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飄了幾天的雪,今個兒,總算是放晴了。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
是有幾分道理的。
沐傾寒一宿未睡,她如何睡得著?
昨晚,美妙,疼痛,難忘。
原來,他是注意了自己的。
只可惜,在完事後,她不得不離開那個屋子,離開熟睡中的他。
連一點溫存也沒有。
「誰在外面?」
屏風外面有人影閃過,沐傾寒立即坐了起來。
「傾寒姐,你醒啦?」汐月歪著腦袋,甜甜地笑著。沐傾寒立即披了一件棉襖,從床上下來,只見汐月手中竟然拿著幾支黃色的梅花,「你一大早就做這個?」
「嘿嘿,我看後山有幾株黃梅開了,咱府中全是紅梅,知道姐姐喜歡梅花,特意上去摘了幾支,也算是汐月遲到的生日禮物。」汐月邊說便將那黃梅放入青瓷中,打理著。一個哈欠打來,沐傾寒只覺的一身酸痛,「你又在胡說什麼?」
汐月甜甜地笑了起來,「姐姐你就別騙我了,去年的昨日,我親眼看見你向上天祈福,說出你的生日願望,我便記下日子了。無奈昨日四少和七小姐折騰一整天,我都沒有時間給姐姐報喜,真是罪過罪過。」
她竟是一個有心人!
可不是,昨日是自己十八歲的生日,雖然無人知曉,但是她卻收到了一輩子最重要的禮物。
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獻給了自己所愛之人。
倒了一杯熱茶,「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裡有什麼生日喜事的?也不過是苟且過日罷了,只希望能夠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度過一生就是了,哪裡有什麼奢望。」
十五歲以前,她是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希望,當日的沐老爺是那麼的疼愛這個女兒。從小飽讀詩書,十二歲的時候便跟著慕容家大公子去了英吉利大開眼界,她那時候,心高氣傲,美好年華。
無奈,當她聽聞家中遭逢變故,回國後,才知道,什麼叫做人情世故,事態滄桑。
一個大小姐淪為奴婢,得過且過地度日,她,早已看破一切。
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汐月卻把弄著那黃梅,不以為然,瞠目道:「我們這些小丫鬟也就罷了,傾寒姐你是和我們不同的。」
「我如何不同?」
「就不同,說不出感覺,這個府中主子太太小姐那麼多,但我瞧來瞧去,還是傾寒姐你更像個正經的主兒!」
立即起身,立馬摀住汐月的嘴,怒目埋怨:「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你的舊傷好全了不是?不許胡說!」
瞪大著眼睛,汐月點了點頭。
「傾寒姐姐。」
一個小丫頭在房門外喚著。
納蘭府規矩還是很嚴的,除了各房的主事丫頭有專屬的屋子,其他奴婢都是統一安排住所的,各房一切大小事務都由主事丫頭負責。
這一點,和舊……社會一樣,有時候傾寒不免覺得,雖說皇帝沒了,社會還是這樣,不過是新瓶裝舊瓶而已。
「什麼事?」
「四少爺起來了,他讓留話給七小姐,段家大少讓四少去騎馬,他便不吃早飯了。」
心裡「咯登」一陣,他就這樣走了麼?連一句話都未曾給自己留下?
細細想來,自己也算的了什麼?
不過是府中無數丫鬟中的一個,何德何能?
「我知道了,小姐還在熟睡,不要去打擾,下去吧。」
回到裡屋,穿好衣服,對著汐月吩咐道:「你去七小姐房中候著,小姐起來一定要讓她喝下醒酒湯,別讓人落了口實,我去整理客房,那是四少呆過的房間,別人我不放心。」
汐月哪裡有那麼多心眼,只知道點頭,按照沐傾寒的交代做。
一路小跑著,來到客房,打開房間的門。
撲面是男人的味道。
少爺畢竟是少爺,床上還是一團亂。
刺鼻的酒味和成熟男人的味道,夾雜在一起,提醒著昨日發生的一切。
將被子疊好,瞧著雪白床單上,紅紅的一片。
那就是自己的貞潔麼?
她在納蘭澈的懷抱中,不僅迎來了十八歲的生日,更是,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臉上冰……冰涼涼的。
觸手一抹,竟是淚水。
她已經很久未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