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傾垂下頭去,不再看他,既然他都知道,那她能有什麼話說?
曾經,她那麼討厭他,那麼恨趙家,如今換做穆玨,豈不是一樣對她討厭,為了一己自私,不過她絕不後悔,為此她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誤,趙家遲早會亡,那樣陳舊的思想,那些奴隸的制度,遲早會廢,她只是做了她該做的。
只是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漩渦中,穆玨卻是獨特的一個,他竟然那麼善良,心地淳樸,心智純真,所以,只有面對這樣的穆玨,她才會感到有一絲內疚。
此時,就算穆玨罵她,甚至打她,她都願意去承受,絕不還口,絕不還手!
只是為何,到了這時,穆玨對她仍舊溫柔至極,那般純真的神情,讓她無法直視,不敢看下去。
手緊緊捏成拳頭,心如絞線,一團一團的,無法解開……
兩人默契的沉默了片刻,穆玨眼神深邃的看著她,他不是傻子,在宮中呆了那麼久,計謀權術是每一位皇子必備的,他帶兵行軍打仗許久,那些權謀誰能不知?
良久,開口道:「雨兒,就如你所說的,那個新時代會來,我同樣憧憬著你口中所說的那些制度和時代,趙家都是咎由自取,趙承煊是個該死的人,越寧國就因為有了他這樣的人,所以百姓們苦不堪言,視人命為草芥,趙家勢力太大,樹大招風,父皇一直忌憚著趙家,只是沒想到舅舅真的會舉旗叛亂,我並不同情他!」
衛子傾心中一沉,這次換做她來心疼他了,穆玨是個明白人,能看清楚這個時代的混亂,原來他並不是單純的傻大個……
又聞穆玨說道:「只是可憐了我的母妃,她深居宮中,雖然恃*而驕,其罪並不至死,百里香芙卻擅自運用死刑,逼死母妃,趙家*之間從萬人之上淪為萬人唾棄,勢力全無,只剩下我一人留在京中被軟禁,而父皇對於母妃的死去不動於衷!」
說罷,穆玨定定的看著衛子傾。
衛子傾也聽出了其中的端倪,收起心中的期艾,抬眸看向他。
「雨兒,還記得你以侍衛呆在宮中時候嗎?」
衛子傾點頭。
「那時我便來到宮中暗中尋訪過你,我告訴你在宮中萬事小心!」
想起了穆玨斜靠在門邊,那副認真的模樣,對她仔細的囑咐著。
又點了點頭。
「我只是想告訴你讓你提防著百里家,百里家主掌朝中文權,如今趙家勢力一去,所有大權便落入百里一家,百里婉霜穩坐後位多年,百里香芙衝冠後宮,此刻朝中已是他百里家的了,所有當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之後,才沖沖趕去宮中,不顧一切的要將你帶出來!」
穆玨的話,她算是聽明白了,穆玨看似什麼也不懂,其實在這其中,他卻是個最明白的人。
百里婉霜的心思,她自然知道,沒想到穆玨竟然也能看出來。
「如今朝中看似平靜無波,其實風雲才起,隨著趙家的勢力退去,那麼百里家獨攬大權,兵權雖然在穆漓手中,可太子還在府中靜養,他們等的就是一個時機罷了!」
衛子傾低喃著,越想心中越驚,這一趟渾水,才剛剛開始啊!
穆玨點頭,「百里婉霜的陰謀沒有得逞,她正等著時機,以她的性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個衛子傾自然知道,不然百里婉霜不會對她下手,拉攏不成就要對她下狠手,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絕對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
「所以,六哥叫我把你接出來,可見六哥對你的心思,雨兒,六哥從未對任何女子如此上心!」
衛子傾凝眉,眉宇間透過一絲不快,冷冷回道:「行了,什麼時候了,你還同我說這個!我想我還是得進宮。」
穆玨苦笑一聲,此刻進宮沒有任何意義,六哥苦心將她從宮中救出來,她卻又要回去,為的不也是六哥的安危!
然而衛子傾此時可沒有那麼多心思去理會兒女私情。
她要回宮,自然是為了自己報仇,百里婉霜和她的帳還沒算清,她怎麼能輕易的說走就走,既然百里婉霜如此厲害,豈有不去會會的道理?
只是,這身份可不是以往的身份入宮了!
正在思索間,穆玨登時開口道:「聽說煙北國國君楚仁,帶著煙北國最強的一支騎兵在京都城外十里處,上奉皇上,正欲入宮!」
聞言後,衛子傾眉眼一挑,「呵呵,明白了,想不到你被關在玨王府,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穆玨面色不變,俊逸的臉上甚至還揚起了一抹自信。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且我趙家軍也不全都是庸軍,而我揮下的一隊手下,更是個個都是高手,反正知道攔不住你,與其攔著你,不如順水做個人情,楚仁來京都,意味不明,我想六哥一個人應付百里家已經挺累的,而我閒置在王府,無法幫他,只有你了!」
穆玨看似說得不痛不癢,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是衛子傾卻聽出了幾許落寞,有時候表面越是若無其事,其實內心已經是波濤洶湧了。
不過她不點破,「既然個個都那麼厲害,那就幫我帶話給剎月國吧,這樣我就不必再跑一次了!」
「願意效勞!」穆玨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
他有一支屬於他的隊伍,那是母妃生前為他爭取來的人脈,從小那批人就跟隨著他,對他死心塌地,在他身邊隨時待命,所以,就算他要離開越寧國,也是定能做到的,只是他還不能走,母妃死的冤,他一定要為母妃討回公道來。
而這一批隱衛,除了他和趙月蓉,無一外人知道,包括穆漓,當然此刻還有衛子傾知道,但是衛子傾卻不知道穆玨所指的這批人到底有多少,勢力多大?
離開了穆玨的密室,衛子傾寫了一封信給他,她相信穆玨,而且這封信裡寫著詳細的她的一切,相信白智安看後,會明白她的意思,到時候就有得看了。
在穆玨這裡休息了兩日,精神也養好了,而楚仁已經來到城外,今夜便要入城,衛子傾在房中收拾妥當。
只等著夜色更深一些,她才好進一步行動。
楚仁只帶了一隊人馬入城,此時已經被安排在使館中,靜坐在馬車中,隨著馬車緩緩駛入皇宮裡。
京都城裡的夜晚,也別樣的熱鬧,衛子傾此刻如一隻壁虎一般,緊貼在楚仁的馬車底下,隨著他一同入宮。
馬車沒有一絲異樣,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到皇宮之中,楚仁這才緩緩睜開眼來。
越寧國,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如海般湛藍的瞳眸閃過一絲精光,輪廓剛毅有型,一身華服更襯托出他與生俱來的天生霸氣,緩緩邁步下了馬車。
四周的空氣驟然凝聚,楚仁的眉目緊緊的盯著眼前那莊嚴高大的宮樓,鎖住他那麼多年的地方,留下了那麼多恥辱的過去,那些所受的委屈,他都要一一的討回來。
邁著穩健沉穩的步伐,在宮人的帶領下,一路遠去。
衛子傾在馬車底部不敢多做其他動作,馬車往著另外一個方向無聲的離去,衛子傾眼見四處無人,藉機便轉了出來,一個貓身便隱沒到暗處。
將雙手互相按住手腕,一陣輕柔,差點就要手抽筋了。
偌大的皇宮,瀰漫著一股奢侈,遠遠的傳來一陣陣絲竹之聲。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此刻宮中隆慶殿正熱鬧非凡吧,想著那日接待她的陣勢,如今接待的可是煙北國的國君,那陣勢定然不會亞於她。
不過這沒什麼,此刻百里婉霜定然不在鳳朝宮吧!
想必,便瞬間隱沒到夜色之中,行如一陣輕風,不多一會便消失在剛剛稍作休息的地方。
不多一會,便來到了鳳朝宮。
此刻,莊重的鳳朝宮少了主人,變得也有些冷清,少了人看守,衛子傾輕而易舉的走了進去。
雖然殿內燈光灰暗,不過衛子傾何等眼力,環顧四周,心中已做好打算。
來到百里婉霜的寢殿之中,將懷中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打開香爐,將那一包粉末倒了進去。
「催、情粉」這份量足夠一頭豬生一窩的小豬了,還怕搞不定你一個百里婉霜?
只是,還差一個冤大頭……
正想見,忽聞窗邊傳來開窗的聲音,衛子傾一個警覺,順手將香爐蓋子蓋上,身形一躥,便來到房樑上。
不多一會,眼底便多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只見來人伸手矯健,來到寢殿,便毫不猶豫的四處翻搗,然後又將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原處,看樣子是來搜尋什麼東西的?
搗騰了好一會,在百里婉霜的*上翻了一陣,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這才無奈出去了。
衛子傾眼看那人走了,這才從房樑上下來,剛剛那人是誰?
又或者是誰派來的,肯定是來百里婉霜這裡搜尋什麼東西的,難不成百里婉霜還有其他的秘密?
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來到衣櫃處,將一件明黃色的肚、兜拿了出來,放到懷中,然後小心翼翼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