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想請陳青雲主持晚會,陳青雲知道張瑜為這場晚會動了不少心思,他可不想掠人之美,肯定了她的想法之後,表示會積極響應,但主持的任務還是由張瑜自己承擔。
「同學們,我想大家有緣成為省委黨校的同學,肯定有興趣加深相互間的瞭解。」張瑜很會調動氣氛,她頓了頓,接著說:「我與書記商量好,就利用今天這次晚會,採用頭腦風暴法,請大家暢所欲言。既然是頭腦風暴法,我們就設定一個主題:聯繫自己的本職工作,談談如何促進h省的經濟發展。我想這次座談之後,還得請大家將自己的思路整理成論文,到青干班畢業之時,我們將編輯成冊,作為這次青干班的成果。」
「好,我本人同意班長的意見。」張瑜說完之後,陳青雲站起來發言:「我發言的題目是:因地制宜,大力發展鄉鎮特色經濟。」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思路突然非常清晰,他解剖了紅杉鎮這幾年的發展過程,從煙草基地的設想、水電站的建設、藥材和食品基地、烈炎牧場等,分析了紅杉鎮了資料優勢,最後得出結論:找準優勢、因地制宜,是發展鄉鎮區域經濟的最佳途徑。
大家對陳青雲的發言給予了熱烈的掌聲,最熟悉陳青雲的方欽亮和童侗也是第一次全面瞭解陳青雲發展紅杉鎮的整體思路。
陳青雲的發言起了很好的帶動作用,不少人搶著闡述自己的觀點。童侗從h省的電力保障與經濟發展的關係進行分析,對省電力工業的發展思路提出了不少意見;方欽亮則重點講述社會秩序穩定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意義。
張瑜對大家積極發言感到很欣慰,最初的時候,她擔心沒人願意對如此嚴肅的主題發表看法,因為這次活動主要是娛樂。在陳青雲的帶動下,竟然變成了一次學術探討,讓張瑜喜出望外。於是,她的發言也不得不拋出些有份量的東西。
「現在興起經營城市的概念,而經營城市必須要有項目支撐。科學合理地安排城市經濟項目,包括地產開發、城市公用事業、各種園區建設,首先都必須有科學的規劃。()因此我認為,規劃是經營城市的龍頭。」原計劃晚上的座談是兩個小時,結果花了三個多小時還未結束,張瑜利用別人發言的時間,精心組織了自己的講話。最後,她將最近出台的規劃作為實例:「在蓉城市的總體規劃修編時,增加了g的專項規劃,已經報到市人大審議。」
看到自己的發言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張瑜不禁有點飄飄然,她更加賣力地解釋g的專業規劃:「大家都知道,石油資源越來越緊缺,利用天然氣代替汽油,不但可以減少石油消耗、降低車輛營運成本,還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污染物的排放,因為天然氣中百分之九十九是甲烷,而甲烷燃燒後生成二氧化碳和水。」
這時有人喊道:「班長,能透露這個什麼g專業規劃的具體內容嗎?」
張瑜微笑著說:「別著急嘛,蓉城市的『油改氣工程』在技術上已經完全成熟,計劃在今後的五年內建設三座g加氣母站,三十多座g加氣子站,明年正式大規模啟動『油改氣工程』,並且對社會資金開放這個項目的投資。」
方欽亮也問道:「什麼叫g?什麼叫『油改氣工程』。班長說得太專業,我們聽不懂呀。」
張瑜正要解釋,旁邊有人搶著回答:「g就是壓縮天然氣,『油改氣工程』是蓉城市政府對燃油出租車與公交車改燒天然氣的綠色能源推廣項目。」陳青雲定睛看去,他與此人早就認識,是省建設廳城建處的胡光處長。江海波到紅杉鎮,這個胡處長也曾經陪同來過。
張瑜笑道:「胡處長是全省負責城市燃氣的最高領導,也參與了蓉城市的g規劃,他的解釋屬於權威的說法。」
胡光笑道:「別,班長這是將我放到火上烤呢?這句話要是被江廳長與省長知道,我還活不活呀。」
陳青雲是紫微大學區域經濟專業的畢業生,對能源沒有進行深入研究,特別是天然氣領域,基本上沒有涉足,他對燃氣的認識,局限於紅杉鎮的沼氣。但他知道,能源是經濟發展的基礎,現代社會的國民經濟,也可以稱之為石油經濟,石油的爭奪,是國際社會關係的主旋律。張瑜的發言,在他最薄弱的領域投下巨大的石塊,在他的頭腦中掀起了風暴。
他沒有參與g問題的討論,而是認真聽取別人的意見。
鄧旭笑道:「班長,這個項目要投資多少錢呀?對民營資本開放,民營資本能有這個實力嗎?」
「到底是管錢的人,三句話不離本行。」張瑜微笑著說:「g項目是可以拆分的,如果不包括土地的話,一個g加氣母站總投資約一千萬元、加氣子站只需要三四百萬元。」
「那麼母站和子站需要多大土地呢?」陳青雲知道,發言的是國土資源廳的林光學。
張瑜解釋說:「母站不能少於十畝地,有二三十畝當然更好;子站至少需要五畝地,有個七八畝當然更好佈局。」見大家關注她的發言,張瑜更來勁了。其實她不知道,在座的人大部分沒聽說過g是怎麼回事,她的發言,更大程度上是引起了同學們的好奇,估計真正動心的人,卻是緘口不言、而在緊張思考的陳青雲。
童侗也提出問題:「以氣代油,有那麼多的天然氣嗎?」
張瑜說:「據專家分析,地球上天然氣的儲藏當量與石油的儲藏當量應該基本相當。石油已經開採了二百多年,而天然氣的利用才剛剛起步。我省是全國天然氣的三大產區之一,資源供應沒有半點問題。」
回到紫龍灣別墅,已經是星期天的晚上開餐的時候。陳青雲還要給姚瓊扎銀針、轉處方,他沒有與其他同學在銀鯉苑共進晚餐,而是讓衛斌提前接他回家。當他離開不久,青干班的同學大部分都是各自回蓉城去了,包括方欽亮與童侗,氣得張瑜大罵:「陳青雲,你這臭小子,還當書記呢?帶頭違反組織紀律。」
陳青雲進入大廳,餐桌上有位客人笑瞇瞇地看著他,他頓時傻眼了:怎麼自己跑來了。
畢俊可以說是紅杉鎮近幾年來最窩囊的鄉鎮長了,別說與一手遮天的張功比,就是後來的陳青雲與尹真,都要比他滋潤,弄得畢俊十分苦惱。他現在兼任工業園主任,因為工業園已經有自己的辦公樓,他大部分時間呆在工業園。
張興國對權力的**,就像當年的張功。他沒有張功囂張,但他對鎮政府的控制,比張功有過之而無不及。鎮政府的大小事情,沒有他的點頭,誰也說了不算。就連鎮財政所,同樣在他的嚴密控制之下。
江平是張興國上任後最先被調整的幹部,他現在的職務是工業園辦公室主任。
張興國也很鬱悶,他的第一個計劃已經在實施之中,於伯平的銀鯉地產公司與紅杉鎮政府已經簽訂了合同,新的鎮政府辦公室樓已經開始動工建設,施工方正是雨山建築工程公司的汪科。他本想緊接著展開他的第二個計劃:建設烈炎大道,也就是工業園與鎮中心的接連線,但他仔細研究了鎮政府與銀鯉地產公司的合同後,發現這個合同的實施,就算花光鎮政府的所有積累還不夠。
老謀深算的於伯平哪會輕鬆地讓張興國佔便宜,他在合同中設了置小小的圈套,張興國閉著眼睛就跳下去了。很簡單,於伯平同意給鎮政府新建同等規模的辦公樓,他在合同的最後有個解釋,同等規模是指現有辦公樓的面積。而張興國卻興沖沖的讓人設計了新的、豪華的辦公樓,以為要占於伯平的大便宜,不料新辦公樓動工之後,被畢俊看出了問題,這下張興國騎虎難下。
修改新辦公樓的設計,張興國不甘心,並且前面花出去的錢也就白扔了;找於伯平修改合同,於伯平肯定不幹,誰願意多花錢呀;找於伯平麻煩,張興國不敢,且不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合同簽訂後,在張興國的暗示下,於伯平身邊的謹兒又塞給他五萬元現金,並且於伯平深厚的背景,也不是張興國能憾動的。
他想找畢俊商量,但畢俊躲在工業園不露面。為了架空畢俊,這件事情他就沒讓畢俊插手。鎮政府還有個正職是何雲來,張興國以照顧他的健康為由,剛調整了他的職責,何雲來不再負責紅杉鎮的集鎮建設。何雲來則採取眼不見為淨的策略,乾脆回家休息,其實他的全部精力放在玻璃廠的經營方面,小日子滋潤著呢。
不知道這次的稅務專項整治能有什麼結果,但眼下鎮政府就缺錢花,指望上級肯定靠不住,林華還想從自己手中摳點什麼呢。他想起陳青雲,記得陳青雲主政府紅杉的時候,好像從來沒有研究過財政的問題,難道從來就不缺錢花?
工業園拿不準、上級沒指望,那就只有下面了。對,就得想辦法從那些刁民手中弄錢。這兩年紅杉鎮的村民手中富裕著呢?不弄點出來怎麼對得起自己屁股下面的寶座呀。
可從哪入手呢?烈炎山區的山民很有錢,可他不敢惹呀;煙民有錢,但他們的提留款已經全部交清;鎮上的商戶,得依靠稅務稽查的人了;剩下的只有柳沖與青石兩個村。
張興國興奮地搓著雙手、自言自語地說:「就這兩個村了,去年他們開闢了不少荒地,用來種植藥材與辣椒,特別是辣椒種植,效益很好。還想把這些荒地再承包三十年,不讓他們出點血,我都對不住自己的書記稱呼。」
陳青雲不知道張興國在柳沖與青石玩了小動作,他只知道雨神縣的稅務檢查已經收兵,也不知道趙同與趙敏給稅務檢查組設了個圈套,他對張瑜在青干班活動時所說的g項目產生了興趣,在這周的學習之餘,查閱了不少資料,並且與老師直接進行了溝通,終於下定了決心。
又是在週末,白思量帶著余悅來到紫龍灣的別墅。從未到過陳青雲家的余悅被眼前豪華的別墅震驚了,這可是蓉城最頂級的豪宅,他沒想到紅杉鎮的小鎮長竟然有著如此的身家。當時,他是因為與蓉城市燃氣公司的總經理鬧彆扭,才被李橋通過劉暢挖到紅杉鎮。雖然獨擋一面,待遇也提高不少,但心裡總有些疙瘩沒有解開,紅杉畢竟是個山區鎮。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怎麼能想到這棟頂級別墅的主人竟然就是紅杉鎮的黨委書記。與陳青雲相比,余悅對自己到紅杉鎮工作的疙瘩頓時如烈日下的冰雪,瞬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對陳青雲的敬佩。
白思量與余悅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王菲與俞雅從二樓下來,余悅急忙恭敬地站起來,他實在弄不明白,燕京泰安集團公司的大老闆怎麼會出現在陳書記家裡,看情形還是陳書記登堂入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