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曖昧的觸感范曉鷗並不陌生,因聶梓涵的先期教育讓她已快速脫「純」致「復」,自然懂得這讓她難受的東西代表著什麼。車廂裡的空氣好像都被聶梓涵身體的熱度弄得快燃燒了起來,讓范曉鷗有種無法喘息的感覺。
聶梓涵臉上浮起的指痕很清晰,更襯托得他的眼神黑得發亮,近距離望著他的眼睛,猶如看著不見底的深潭。他猶如一隻即將暴怒的在潛伏的獵豹一樣,她害怕他突然間就展開動作將她撕咬吞噬下肚,因此她臉上是板著的,但身子卻隱約有些發顫。
黑暗中,她感覺到聶梓涵的手在她的後背開始滑動,他的一隻手掌緊緊箍著她的腰肢,另一隻手則貼著她的大腿,隔著她薄薄的絲襪在緩緩移動。
他的手心很燙,猶如一塊烙鐵,撫摸她的動作也很慢,慢得讓范曉鷗感覺到是一種折磨,與他的熱度相反,她的脊背發涼。因為她感覺到聶梓涵的手掌一個不小心就能炙烤穿透她的致命部位,或者會猛地掐住她細細的脖子,讓她徹底和明天說再見。
「拿開你的手!」范曉鷗義正嚴辭不怕死地抗議道,紫漲著臉皮。
但聶梓涵卻沒有停手,范曉鷗也不知道怎麼,彷彿被憤怒的小鳥附體一般,抬起手來又給了聶梓涵一個清亮的耳光!這個清脆的耳光聲響過之後,范曉鷗的手被一個如同鐵鉗般的手掌給捏住了!聶梓涵用的力氣之大,讓她漲紅的臉因為疼痛變得有些發青。
「你還打上癮了是麼?」聶梓涵冷冷地說道,眼神裡的溫度幾乎降到了零下十度。
范曉鷗咬緊牙,極力忽視手腕的劇痛帶給她的顫慄,她撇開臉,避開他眼中幾乎要噴火的憤怒,只是一聲不吭。她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聶梓涵猛地抬起了手臂,她慌忙閉上眼睛,等待著他的拳頭落下,但聶梓涵的拳頭卻重重砸在了她脖頸旁邊的前車椅背上,發出了「咚」的沉悶聲。
「你變了,范曉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有些狼狽的聶梓涵眼睛直視著范曉鷗,黑亮的眼眸裡有瞬間的茫然。是他記錯了麼,她曾經如百合花微微綻放的溫柔,如花骨朵兒含羞的親切,還有那鄰家女孩般的樸素和對他無條件的信賴,好像都化成了一團泡影,再也無處尋覓。
是她變化的速度太快,還是他一直在夢裡?聶梓涵看著變得那麼陌生的范曉鷗,一時間心底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他動作緩慢地鬆開了范曉鷗,任由她逃到車椅座的角落裡。
「我沒變,只是……不愛你了——」獲得行動自由的范曉鷗回視著聶梓涵,從她的紅唇中輕輕吐出了這幾個字來。將這句話說出來,她心裡雖然比手腕的疼痛更甚,但卻有一種解脫的痛快。
她清楚看到了聶梓涵眼裡的錯愕和震驚,她看著他被她打過的俊臉,本能地還想抬起手去撫摸他紅腫的臉頰,但手指剛動了動,她便將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後。
就這麼算了吧,他們彼此折磨到現在也夠了,她強迫著自己用堅強而冷漠的態度去面對著聶梓涵。有些事過去就該過去了,這麼無限糾纏下去又何必呢,反正橫豎都沒有結果。
原來,她也可以輕易做到放棄一個人,而且這麼簡單。她為自己曾經的執著和傻氣感到可笑,內心卻有著深深的悲哀。
聶梓涵失落的心境在聽到范曉鷗清楚的回答時,心底裡原本殘餘的情焰頓時如冬天火盆裡最後一點炭火,難逃冰雪覆蓋的徹骨寒冷,終於漸漸黯淡熄滅了下去。
「真的——不愛了麼?」聶梓涵望著范曉鷗問道,一向冷靜的聲音有些異樣。
「嗯,」范曉鷗蜷縮在車後座的一角,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裙,眼睛望著車窗外回答他:「不愛了。」她的一隻手放在膝蓋上,還在微微顫抖,剛才打他的時候用力過猛,她的手好像都抽筋了。
聶梓涵坐在椅子上,英挺的身影猶如被凝固住了,半天都沒有移動一下。
一左一右的兩個人,明明相距只有幾十厘米的距離,卻感覺如此遙遠。
良久之後,范曉鷗疲倦地說:「你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現在她放棄了,可是他好像又在糾結著什麼呢?可是不管怎樣,她對他不再感興趣了。愛與不愛,她真的不想再去糾纏。
車窗上有一層水汽,玻璃一片朦朧,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她呵口氣,用僵直的手指擦去那水霧,黑暗的玻璃反光,映照出一個小小的她來,整個人像都變形了,就如她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失真了的。
聶梓涵依舊一動不動,半晌之後他才動作遲緩地開了車門,然後下車走到了前面,重新拉開了前車廂的車門,坐上了駕駛座。他久久沒有發動車子,范曉鷗蜷縮在後車座上沉默,兩人一個在前方,一個在後面,在後視鏡裡互相相望。
「開車吧,聶總,」范曉鷗終於沙啞地開口,極力讓自己忽視聶梓涵看起來有些孤獨和窘迫的背影,她突然有些想哭,因為她覺得自己和聶梓涵都很可憐,他們兩人像無家可歸的街頭流浪漢,但卻無法相擁著互相取暖。
聶梓涵沒有再說話,伸出手去點著了火,把車子發動了起來。車子緩緩行駛出娛樂城,漸漸融入了無邊的夜色中……
……
兩記響亮的耳光換來了徹底的解脫,范曉鷗回想起這個冬夜的夜晚,心中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悲傷。早說這耳光能那麼輕易就解除了她的作繭自縛,她是不是早幾年就該去練習跆拳道或者拳擊什麼的,也不會有那麼多年的痛苦和糾結。
但不管是何種情緒,這段糾結了她整整一個青春期的感情就這樣轟轟烈烈開始,又轟轟烈烈地宣告結束了。
范曉鷗在遠涵公司發展的態勢良好,與荒蕪的感情狀態相比,她的事業開展得有聲有色。和同事的配合無間,加上她個人的勤勉,她的業務也算是小有成就。
在公司裡雖然和聶梓涵免不了碰面,但因為她一心在外頭跑業務,所以也就開會的時候能遇見他,其餘的時間兩人好像都心照不宣,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會和對方見面。
這樣也好,范曉鷗其實在心裡暗吁口氣。讓她感覺到欣慰的是,聶梓涵沒有給過她任何小鞋穿,單單這一點來說,他還算是有風度的。也許,她當初真的沒有愛錯人,只是彼此的緣分不夠深吧。范曉鷗覺得能夠如此冷靜地剖析和聶梓涵之間的關係,自己也算是成熟了。
成熟的女人總是不缺乏市場的,時間從寒冷的冬天到了春天,再從春天到了夏天,范曉鷗的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歐陽明遠首當其衝。不過范曉鷗對他總是不冷不熱,任憑歐陽明遠使出渾身招數,她對他的態度也未親密幾分,這讓歐陽明遠簡直是抓耳饒腮。
俗話說陰溝裡翻船,指的就是花花公子歐陽明遠此刻的心境。不過,很快機會就來了。
7月,因為遠涵公司業績節節攀升,歐陽明遠想了個招,讓公司出錢犒賞業績突出的業務員們,去充充電,放鬆放鬆。聶梓涵對這個提議倒沒有多大的反對意見,要讓馬兒跑自然要讓馬兒吃草,他覺得也是應該的。於是歐陽明遠就樂顛樂顛地去張羅著集體度假的事宜了。
度假的地點選在了秦皇島的北戴河。靠海,可以聽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