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明接到的電話,是他收買的公安局內線打來的,這個內線得到消息,昨夜抓到的殺手幕後指使者在受審的時候,咬舌自殺,結果被送到醫院搶救,至今還在醫院。
老大完了,僅憑買兇殺人一條,足以判他無期。所殺的對象是市委副書記,犯了官場大忌,誰也救不了他。
陳青雲像沒事似的,第二天照常來到市委大院,所有的機關幹部,看到陳青雲的時候,眼睛裡又多了一道異樣的目光:真是打不死的小強。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像一陣颶風,吹遍了益州官場,甚至吹到了蓉城。上班的時候,王天漢就接到了鄧釗的電話,嚴厲地詢問陳青雲遭遇刺殺的情況。王天漢並不瞭解具體過程,當即將左宇、陳青雲等人叫到辦公室。
事情的經過有很多的疑點,左宇敘述之後,王天漢自動將這些疑點過濾,只是關心地問道:「青雲,你是怎麼逃過這一劫的?」
陳青雲早已想好應對的辦法,裝成心有餘悸的樣子說:「我有個習慣,每天晚上到江邊打一趟太極拳,隨後便會休息片刻。昨晚當我休息好正準備回家時,子彈從耳邊擦過,當時嚇得摔倒在地,好半天不敢起來。」
王天漢不解地說:「為什麼是四海貿易?這是什麼樣的公司?」如果放在十年前,四海貿易很快就會被人查出真相。只是這十年間,四海貿易幾經更名,法定代表人又是老大,王天漢不知詳情,沒什麼可奇怪的。
「這件事情按法律程序辦吧,我不想過多關注。」陳青雲平靜地說:「這次到益北,有一件嚴重的事情需要書記定奪。」
王天漢果然被陳青雲轉移視線,還有比他自身安危更重要的事情?王天漢馬上追問:「說說具體情況。」
「泰安基金在益北的希望工程捐款,有可能被挪用。」陳青雲沉著地說:「大部分希望小學已經停工,飛雲寨的鐵索橋改建工程根本未動。眼看馬上就要開學,各鄉鎮的學生家長心急如焚。」
王天漢怒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挪用捐款?」
「正因為不知道具體原因,我想派審計組過去,請書記定奪。」陳青雲淡淡地說:「如果因此引起群體事情,連帶市委也有責任,事不宜遲。」
王天漢斷然說:「教育是你的分管範圍,你定就是。不過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好捐款人的工作,如果捐款人將此事捅到媒體上,益州將暴出大醜聞。」
陳青雲笑道:「書記考慮周全,我會辦妥的。審計的事情落實後,我去趟燕京。」
四海貿易在焦炭阻擊戰中損失慘重,公安局很快就會查清楚他們資金的來龍去脈。但陳青雲想爭取主動,免得節外生枝。如果公安局查出這筆問題資金、再由市裡插手,說不定又回到李九明手中,陳青雲所有的佈置,也許全都落空。
王天漢卻誤會了陳青雲的想法,他還以為陳青雲要去燕京擺平捐款人的事情。泰安基金是燕京註冊的,擺平他們,非去燕京不可呀。
「你明天就走,我會派檢察院配合審計組審查益北希望工程的案子。」王天漢感激地說:「這次不會讓縣裡過問,所有的經過我會親自掌握。」
陳青雲沒想到會是這個效果,但他馬上猜出了王天漢激動的原因,興奮地說:「書記請放心,泰安基金的事,肯定不會出問題。」
兩隻官場老麻雀,各自得到所需,高興地大笑。
王菲與俞雅陪同陳青雲回到燕京,下飛機之後,俞雅直接回箭營的別墅,她這次回來,主要是召開泰安集團董事局會議;陳青雲與王菲則回到玉泉山莊,先見王玨老爺子。
「設計師大人情況怎麼樣?」看到陳青雲與王菲回家,老爺子非常高興,但他的第一句話出乎陳青雲的意料。
「脫離了繁雜的事務,大人的身體更健康了。」陳青雲平靜地說:「有姬成大哥陪同,大人的身體不會出現問題。」
王玨輕鬆地說:「那就好,有大人的威懾,軍方的人就不敢亂動。哎,你們怎麼不打招呼就回來了。」
王菲抱著王玨的胳膊,嬌笑道:「爺爺,如果不歡迎,我們馬上回益州。」
「我的小精靈,有了青雲,早把爺爺忘到腦後根了吧。」王玨慈愛地說:「青雲,幹得不錯,半年多的時間,不但站穩了腳跟,還將一潭死水般的益州攪得風雲變幻,有些手法連我也看不清,越來越成熟了。」
王菲撇撇小嘴說:「爺爺,你就別誇他了,尾巴會上天的。」
陳青雲謙虛地說:「益州的情況確實複雜,花了好幾個月才摸清形勢。爺爺,要我想給設計師大人換個地方,你看是否可行。」
王玨饒有興趣地說:「擺出理由,我再與有關領導商量。」
陳青雲淡淡地說:「一個很安全、與外界相對隔離,但對身體很有好處的地方。」
王玨興奮地說:「好呀,如果有這樣的好地方,算我一個。」
王菲驚訝地盯著陳青雲,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麼花招。
第二天,陳青雲找到侯建業,將自己的懷疑告訴他。四海貿易能夠動用上億的資金,陳青雲懷疑李九明挪用的銀行對玫瑰園的貸款,但他沒有證據,不好從何處入手。
候建業高興地說:「我師兄調s省銀監局當局長,正好要找由頭樹威,就從益州的銀行查起。」
陳青雲見候建業說話像喝白開水似的,皺著眉頭說:「如果消息不準確,不會對你師兄造成不利影響吧?」
候建業大笑道:「如果你不放心,今天就讓你與我師兄見面,你們當面溝通,也許今後能在s省守望相助。」
陳青雲在銀行系統的關係,僅限於候建業和華信銀行的高層,對於候建業的提議,陳青雲了很感興趣。
陳青雲來到燕京的時候,江平親自帶領審計組進駐益北。出發之前已經研究了調查方案,決定先從銀行賬戶入手。
江平親自在益北縣政府招待所坐鎮,到銀行調查的是審計組的組長、上次到規劃局當審計組長的副局長。
審計組的人來到華夏銀行的企業專櫃,彬彬有禮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隨後說:「請打印益州神馬公司三個月的往來詳單。」
專櫃的女會計受理不理地說:「電腦程序有問題,無法查閱,過幾天再來吧。」
審計人員身後的站出一人,掏出證件放在女會計的面前,嚴肅地說:「我是益州反貪局的,如果你不能打印,我就找你們的行長。」
女會計頓時臉色變得慘白,手腳微微抖動,弄了半天才將詳單打印好。待審計組的人員出去後,才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喃喃地說:「益北又要出大事了。」
審計組往返於益北與益州市之間,兩天時間就全部調查清楚:益北縣神馬公司與益州神馬公司屬於同一個法人實體,法定代表人是李永紀。他們利用公司內部的往來,將希望工程捐款的近兩千萬元挪用到玫瑰園項目。
因為希望工程捐款的資金受財政局監控,這是泰安基金與益北縣達成的協議。這筆資金的調動,經過了縣長李益明的批准。江平感覺事情重大,得到確鑿證據後,馬上向王天漢匯報。
審計組進駐益北縣的第一天,李益明與李九明便已知曉。事情超出了他們的控制,李九明緊急約見殷閒。
殷閒雖然擔任紀委書記,經常查處經濟案件,但他對經濟運作並不在行。與李九明分手之後,殷閒不敢怠慢,馬上來到喬根辦公室。
「不可能呀?」喬根納悶地說:「玫瑰園項目有銀行貸款支撐,啟動第一期建設沒有任何資金問題。」
殷閒是搞陰謀詭計的專家,對待不可理解的事情,首先就會從歪處著想。他皺著眉頭說:「李九明與陳青雲相爭,幾次都落在下風,他會不會卷款潛逃。」
他這是思維慣性,猛然聽到這些情況,剎不住車,不由自主地往陰謀的路子上走。
喬根聽後,大驚說:「不排除這種可能,必須控制李九明、還有那個李永紀。」
江平從王天漢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殷閒跟在他腳後就趕到了,進門就說:「江局長,市紀委收到舉報,神馬公司有挪用希望工程捐款的嫌疑,我們已經立案,請你將審計資料交給紀委專案組。」
江平淡淡地說:「殷書記,資料已經不在審計局了。」
殷閒嚴厲地說:「江局長,審計資料怎麼能隨意流失呢,這可是嚴肅的問題。」
江平笑道:「殷書記別動氣,審計資料已經交到檢察院,經王書記批准,檢察院已經對神馬公司立案。」
殷閒生氣地說:「亂彈琴,案件還在調查階段,怎麼能隨意立案呢?」
江平不為殷閒的態度所動,平靜地說:「神馬公司挪用捐款,證據確鑿,估計這會檢察院已經傳訊李永紀了。」
殷閒不解地說:「為什麼傳訊李永紀?」
對於神馬公司的股權結構,殷閒並不清楚。在他心中,神馬公司就是李九明的,檢察院要傳訊,應該傳訊李九明。
江平淡淡地說:「神馬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李永紀,檢察院當然要傳訊他。」
這是什麼情況,殷閒聽得一腦子漿糊,迷迷瞪瞪地離開了江平的辦公室。
其實審計資料還在江平手中,不過檢察院立案是事實。當殷閒離去之後,江平馬上給檢察院掛電話。
包括王天漢在內,所有的益州人都不知道,別一組隱伏在水下的審計組也進駐了益州。
s省銀監局的局長聽了陳青雲的分析,毫不猶豫地派出審計人員,直接來到益州。
華夏銀行益州支行的行長親自接待了省銀監局的審計組,當他聽完審計組的要求,當即臉白變得慘白。審計組的組長看出了問題,馬上要行長交出手機,事情沒弄清楚之前,行長不能脫離審計人員的視線。
問題很快查清楚了,玫瑰園項目的五千萬元貸款已經轉到四海貿易賬戶,而四海貿易賬戶上,只剩下數十萬元,並且該賬戶已經被益州市公安局查封。
問題大了,審計組長當即回到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