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傾一驚,穆玨同時大驚,沒想到這離恨宮裡會突然射箭,而且來勢洶洶。
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向他和衛子傾襲擊而來,頓時兩人一起向後幾個後空翻,躲過一陣箭雨,穆玨上前擋開她兩旁的箭,將她拉了回來。
屆時,那宮牆上高高站立著一排黑衣人,個個頭戴面具,形如鬼魅,氣勢逼人。
中間一人疑似帶頭之人,只見他目光含凶,絕情冷然,直指躲開在外的兩人,哆哆開口道:"何人擅闖離恨宮,擅闖者格殺勿論!"
衛子傾聽聞後,面色平靜,氣若游鴻,柳眉微抬,上次她和穆漓來這裡時候,並沒發現這裡有人看守,所以說,這些人肯定是穆漓的屬下,如此,穆漓定然知道她還活著。
揚手,只見她手袖一揮,一枚透亮緊致的佩玉在月下劃過一道弧線,直直的向高牆上的人襲擊而去。
同時,衛子傾側身拉起穆玨,低聲開口道:「走!」
穆玨會意,一把將衛子傾攬入懷中,暗自運氣,一溜煙就要離去。
衛子傾這時探出頭來,對著高牆上那手持玉珮的人吼道:「交予你們主人,今日箭雨之帳暫且不與你計較!」
話必,衛子傾跟隨著穆玨一同悠揚的離去,如同天際的烏雲一般,揮一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只留下一片陰鬱……
穆玨對這皇宮極為熟悉,原本最好的出路是往冷宮處悄然出去,只是此刻,冷宮失火,定然會驚動整個皇宮,此刻的冷宮人煙沸騰,要想從那裡出去,自然不是一個好辦法。
衛子傾也知道那裡不能再去,然而穆玨登時變了方向,向著遠離冷宮方向急急飛馳著。
風帶著一絲熱意拂過臉頰,衛子傾緊閉著雙唇,仰首看向前面,正前方不遠處,一座宮殿顯得別樣冷清,在這偌大而熱鬧的宮中,顯得有些別具一格。
那不是別處,也不是冷宮,卻甚是冷宮,衛子傾看得清楚,那個方向,穆玨即將奔去的那個位置,不是別處,正是他母妃生前所住的宮殿。
趙月蓉生前最為得*時候,所封的寧坤宮!
此時此刻,穆玨去那裡,並不奇怪,畢竟自他回宮以來,趙月蓉上吊自盡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入宮,連趙月蓉的最後一面都未能見到,趙月蓉被勒令賞了三尺白綾之後,死後被百里香芙草草處理了,那時宮中還處於混亂,眾人忙著前朝之事。
百里婉霜和百里香芙攬了後宮大權,狼狽為殲,一同設計除去了趙月蓉,並迅速的處理了趙貴妃的屍首,那時她深受重傷,她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宮裡誰死了,誰被下葬了,被葬在哪裡……
穆玨將她放在地上,昔日繁花似錦的寧坤宮,此刻異常的安靜,在這夏日裡,竟然讓衛子傾生生的感到一絲涼意。
隨著穆玨一同踏入了寧坤宮的內殿,寧坤宮她曾來過一次,那個時候,趙月蓉身為後宮之中身份尊貴無比的貴妃,昔日風光無限,至今她都還能記起她和趙月蓉的那次碰撞。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對於趙月蓉,她不喜歡,可是儘管如此,趙月蓉始終是穆玨的生母,而且衛子傾看得出,趙月蓉對她的這個寶貝兒子也甚是愛護。
穆玨立於內殿正中,四顧環視了一周,衛子傾在他身後,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昔日那個身影總是充滿了驕傲和自信,那時她對他總是不屑一顧,如今這身影多了蕭瑟和內斂。
卻看得衛子傾心口一陣疼痛……
此刻,穆玨心中定然是難過的吧!面對這一場變動,他身處其中,兩邊為難,一邊是為著正義,他不會背叛越寧國,不會背叛他的父皇,一邊又是他的至親,那個生他養他的母親。
而造成這一切的,她衛子傾是個間接的兇手,所以,面對他,她無言以對!
只是,誰不曾受過傷?那時候,桃源村全村人死在她的面前,那些血淋淋的場面,至今還會出現在她的夢中,她何嘗不會難過,一切的罪孽一切的過錯,都將會埋沒在時間的沙漏中,風會將仇恨吹散,花謝了來年還會再開。
以後,便不會再有屠殺,再有不平,所有的一切,都會奔著和平而去,她相信穆漓,穆玨也相信穆漓,所有總會過去。
兩人不敢在宮中待得太長,此刻冷宮那裡還燃著熊熊大火,趁著宮中大亂,才是最好不知不覺離開皇宮的機會。
將思想收回,穆玨回過身來看向衛子傾。
低語道:「雨兒,我本不該來這裡,只是母妃去世,我未曾見過一面,所以……」
「行了,你什麼都不用說!」
不忍聽下去,打斷了穆玨的話,儘管他做什麼,此刻她還有什麼理由責怪他?
而且,遲一刻再走也沒事,穆玨明著沒有機會入宮,今晚若不是穆漓相助,恐怕他連走出玨王府都會有些困難吧。
穆玨心中一暖,他自然不會知道衛子傾心中的愧疚,反倒被她的寬容大度所打動,心道:還好你沒事,即使得不到你,就這樣看著你守護著你,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想必後,便邁步走向衛子傾。
抬手拉起她的手,兩人正欲飛奔而去,卻在這時,內殿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來。
衛子傾一個警覺,手中一枚銀針頓時脫手而出,以最快最穩的方式,向那發出聲音的地方飛去。
那帳幔後頓時多出一個人影來,同時伴隨著一聲低低的吃痛聲。
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剛剛進到內殿時候,穆玨沒能發現,她也沒有發現,皆因想各自的事情太過入神了。
三步並做兩步向那帳幔後走去,卻見到一個丫鬟正痛苦的抱著大腿,卻又不敢叫出聲來。
衛子傾見這丫頭有些眼熟,又沒有武功,便放下了戒備心。
低聲問道:「何人在此?」
穆玨也隨之上前來,卻見地上半躺著的人兒,低聲開口來:「采兒?你為何出現在此?」
那名叫采兒的丫鬟聽著穆玨的聲音,抬起了頭,卻見已是淚眼婆沙,雙目含淚,一雙眼如同浩際裡的星辰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灼灼的光。
衛子傾面露一絲尷尬,采兒她曾經見過,是趙月蓉的貼身丫鬟,她剛剛不知道是誰,所以下手重了一些,蹲下身來,拉過采兒的腿。
低聲道:「忍著一下,一會就好!」
說罷,伸手在她腿上輕輕摸索,摸到那枚銀針所在之處,只剩下一點在外邊,可見插入肉裡極深,也難為這丫鬟能忍耐這般疼痛。
見衛子傾作勢要將銀針拔出來,采兒雙唇緊抿。
衛子傾輕呼了一口氣,「百里晚霜死了!」
「什麼?」
就在說話間,那丫頭的注意力被引開,衛子傾手上使勁,一鼓作氣,將她腿上的銀針迅速的拔了出來。
采兒只是微微一皺眉,一個疑惑間,腿上的針就不見了。
衛子傾將針收回,抬眼看向采兒,眉眼微挑。
低語道:「騙你的!」
那丫頭卻登時又要哭了。
衛子傾見狀,「哭啥,這不是為了給你拔針,快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記得你不是被分配到百里香芙那裡去了?」
上次,就是她帶著她去看了穆沛兒,如此才讓穆沛兒撿回來一命,這會三更半夜的,她卻躲在寧坤宮,是要幹嘛?
那丫頭也不再囉嗦,等了那麼久的人,終於等到了。
回身看向穆玨,連滾帶爬的來到穆玨面前。
低聲開口道:「王爺,你可算是來了!王爺,娘娘是被冤死的,都是百里香芙害得娘娘沒有見到王爺最後一面,這個是娘娘留給奴婢的,奴婢奉命一定要交到王爺手中,還以為王爺不會再入宮來,沒想到采兒沒有白等!」
說罷,便開始脫衣服,衛子傾見狀,愣愣的看著那上下忙活的丫頭。
這丫的是要幹嘛?
隨即,便問道一股怪怪的味道,微微皺了皺鼻頭。
暗道:這丫頭好久沒洗澡了?
自然,見到她開始解身上的衣服,穆玨側頭閉目。
那丫頭顧不得那麼多,時間緊迫,她不能有所耽擱,唯有將娘娘的遺囑完成,那樣娘娘才沒有冤死。
依舊毫不避諱的解著身上的衣物,這陣仗,連同為女人的衛子傾見到也不免有些汗顏,不過事態緊急,她也沒有心思瞎歪歪。
一本正經的看著那丫頭。
只見采兒將衣物全部脫了,只剩下裡面貼身穿的那件,卻見她也毫不猶豫的解開。
正納悶間,她已經將貼身衣物解開,這時,衛子傾暗吞了一口水,這也太開放了吧,儘管衛子傾來自現代,又身為冷血殺手,可是這赤果果的在她面前脫衣服,還是個女的,最後,衛子傾選著了同穆玨一樣的方法。
側過頭去,閉上眼來,她可不想長針眼來著。
采兒可沒想那麼多,將貼身衣物翻了過來,卻見她那件肚、兜內面另藏玄機,裡面還縫上一層布,如此就是一個貼身的小包,裡面藏著一方錦帕。
那是趙月蓉臨死前,交給她,讓她務必要交給穆玨的東西。
所以,她才貼身的裝在身上,並且是在最最裡面,所以她不洗澡的原因是,讓別人都不想靠近她,而百里香芙就更不可能靠近她,所以,沒有人知道她身上藏著的秘密。
將那一方錦帕取出來,迅速的將身上的衣物胡亂的穿上,便瘸著腿站起身來。
「王爺,請恕奴婢無禮,只是事態緊急,這個交予你!」
穆玨回過頭來,伸手接過那方錦帕,衛子傾也回過頭來,放眼看去,被穆玨緊緊捏在手中,暫時看不大清楚上面有些什麼東西,不過看樣子這東西不簡單。
「王爺速速離開皇宮,娘娘是被冤死的,還有十七年前蓮妃那樁慘案,王爺保重!」
說罷,采兒便對著他二人揮了揮手,穆玨和衛子傾不是傻子,東西拿了,自然不能在這裡多呆,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將錦帕揣入懷中,穆玨上前,拉著衛子傾,便頭也不回的速速離去。
跟著他們二人的身影來到門邊,看著月夜中,兩抹身影漸行漸遠,漸漸隱沒在月色裡,再也看不見他們二人的影子時候。
采兒方對著天際的月亮一聲長歎。
「娘娘在天之靈,公主得救了,東西采兒也順利的交到了王爺手中,采兒這便跟隨娘娘去!」
說罷,手已經緩緩的拿出袖中藏匿的匕首,在寂靜而清冷的寧坤宮裡,閃過一道白熾亮光,如同銀光乍現一般,一晃而過。
采兒沒有一絲猶豫和畏懼,匕首便狠狠的插入了她的胸膛,臨死時,她雙目含著笑意!
一路疾馳,不多一會,便從寧坤宮後方出去,轉角直行,順利的繞過了冷宮方向,從冷宮後方,直直的出了宮門。
回頭望去,這座皇宮,她來了又走,然後又來,又走,穆漓,這一次我會相信你,不管那把火是不是你燒的,至少你讓穆玨來救我,帶我走,是否你心中對穆玨沒有了戒備,對他會手下留情了。
那麼以前的擔憂,是她多慮了!
跟著穆玨一同來到玨王府,這裡,於她來說,是最為熟悉不過的地方。
只是,此時夜色正濃,而且玨王府四周佈滿了暗人,她可沒有心思去重遊故地。
兩個身影,如同狸貓一般,一溜煙的就不見了,那些個暗人還傻傻的趴在暗處細細觀察著這座王府。
翌日,宮中傳來消息,昨夜裡冷宮失火,大火一直延續到今日早晨才被熄滅,冷宮裡的人都被救了出來,唯獨—剎月國公主,不知去向!
而關押她的那座宮殿裡,搜出兩具燒焦了的屍體,一具是太監的,另外一具,看不清面目,不過看身形,和剎月過公主很是相像。
初聽這消息時候,衛子傾確實驚了一下,那太監的屍體,會不會是小貴子的?
轉眼一想,應該不會是小貴子,先前就已經叫了小貴子去穆沛兒那裡守著,儘管都是冷宮,只要穆沛兒沒事,那麼小貴子就一定沒事,她相信穆漓不會讓小貴子有任何閃失的。
衛子傾已經化身為穆玨的貼身侍衛,喬裝了一翻,竟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即放在人群中絕對不會讓人多看一眼的人。
穆玨雖被軟禁在玨王府,可是府中下人數量沒變,這裡多出一個普通的下人,並沒有引起別人多大的注意,那些個暗人更是沒有注意到她,一門心思只在穆玨身上。
跟著穆玨一同進了書房,穆玨拉了她進了一間密室裡。
然後拿出昨夜裡采兒交給他的那方錦帕。
遞給衛子傾。
衛子傾接過,拿在手中端詳了片刻,那錦帕和普通錦帕沒什麼區別,只是上邊繡著一朵血紅的蓮花,其餘就沒了……
「這……」衛子傾有些犯難的開口,一時半會不明其意。
穆玨同樣皺眉,他也沒有弄懂是什麼。
衛子傾轉眼四週一看,拿著錦帕就往著邊上的一個水盆裡丟去。
「雨兒?」穆玨驚訝開口。
衛子傾回頭看他,將打濕了的錦帕從水裡撈出來,只是一張錦帕,采兒不會那麼神神叨叨的拿給穆玨,而且藏匿得那麼深,肯定這錦帕中另有玄機。
她在電視上看到,會不會是什麼打濕了,才能看見裡面寫的字或者是畫會出現。
然而,這僅僅只是她想的而已。
錦帕雖然濕了,但是卻還是那副模樣,在她掌心之中滴著水滴,那朵血一般紅的蓮花,還是如血一般紅,紅得有些妖冶。
無奈輕歎一聲。
「對不起,我以為打濕了水,裡面會顯現出什麼來!」
說罷,將濕透了的錦帕遞給穆玨,這畢竟是趙月蓉留給他的唯一東西,她並非是要糟蹋這錦帕,不過看樣子,好像還是被她狠狠的糟蹋了。
穆玨並沒有怪她。
伸手接過錦帕。
低語對她說道:「雨兒,你知道的,我不會怪你!」
聽到這話,衛子傾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如果他知道那些事情,她殺了趙承煊,從入宮開始就一直想要他趙家滅亡,那他還會對她說出這一番柔情話語來嗎?
再一次輕歎出聲:「唉,穆玨,你我二人本就是天涯兩相隔,你應該恨我的,如果不是我……」
說到這裡,衛子傾抬眸細看了一下穆玨,兩人四目相對,她第一次看得有些小心翼翼,她害怕同他說這一殘忍的事實,所以,她想降低傷害他的一切可能。
穆玨靜靜不語。
衛子傾又繼續說道:「我本是桃源村紅英所拾的棄嬰,在桃源村生活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無憂無慮,過足了神仙一般的日子,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屠殺,讓桃源村,那麼美麗和諧的一個村子,轉眼間變成了屠宰場,所有的村民死於非命……」
說道這裡,衛子傾頓了一下。
穆玨眼露一絲心疼。
「雨兒,我都知道!那是我們趙家欠你的,我不怪你!」
聞言後,衛子傾眼露驚疑,他都知道,他知道她對趙家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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