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要自己去!」喝醉了的蘇岑格外的鬧騰,陵雲淵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白靈珠,今晚上,他記著了。
蘇岑趁著陵雲淵不注意,光著腳就蹬蹬蹬地往寢殿後的浴池跑去。
陵雲淵神色微變,連忙追了出去,蘇岑邊跑邊托著外衫,等到了池沿邊,直接跳了下去,衣服瞬間就被浸透了。
歪著頭在水池裡游來游去,玩的不亦樂乎。
陵雲淵追過來的時候,站在池沿邊,腦仁都疼了。
蹲在池沿,瞧著池水裡撲騰的人:「快上來,你喝醉了,不能自己沐浴。」
「沒醉沒醉……」蘇岑撲騰幾下,晃著腦袋,把頭上的髮簪都拽下來往池邊扔,陵雲淵動作很快地接了過來。
就聽到蘇岑在水裡撲騰躥起來,再落下去,最後乾脆大喊一聲:「我是魚!」然後,鑽進了水裡,咕嘟咕嘟地吐著水泡。
陵雲淵站在池沿邊,不知道自己是神經病,還是對方是。
只是讓陵雲淵更頭疼的是,蘇岑游了幾圈之後,似乎是覺得黏在身上的衣服不舒服,然後就開始脫衣服了。
陵雲淵原本一張淡漠的俊臉,從頭紅到了腳:「你先別脫,等夏蘭來了,你再沐浴!」
蘇岑搖頭:「我不!」
她繼續與身上的衣服作鬥爭,只是衣服黏在身上太難脫了,蘇岑拽來拽去都拽不下來!
最後不高興了,用力在水面上拍了幾下,才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瞅著池沿邊的人:「脫不下來……不舒服……」
陵雲淵覺得渾身都像是釘在了地上,看著面前衣服被浸透,仰著頭,蒸騰的水霧間,露出凝白如玉的脖頸,池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水面上,他甚至能聽到聲音一般。
陵雲淵反應過來,猛地轉過身:「我……我去幫你喊夏蘭……」
陵雲淵身形一晃,很快就沒影了。
等到了寢殿,剛好遇到拿著衣服進來的夏蘭,夏蘭一抬頭,就看到陵雲淵整個人像是蒸熟了的蝦仁一般,不僅愣住了:「殿下,蘇姑娘呢?」
陵雲淵快速指了指寢殿後的浴池:「你去照顧蘇姑娘,我去拿些醒酒湯來。」
夏蘭一愣:「啊,哦哦,好,奴婢這就去。」
然後夏蘭再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等她疑惑地轉身往前走了幾步,才拍了拍腦袋:「殿裡都沒人了,殿下上哪兒找醒酒湯去?」
等夏蘭終於幫蘇岑換好衣服,拉到外間坐下時,蘇岑已經開始昏昏欲睡了。
不過好在泡過澡之後,人似乎清醒了一些,只是還是傻呵呵的。
夏蘭幫蘇岑擦乾了頭髮,然後慢慢梳理著一頭長髮,一邊不時的側過頭看向殿外:殿下怎麼還沒有回來?
夏蘭剛想到,下一刻,陵雲淵就帶著一身的濕氣走了進來,靠近了,夏蘭只感覺一身的冰寒:「殿下,你……你去哪兒了?」
「哦,出去轉了圈。」陵雲淵癱著一張臉,夏蘭也不敢多問,就把蘇岑交給了陵雲淵,然後很快退了下去。
寢殿的門關上,陵雲淵才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看著坐在銅鏡前,已經搖搖欲墜的蘇岑,頭又疼了起來,走過去,把人扶住了:「去睡吧。」
蘇岑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慢慢睜開眼,對著陵雲淵笑了笑,然後繼續閉著眼搖搖晃晃。
不過,卻是伸出了手:「不想動。」
陵雲淵認命地把人抱了起來,想了想,還是走向了外間,把人放進錦被裡,攏好了,才靜靜地瞧著一挨著軟榻就睡過去的蘇岑。
因為水汽蒸騰的緋紅的臉,暈黃的燭光下,彷彿染了一層胭脂,他怔怔看了許久,終究是忍不住探過手去,指腹在她眼底輕輕拂過。
陵雲淵的動作很輕,怕驚醒了她,只敢輕輕地隔著距離,從眉眼,撫到鼻尖,再到紅唇,在往下巴移動時,蘇岑的臉在錦被上蹭了蹭,極軟的唇瓣剛好擦過陵雲淵的手指。
陵雲淵覺得彷彿有一股電流從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尖,一雙原本就極黑的眸仁,更是深不見底。
蘇岑卻反而沒什麼意識,依然微張著嘴,睡得香甜。
陵雲淵眸仁愈深,黑漆漆的眸底清楚地倒映出蘇岑的影子,最後,終究忍不住無力地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再放下時,慢慢探過身,雙手撐在她的身側,然後俯身……
鼻息間幾乎能感覺到她的呼吸,陵雲淵垂著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莫名。
他既想這麼做,卻又被發現,可依然忍不住要這麼做。
當薄唇貼上去時,原本閉著眼的蘇岑,突然猛地睜開了眼。
一雙黑亮的眸仁清楚地倒映出陵雲淵靠得極近的臉,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只是等他覺察到什麼,掀起眼皮時,對上蘇岑睜得極大的眸仁時,腦海裡有什麼轟然炸開了,他猛地直起身,一張冷峻的臉慘白如雪。
蘇岑眨了眨眼,突然咧嘴一笑,眼底有朦朦朧朧的情緒瀰漫開,然後,突然坐起身,攬住了陵雲淵的脖頸,重重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嘿嘿,親親……親親……二呆乖乖!」然後,頭一歪,再次睡了過去。
直到蘇岑的呼吸再次綿長下來,陵雲淵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坐在那裡,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許久之後,才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等確定蘇岑的確是沒清醒時,才鬆了一口氣,幫她攏了攏錦被,才站起身,腳步略沉地熄滅了燭火,躺在床榻上,久久未眠。
而在燈火熄滅的同時,原本已經酣睡的蘇岑,再次睜開了眼,眼底清明一片,只是難以置信地瞪著一個方向,眸底的情緒瞬息莫變。
怎麼……會?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彷彿還能感覺到那冰涼的感覺,一張臉在黑暗裡慘白。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阿淵竟然對她……
她把頭深深埋進了錦被裡,只覺得思緒紛飛,根本理不清思路,腦海裡也亂成了一團漿糊。
而在同一時刻的冷宮,宮殿的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幾道黑衣人再次落在了穎妃所在的寢殿。
穎妃坐在床榻邊,靜靜地望著面前出現的黑衣人,她臉上纏著白布,只露出一雙眼,裡面隱隱透著黑沉的興奮:「你們終於來了。本宮等了很久了……」
「是嗎?可你不是也等了嗎?」
黑袍人慢慢上前,修長的手指輕佻地挑起穎妃的下頜,視線在她的臉上掃視了一圈。
「現在,就讓本尊看看成功如何吧。」
說完,手指探到了穎妃的腦袋後,慢慢拉開了紗布的繩結,一圈圈地纏繞開,最後一層白紗脫落,露出了一張傾城絕艷的臉,美目半垂,抬起時,眸光流轉間,嫵媚風情。
黑袍人一雙邪魅的眸仁沉寂地盯著穎妃的臉,似乎陷入了一種迷茫中。
許久,才捏著穎妃的下巴冷下了聲:「效果不錯,至少有七成像了,那麼接下來要做什麼,不用本尊再教你了吧?」
穎妃激動地揮開黑袍人的人,撲到一旁的銅鏡前,左右看著這張臉,興奮的幾乎要哭出來:「太好了……太好了……有了這張臉,以後誰還敢把本宮貶到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哈哈哈哈……」
穎妃刺耳的笑聲響徹整個冷宮。
黑袍人的目光卻是越來越冷,嘲弄地盯著她,廣袖一擺,懶得再看,很快與那些黑衣人消失在夜色裡。
蘇岑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只覺得腦仁一抽一抽得疼,擁著被子坐起身,涼氣沁入後背的衣服,鑽入衣服裡,讓她打了個寒顫,連忙又窩了回去。
等稍微清醒了一些,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就對上了不遠處坐在矮几上翻著書卷的陵雲淵。
她眨了眨眼,揉了揉發痛的眉心,打了個招呼:「阿淵……早啊。」
陵雲淵黑漆漆的眸仁仔仔細細在她臉上掃視了一圈,發現沒有什麼異樣之後。
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站起身,坐在她的床沿邊:「不早了,已經快正午了……」
「啊?」蘇岑猛地睜大了眼:「怎麼可能?」
陵雲淵抬抬下巴,蘇岑透過窗欞看去,果然發現外面日光大盛,有些投射進來,打在蘇岑的臉上,有些看不清表情。
蘇岑把頭重新埋了進去,可勁兒的蹭著:「嗷嗷嗷,阿淵你怎麼不喊我啊?我頭好疼啊……咦,我昨天晚上跟安寧公主拼酒是不是?」
陵雲淵把她衣服拿過來,遞給她:「嗯,喝的醉醺醺的,然後撒酒瘋來著。」
「啊?不會吧……」蘇岑揉亂了一頭長髮:「真的假的?」
陵雲淵垂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當然是……假的。起來吧,讓夏蘭給你熬了醒酒湯,一直溫著,喝了頭就不疼了。」說完,站起身,繞到了屏風後。
蘇岑嘀咕了一聲:「阿淵你竟然騙我,嚇了我一大跳。」蘇岑一件件衣服往身上套,動作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眸色裡的神情落在屏風後的高大身影,卻是怔怔的。
眼底晦暗莫名,連嘴角的笑都淡了,只除了聲音與動作沒有改變,一切似乎已經有什麼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