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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下葬 文 / 鬼策

    魏寧看著自己的小弟弟,乾澀的喉間連吞嚥口水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他伸出手去,戰戰兢兢地碰了碰自己的小弟弟,不痛,除了表面上像被蟲子咬過,紅腫不堪,長了一個黃豆粒大的小疙瘩之外,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魏寧愁腸百結地看著自己的小弟弟,膀胱的擠壓讓他回過神,嘩啦啦的水聲在空寂的房間內響起,他又是舒服又是恐慌,只想趕緊離開這裡,直奔醫院去做個身體檢查。

    這可是關係到他下半身以及下半生幸福的頭等大事。

    魏寧慢慢地拉上褲子,走向那具棺木,魏惜的牌位擺在供桌上,那幾個沉肅端然的字,深深地鐫刻進黑色的木頭中,透著凝重與陰森。

    突然,魏寧看到那具棺木上有一個奇怪的地方,「是什麼啊?」魏寧喃喃自語地說,繞過供桌,走到棺木邊,黑色的棺木沒有經過清理,還帶著些泥土,那泥土本來是黑褐色的,現在卻浮出了一些暗紅色——像凝固了很久的血塊一樣的顏色。

    魏寧可以確定,昨天他看到的時候,還沒有這樣,難道是黑天摸地的,他眼花了?抱著這種疑問,魏寧伸出手去,用手指揩了一點泥土,他把暗紅色的泥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股潮潤和血腥的味道衝入鼻端,「嘔——」魏寧側過頭,乾嘔了一聲。

    魏寧趕緊把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又用酒杯裡剩下的一點殘酒沖了沖。

    也不知道那塊陰濕的墳地裡到底生了些什麼,弄出這種噁心的怪味,突然魏寧想起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不會是因為沾了這棺材上的什麼東西過敏或者中毒了才會成這樣吧——這麼一想,立刻像被螞蟻咬到了一樣,全身發癢,魏寧忍不住退後三步,離那具棺木遠了點。

    陽光從門縫裡漏進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又收了回去。

    白色的陽光看起來非常的熾熱,然而停靈房內卻很是清涼。那種陰森的涼意,讓魏寧忍不住坐在門邊上,盡量靠近那一點的陽光,手放在白光下,半邊身體溫熱,半邊身體陰涼,耳邊只能聽到門外蟲子發出地淒慘嘶鳴——

    一天一夜,魏寧必須待在這個停靈房裡。

    到了近晚的時候,霧氣從門縫下滲了進來,魏寧眼看著那霧氣在地面上慢慢地漂浮,漸漸地充塞了整間屋子,在霧氣中,週遭的一切聲音都沉寂了下來,似乎所有的生靈都被這霧氣吞沒了一般,死一般的安靜。

    在霧氣完全迷糊住視線之前,魏寧把備用的白燭點上。

    慘淡的白光刺破了沉重的霧氣。

    燭光搖曳著,爆出幾下火花,魏寧被燭光吸引,不由自主地走過去,腳步遲緩而呆滯。他走到供桌前,手摸索著,拿出三根香,點上,又燒了一點紙錢。

    這時,在他身後,霧氣像被什麼攪動了一樣,翻滾了起來,漸漸地,形成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那看似人形的「東西」浮過來,貼在了魏寧的背上,讓魏寧全身一顫。

    那個「東西」全然合在了魏寧身上,順著魏寧的身體線條以及衣物皺褶,每一寸都貼合得紋絲合縫,幾乎和他融成了一體。魏寧對身後的動靜絲毫無覺,一臉鎮定地開始了自己的晚飯。

    在這種陰冷的溫度下,本來應該會餿掉的祭菜還能吃,魏寧也顧不上這麼多,把供桌上最後一點祭菜一掃而光,吃完了之後,魏寧就坐在供桌前開始發呆,用來打發時間。

    其實在這停靈房裡待久了之後,已經不那麼害怕了。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往往比自己想像中要強得多,魏寧搓了把臉,就連那具棺木現在也能正視了,酒已經喝完,魏寧就把水倒在酒杯裡,以水代酒,開始和棺木裡的魏惜說話,無非也就是在自己那些經歷中間夾雜一些胡吹和瞎扯。

    「其實她離開我,也挺正常的,她年紀也大了,等了我這麼多年,比很多女人已經好太多了,就是,哎,就是我心裡還是會難受,這麼多年的感情啊,就這麼白瞎了,你說扯不扯,說到底,還是我太沒用吧,給不了她想要的——」魏寧說著說著,壓抑在心底的感情突然間爆發了出來,他抱著供桌伏下身體,痛哭了起來。

    在前女友面前的絕然,再到面對朋友時的不在意,其實都是裝出來的。魏寧他太苦了,太壓抑了。生活一層層盤剝著他,讓他失去了銳氣和純真,留下的是滄桑和世故。當和前女友之間的感情,這個最後避風港也被打散的時候,魏寧頭一次有些絕望。

    這時,魏寧感覺到一股潮濕、冰冷的氣息包裹著他。

    他茫然地抬起頭,眼睛裡還全都是淚水,迷迷茫茫地看過去,在他身體周圍,霧氣特別的濃稠,幾乎到了凝聚成水的程度。

    這詭異的一幕,讓魏寧擦了擦臉,瞪大了眼。

    伸手不見五指——昨晚上是黑暗,今晚上是霧氣,就沒一個時間是正常的。魏寧眼看著那股冰冷的霧氣黏附在了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好冷——好潮濕——魏寧幾乎覺得自己像泡在霧氣裡面。

    這股霧氣,無孔不入,打濕了魏寧的衣服,濕透了的衣服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因而越發覺得冷,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縮著身體,瑟瑟發抖,然而週遭的霧氣卻讓他避無可避,只能忍耐地任憑那股霧氣侵擾著。

    最讓魏寧難堪地還是這股冰冷的霧氣,也沒有放過他的下身,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下身的冰冷霧氣,有一種極微妙的攪動,輕輕撩撥著他。但是,魏寧又發現,也許是因為他不停地動來動去的原因,周圍的霧氣實在太濃了,他每一個動作都帶動著周圍的霧氣變化著。

    不過,身體如此的敏感,讓魏寧也有些——大概是最近發洩的次數太少了。

    就在魏寧以為這霧氣永遠不會消散,魏七爺一行人今晚也不會出現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砰——砰——砰」,「阿寧啊——」魏七爺的聲音穿透濃霧傳入了魏寧的耳中。

    魏寧如聞天籟,忙不迭地高聲喊,「七爺,快開門。」

    門外響起了開鎖的聲音,魏寧循聲走了過去,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一片敞亮、開闊的天地出現在了魏寧面前。

    一輪明月高懸,月光如水銀般傾瀉在地上。

    哪裡有霧?

    魏寧猛地回過頭,清楚地看到那具棺木。

    哪裡有霧?

    魏寧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臉上傳來的痛楚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他在做夢,那剛才的濃霧到底是從何而起,從何而來?

    魏七爺佝僂著腰,咳了幾聲,「阿寧啊,你這是咋了,怎麼自己打自己,難道讓你在停靈房待上一天就被嚇傻了?」

    魏寧回過神,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沒事,就是剛從那地方出來,有點反應不過來,七爺,這是要去重新下葬了吧?」

    魏七爺上下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魏寧知道,這搖頭是對他剛才有點傻氣的反應,點頭則是同意他剛才的回話。

    跟在魏七爺身後的四個魏莊人大步走進停靈房,肩上背著粗大的繩子,在那個陰陽先生的指點下,用一種特定的綁法和繩結捆住了那具棺木,他們動作不緊不慢,務求做到盡善盡美。

    魏寧看到那些粗繩在棺木上摩擦著,泥土紛紛落下,然而,那些暗紅色接近黑色的東西,卻還是死死地黏附在棺木上,似乎就是棺木本來的顏色似的,但是,就在不久前,魏寧只用手指就把那些東西刮下來了一點。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魏寧忍不住有些好奇,然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他早就過了因為好奇心而衝動行事的年紀,現在,對於並不是切身相關的事,他都可以把自己的好奇心壓服或忘記。

    再者說,他已經收集了那些暗紅色物質的樣本。

    前面兩個男人打著白紙燈籠引路,陰陽先生跟在其後,他手中拿著一疊紙錢,邊走邊零落地灑在地上,口中唸唸有詞,那聲音就像是口中含著一口水似的含糊,壓根就聽不明白到底說了些什麼,四個男人抬著那具棺木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而在扶著棺木走在旁邊的當然就是魏寧,他一手扶住棺木,一手拿著個白紙燈籠。

    朦朦朧朧的慘白光線下,是黑乎乎的路面。

    天空中的那輪明月早就不知去向,在月光消逝之後,四周的黑暗如影隨形地撲來。

    魏寧留意到,他們並不是往魏惜原來埋葬的地方前行,而是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魏寧扭頭看了魏七爺一眼,他佝僂著腰,亦步亦趨地跟在隊伍後面,一言不發,原本魏寧還怕他年老體衰,在這麼黑暗的環境下行走會出什麼意外,現在看他行動矯捷的樣子,反而是他多慮了。

    走了一陣,一行人終於停了下來,此處周圍全是林立的墓碑,在那些墓碑的中間,還留有一處狹窄的空地,上面長滿了茂密的荒草,陰陽先生吊著眼角,用尖酸的聲音說,「就是這了。」

    魏七爺點了點頭,走上前,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這地方不錯。」

    魏寧也跟著看過去,他自然是看不出什麼名堂,「七爺,怎麼換地方了?」

    魏七爺還沒回答,那個陰陽先生反倒笑了起來,那笑聲跟夜梟的叫聲一樣難聽,「自然是因為過了昨晚上,魏惜就算成年了,這成年了就不能說是夭折了,得從那個陰濕地移出來,免得陰司裡的鬼魂不安分,就好比我們這些活人結了婚圓了房,總歸還是和童子雞的時候不一樣。」

    他話裡,有些猥瑣之意,讓魏寧聽得很不自在。

    魏寧轉過頭,看著那具棺木,「七爺,什麼是陰濕地?」

    魏七爺背著手,看著那幾個跟來的男人挖著墳坑,「陰濕地就是以前魏惜埋的那塊地,魏莊夭折或者橫死的人都是埋在那兒,除非夭折的人做了陰婚,橫死的人做了七七四十九天道場才能從那裡移出來,那陰濕地也是祖宗們傳下來的,那處雖然地氣不好,但是用來埋這些怨氣深重的人卻是最安妥的,不會起什麼ど蛾子。」

    魏寧聽得手指頭一動。

    這言下之意,那個陰濕地是用來鎮壓鬼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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