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遠率隊去北戴河,啥也不多帶,不過卻帶了很多北京紅星和牛欄山的二鍋頭,因為吃海鮮要喝白酒,聽說北戴河沒有正宗二鍋頭可賣。聶梓涵笑著說喝死你丫的,沒事跑北戴河買醉去呀。歐陽明遠眨眨眼賣關子說:「傻小子,你不懂,這白酒有用,還能用來暖身子。」
「不是夏天麼?暖什麼身子啊?」聶梓涵露出了茫然之色,歐陽明遠這才興致勃勃地透了個實底:「來海邊嘛,自然要看海上日出了!晚上海邊不是溫差大嘛,所以必須要準備點白酒御寒。你說這東方日頭出,紅霞滿天飛,美人在懷抱,小酒再這麼一喝,只羨鴛鴦不羨仙哪!」
聶梓涵說:「哦,敢情你是為了追女孩去的呀。」
「噓,你小聲點,你知道就得,可別讓人聽見!」歐陽明遠對於自己的完美計劃倒是供認不諱。聶梓涵剛笑了幾聲,突然想起與歐陽明遠在公司裡走得最近、傳出緋聞最多的女孩就是范曉鷗,他嘴角的一抹笑有些不由僵硬了起來。
范曉鷗其實並不太想去北戴河。這些日子以來,她除了上班跑業務,別的時間就像是一隻慵懶的軟體動物,天天宅在租房裡,與廣播小說雜誌為伍,好像對什麼都感興趣,但其實什麼都覺得沒勁。
「姑奶奶,你不會真不去吧?我已經預定好了全部行程,你不去不是對不起我這番苦心麼?」歐陽明遠一聽說范曉鷗沒有去休假的強烈意向,這下可急了。她不去,那他的一番心血不是白費了嗎?!不成,天上下刀子她也得去!
但范曉鷗搖搖頭,意興闌珊。從去年冬天開始,她就變得有些鬆散了,做什麼事情都覺得提不起精神來,心裡沒著沒落的。雖然業務也在跑,業績算不錯,但她總是沒有任何的成就感。歸根結底,在她的內心深處,那道感情的傷口依舊沒有癒合。她也只能寄希望於時間,讓時光的長河慢慢磨平她心底的挫折與坎坷。
「去吧,這次大夥兒都是去散心的,住農家院、吃海鮮、游泳、戲水,好玩著呢!再說你們忙碌了一整年,若再不放鬆,估計我和梓涵都要被人戳著脊樑骨罵呢!」歐陽明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到最後直接威逼利誘了:「所以你必須得去,這是我們老闆的一點心意,難道你都不領麼?」
范曉鷗還是遲疑著,直到臨走的前兩天得知聶梓涵因為家裡有事可能去不了北戴河時,她最終才點點頭,同意和大家一起行動。
歐陽明遠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落到了肚子裡,頓時笑逐顏開。
北戴河果然是個度假勝地。海岸線上,沙灘和礁石,相互交錯;海灣和岬角,依次排開。鬆軟潔淨的沙灘,碧藍色的海洋,靜靜的,和一群歡騰的看海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7月的太陽很是毒辣,所以並沒有多少人在大中午時分穿了泳衣到海裡游泳。范曉鷗也只是穿著簡單的休閒服,站在海岸線上吹著海風看風景,她深吸一口氣,空氣裡帶了一股海腥味,看來她還是來對了,遼闊浩瀚的海,好像真的帶走了她的一些愁緒。
歐陽明遠在熱鬧的人群中顯得更加興奮,他總是跟在范曉鷗身旁,慇勤地為她遮陽遞茶,即使引起了眾人的側目也不以為意。范曉鷗卻因為成了同事們的矚目中心而感到不自在,她正要開口讓歐陽明遠消停一點,卻看到岸上的不遠處有些騷動。
歐陽明遠手搭涼棚往前望去,驚喜地大喊:「梓涵,梓涵!丫的,你小子終於來了!哎,哎,我們在這裡!」
范曉鷗心裡一驚,連忙抬起頭望去,果真看到聶梓涵頎長的身影向著他們施施然走來。而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高挑窈窕的人影。范曉鷗在看清楚了後面那人的時候,心裡猛地一沉,原本如死海一般靜寂的心頓時有了不小的微瀾。
即使有很多年沒有見了,但范曉鷗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跟在聶梓涵身後的就是那個丁娜!
原來,聶梓涵真和丁娜結了婚。范曉鷗想讓自己不要再輕易隨著聶梓涵的一舉一動而心潮起伏,但在此刻,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在不停地墜落。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但猛地看到只在空想中的情敵赫然出現在眼前,且和原來的親密愛人成了名正言順的一對兒,范曉鷗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聶梓涵一路走過來的時候,英俊的臉上沒有多少笑容,他的心情也不算好。爺爺突然打電話過來讓他回去,說是身體不舒服,再加上父母的一番推波助瀾,害得他以為老爺子出了大問題,結果扔下手頭的工作跑回軍區大院一看,老爺子沒事,但卻拽著一個女娃兒逼著他出事!
真的,若不是看在爺爺聶道寧的份上,聶梓涵真想破了不打女人的規矩,親自動手教育丁娜一頓。上次興奮藥丸的事情他還沒找她算賬呢,結果她卻先上門來惡人先告狀了。一哭二鬧三耍賴,丁娜簡直就不像個高等教育學校出來的留學生,倒像個鄉野潑婦。非要說聶梓涵和她有關係,說她一輩子除了聶梓涵誰也不嫁。
丁娜唱、念、做、打俱佳,讓老爺子真以為是這麼回事,老爺子抱孫心切,也不想想為什麼這大半年丁娜沒出現,卻激動地下了最後通牒,非要讓聶梓涵將丁娜人領走,小兩口好好協商解決去。
聶梓涵雖說已經習慣了爺爺的高壓政策,可這次真想違抗一次,但爺爺的眼睛一瞪過來,加上父母朝著他露出乞求的目光,他咬著牙忍住了。爺爺抗戰時落下了一身的毛病,脾氣又暴躁,受不了丁點刺激。這就是為什麼聶梓涵一直能容忍老頭兒的原因。老人年紀大了,越發像個三歲孩童。
聶梓涵知道硬方法行不通就找軟方法,反正就是一個拖字。於是又找借口說公司有活動不能送丁娜回家,但丁娜一聽聶梓涵要去北戴河,二話不說離開就像團牛皮糖一樣死纏著他不放,非要讓聶梓涵帶著她去北戴河休假。
聶梓涵沒理丁娜,自己一人出行,但丁娜卻陰魂不散地跟在他後頭。他無法再保持風度,憤而問丁娜:「丁娜,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麼?」
「怎麼沒意思?反正在我沒結婚之前,只要我一回來度假我就要纏著你,誰讓你不喜歡我的?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丁娜倒是振振有詞。聶梓涵氣結,卻也無可奈何。
生性放浪的丁娜在人群中如魚得水,今天她特意穿得很火辣,讓在場的男人眼睛大吃冰淇林。只有聶梓涵心不在焉。他四下張望,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一張他所熟悉的面孔。
在斜對面,聶梓涵無意間捕捉到了范曉鷗的視線,他的眼神一凝,想要留住范曉鷗的視線,但她的眼睛卻轉向了一邊。
看著歐陽明遠走過去和聶梓涵以及丁娜打招呼,范曉鷗沒有再隨著同事們在海灘上喧鬧,她在原地站立了一會兒,獨自一人沿著海岸線悄悄走遠。
她沿著海岸線走了很遠很遠,在沙灘一處僻靜的礁石後,她蹲下身子,這個地方好,總算沒有人可以看到她了,她急需一個小角落來掩藏自己煩躁和難受的情緒。她用赤腳劃拉踢著白色的沙子,細沙柔滑的感覺從腳心傳到心裡,卻無法讓她的心情就此緩和下來。
她靠著礁石坐了下來,半躺在海灘上,手搭涼棚瞇縫起眼睛,任陽光放肆地傾瀉到她的臉上,感覺臉很熱,眼睛也是,渾身都是。
「咦,曉鷗?打擾你曬太陽了麼?」身旁突然有個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溫文而有禮貌。
「聶梓涵?」范曉鷗心裡一動,慌忙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