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師的第二天,徐老頭就把魏時打發回家了。
在魏時離開前,徐老頭語重心長地跟他說,在外面行事要小心著點,別有事沒事強出頭,天大的好處、再大的名頭也比不上自己這條命重要。
徐老頭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看出來魏時年紀輕輕,性格還沒磨平,外表上看文文弱弱的,實際上毛躁得很。他看魏時眼神裡有點不以為然,顯然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裡,就跟他說起了自己的生平。
徐老頭在他們那一代的徐門弟子裡排行第三,一般人都喊他徐老三,他上面有兩個師兄,下面還有四個師弟,全都沒活過三十五歲,再往上,也就是魏時的師祖那一輩,四個師兄弟也就剩下魏時的師祖這根獨苗苗。
徐門一直都是這樣,收的徒弟再多,也頂多活下來一兩個。
這麼一來,知道徐門底細的,都不願意拜在徐門門下,不知道底細上趕著拜師的,不是沒吃這行飯的本事,就是八字不適合入徐門。這麼多年下來,徐老頭也就把一個張四記在了徐門的名錄上,就是這樣,他另外那幾個記名的徒弟也沒什麼好下場。
大徒弟王一和二徒弟週二早先失蹤了,三徒弟沈三倒是還在,就是半死不活的,五徒弟方五跟魏時的年紀差不多,也還在唸書,他爸爸已經摞下話,要麼就從那行當裡去了,要麼就當自己沒這個兒子。
魏時聽了,心裡也蠻吃驚。
他不是被徐老頭哄上了賊船吧!
不過就算是被他哄上去的,現在也已經是騎虎難下,魏時就猴著徐老頭要點東西傍身,徐老頭滿面不捨地從隨身帶著的小布包裡拿出了幾張黑色和紅色的黃符紙,告訴魏時,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好不容易才從「鬼市」上搞到手的,要他省著點用,別當那手指漏縫的化生子。
魏時一邊把那些黃符紙拿過來一邊敷衍地點頭。
到了第二天,魏時打算起身回家去找徐老頭的時候,發現徐老頭住的那間屋子早就人去屋空,只留下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了個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字,「除非有生死攸關的大事,否則的話,不要打這個電話。」
看著這張紙條,魏時更覺得自己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魏時坐車顛簸了幾個小時才終於到了鎮上,他先沒回家而是去找了那個魅力ktv的陳老闆,到了ktv那兒才看到正在拆房子動土,搞得滿天的灰塵,那個陳老闆正跟著幾個起房子的人說話。
魏時走過去跟陳老闆打了聲招呼。
陳老闆大名叫陳金髮,他看到是魏時,精明的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小師父,我這幾天正打算找你跟你師父來幫我看一下風水,老找不到人,我還想再去市裡面找一趟,還好你回來了。」
魏時指著那拆了一大半的ktv,「你是要拆了重起?」
陳金髮一臉鬱悶地點了點頭,「出了那多事,哪個還敢到我這ktv來玩噠,日日虧本,水電還有人工都要錢,我幾個姐姐就要我把ktv拆了開飯店,換個風水和行當,轉個運程。」
魏時覺得這個陳金髮命真的是不錯,什麼都用不管,等著幾個姐姐幫他拿主意就行了,「你姐姐她們說的不錯,等你房子上梁的時候我再來幫你看哈,這一次找你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陳金髮連聲說,「你說,只要我幫得上的。」
魏時就把要他在附近幾個鄉鎮找那個昏迷不醒的人這個事說了一遍,這個陳金髮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是有個好處,那就是認識的人多,消息也靈通,要不,他那個ktv也開不下去,那裡面違法的事也不是沒有。
把這個事辦好了之後,魏時就回了魏莊。
魏莊還是那個樣,寧靜安詳,白牆青瓦,飛簷翹角,綠樹成蔭,溪流潺潺而過,小孩子追打奔跑的聲音不絕於耳,三四個老太太坐在一起,一邊看著兒孫輩玩鬧,一邊兒閒聊嘮叨。
魏時邊走邊跟一路跟人打招呼,不一會兒進了自己家院子,院子裡安安靜靜的,好像沒有人在家一樣,魏時去敲了魏媽媽住的那間屋子的門,裡面沒有動靜,他又用力敲了敲,同時大聲喊,「媽,我是阿時,我回來了。」
輕微的窸窣聲響了起來,由遠及近,停在了門邊,門卻還是沒有打開,魏時曉得這是魏媽媽又執古(偏執)不肯出屋了,他歎了口氣,只好跟她說過一會兒再來。
魏時去找了他二叔,問了一下魏媽媽這一陣子的情況。
魏時的二叔叫魏育明,是魏時他爸的親弟弟,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長相上好,也有點能力,把家裡搞得紅紅火火的,魏爸爸失蹤之後,也幫了魏時他們家不少,他二嬸的人才配不上他,不曉得當年做媒的,怎麼把這兩個人說成一對的。
難怪魏媽媽以前常說,這姻緣都是老天爺定下來的,是你的跑不脫。
魏育明在家的時候並不多,做板材生意常年在外面跑,一年怕只有一小半的時間在魏莊,魏時見到他的時候也不多,這一回魏育明看到他還蠻高興,說他爭氣考上了大學,要什麼禮物只管說,也不要擔心屋裡,他會跟他二嬸看著。
魏時心裡面還挺感動的。
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雖然二嬸有時候會擺臉色給他看,但是二叔魏育明卻一直對他蠻好。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很快就到了晚上,魏時正打算回去做飯吃,魏育明把他留下來,要他就在這裡吃,魏媽媽的飯他二嬸也會做好了送過去,魏時推不過去,再說,家裡也是冷鍋冷灶,他也不太想動手做飯,就答應了下來。
魏育明還拿出了一瓶酒,說魏時現在也算大人了,可以跟他喝兩杯了,這個話魏時聽得很順耳。兩個人邊吃邊喝,魏育明問起了魏時這幾個月在外面做什麼去了,魏時還記得徐老頭不讓他把徐門的事往外說,就撿能說的說了一些。聊到了大半夜,魏時滿臉通紅,醉醺醺的從他二叔家回來。
雖然人是醉了,不過總算還有一點清醒,魏時又跑去敲魏媽媽屋子那張門,屋子裡沒有開燈,黑洞洞的,「媽,媽,你應個聲啊!」魏時心裡有點惱火也有點擔心,魏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好歹也會應個聲,出個門,現在玩自閉玩到家了,什麼都不搭腔了。
半夜三更的,敲門的聲音在魏莊寂靜的夜晚響起。
魏時敲了幾下,覺得這個敲門聲太大,太空洞,太響亮,好像會把什麼恐怖的東西驚醒一樣,他下意識地放輕了手勁,壓低了嗓門,總算,魏媽媽大概是被他吵不過,低低地、含糊地應了一聲。
魏時滿意了,搖搖晃晃地回了自己屋子,撲通一聲倒在了床上。
這個晚上,魏時睡得很不安穩,總是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他輾轉反側,皺起了眉頭想起床去看看,但是怎麼也醒不過來,身體重得好像有座山壓著一樣,而且還有冰冷而又滑膩的東西貼著他的身體。
曖昧的廝磨著,讓他身體一時冰冷一時燥熱。
魏時第二天醒過來,發現自己的內褲髒了,他想不起來昨晚上做了什麼香艷的春夢,把內褲脫下來扔到一邊,換上新的之後,就去廚房做早飯。
廚房裡好久沒得人進去了,有點陰濕,魏時把捆成一扎扎的柴火用打火機打上了火,送進灶膛裡。
魏莊一部分人家用上了灌裝的天然氣,大部分人家還是去山裡砍柴火回來,魏莊四周都是山,漫山遍野都是用得上的樹木竹林,鄉里人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上山忙個一天半天的,就能背回來用上三四個月甚至大半年的柴火。
以前,魏時每年寒暑假的時候都要為了柴火這個事忙上幾天,魏昕也會被他帶上山去幫把手,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累是真的累,手上、身上老是被樹枝、荊棘豁出血口子,他卻還是不肯讓身體比較弱的魏昕做重事。
魏時一邊往灶膛裡加柴火,一邊想事。
魏時做好了早飯,端到了魏媽媽房門口,屋子裡還是沒有動靜,他敲了敲門,跟她說了一聲早飯就放在門口讓她趁熱吃了之後,就趕著去鎮上,陳金髮倒是蠻守信用,人已經等在了那個工地前面。
他見了魏時,也沒什麼多的廢話,就直接跟他說,隔了幾個鎮的石巖鎮上確實有個人昏迷不醒蠻久了,醫院說治不好,已經成了植物人,拖不了幾年就會死了去,不肯收了,讓家屬把病人抬起回家,現在已經躺床上一動不動三年多了,他屋裡人一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二是覺得他兒子這情況有點蹊蹺,三是本來就有點迷信,覺得是丟了魂,已經到外面請了人回來收魂。
石巖鎮?
這個鎮子跟廣濟鎮、慈恩鎮並不是一個市下面的,而是隔壁x市的,而x市與四川又是搭界。
魏時當即決定坐車到那個人屋裡去看一下。
那邊陳金髮說的正來勁,也想去看個熱鬧,而且他正好跟這個人屋裡還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要不,打聽消息也不會這麼快,魏時一聽,這不正瞌睡送枕頭,他正好在發愁怎麼找理由上門。
陳金發財大氣粗,喊了個摩的,帶起魏時就往石巖鎮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3=
明天會有二更!其實我還是很勤快的來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