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里之外的極北冰原之上,一名黑衣男子,盤坐於萬丈冰淵之頂,堅毅英挺的面頰在凜冽的寒風中微微發白,身上蒸騰著絲絲霧氣,全身上下散發著鋒利如劍般的冰冷氣質。
他就是楚澤衣。
他來到極北之地已經三個月了,隻身飛下萬丈冰淵不下於二十次,每次留在底下的時間只能有十個時辰。雖然他開啟了護身罩,但從冰淵上來,還是凍得不輕。吃下靈丹,恢復元氣之後,再飛下去尋找傳說中玉精。
三個月下來,他就這樣不懈地堅持著。
他沒見過玉精,但根據玉簡中記載,玉精生長於冰淵下面的萬年寒玉之內,像流動的水,又叫玉髓。千年為髓,萬年為精,越是純淨之極的越為上品。
冰崖下面範圍極廣,大概數千里之地,他目前尋了十分之一都不到,尋遍全部的冰淵之地,怕也要十年的時間。
但他有毅力,不怕時間長,他擔心就是尋遍所有的冰淵,仍然找不到玉精。
他盤坐於冰崖邊,終於調息完畢,睜開眼睛,銳利的眼神掃視一下腳底的冰淵。腳尖輕輕一點,毫不遲疑地向下面飛去。
白色的冰雪世界,他猶如一隻黑色的蒼鷹,向下快速飛馳。
兩側冰壁下面是一道深陷地底的深溝,深於萬丈,從下面向上望去,看不到上面的天空,放眼所及,全是白色世界。冰壁上掛滿了冰錐、冰刀、冰花,冰塊……這些活動的冰極不穩定,常常爆發冰崩的現象。冰稍不注意,就會被不停滾落的冰層砸到,甚至活埋。
楚澤衣三個月內,遇到了十多次這樣險情,大的險情六次,小的險情十次。
不過每次都被他僥倖避過,只有上次他被一塊小山一樣冰山砸下來,因躲得慢了,刮傷了右臂,到現在還夠不靈活。
他在冰淵下緩緩走動,用神識窺測地底層,感應地底下是否有液體流動狀,他細心搜尋著,不放過每一寸冰面。
不知過了多久,上空傳來一絲細小的聲,輕輕如哨音。
不好,是冰崩。
楚澤衣目光四處一掃,起身飛向幾十米的高處,在冰壁上找了個裂開的冰縫躲進去。
只要冰縫不出現崩裂,他就不會有事。
與此同時,上面的滾動聲越來越大,緊接著是驚天動地般的巨響,大塊大塊的冰層如萬馬奔騰的勢頭砸下來。
天地也跟著晃動起來。
冰縫外面全是急如驟雨的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無數冰塊急速滾落,偶爾夾雜著幾個巨型冰山,落在地面上發出轟轟地巨響。
楚澤衣正自感念大自然的力量,一絲嗤嗤聲在身側響起,轉目一看,吃了一驚。
他藏身的冰縫發生龜裂,裂縫越來越大,有坍塌的危險。
外面是巨型冰雨,裡面就要坍塌。
楚澤衣緊急間在身上多打了兩個護身罩,天元玄光劍劃出一道巨大的光幕,擋住身前落下的冰塊。
冰縫說塌就塌,卡卡地響聲中,身邊的冰層一塊一塊向崖壁下面滾落。
楚澤衣不斷繞過那些塌陷的冰塊,向一旁閃去,漸漸地腳下的冰塊全部陷落,沒有了容身之地。
他的身子緊緊貼在冰壁上,天元玄光劍變成百丈巨劍,遮住上面滾落的冰雨。開始還能擋住一些小的冰塊,直到一座巨型冰山砸下來,天元玄光劍掉了下來。
楚澤衣接住落下來利劍,靈力灌注劍身,喝了一聲,「疾!」
天元玄光劍化身無數柄飛劍,向冰山射去。
他自從得到了葉卉的仙靈氣,進入金丹後期,已經成功的把原來四十九柄飛劍,增加到八八六十四柄。
只見寒光暴漲,冰山破碎。楚澤衣頭上下了一場密密麻麻的冰雨,護身罩被砸的搖晃不止,忽的一塊較大的冰塊透過護身罩,砸在他的右肩,他的右肩立刻血肉模糊,鮮血還沒流出,便被冰凍住了。
楚澤衣臉色青紫,緊貼在石壁上。
抬起左手掐了個發決,一朵墨綠色的火苗出現在指尖,火苗越燃越大。他向冰壁一彈,冰壁接觸到那火苗,立刻消融,很快凹進去一大塊。楚澤衣一個閃身,躲進去凹洞。
進入凹洞,他吃了兩粒補靈丹和培元丹,給受傷的右肩上藥,才坐下調息。但仍不敢大意,時時保持著警惕之心。
他這次傷得不輕,傷筋動骨,還受了些內傷,上去之後,只怕要養上一段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兩個時辰,也許更長時間,冰崩勢頭減小了。又過了兩個時辰,冰崩現象完全停止。
楚澤衣吁了口氣,正想離開,忽然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修仙者能感應吉凶,對極親近的人發生的危險,會感到心緒不寧。
他從懷裡取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手帕上有一滴本命精元血,是離開葉卉那日,楚澤衣向她要來的。
他看見那滴精元血,開始變淺、變淡,竟好像隨時要消失一樣。
卉兒有危險!
楚澤衣的心裡泛起恐懼,眼神閃出一絲慌張。
大腦中出現暫短的停滯和空白,隨後是一陣眩暈。
心頭一陣劇痛傳來,他摀住心口,又是一陣劇痛傳來,像尖刀刺進去一樣。他知道這是氣血上湧,引起了剛剛穩定的內傷出現反彈現象。
「卉兒!」他□了一聲,眉頭緊皺。
胸口一陣接著一陣劇痛,悶悶地,嘴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
「依依!」
畢南風驚惶地喊了一聲,背後傳來靈力襲擊,他雙手抱住葉卉,一個旋身,躲過碧海門弟子的劈來的劍勢。
右手一片濡濕,原來沾滿了葉卉的血。
葉卉的後背血肉模糊,鮮血汩汩流出,剛才和封海山牽扯,沒留神那個碧海門弟子的偷襲。幸好有三層護身罩防禦,不然葉卉已經死於非命。
葉卉氣若柔絲,軟軟的倒在畢南風的懷裡,垂著眼皮,低低地道了一聲:「求你放了我吧。」
說完後,頭無力地向後垂下去。
畢南風腦海掠過幾年前的畫面,他的依依就是這樣躺在他的懷裡,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依依,別死,別離開我!」
畢南風顫抖地說道,用一隻手臂將少女抱在胸前,另一隻手的指尖探向她的脈搏。
心底祈禱她還活著,乞求上天不要帶走她。
只要她還活著,讓他做什麼都行,哪怕用他的命,換她的命他也願意。
還有輕微弱的心跳。
畢南風感動地要流下淚來,穩定一下情緒,在葉卉背後封了幾處大穴,阻止血流。
雙手將少女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像在抱著一件易碎的珍寶。
抬眼看去,封海山已經和那個僅剩的碧海門弟子鬥在一起。封海山是築基三層,碧海門弟子雖然是築基後期,但早已靈力耗損嚴重,封海山和他居然鬥得不相上下。
畢南風眼中射出冰冷的目光,敢傷害他的依依,他絕不會讓他活得輕鬆,殺死他太便宜了,他要他想死都難。
向奪魂索發出指令,那繩索接到信息立即向碧海門弟子飛了過去,瞬間纏住了他的四肢。
奪魂索是從飛雲子儲物袋中得到的頂階法器,當初煉製這件法器的大師在上面加了一道魂魄。畢南風化掉了飛雲子留在上面的神識,布下自己的神識,經過長時間的煉化,那魂魄已經能和他心意相通。
啊!
碧海門弟子一聲慘叫,雙腿、雙臂從身體分離出去,連同本主一齊從空中掉落。
畢南風手一揮,一道靈力托住他,輕輕放在地面。手指再一彈,四道止血藥粉射出去,粘上那人的傷處,血流立止。
噗噗,又發出兩道靈力,射在那人的眼眶上,那人的兩顆眼珠子受到震盪,嗖的從眼眶裡跳了出來。再看那人的眼睛不見了,臉上只剩下兩個空空的血洞。
「你不會死,我會讓你好好享受人生。」
畢南風冷冷地一哼,眼中射出森然的冷意。
再轉頭,眼中已是無限柔情,懷抱佳人向一棟完好的小樓飛去,正好那窗戶敞開,直接從窗戶飛入。
樓裡幾個女孩子看見畢南風凶神惡煞一樣飛進來,都尖叫著向樓下跑出去。
畢南風給葉卉服下治傷靈藥,伸手解下她的血衣,穿在最裡面的是一件水藍色的奇怪內衣。
法國香奈兒內衣針對的人群是胸部尺寸較大的成年女性,但葉卉兩年前就發育的很好,所以把穿越時帶來的內衣穿在身上。
畢南風從前當太子的那些年也荒唐過,身邊的姬妾美婢少說也有百餘人,見過女子穿各種各樣的肚兜,但從來沒見過有這種內衣,聽也沒聽過。
真美!
他歎息著,閉了一下眼睛。沒有去解開那件內衣,用了一個清潔術,把上面的血跡清理乾淨。
把少女翻過身,處理後背的傷口,上完藥,包紮齊整後。用手貼上去輸送靈力,幫她調理體內混亂的氣息。
處理完這些,把那件衣服清理一下,給她穿上。
然後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著,眼睛一動不動,就怕自己萬一走神,少女永遠不再醒來。
葉卉做了一個夢,但她不知道這是做夢。
她看見了自己的師父,一身黑衣,俊逸挺拔,神態從容的走來,臉上輪廓如刀削斧刻般的堅毅俊美。一雙眼睛凜然生威,見到她的時候卻變得晴朗而有光彩。
「卉兒,你可是受傷了?」師父歎著氣,眼睛流露出濃濃地關心。
葉卉搖搖頭,道:「師父,你上哪去了,我好想你。」
她走過去,撲進他懷裡,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寬敞的胸膛上。
如果在現實中她絕對不敢這樣做,但現在是夢中,她想這樣做,就很自然的做了,沒有多想。
漸漸地,她感到不對,師父肩上有傷,傷口在流血,那血越流越多,一汩一汩的血流,整件衣服都染紅了。
她驚恐地望著。
只見師父臉色慘白,連吐了好幾口鮮血,倒了下去。
「師父!」
葉卉大叫了一聲,滿眼是淚。
「依依,醒醒,你醒醒……」
耳邊有人呼喊,葉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畢南風坐在床邊,露出關切的眼神。
葉卉閉了一下眼睛,回想夢中的場景,不知道是不是師父有危險。那場景令她憂慮害怕,愁眉不展。
畢南風見她醒了過來,鬆了口氣,道:「依依,你昏迷了好幾天,擔心死我了。」
昨天,他望著床上的少女跟三年前的死去的身影重合,心思犯了迷糊,以為她不會再醒過來,絕望的心思都有了。
葉卉仍然被夢中的景象困擾著,心情很不好,神色間黯然無神。
她的手觸了一下腰間,發現那道繩索仍然圈著她,氣得臉色煞白。雙手用力扯過去,牽動背後的傷口,痛得全身顫抖。
「依依,別動繩索,你有傷在身。」畢南風急道。
葉卉不理,扔去扯那道繩索。
畢南風急忙在她身上下了幾道靈力,封住她的血脈。
葉卉軟軟地躺在床上,一雙大眼恨恨地盯著畢南風,氣急攻心,哇的連著吐出幾口鮮血,頭向後一仰,昏了過去。
「依依,依依!」
畢南風慌了,急忙給她餵藥施救,重新處理後背裂開的傷口。
過了幾個時辰,葉卉緩緩醒過來,卻閉著眼不願看他。
畢南風歎了口氣,也許他的方法錯了。
「依依,如果我給你解開繩索,你答應不離開我。」畢南風希冀地望著葉卉,乞求她的保證。
葉卉睜開眼睛,不離開他,難不成跟他過一輩子,那可不行。不管了,先答應再說,她點了點頭。
畢南風大喜道:「你發誓!」
「我發誓。」葉卉沙啞著聲音說,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很難聽,趕緊閉上嘴巴。
畢南風像似猜到了,安慰道:「別擔心,這是暫時現象,很快就會好的。」
葉卉點了點頭,神色好多了。發誓值多少錢一斤,她從來不把誓言當回事,從小到大發的誓言多得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畢南風解除了他腰間的繩索,小心地給她蓋上被子。
葉卉拿出自己的療傷聖藥來服用,不過半個月,傷勢就好得七七八八。
畢南風也不再束縛她,包括繩索和封穴,全部解除了。一開始還圈禁她,他在她身上布下一道神識後,便允許她在一定的範圍內逛逛,但前提必須跟他交代所去的地點。
有時候葉卉會在樓下走走,和幾個女學員談談天,阮竹星和陶仁燕常常跑來看望她,帶來許多好吃的,好玩的東西。
畢南風就在旁邊看著,也不插言,眼裡溢滿幸福的光彩,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再美滿不過了。
直到有七八天過去了,陶仁燕沒再來過,問阮竹星。她說陶仁燕失蹤了,她的表哥在滿世界尋找。
葉卉詫異,好端端的怎會失蹤,她跟畢南風打了個招呼,去男生宿舍找林大美人。
房裡沒人,她等了很久,才見到一臉疲憊的林飛回來。
「表妹丟了。」林飛說了一句,就失神地往椅子裡坐去。
「好端端人怎麼會丟,你找了這麼多天,總不會一點線索都沒有吧?」葉卉問。
「我打聽到表妹失蹤前遇到過碧水潭學院的院長,隨後就不見了。可是我去找院長,他說根本就沒有這件事,說我無理取鬧。」
「院長?」葉卉想到那個築基無望,隨時死掉的老頭子。道:「難道他也抓女子做爐鼎?練氣女子還可以,但凡人對他有用嗎?」
林大美人道:「表妹是純陰之身,做爐鼎同樣可以起到使用練氣女子的效果。」
葉卉吃了一驚,七八天了,恐怕陶仁燕凶多吉少。看林飛沒出息的樣子,她就生氣,當初在麗州客棧挑戰她的鬥志哪去了。
「他不承認是吧,那就逼他承認,你笨啊,你是練氣八層的修仙者,不是普通人。你可以來硬的,十大酷刑侍候他,殺了他剮了他啊!」
林大美人被葉卉激起了志氣,站了起來,道:「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這簡直是一個吃人的學院,葉卉道:「我也會殺了他們,給所有被做爐鼎的女孩子報仇。」
她要殺了他們,因為她也是女子,她的特異靈根隨時也有做爐鼎的危險。
「不,表妹的仇,我要親自報,我會親自殺了院長,要是連表妹的仇都不能報我活著還什麼意思。」林大美人心痛地發誓。
「好!」葉卉想了想,道:「這個送你。」從儲物袋裡取出一件法器遞給他,又遞給他幾十張符咒,法器加符咒,對付一個練氣期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足夠了。
「法器,你送我?」林大美人不置信地問道。
葉卉點點頭,道:「你去解決那個院長,我去解決封三源。
她向林飛問明了封三源的住處,拋出彩雲塢,躍身而上。在雲層上脫下了那件綠衣,換了一件雪白的法衣,整理完畢,向封三源住得洞府飛了去。
到了洞府大門前,葉卉寄出金碧如意,發動靈力,金碧如意發出強大的法力,府門被擊得支離破碎。葉卉在周圍圈出結界,控制響聲外洩。她走進去,洞府裡面倒是美輪美奐,富麗不凡。
封三源正趴在一個女子身上嘿咻,那女子全身青紫,氣絕多時。
令葉卉震驚是,那女孩子居然是失蹤一個星期之久的陶仁燕。她躺在床上,光著身子,被擺出一種十分屈辱的姿勢。
陶仁燕不在院長那,在這裡。
望著那雙微微張開永遠靜止的眼睛,和微啟的嘴唇,似乎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眷戀,葉卉一陣心酸。
封三源從陶仁燕的身上起來,取了一件外袍罩上自己,哈哈笑道:「這一招果然管用,用床上的小妞引來你這個小妞。築基期的女子,還是個處兒,採了你的陰靈,足夠我多活十年。」
葉卉露出厭惡地目光,道:「就憑你還不夠資格。」
封三源手一指,道:「還有他們。」
這時,從裡屋出來兩個碧海門的築基弟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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