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雙方都達成了共識。
傻哥不用回去,只跟著二哥辦事就行。
二哥也沒說要跟白寶國,只是說了,他只是幫忙而已。
「這片地界有三個賭檔是我的,街頭街尾的兩家洗浴中心也是我的。」白寶國在離開賭檔的時候這麼囑咐二哥:「你平常就在這幾個檔子竄一竄就行,當是遛彎兒了,要是有人鬧事呢你就辦了他。」
「辦了他?」二哥知道白寶國說的「辦了」,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收拾一頓了事。
「這麼說吧,在賭檔抓住出老千的就直接剁手,在洗浴中心點了小姐不給錢的,那麼你就讓他成太監。」白寶國孜孜不倦的教導著二哥:「咱們是合法生意,但要是有人敢跟老子不合法你就想辦法讓他合法。」
「懂了嗎?」白寶國問。
「不懂。」二哥直截了當的搖搖頭,心說這話一套一套的太高深莫測了,真沒把後面的那些話聽明白。
「媽的,你咋這麼笨呢?」白寶國恨鐵不成鋼的說:「就是有人想賴賬,你就給我廢了他,再讓他合法的給自己消費掏錢買單,懂了嗎?」
「懂了。」二哥頓時瞭然。
「我先忙去了,有什麼不懂的直接問吳師爺,他跟你們都住這兒。」白寶國說道:「看住你的弟弟,別讓他跟啞巴鬧,我能看出來他腦子跟啞巴一樣木,打起來要是沒人拉著也是你死我活的那種,真是他媽的不能消停消停」
白寶國罵著街就出了門,一路上那髒話就幾乎沒停下過,嗓門之大讓坐在屋子裡沒出門的人都聽了個明白。
「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吳師爺溫和的說道。
二哥也客氣的回了個笑容,點點頭。
啞巴死死的盯著大傻,一臉的躍躍欲試。
大傻看了一眼啞巴,嘟嚷了一句,傻犢子。
從黑道上的輩分來看,二哥他們應該是屬於這個城市的第三代黑道團體。
不說那些小幫會,就說新河區頂尖的四個黑道團伙《東和貴》、《百聯勝》、《福記》、《勝義安》。
第一代黑道團體是東勇伯這一代的人物,70年代末開始扛旗,80年代成立社團。
但在時間的推移中,不少第一代的黑道人物都漸漸把位置傳給了後面的人。
也有不想傳位的大哥,但幾乎都以各種各樣的死法意外身亡。
就像是《福記》的上一代龍頭老大那樣,坐車上高速的時候一不小心被大貨車撞死。
整個轎車徹底被撞扁,死者被救出來的時候完全都看不出人模樣了。
或是像《勝義安》的老大那樣,因為感冒進了醫院,然後被人活活捂死在了被子裡,至今兇手都沒找到。
唯一走正規流程傳位給下一代只有《百聯勝》這個社團的老大,但在我看來他是聰明人。
要麼急流勇退的傳位,要麼意外的不得好死,可能江湖就是這樣,義氣早就不頂用了。
到了二哥他們那時候,這四個團伙裡僅存的第一代黑道大哥就那麼一個,東勇伯。
也就是因為如此,《東和貴》的內鬥太厲害了,沒有一個人能夠壓得住。
「被自己帶進門的門徒,最終都是給自己送終的人,這就是江湖。」
這句話我已經記不清是誰跟我說的了,但我到了現在卻依舊記憶猶新。
「這段時間來鬧事的人不少,東北哥你可得多注意點。」吳師爺絲毫沒有擺架子的意思,笑呵呵的跟二哥說著:「《福記》大克的人,老狐狸的人,經常都愛來賭檔鬧事,洗浴中心那邊我們的人比較多,所以他們不敢過去,你多注意這邊就好。」
「行。」二哥點頭,笑道:「你也別叫我哥了,看年紀我們差不多的。」
「就是一個稱呼而已,不重要。」吳師爺聳了聳肩:「我現在先帶他們去醫院看看,這裡勞你費心了,剛才我已經給檔子裡的人打招呼了,要是場子裡出了事,他們就會來叫你過去幫忙。」
「沒問題。」二哥一口答應了下來,轉頭囑咐傻哥:「去醫院了就乖乖看傷,不許跟人鬧不愉快,知道嗎?」
傻哥見二哥發話,也把威脅性的目光從啞巴身上轉開,悶悶不樂的說了句,知道了。
出門前,吳師爺把二哥叫到一邊,蹲下身翻動著床下的木箱子說:「白寶哥說過,人多打人少就別動傢伙,那是在丟他的人,人少打人多也別怕,直接拿火器辦他。」
「不講道義就別跟他們客氣。」吳師爺把翻出來的一把獵槍遞給了二哥。
二哥一見這玩意兒手就哆嗦了一下,雖說在老家也見過這種鋸短的五連發,但人是拿來上山打獵的,這個可是用來打人的
「我還是不用這東西了。」二哥皺著眉頭:「拿刀砍人還好說,但這個玩意兒有點缺德,一槍子過去裡面的鐵砂就散出來了,那些東西在人身子裡可是一輩子都取不出來的,感覺有點狠了。」
吳師爺只是一個勁的笑,也沒多跟二哥解釋什麼,把槍放在床上後就帶著傻哥他們出了門。
在床鋪上坐了二十分鐘的樣子,二哥也覺得有點無聊,便抽著煙從裡屋的走廊溜躂了進去,打算去賭檔開開眼界。
這種地方從來都只是聽說過卻沒真正的見過,他也算是去開眼了。
據說這個賭檔是白寶國手下最賺錢的一個場子之一,別看它規模小,也沒有白寶國的洗浴中心那麼氣派,可這裡的局開得卻不小。
在98年那個時候,100塊錢足夠讓一個人生活一個月了,雖不說能頓頓吃得滋潤,但還是能略顯緊張的活下去。
可在白寶國的賭檔裡,最小的賭局單是一局開下來就是幾千塊甚至上萬,在那個年代,這麼多錢全擺桌上真能嚇死你。
二哥進賭檔的時候,正巧就看見有兩個中年男人往這邊走,按照他們的這個行進路線來看,似乎是要去裡屋。
當那兩個人看見二哥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互相對視了一下,還是其中一人先開了口,試探著問。
「您就是吳師爺說的東北哥吧?」
聽見這稱呼,二哥差點笑場,心說這稱呼也忒他媽傻逼了,但還是對他們點了點頭笑道:「是我。」
「場子裡有點麻煩,您能去看看嗎?」那個年齡稍大的混子說道,臉上有些焦急。
二哥皺緊了眉頭,我操。
這也太巧了吧?
今天剛答應白寶國的事,外面天剛亮就有麻煩了?
感情大清早的還能有人來鬧事?
「行,帶我去看看。」二哥雖是心裡疑惑,可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跟著那兩個中年男人走進了賭檔的一樓屋子裡。
還沒進門,二哥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一陣叫罵聲,起哄的聲音也不少。
「**的莊家出老千!!!」
「我就說這一晚上怎麼老輸呢,原來是你們莊家的手不乾淨啊。」
「老牙哥親手抓著你還敢狡辯?!!」
「叫你們看事的人出來!!操!!!」
在煙霧繚繞的屋子裡,位居最中間的賭桌邊圍滿了人,莊家的臉已經白了,哆哆嗦嗦的擺著手連說自己沒有出老千,可四周的人卻越罵越來勁兒。
二哥一臉無奈的跟著那兩混子從外面擠了進去,等那兩人擠到賭桌後面,給發牌的莊家介紹了一下二哥後,那莊家如釋重負的就哭了出來。
沒錯,是哭了出來,因為他知道有些事要是說不清楚,他的小命基本就交代了。
「東北哥我真沒出老千啊!!」莊家還沒等二哥說話,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這個二十七八的男人哭得淚流滿面:「那牌不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啊!!」
「你先起來啊,跪著幹嘛?!」二哥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給自己下跪,急忙把這發牌的莊家給拉了起來。
賭檔有莊家出老千是常事,但要是出老千被人逮住,這賭檔也就別開了,名氣臭了就沒人敢來玩兒了。
白寶國也找過高人來出千給自己弄錢,但次數很少,也算是他有良心了,基本上每個月也就那麼一次。
場子裡賺小頭贏名氣,靠場子外面的典當鋪賣籌碼賺大錢,這就是白寶國的經營策略。
話雖是這麼說,可要是讓白寶國知道,在自己的場子裡有未經同意的自己人出老千,他非得把那人的手給剁了不可。
媽的你出千是想自己撈錢還是給哪個閒家送錢啊?不知道咱們場子裡都沒有自己人玩?媽的出千還被逮住壞老子名聲我非得
想著這些,那莊家哭得更帶勁了。
「各位先稍安勿躁,我們公事公辦。」二哥為人比傻哥圓滑太多,見四周的人都要急眼了,他也有點心急,畢竟他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可還是擺出了一副平靜的模樣圓著場子:「要是真有人出老千,我們場子必然不會包庇他。」
稍安勿躁,這還是自己在錄像廳裡看電影學會的,怪不得老爹經常說要學以致用,原來這個點是用在這兒啊
二哥天馬行空的想著,但對面閒家的髒話就讓他有點不樂意了。
「媽的你誰啊?」坐在莊家正對面的男人開口了:「吳師爺呢?他不出來看看是瞧不起我還是怎麼的?隨便派了個雜碎出來就以為能矇混過關了?」
「您是誰啊?」二哥咬牙切齒的問道,強忍住了發脾氣的衝動。
對面那個人沒搭腔,但周圍的人卻開始起哄了。
「老牙哥你都不認識?!你活膩歪了?!!」
「你不認識老牙哥?!」
最後還是二哥身旁的那個莊家給二哥說了幾句,稍微介紹了一下老牙這人的來歷。
「他也是《東和貴》的,跟的是狐狸哥。」
二哥點點頭,很大聲的對莊家說:「來,你現在說說,你是怎麼出老千的?」
莊家一聽這話就要哭了,二哥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語病,急忙尷尬的改口。
「我操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他們為什麼說你出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