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室內,所有擺設物再次挪動起來,她才知道乾爹要休息了。只能微微俯首,起身走出去……
晨光拉開了新的一天。遲漓宸換好衣服出來,卻看到床上的女人也快速換好了衣服,手邊打袖扣的動作頓了下來。
「怎麼不多睡會?」濃黑的劍眉微蹙。
「我……可以跟著你嗎?」她不自然的碰碰前劉海,聲音十分怯怯的說。
看他額上立即又多了兩道黑線,她立即又補充道,「我保證絕對不會打擾到你,你不喜歡看到我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遠遠的。」
遲漓宸扣好上等的鑽石袖扣,把她滿目渴盼的樣子全部納入眼底,幾步走過去輕輕攬過那細弱的香肩,修長溫熱的手指微微拂過她順滑無比的髮絲,按著她坐到梳妝台前。
「宸,你……」阮思姿訝異的抬頭,又被他按回去,面對著鏡子,他以指代梳,將她還沒來得及打理的髮絲理順,拿起梳妝台上的梳子輕柔而下。
看著鏡子裡的男人,明明不可一世,此刻卻沉默著為她溫柔梳發。
如果這樣還不是愛,什麼才是愛呢?
能得到他這樣子對待,過去所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麼,不管他再怎麼恨,他始終還是愛著她的不是嗎?
遲漓宸臉上依舊冷如冰霜,緊抿薄唇,專心梳好她一頭柔順的髮絲,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給她套上,替她扣好每一個顆扣子。
阮思姿忍著滿眼淚光,狠狠投入他的懷抱,在心裡暗暗發誓,絕對不會再辜負他,不會再讓他失望!
緩緩舉起的手,反覆握了握拳頭,選擇推開了她,轉身,疏離的率先走出去,算是默許了她的請求。
暖暖的懷抱離去,阮思姿怔然看著那抹孤寂的背影,心狠狠揪在一起。
他不是不愛笑,而是心裡承載了太多悲傷,笑不出來。曾經,她好想好想當他的陽光,照亮他心中的每一處黑暗。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陪在他身邊,不讓人再有機可乘的傷害他,保護他,也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
如果寸步不離的話,他就可以做她的證人了吧?
一整天下來,阮思姿發現遲漓宸重新接手皇億後比以前更加忙了,從踏入公司開始就不停的開會,或者不停的出去應酬。把她徹底遺忘在了辦公室裡。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總裁明明對她不理不睬,她居然還有臉賴在這裡不走。」外面傳來眼紅的女人竊竊叫囂。
不要臉嗎?
她倒不覺得,對於遲漓宸將她視而不見的冷漠,她可以用他很忙的理由來安慰自己,畢竟,他讓她跟在他身邊了不是嗎?
總裁辦公室的門半掩著,阮思姿靠在門邊,她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悄悄往外看了,她只是純粹在盼他何時會回到辦公室裡來而已。換做以前活波好動的她早就溜躂在整棟大廈內的每個樓層了,可惜,今不同以往,以前,她恨不得擺脫他,現在,她怕他會突然不見。
「秘書長,開完會了嗎?總裁呢?」門外,又傳來兩道聲音,同時也亮起了阮思姿心裡面那盞久等了的燈,哪知,接下來的話讓她失落寒心。
「總裁在半個小時前就離開了,會議是副總主持的。」已為人婦的秘書長豐潤十足,挺了挺眼鏡道。
離開?
他走了?丟下她走了嗎?
「唉!也不知總裁怎麼想的,一個上午居然連開了好幾個會,好像巴不得將一年裡所有的會議全部開完似的。」秘書長累得捶捶肩膀,兩個負責總裁文案的秘書心有靈犀的撇了眼那道半掩的門扉,諂媚的主動上前討好幫忙按摩,「秘書長,也許總裁是不想回辦公室,不想見到某些人呢,誰讓有些人臉皮這麼厚!」
外面的話又像磐石般投入阮思姿滿是裂縫的心,臉上蒼白似雪,折回去拿起包奪門而出。
他明明不想看到她,為什麼不直接說,而是千方百計的避開她。
今天早上的溫柔只是幻覺嗎?昨晚歡愛中,他一遍遍眷戀纏綿的喚她的名字也是假的嗎?
她只是想看著他,看到他安全就好,並不是厚著臉皮要纏著他,給他壓力,給他負擔啊。
剛跑出大廈,為了不讓別人看到她眼中的淚光,她低著頭走,卻因此撞進了迎面而來的肉牆。
一隻結實的手臂穩穩攬住她的腰肢,冰冷的聲音帶著絲絲憤怒在她頭頂響起,「你都不看路的嗎?」
這聲音……
熟悉得深入骨髓的聲音讓阮思姿倉惶抬起頭,眸光瞪直,「你……沒走?」
他回來了!
犀利如鷹的黑眸在接觸那雙水眸後變得越發深沉,打橫抱起她轉身折回還沒開走的車子。
「總裁,十分鐘後和冷氏的簽約……」
商懷風接到電話,說是大總裁的車回到樓下了,為了偷得浮生半日閒,他邁著優雅的步伐緊趕慢趕的下來,剛好看到大總裁抱著懷裡嬌滴滴的美人作勢要離去,他連忙出聲。
遲漓宸半回過身,眸光冷厲,聲色陰沉,「皇億養你這個副總來玩女人的?」
呃……現在是誰在玩女人了?
商懷風俊臉抽了抽,不滿的腹誹了下,隨即溫雅勾唇,「既然總裁這麼『忙』,那麼和冷氏的簽約就由我代勞了!」
阮思姿知道商懷風話裡的暗示,她無愧的直視回去。她並不是傷害遲漓宸的那個人,為什麼要怕他那探究的眼神。
狹長的眸微微斂起,她的眼神理直氣壯倒是出乎商懷風的意料之外,換做是以前,他對這樣的眼神完全不感興趣,而此刻,阮思姿的眼神分明是在宣告著,她沒有錯!而且那夾帶著淚光的眼瞳中,有著無比堅定的保護欲。
她是要保護老大?
遲漓宸收住嚴厲的目光,點頭,抱著懷裡輕如草芥的女人彎身坐進了車裡。
「其實你沒必要……」
「穿上它!」
阮思姿話還沒說完,懷裡就多了一個包裝盒,她納悶的看向他,卻見他望著車窗外,不願解釋。
打開盒子,裡面竟然是一雙和她此刻腳上穿的淑女鞋一模一樣的款式,唯一不同的是,這雙鞋子皮質一等,想必是按照她腳的size做的吧。
他還記得,記得她的腳雖然嬌小卻也較寬,她的一點一滴,他都還記得嗎?
看著那凌厲的輪廓,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抱著懷裡的杏色鞋子怔怔的望著他。
「那麼感動做什麼!我只是不想讓你多了繭子的腳倒我胃口,別忘了,在床上,你的腳也是你最敏感的部位。」聽到她呼吸的鼻音越來越重,他回過眸去,勾唇冷酷譏笑,舉手輕輕支起了她的下頜。
淚珠陡然而止,看著眼前笑得無比殘酷的男人,阮思姿只覺得心口猛然一滯,不敢相信剛才聽到了什麼。
她自以為的柔情通通不作數,他……只是因為討厭她的腳邊多了薄繭?
「只是因為不喜歡?」
她像是喃喃自語,咬著下唇,身子微微輕顫的看著他,臉兒慘白一片。
「不然呢?」修長的手指拿起她的一撮發任由它從指縫中滑過,眼中逗留著玩味和陰鷙。
「今天早上你為我梳發,為我穿衣?」
「我喜歡你披著這頭秀髮跟我**時的樣子,當歡暢淋漓過後,這些髮絲很可愛的貼在你柔嫩的肌膚上,我憐惜這些頭髮有什麼不對嗎?」他的手指已經插入發間,半摟著她的香肩,貼在她耳畔冷酷如斯的細語。
單純的阮思姿只覺得頃刻間天寒地凍,單純的她真的會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為她梳發只因為憐惜這頭秀髮,而不是憐惜她,他為她準備鞋子只因為不想讓這雙磨出薄繭的腳丫子倒他胃口,而不是心疼她?
「擦掉你的眼淚,這世上可不是用哭就能改變什麼的!」他倏然發狠的放開她,徜徉在椅座上,閉上了雙眼,表現出楚楚可憐的她並沒有影響到他。
「是啊,哭,並不能改變什麼!在你身邊,我連難過的資格都沒有!」她淒然扯動嘴角,緩緩彎下身把鞋子換上。
他要她換,她就換,毫無怨言!
他還是對她恨之入骨,雖然給了她證明清白的機會,卻沒有真的相信她!
閉著眼睛的遲漓宸,眉宇越擰越緊,腦海裡全是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那一句輕語更是震撼了他冷絕的心。
那種語氣很無奈,很悲傷,恍如死亡般絕望。
就在阮思姿換好鞋子直起身子的時候,銳眼瞬時第一時間看出了挨著遲漓宸的車鏡瞬間爆裂。
「小心!」驚喊一聲,她整個人撲過去,用嬌小的身軀擋在他面前。
「嘩啦!」
防彈玻璃就這樣破碎彈開,阮思姿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痛楚襲來,她驚訝的抬起頭,才看到一張忿然的黑臉,而本該打在她身上的玻璃全都被他用自己的大衣擋下了。
他的動作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居然能在一瞬間穩如泰山而迎接突如其來的危險?
「呀!你的手受傷了!」阮思姿很快就在他身上找到了傷口,殷紅的血液從骨節分明的指縫中流淌而下。
遲漓宸冷撇了她一眼,打下隔離層按鈕,「魅影,前面左轉!」
魅影聽了後眉頭一皺,明知道按照遲漓宸說的去做的話可能會更加危險,卻不得不照做,因為他相信遲漓宸這樣做自有辦法脫困。
很快,車子便拐了個彎,使進了暗巷,這樣一來無疑是進了死胡同,讓後面追來的歹徒稱心如意了。
「魅影,報一下情況!」車子停了下來,坐在車子裡的遲漓宸鎮定自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