碧芷的眼淚都流乾了一般,不說話。
「你從小就跟著我,你沒有喜歡一個人,沒有嫁過人,沒有從天黑等到天明的痛楚,沒有從懷孕的第一天起,就沒有丈夫陪伴在身邊的寂寞,更沒有作為人母的責任與擔當。以前我是個不懂事的小姐,只是和七丫頭一樣,自己喜歡的東西,想盡辦法地去搶,更何況對方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罷了。可是我錯了,傾寒,哪裡是池中之物,整個淮池的女人,誰能夠爭得過她?雷厲風行的七丫頭,虎門之女蕫芊芊,以前納蘭府中的大太太,九姨太等等,都是何等厲害的角色,我又算得了什麼?」對於沐傾寒,舒碧芷不想去想,卻不得不去想,每次都安慰自己不去想就不會傷心,但是當真說出這番話,反而,還一身的輕鬆。
那小丫頭聽著心裡也難過,「可是小姐,畢竟是您做了納蘭夫人不是麼?不管以前那踐人和四少有什麼,最後正大光明嫁到納蘭府的,不是嗎?小姐您,至少贏過一次不是麼?為四少誕下小少爺,進祖宗宗廟的,可是小姐您啊?您已經贏了那踐人無數次了,只是,您要為小少爺,為自己,再籌謀贏一次。」
那丫頭是名叫素心,從小跟著舒碧芷長大,幾分聰慧是有的,她的特點往往是平日裡不說話,而一說話,卻往往能夠正中要害。
腳下的腳步僵硬了一番,舒碧芷突然頓悟起來,冷笑起來,回憶起方才在偏房裡的風光漣漪,她還聽到了一些話不是麼?對啊,當初嫁到納蘭家,自己也不是沒有使用過手段,生下淳兒,也是用盡了心思。
既然自己沒有傾寒那般的傾國之貌,那就多費些心思,來抓住自己的幸福。
「素心,你說的對,我現在是堂堂正正的司令夫人,還有小少爺,我有什麼好害怕的,她一個踐人,還怕我收拾不了她?」
素心點了點頭,「小姐能夠這樣,素心也就放心了,其實方纔那些話,都是老爺夫人一直叮囑我的,老爺夫人說了,小姐從小天真單純,不知道生存之難,要待小姐受一些苦痛後才指點一二,方能大徹大悟。」
原來如此。
將自己的雙手伸向了半空中,一片片雪花飛到了舒碧芷的手中,化了,徹骨的寒冷讓她打了個寒噤,將手中的雪水送入自己的嘴中,那錐心的寒冷與溫暖的可貴,才能夠立竿見影地出現。
果然啊果然。
然也納巧以。素心立即將方纔舒碧芷弄掉的大髦披在了舒碧芷的身上,「我的好小姐,您能夠想通,最好不過了。只是小姐,您不要忘記了,您以前是個仁慈懦弱的夫人,現在依然是如此。而且,那踐人不需要我們動手,您也提到了,七小姐和她可是仇深似海,董小姐也是恨得牙癢癢,我們根本就不需要親自出面,畢竟,司令心裡可是有著她的,怎樣乾淨利索地除掉她,而不會讓司令與您生分,這才是最重要的。」
舒碧芷安靜得說著,放佛今天晚上度過的,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開始,她的臉,很是嚴肅。
「你說的對,以前的我,都被沐傾寒太過畏懼了,她不過一個小小女子,我得好好的,好好好地從她手中奪回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幸福。」17744989
臉上帶著微笑,素心總算是安心了,老爺夫人那邊,也總算可以交代了。
這樣,自己家的小姐,總該要長大了,自己,也不用在納蘭府中受氣了。
而在偏方里。
納蘭澈就這樣盯著床上的美人,一條睜開著眼睛,yi絲不gua的,冷冰冰的,美人。
她如同睡美人,卻是睜著眼睛。1cshv。
若說她是活生生的,但是她的身上,卻沒有半點的生氣。
她就這樣遠遠地瞧著房簷,瞧著而已,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傀儡而已。
納蘭澈心一恨,撲上去吻她的脖子,她的嘴唇,拚命地想要撬開她的嘴唇,可是,越是這樣,他越是心急痛苦。
一個終身,轉身離開,來到了案前,猛得喝了一杯酒,一連提著酒壺,仰面淋下,整個人的臉都被酒撒了一面。
沐傾寒瞧著納蘭澈也清醒得差不多了,起身,拿起衣服,認真地穿上,然後將頭髮隨意地用玉簪一髻,款款走到了納蘭澈的身邊。「我做出的犧牲,是司令自己不要的。」
「你故意的!」大吼一聲。
納蘭澈從未對沐傾寒發這麼大的火,「你故意的!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三句重複的話,已經將納蘭澈的虛心與痛苦一覽無遺。
沐傾寒歎了歎氣。
多說無益。
今天她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轉身準備離開。
「四少手中現在精兵眾多,四少到底和誰合作,我不關心,我相信我的男人,就算只剩下他一個人戰鬥,我也無怨無悔地跟隨在他的身邊,不管前面是千軍萬馬,還是地府天涯,了不得就是一死罷了,我這樣的人,就還真沒有怕過死,怕的是,生不如死而已。夜歌,還請四少放了她,將她作為誘餌的事情,只能有一次,不是麼?」沐傾寒的背脊,是那麼的冰冷,如同一塊冰塊,將納蘭澈和沐傾寒相隔著,明明那麼近,卻怎麼都觸碰不到。
「你,果真是死了心了?」
納蘭澈在沐傾寒開門的時候,幽幽說道。
怎麼會沒有死心呢?
今晚的事情,沐傾寒所作的一切,不過告訴納蘭澈,即使他把自己搶過來,得到的不過是一具屍骸,一具行屍走肉,自己的心,自己的人,只在段子墨那裡。
這樣的行為,比親口告訴納蘭澈自己已經不愛他,只愛納蘭澈,還要傷人。
男人,最是不能容忍,女人在身體上對他的挑戰。
今夜是對納蘭澈做的過分了,但是沐傾寒,沒有選擇。
「四少,您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這般的雪景,滄桑人世,原來,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做知己,而必須要互相折磨呢?」
兩個人不說話了。
沐傾寒覺得沒有必要留下了,剛伸出腳,卻被納蘭澈的話頓在那裡,「你的那個丫頭,不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故意在我的家中亂走,其實是在打探,身上也是有功夫的,你總是以真心待人,卻往往被人算計。」
這句提醒,沐傾寒閉上眼,讓眼淚不掉下來。
「謝謝四少提醒。」
謝謝你了,我曾經的愛戀。
再見了,我曾經的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