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漓宸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而望向這片暗夜深海,豎耳傾聽海風劃過耳際的美妙。炯亮的黑眸蒙上了一層悲涼。
「因為海能納百川,就好像可以容納所有人的過錯。」摟著她,他幽幽開口。那聲音所表達出來的蒼涼不由得讓人心疼,恍然間已經被他帶進悲傷的圈子裡,感受他的痛。
「你犯過很多的錯嗎?」阮思姿昂著頭看他,話問出口後才發覺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她輕笑,「我真是問了個蠢問題,在你的世界以你的資本,以你的地位,就算犯了錯也會有數之不盡的人趨之若鶩的前來跟你阿諛奉承才對。你們這些人有權有勢的人從來不需要說『對不起』。」
這不是諷刺,也不是她的偏見,這真的是她依自己的所見所聞有感而發。
「也許吧。」遲漓宸坦然承認了,鎖著她的眉,她的眼,手輕輕持起她的右手,感覺到纖細的無名指所帶來的冰涼感,那一刻,胸口怒火悄然。
「你說,這海會枯嗎?」他的指腹似有若無的在她指上的戒指來回摩裟,她完全沒感覺到他眼底詭譎,還天真的發笑了,「呵呵……這麼大的海就算會枯也是下個世紀的事,我們看不到。」
「嗯。」他點頭,指尖悄然一動。
「啊!你幹嘛?把戒指還給我!」一剎那間的事,本來戴在阮思姿手上的戒指此時已經被遲漓宸拿了去。
「你的回答正是我想要的。」他舉起戒指,戒指上的鑽石在夜色中熠熠生光。她撲過去想搶回戒指,他伸出另一隻手將她攬住,「要我放開你,那得等到海枯的那天了!」
音落,他夾在指上的戒指在她的注目禮下被拋進了波濤洶湧的汪洋大海中。
「不要!」她對著戒指被拋掉的方向嘶喊,因為是黑夜,她只看得到戒指從他手中拋向天空的弧度,卻不知道它落在了何處。
「遲漓宸,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她回過身掄起拳頭對著他就是一陣捶打。
「因為你是我的!」
臉色因她泛起水光的眸而陰沉。他猛然將她扯進懷裡,扣住她的後腦,用灼熱的雙唇重重封住她還想要跟他叫囂的惱人紅唇,用他結實的胸膛感受她冰涼的身軀。
「唔……」
他的唇用啃噬的動作描繪著她的唇形,故意給她開口的機會,隨後趁她驚喘之時,探入她口中掠奪甜美。被耍的阮思姿及猛悍的揮動小手捶打他肩頭結實的肌肉,卻無論如何都掙扎不開他鋼鐵般的鉗制,她太小,而他太強健,當他發動攻擊,她只能束手就擒。不知是他的吻技太好還是他的氣息存在著魔力,她捶打捶打著的雙手居然不知不覺的勾上他的脖頸了,怒意洶湧的眼神似乎也開始背叛了理智,她變得迷離嬌媚。
接著,他的吻持續深入,吞下她的喘息和所有的不滿,她只能虛軟的倚靠在他胸前,連四肢都是酥軟的,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氣。他的手越環越緊,幾乎想要將她揉進身子骨裡。阮思姿早已被他吻得天花亂墜,暫時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當一個奪魂蛇魄的吻結束後,兩人的喘息仍在交織作響。
「他會讓你如此沉浸在一個吻裡嗎?」他摟著她的腰身,手指輕輕捻起她嫣唇上澤光,聲音沙啞的道。
剛那個吻,他的確失控了,她的美好他早以領教過,從來不需要任何媚態就可以撩撥他的原始**。
「你走開!」她不想再依賴他才能站穩,剛推開他又被他拽回懷裡,搖搖晃晃的她更說明了她剛才有多沉醉其中。
「想想,剛才我們來的時候,你渴望投入我的懷抱取暖;如果今天站這裡的是他,你也會這樣做嗎?」
她不會!
阮思姿看著他,又羞又惱,看他的眼神是咬牙切齒般的痛恨。這男人原來從一開始就已經在設計他了,不然以往常的他肯定早把身上的外套脫給她了。原來,他難得不紳士的背後是這麼算計的!
「誰說我不會!而且謙哥哥才不會半夜三更帶我來海邊吹風!」這次,她終於掙脫了他的懷抱,昂起頭撅著嘴負氣的道。
是的,她的確不會。不會想要擁有花羽謙的胸膛,不會想要和他有任何的親密接觸。反而,對遲漓宸卻是難以抗拒的沉陷。
她一定是個壞女人!對!一定是!
「小騙子。」他發出沉沉的低笑,把脫下來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將她轉過去,讓她面對大海,幽深的眸子望向暗夜中的海,唇瓣貼在她頰邊細聲道,「如果你愛他,剛才就應該在戒指被投入大海的時候奮不顧身的跑下去打撈。不管找不找得到,至少要表現出那種瘋狂的心情。而你……」他嘴邊弧度加深,搖搖頭,「非但沒有,反而沉淪在另一個男人的吻裡,你說,這算不算證據?」
當然,他非常高興她沒有那樣做,天知道在她對著大海嘶喊的那一刻,他多害怕她真的衝下海。
「不要說了!」阮思姿被他這麼一說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淫。蕩的女人,捂著耳朵再也不願聽他任何話。
原來,她已經把逃避表現得那麼明顯!
他上前輕輕拉下她的手,以堅定的目光宣告今晚帶她來的目的,「打消跟他結婚的念頭!」
「不要!」她同樣以決然的眼神回望他。
「你不愛他!」他指出她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愛不愛,我說了算!」她擰著性子不屈。
「你愛的是我!」他激烈的抓緊細弱的身軀,臉色陰霾得嚇人。阮思姿被他的吼聲嚇到了,怔怔的看著他,有種不確定的感覺在心裡發酵。
他剛才說這話的時候,眼底似乎有她從來沒見過的真摯,好像終於掙破了某個關卡。
「嫁給我!我給你一場婚禮!」他對著愕然的她霸氣如虹的要求,強迫她與他十指緊扣。
「好啊,如果我的孩子身體裡流的是你的血,如果你和姐姐沒有任何關係,我就嫁!」阮思姿抓緊寬大的外套,嘴角揚起自欺的笑。如果,他們之間都沒有這些那該多好,她就可以毫無顧慮的投入他的懷抱,光明正大的擁有他的溫柔。
「我說過,我不在乎孩子是誰的!我也說過,我和你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真想一拳敲醒她的腦袋,明明心裡已經再一次愛上他了,卻非要委屈自己嫁給另一個男人。
「那是怎樣!你告訴我,那應該是怎樣?我姐姐不會騙我,我媽不會騙我,他們都承認霖兒是你的孩子。」她咬了咬唇,不讓眼淚滑落,別過頭去無可奈何的說,「我的孩子是謙哥哥的,霖兒是你的孩子,我不能對不起謙哥哥,你也不能對不起我姐姐。這就是事實,我們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她低下頭去微微哭泣的樣子疼了遲漓宸的心,他動容的從身後緊緊抱住她,「再給我一點時間,總有一天我不會再讓你為這些事,不會再讓你哭泣,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卑微的語氣震入她的心扉,像一顆細緻的針在她的心裡反反覆反覆的來回穿刺。她回過身,呆呆的看著他,這時候的他該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在懇求她呢?他這麼高高在上,為什麼會因為她而放下自尊乞求她呢?
她緩緩抬起手,撫過這張天之驕子過於出色的五官,指間輕輕滑過每一處輪廓。
他愛她嗎?
她愛他嗎?
忽然間,這兩句話在她的腦海裡成了顛倒的疑問句,好像也有人曾經質疑過她的愛。停在他臉上的指尖每移動一點就好像和腦海裡的某一處形成了強大磁場,發生巨大干擾。
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在她的腦海裡閃電躍過,陰鷙駭人、溫柔似水、狂妄自大、腹黑狡詐等等,明明是同樣的臉卻有著很豐富的表情。
我喜歡你笑……我喜歡你笑……
到底是誰?她喜歡看誰笑?
「姿兒……姿兒……」
對!就是這聲音!聲音的主人是誰?是誰?
「姿兒,不許你嚇我!不要!」
遲漓宸抱著她墜落下去的身子,蹲下身緊緊抱著怎麼也喚不回魂的她,那種靈魂被吞噬的恐懼感再一次襲擊他的身心,他怕會再次失去她。
在二十米以外待命的魅影遠遠看到這邊不對勁,立即趕過來,他看了茫然無措的遲漓宸一眼,上前出手將情況不妙的阮思姿擊昏過去。
「先生,魅影冒犯了。」收回利落的動作,魅影站在一旁微微俯首道。
遲漓宸的眼光凌厲的掃了他一眼,抱著阮思姿疾步而去。就在他們離開後,某一處岩石身後走出一個人。
她緩緩拿下墨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看到的。她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居然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表現得那麼脆弱不堪。那個冷靜自持的男人嗎?那個睿智高貴的男人呢?哪去了!
她愛的遲漓宸應該像個王一樣高高在上的,是個王就不應該有那麼脆弱的一面,是個王就不應該降低尊嚴求人。
不!她絕對不可以讓那個女人毀了他!
一個小時後
「你這破木頭,居然敢打我!」檢查完畢後,阮思姿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算賬。她清楚的記得陷入黑暗前是誰把她打昏的。此刻,她脖子後面的脊椎骨還痛得很呢。
魅影努力閃避著她的連環殺手刀,以求救的眼神看向走在身後的遲漓宸,而遲漓宸只是回他一個『你活該,誰讓你下手那麼重的』眼神,繼續老神在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