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餐廳裡,大部分同學用過中餐都已三三兩兩地離去。舒殘顎副
翟梅與幾個女同學有說有笑姍姍來遲。
一位男生,正把幾張餐桌上的一兩個碟子中的剩菜,用筷子掠到自己面前的碟子中。然後,他端起自己剛剛打來的飯,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翟梅的眼角瞥見了這位男生的這個舉動。她並沒有把看到的這些告訴給身邊的同學,只是默默地記在了心裡。從此,翟梅只要想到餐廳的那一幕心裡總會有一種酸楚。
撿食餐桌上別人的剩菜,這跟爸媽撿拾路邊的垃圾沒有什麼兩樣。霎時,翟梅在心靈的深處,便為這位不知姓名的男生的舉動產生出一種非同一般的震撼…濮…
這天,翟梅故意推遲才來餐廳。餐廳的情景依然令她同樣吃驚,一眼就看見了那位男生在上演著同樣的一幕。她穩定了一下紛亂複雜的情緒,朝正在狼吞虎嚥埋頭用餐的男生走了過去。握在手心裡的用橡皮筋紮好的一扎食堂的菜券是她在課堂上就悄悄準備好了的。她不動聲色把菜券塞到了他的面前。
誰知,他卻不領他的情。他認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瞪著眼睛直楞楞地看了她好久後,忽然大聲喊道,「你憐憫我?你是不是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來傷害我?!」說著,他「啪」地一聲把他的一隻手拍向了餐桌上的那扎菜券,「小姐,請收起你的姿態和你的菜券,我不允許有人來這樣侮辱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也有我的尊嚴……」
從此,這件事在翟梅的頭腦裡就打上了一個永遠不可磨滅的烙印。她並沒有去責怪和憎恨那個高傲的男生;相反,這位男生神聖不可褻瀆的自尊心,卻贏得了她的欽佩和尊重餒。
暑假回來,翟梅給爸和媽講了那個男生的故事。
「了不起!那孩子真是很了不起的呀!這樣的孩子將來肯定有大出息的。我和你媽都是撿垃圾出身的,受窮的滋味我們都嘗夠了的那!不到那種無奈的程度,一位年青的,人稱佼佼學子的大學生怎會去撿拾別人吃剩了的菜!?」翟先華盯著翟梅看了好久,動情地說道,「孩子呀,你一定要正眼看人家,切不可傷害他的,這孩子傷害不起了呀……」
「孩子,誰願意長子不做,去當矮子?人窮了最怕的沒有了志氣,那孩子人窮志不短,以後定有大出息的……」梅子拉著翟梅的手,對翟梅笑著說,「媽看呀,以後我家翟梅找對象,就要找那樣的孩子……」
「媽!我還不認識人家的,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清楚的呀!」翟梅羞得滿臉通紅。
暑假返校後的一天,翟梅在校園的柳蔭小道偶遇這位正好獨行的男生,她打算避開他;可是,男生卻走近了翟梅跟她打招呼,「你好,我知道你叫翟梅,你是植保系一班的……上次,上次在餐廳,我對你的態度很粗暴,我一直都抱歉得很,還請你原諒……」
「我還以為你就這麼清高下去了呢,你還跟我說話呀?」翟梅瞥了他一眼,故作不經意地問,「你是哪個系呀!」。
「我也是植保系的,五班的。我叫肖凱。我們交個朋友,好嗎?」肖凱顯得很真誠。
「你很讓我敬佩的……」翟梅有些不知道任何表達自己的意思,她看了看肖凱說,「我回去跟我的爸媽講了你的故事,他們都說你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說你將來一定有大出息的……我倆今天,就算是認識了吧……」
肖凱這才發現,翟梅簡直是一位美得讓他心口砰砰直跳的姑娘,「你真美!心靈也這樣地美,翟梅!」
翟梅也拿眼偷偷地審視著肖力:站在面前的分明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她暗想,肖凱的爸爸媽媽一定也很漂亮。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肖力的左臂上佩戴著一道黑紗。
翟梅後來從肖凱的口裡得知,他的爸媽供他上大學的不易。
肖凱說,「我能上大學,全賴我的爸媽省吃儉用供著我,我時刻都從心底裡體諒著爸媽,想著他們的不易。我能走進大學,真的讓我感覺到了我的每一天都是無比的幸福……」肖凱的眼睛裡含著淚花,「最近,我爸又去世了。爸的病花去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下了不少的債。我本想退學回家幫幫媽媽,可是,我媽無論如何都不同意。我不能為媽分憂,所以就只有在學校省著點了。當然,我這樣做是絕對不會告訴我媽的……至於你說我以後有多大的出息,我真的還沒有想過。」
肖凱剛才的話,深深感染了翟梅。她完全能以自身的經歷體會出肖凱一家的艱辛。
肖凱的故事,再次讓翟梅和肖凱的兩顆心碰在了一起,產生出只有翟梅才能感覺出的共鳴。
後來,翟梅跟肖凱相戀了。
一個禮拜天,肖凱約了翟梅,兩人肩並著肩,依然走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柳蔭小道上。
或許是第一次兩人相遇的話題,又一次勾起了肖凱的心事,他像是很感慨地跟翟梅說,「翟梅,你能否體會出,我們能在如此美麗的校園裡生活,心中會時刻蕩漾著一份幸福感麼……那時候,我爸媽他們都沒有上大學的機會,所以,爸媽都把我能上大學看作是一件十分神聖的事情……」
「是啊,我的爸媽為了我,也都是含辛茹苦……」翟梅接著肖凱的話,跟肖凱一樣也有同樣的感懷,「我們的爸媽,為了我們都不容易呀……可是,肖凱,現在你爸走了,你媽一個人就更不容易了呀……我想,什麼時候有機會,我要去你家看看你媽……」怎麼既像是說給肖凱聽又似在自言自語。
聽了怎麼剛才說的,肖凱欣喜若狂,當即,他就跟翟梅約定了去坤城的日子。
寒假的一天,翟梅隨著肖凱來到了坤城肖凱的家。
「翟梅姑娘,凱凱每次回家都跟我說起你呀……」肖凱的媽招呼著翟梅,「你真美麗!凱凱有你這樣一位漂亮的姑娘做朋友,實在是他的幸福了;凱凱說,你是專程來看我的,著讓我十分感動呀,你真是一位好心的姑娘……」
肖凱的母親高雅脫俗,美得直讓翟梅驚歎——雖有幾道魚尾紋,但這都被她白皙的皮膚和烏黑發亮的雙眸所掩飾,腦後挽起的高高髮髻和鬢邊的幾縷青絲更顯出她的高雅氣質和曾經的滄桑。
翟梅不禁脫口而出,「阿姨,你真美!」
「翟梅姑娘,你更美呀!阿姨已經老啦……」肖凱的媽像是跟翟梅一見如故,她一下就在翟梅的面前把話匣子打開了,「翟梅姑娘,你姓翟嗎?」
「阿姨,我姓翟。」翟梅很大方地回答。
「你是哪地方人呀?」肖凱的媽順手遞給了翟梅一個削好的蘋果,像是很隨意地跟翟梅聊著,「離你們學校很遠吧?」
翟梅禮貌地接過蘋果,回答道,「阿姨,我是乾水市人,家住在一個名叫雲水的鎮子上。」
「乾水市,聽說過的,離坤城很遠的……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呀?翟梅姑娘。」
「除了我,家裡就只有爸媽。我的爸媽都很疼愛我。他們都很勤勞,我爸還是市裡面豎起來的致富先進典型,報紙廣播都宣傳報道了我爸呢!《乾水都市報》還在頭版頭條登載著『勤勞致富的帶頭人翟先華』大標題,底下還印有我爸的照片……」
猛然,肖凱的媽像是觸了電似的,「哦——!你爸就是翟先華……」
「阿姨,你認識我爸?」翟梅一陣驚喜。
「哦,不,不不,不認識……我是在那個什麼,哦,乾水都市報上看到過的……」剎那間,肖凱的媽就收起了美麗臉龐上所有的笑容。
肖凱的媽找了一個托詞,跟翟梅簡單地點了點頭後就走進裡間去了。
自從肖凱媽得知兒子的女朋友是翟先華的女兒後,她就一反常態,決絕地反對肖凱再繼續跟翟梅繼續戀愛下去。
「媽,這是為什麼?」肖凱在送走了翟梅後,再三追問母親,「媽,翟梅她很善良的,她說,他的爸媽都十分勤勞樸實……媽,你是不是嫌棄她的爸媽曾經是撿垃圾的?可是,我們不同樣也是普通人麼!」
「凱凱,媽不是這個意思。總之,媽就是不能同意你跟那個翟梅再做朋友,我不是說那姑娘有什麼不好,媽承認她是個好姑娘……」肖凱的媽這樣說。
「媽,我要去一趟乾水市,去一趟翟梅的家看看,看看這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是什麼原因,讓你這樣阻止我跟翟梅的來往。」肖凱拗著媽的意思,堅持說,「我要弄清楚這其中究竟是怎麼樣一回事,否則,我們會傷害翟梅的,媽!」
「凱凱!你不能去。坤城到乾水太遠了,聽媽的話,你不要去……」肖凱的媽露出乞求的眼神對著兒子說,「如果你堅持那樣做,會更加地傷害媽的呀!凱凱,你必須答應媽,不要去訪問翟梅的家。你答應媽媽呀,凱凱!」
「媽,我答應您。」肖凱看了看媽,感到了一種無奈,但他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他對著一臉憂傷的媽,輕輕地念叨著,「可是,我還是會繼續從翟梅哪裡弄清楚的……」
肖凱沒有放棄。他打算找翟梅出來談談,可是,翟梅宿舍的同學說,翟梅自從傳達室老頭傳呼她去接的一個電話後,跟誰也沒有說什麼,就急匆匆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