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歸雲莊中住了三日,李莫愁一日在院中觀景,見一株月季生得好,已經長成大樹一般,從上到下都開滿了花,十分美麗。她湊上前觀看,無意間偏離了道路,走到旁邊花叢中,再看周圍,景色卻是一變,剛才還好好的一叢花樹,一眨眼間就挪了位置,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也不見了蹤影——她剛剛明明只踏錯了一步而已,難道這就是陣法的奇妙。
陸家父子對李莫愁並不忌諱,告訴過她園中陣法許多,讓她不要亂跑。李莫愁知道自己是個陣法白癡,所以也小心翼翼,誰知道無意間還是走進陣中。
李莫愁站在花叢中不敢動彈,生怕再踏錯了一步,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利劍毒煙來。機關術在巧妙的同時,也是非常狠辣的,許多機關匠人都會在機關之後佈置殺人利器。她現在只盼著自己能被莊中人發現,然後救她出去。
「李姑娘在哪裡?你們可曾看到。」李莫愁正在踟躕間,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這樣問道,只是她身陷陣中,看不到找自己的是何人。
「我剛才還看見李姑娘從這裡過去,一眨眼工夫就不見了。」
李莫愁忙大聲道:「我在這裡,走不出去啦。」
那人聽見李莫愁聲音,愣了一愣,然後回答道:「李姑娘稍安勿躁,且等片刻。你現下千萬不要亂動,待會兒我們就救你出來。」
過了片刻功夫。兩人腳步聲先後而至,李莫愁聽見腳步聲,知道解救自己的人來了,心中高興。她眼前一花,憑空多處一個人來,這人正是陸冠英。陸冠英伸手握住李莫愁胳膊道:「李姑娘,失禮了。」說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拉著李莫愁往旁邊走了三步,李莫愁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又回到了先前來地小道上。
她拍拍胸口,對著陸冠英嫣然一笑道:「你們這莊子裡真是危險,虧得陸伯伯之前對我叮囑一番,說這裡的陷阱機關厲害,所以我不敢亂動,要不然此時肯定是有大大的危險啦。」
陸冠英不動聲色的點頭道:「姑娘聰慧,誤入之後沒有再亂走動。不然可不好找你了。李姑娘在這裡可是觀景?還曾有別的事情沒有?」
李莫愁道:「沒啦,怎麼了。」陸冠英道:「前面有人來找姑娘,還請到大廳一見。」
李莫愁咦了一聲,奇道:「誰來找我。」
陸冠英轉過身,在頭前帶路。他一轉過身,臉上雖然還是古井不波,眼裡卻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李莫愁一路都在想是誰來找自己,她在南方認識的人並不多。難道是那些士子又來論詩不成?只是現在天色已經偏晚了,不過探討月色倒是不錯地。
她到了前廳一看,只見一個白衣公子坐在椅上,臉上滿帶笑意的和陸乘風說話,那笑微微地模樣,正是段曦光。
段曦光看見李莫愁進來。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的顏色,但是卻沒上前相認,從他和李莫愁認識到分別,他都不曾見過李莫愁的模樣,直以為她是個武功高強的前輩。他如今驚異,也只是因為李莫愁榮華無雙而已。
李莫愁走到庭上,先拜見了陸乘風,然後對著段曦光道:「不知道段公子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你,你便是李前輩?」段曦光膛目結舌,他聽到了李莫愁的聲音才認出她來。()眼前這人真的就是那個功夫高明。但是又冷冰冰的高手前輩麼?他看著李莫愁,滿臉不敢置信。
眼前這人。眉如峰戀,目如明珠,鼻樑筆挺,雖然臉型是微有些嬌憨地圓,可是被眉宇間淡淡的軒揚氣息壓住,反而卻不是嬌憨,而是另一種說不上的天然氣質。
若說世間的美人有的是牡丹般雍容,有的似水仙般靈秀,大抵都能用一種花來形容,眼前的美人就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花。或者說眼前這人不似花,卻如一顆扎根在遠處高山巖頂上地青松。
「我就是李大鯤,也叫做李莫愁。」李莫愁看著段曦光,笑著答道。
「李莫愁!」段曦光表情一瞬間凝滯在臉上,難以置信的看著李莫愁,半天才道:「你當年,是不是到過大理。」
李莫愁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和你哥哥段微同認識。」
段曦光神色又是激動,又是喪氣,開口道:「我就是……我就是從我哥哥那裡聽說過你。想不到你現在居然是這個樣子。」他頓了一頓,又道:「你和我哥哥說的大不一樣呢。」
「你哥哥怎麼說我呢?」
「我哥哥說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娃,又白又軟,就像雪球一樣。每天都睡不醒。開始的時候還是因為身上有病,後來病好了許多,還是扒著被子整天睡不醒。」
李莫愁聽得腦門後汗水殷殷。當年她病了的那段時間,地確是睡覺的時候偏多,畢竟住在大理王宮中,又沒個人理她,總不好整天拉著伺候她的宮女聊天。百無聊賴下,只好和周公喝茶去,想不到因此段微同居然這麼看待她。
陸乘風聽的哈哈大笑:「李姑娘真是有趣。」李莫愁被他一打岔,眼光幽怨的飄向陸乘風,難不成自己和這歸雲莊犯克不成,怎麼一來到此處就儘是出現丟人事兒。陸冠英嘴角也噙上笑容,端起手邊茶水,喝了一口,壓下笑意。
段曦光還要繼續說話,李莫愁咳了一聲,道:「那個,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你哥哥或許記錯了也說不定。」段曦光看她臉色寡寡地。識趣的閉上口,只是喝嘴邊的茶水。
「不知道段公子來找李姑娘所為何事?」陸展元出來打著圓場。
「哦,我只是來瞧瞧李姑娘。我和她一起來到此地,邀她到我長輩家居住,她不肯答應。我和她分別有些時日,之前一直以為她是我一位長輩高人,所以心中有些擔心。我到了她在嘉興客居的地方打聽。誰知道店家說她已經走了,然後一路打聽。到了此地,剛好遇到一名士子,他聽見我打聽李姑娘,就告訴我她現在在歸雲莊裡。」
嘉興離太湖雖然不遠,但是也稱不上近,段曦光居然一路打聽過來,看來地確是誠心誠意地關心自己。李莫愁先前覺得他心機深刻。此刻心裡生出悔意,道自己看錯人了,盯著他道:「謝謝你啦。」
「不謝,不過姑娘騙得我們好苦,一路上大家不是前輩就是婆婆的叫你,想不到你居然這麼年輕。」
李莫愁笑道:「那可怪不了我,我只是想低調點而已。()我自己可從沒說過我是什麼婆婆前輩地。」
幾人寒暄片刻,陸乘風挽留段曦光在此居住。段曦光爽朗的答應了,說要好好看看此地美景。
接著地幾日,都是陸展元帶著李莫愁和段曦光在周圍觀景遊玩。有些景致李莫愁雖然看過一遍,但是看第二遍時仍然覺得很美。此時是春末夏初,花朵漸漸少了,枝杈上綠色漸漸繁盛。山上的綠意一天天密集起來,每次遊玩,都會有新的不同,更是惹人心喜。
這日幾人游到了洞庭東山一處清幽之地,小舟kao岸,幾人站在岸邊,看水天相接,煙波飄渺,遠目望去,心中都生了感慨。段曦光忽然黯然道:「洞庭雖好。終非故鄉。」李莫愁聽的也是黯然。這段曦光的感慨對她來講,卻只能用恨來形容了。她曾可以尋訪過後世她家鄉的所在地。如今那地方只是一片荒原,哪裡有半個人住。
「李姑娘,你可曾想念家鄉?」段曦光問道。
「想又如何。浪子漂泊,哪裡不是家鄉。」李莫愁眼底也有些濕意,或者現在唯一能讓她稱為家鄉的,就是白駝山莊,那裡有著她現在僅剩地三個親人。
「聽我哥哥說,你也是大理國的人。你想不想大理,想不想大理的風花雪月,這時節,茶花正是開到酴醾的時候,整個大理城都飄著茶花香,聞一口人就醉在其中,你也是大理人,懷念不懷念這花香。」
「你哥哥倒是什麼都告訴你,連我是大理人都知道。」李莫愁睥睨一樣正感慨莫名的段曦光,登時把抒情的氣氛給打散了。段曦光剛剛營造的傷感氣氛頓時煙消雲散,他有些埋怨的看著李莫愁,李莫愁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眼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今天是來遊玩的,咱們不要提那些傷感事。」
陸冠英跟在兩人身後,瞧著他們鬥雞一樣大眼瞪小眼,忽然很想笑。
段曦光本來遊玩完畢,就可以走人了,但是一日回來後,他在後花園中無意間看到了一處陣法,登時大歎精妙,得了陸乘風的許可,就每天在陣裡摸索。李莫愁看他懂得陣法,也跟著他去看他怎麼破解陣法。
李莫愁從未學過陣法,但是如今江湖上有點臉面的江湖人士都會在自己地盤放上點陣法,不懂陣法是非常吃虧的。她以前在完顏府上住了兩年仍未找到梅超風,就是吃了不懂陣法地虧。
如今段曦光這樣好的老師在眼前,李莫愁自然不能放過,於是段曦光破陣之時,李莫愁就跟他在身後,不離不棄的學習。就算學不會,能記個大概的走向也好。據說這陣法和桃花島的陣法如出一轍,到時候說不得她要去桃花島會會老頑童,將那九陰真經上半卷奪過來,記得這陣法到時候可是大有裨益的。
說起九陰真經,李莫愁看過之後,卻並沒有練習。裡面的功夫,實在是不太對李莫愁胃口。
雖然她現在學習的九陽真經只是內功心法,並沒有武功招式。偏巧這九陰真經的下卷,除了梵文音譯地一篇李莫愁看不懂地總綱外,另外地大多數都只是招式,對於內功的描述並不多,看起來似乎和李莫愁練習地九陽真經互補,其實卻並非如此。
她現在內力雄厚無比,招式上卻只有一門爪法和一門三無三不手。但是九陰真經下捲上面記載的功夫卻只有九陰白骨抓,摧心掌。以及一套白蟒鞭法,修煉的方法說地倒是很詳細,可惜李莫愁自己有了爪法,掌法又有原來的三無三不手。至於白蟒鞭法,李莫愁對鞭法一向沒有好感。
想一想吧,前世中喜歡用鞭子地是什麼類型的女人,這種心理上的影響。讓李莫愁很早就對鞭法敬而遠之。李莫愁雖然暗地裡頗有些惡趣味,可是也只僅限於看看而已,要是落在她頭上,她還是一百個不願意的。
李莫愁當初看過了九陰真經之後,神色黯淡無比,她覬覦無比的移魂**,為何不在其中呢?難道真的要去找老頑童不成?當年郭靖是怎麼被老頑童逼著學九陰真經的?要不要照樣來一套?李莫愁苦思冥想,最後得出一條結論——她不記得那時候地過程了。必定是二十年前看過的書,誰還把細節記得那麼清晰。
段曦光每每在陣法中走上片刻,就會停下腳步,細細推敲下一步該怎麼走。李莫愁跟在他身後,也是走走停停。不過這樣倒是甚好,她能夠將周圍路徑記下。然後回去後再繪出圖形,也算是片面的知道了該怎麼過陣。
雖然段曦光在陣法上的造詣不算淺,可是有時候還是會走錯。這天他領著李莫愁,嘴裡喃喃的說個不停,半天功夫才眉開眼笑道:「我知道啦,往左行兩步。」說完一馬當先踏出去。李莫愁跟在他身後,不離不棄。
卻見這兩步一出,兩人身邊都是景色一黯,腳下一空,就往下掉去。不過一眨眼功夫。兩人身邊的假山統統不見了。他們陷進了一個大坑裡。這坑裡頭埋著許多粗大鐵棍,上面生滿了寒光閃閃的尖刺。要是不小心碰上,落層油皮還是輕的。這坑裡想來是以前有人落下來過,所以剛掉進來地地方幾根刺棍歪向別的地方,是以兩人有一丁點地方能落腳。但是奈何這地方實在太小,他們只能擠在一起。
因地方狹小,李莫愁半隻腳落在地上,身子往後屈曲著,剛好窩在段曦光懷裡,李莫愁個子並不算很高,段曦光雖刻意避著和她接觸,身子把腰都弓起來,但是也無濟於事,偏巧李莫愁的頭頂還正抵著段曦光下巴,讓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江南五月春衫薄,段曦光和李莫愁身子相觸,能覺出李莫愁身上淡淡的微熱氣息,雖然著熱量不大,卻烙的他身子有種顫抖的預感。他鼻端又嗅見李莫愁脖頸頭上傳來地淡淡幽香,心中突突的直跳,口裡也發乾。
他將李莫愁領進這個危險的地方,想要給她道歉,稍微動一下頭顱,李莫愁軟滑的髮絲緊貼著他脖子,因為他的一動,就在他脖頸裡蹭著,蹭的他心中癢癢的,又是好受又是難受。
「李姑娘,真是對不住你啦。我領錯路了。」段曦光無奈的仰著脖子說道。
李莫愁倒是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這個姿勢很不舒服。李莫愁搖搖頭,段曦光脖子裡又癢起來,直癢進心裡去,可是避又不能避,只好強自忍著。
李莫愁在他身前邊搖頭邊笑道:「段公子,不怪你」段曦光聽見她帶笑的聲音,心裡暖暖地,說不出地舒服熨帖。他剛有了這樣陶醉的感覺,李莫愁又道:「都怪我,怎麼這麼不驚醒,居然跟著你一起跳,我該等你先走幾步,然後看看安危才是。古人說地真對,三思而後行,我怎麼忘了呢。」
段曦光剛似吃了mi一樣的心情瞬間變成苦黃連般,李莫愁看不見他臉色,猶自在那裡絮絮叨叨什麼盲目主義害死人。
李莫愁說了一會兒,道:「咱們現下怎麼拖困,直接跳上去肯定是不成的,上面一定還有機關。」段曦光強壓住自己現在紛亂的心情,道:「自然還是推演一下這陣法,才能夠拖困,不過既然到了這樣地步推演起來肯定有些困難,你容我細細想想。」
段曦光凝神在心中細細推演,奈何卻沒有算籌,只能kao心算算了半天也不得結果。他心情煩躁之下,鼻端又傳來李莫愁發端芬芳,他心裡一邊演算,一邊暗道:「這小莫愁用的什麼發油,雖然是淡淡的香味,可這麼好聞。」
他剛生了這樣想法,忙對自己道:「不可多想,還是快點推演。」正此時,兩人頭頂忽然有人道:「李姑娘,我拉你上來。」正是陸冠英聲音。
李莫愁忙伸了手上去,笑嘻嘻道:「謝謝陸兄了。」陸冠英握住李莫愁手掌,將她拉上去。段曦光仰頭去看,只見陸冠英的大手呈淡淡的古銅色,手掌十分寬厚有力,指節也頗長,恰好把李莫愁雪白的手裹起來,心中不自覺就酸了一酸,心道:「若是此刻握著小莫愁手的人是我多好。」
李莫愁上去之時,身子擦著段曦光,段曦光狼狽的貼著坑壁躲閃,兩眼還止不住的看向自己的手。待李莫愁上去,他歎口氣,搖頭在心裡暗道:「我這是在想什麼,快不要再如此想了。」
李莫愁上去之後,被陸冠英領進安全的地方,他又折回來把段曦光拉上來。
段曦光雖然因為陸冠英剛拉過李莫愁,看他時心中有些怪怪的,可還是道謝:「多謝陸兄就我們上來。」陸冠英還是那麼一副淡定的模樣,回道:「這陷阱中有著警鈴,這邊掉下去人,那邊警鈴就響起來,所以我才得知。段兄還是小心則個,不要再亂跑,這個坑裡的刺樁倒了幾個,若是換了別的,只怕會扎一聲窟窿。」
李莫愁此番在坑裡困的十分憋屈,再加上和陸冠英,段曦光兩人都相熟了,狹促性子起來,笑道:「是哩,若非有警鈴,怕是我和段公子都要困死在裡頭,然後吃草根,啃樹皮,一輩子也出不來呢。到時候頭髮花白了,還在陣裡頭晃悠。」
段曦光聽了,卻不覺得如何,反而起了一個思想:「若是我和小莫愁老死在一起,那,那可……真是太好了」他這麼想著,臉上浮起兩絲紅來,眼睛也不敢再看李莫愁。
李莫愁看他如此,還以為自己話說重了,伸手拍拍他肩膀道:「段公子,我不過和你開玩笑。我和你哥哥是朋友,所以也當你是弟弟一般。所以你不要見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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