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弟弟來著?我年紀比你大了許多。」段曦光忽然變的很認真。
「不要再狡辯了。有些學生比老師的年紀還大。所以你只能乖乖認命做我的小弟了。」李莫愁壞笑著,臉上滿是前所未有的調皮。段曦光心中軟軟的,暗道:「這才是個小姑娘的樣子,以前她總是那麼一副冷清模樣,真是心疼人。」
他心中想法李莫愁自然不知道,但是小弟這個名頭卻是不能落下的,於是開口道:「我那時候和我哥哥說起你,都是叫的小莫愁。小莫愁,小莫愁,快點答應一聲來聽聽。」
李莫愁呸了一聲,對著他肩膀直直捶一拳頭:「明明是你是我弟弟。乖弟弟,乖弟弟,快點答應一聲來聽聽。」
段曦光眼裡含笑看著李莫愁,李莫愁沒由來心裡一睹,覺得這個乖弟弟這個稱呼真是太囧了,身上不自主的起了雞皮疙瘩,馬上強行阻止了段曦光繼續和自己鬥嘴。但是此後段曦光見她,總是小莫愁小莫愁的叫,先時還恨得李莫愁牙癢癢的,後來漸漸習慣了,也不再多語,反正這廝比她年紀大,也不算吃虧。
忽忽三個月過去,李莫愁和段曦光以及陸冠英三人之間已經十分熟絡了。陸冠英還是那麼一副風輕雲淡模樣,李莫愁從未見他笑過。而段曦光卻越來越不正常。每每兩人獨處時,偶爾目光相撞。他眼神裡有些東西欲言又止,看的李莫愁心中生疑,偏偏又不敢確定自己地想法。
誠如她自己說的,段曦光是段微同的弟弟,她只把他當作弟弟看。但是若這個年紀比她還要年長些的弟弟,對她有了君子之慕,那該怎麼收場?
「或許只是因為別的事情。」李莫愁在心裡思量著。她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對自己有好感的人。畢竟她的美貌擺在這裡,很少會有男人不喜歡。只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動心。
自從變成小孩兒重活,愛情對她而言,就已經成了更加遙遠無比地東西。她曾經想過自己在這一世的婚姻,覺得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前世地時候,她幾次戀愛,都以受挫的結局落敗。有朋友這麼說過:「你是愛情無能者。」這就彷彿是個詛咒——或者應該叫做事實——次次應驗。因為工作而分開的愛情,因為誤解分開的愛情,甚至是被時間悄無聲息磨滅的愛情,所以到了後來,她漸漸接受了事實,心中對愛情的渴望反而淡了。
愛情是靈魂類的奢侈品,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地。
若是靈魂的大門都緊閉了,還有誰能走進心扉?李莫愁想起段曦光。只好歎口氣。段曦光無疑是個好人,說家世有家世,說相貌有相貌,人品才能都算不錯的。如果換了另外的女子,必定會欣喜無比的和他在一起,只是別的女子終究不是李莫愁。
李莫愁來到這世界這麼多年。小時候流落街頭時沒犯過愁,後來練箭無功的時候沒犯過愁,在山中幽居六年沒犯過愁,現在第一次犯愁了。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覺,可是怎麼把這張好人卡遞出去,這真是個難題。要知道,古代地人還是比較含蓄的,不會冒冒然衝上來表白。若是這樣,李莫愁就可以掛上一絲標準的微笑,告訴他一個標準的:「對不起。你是個好人。但是我們不適合。」
「哎!」李莫愁歎口氣,看著從窗口裡透進的陽光。臉色有些黯淡。
「為什麼事情唉聲歎氣?」忽然有人在她耳畔說道。
李莫愁回頭,是陸冠英。
說起陸冠英,李莫愁不得不心服。這個歸雲莊的少莊主,是個大才之人。陸乘風雙腿殘疾,不便行走,所以莊中一應事務都是他打點地,上下人等對他的調令也是十分服氣的。雖不見他笑過,可是他不笑,卻也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或者初初認識他的人,會覺得他有些沉默寡言,有些太過沒趣,可是認識久了,你才會知道,這樣的人有多難得。
這是那種你可以在浴血奮戰時把後背lou給他的人,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你可以絕對信任他。某些人的品質生來就是如此。可惜這種人世上太少了。
「沒什麼,只是閒來有些無聊而已。」李莫愁拈著一縷垂下的髮絲把弄,眉頭卻微皺著。
陸冠英坐下,淡淡道:「最近莊上有些事務繁忙,沒了什麼時間陪你出去玩耍,你和段公子自便就是,也不必這麼整日悶在房中。」
李莫愁聽了他話,就似被貓兒被踩到尾巴一樣,大聲道:「我才不跟那小孩兒在一起玩。」
陸冠英明亮的目光投過來,李莫愁地臉不爭氣地紅了一下:「難道陸冠英什麼都知道不成?」
「哦,是怕他再給你領進什麼陷阱,死胡同之類的地方不成?」陸冠英雖然還是如水一般地平淡表情,李莫愁卻分明覺得他在笑。
段曦光平素做事,也是十分有條理的,但是每每和李莫愁在一起,就會犯起迷糊。自上次探陣兩人掉進陷阱後,只要李莫愁跟著段曦光,八成就會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但是真正讓李莫愁難受的,是段曦光對她那種微妙的態度。幾次過後,李莫愁藉著這個由頭,就再不和他一起出去了。
「是啊,我本來就不是很熟悉這裡,所以只能跟他瞎走。可是他還老是會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上次我們兩人出去喝茶,不知道怎麼就到了城中妓院的後院,我還被裡頭那個老鴇好一頓數落。真是倒霉透了。」李莫愁咬著下唇,悶悶說道。
她這邊正在說著,門簾忽被人xian開,一人笑著進來:「小莫愁,你說我壞話。」進來地正是段曦光。
「段公子來了?那我正好一併說了吧。我家周圍遍佈陣法,你們都是知道的。歸雲莊雖然不算是什麼大地方,可是也會有些宵小來犯。也是不得已。明日一天,兩人就不要走動了。這些大陣都要開放……」
陸冠英話說了一半,李莫愁驚道:「是不是有敵來襲?」
「哪裡,李姑娘多慮了,是這些陣法中有些機關之類,一年多過去,已經不太好用,現下又到了檢修之日。所以才要盡數開啟。將壞掉的修補一番,有些機關也要添些箭弩之類。」
「若是檢修,不是都要停下來麼?」李莫愁甚是好奇。
「小莫愁,你還真是對陣法一點都不懂。我告訴你吧,陣法之道,只有開啟之後,才知道哪個地方靈,哪個地方不靈。就似一把刀。不出鞘怎麼知道它哪裡捲了刃,哪裡缺了口。」段微同悠悠解釋著。
李莫愁哦了一聲,對陸冠英道:「既然如此,那明天我不多走動就是。但是若是歸雲莊有了什麼事情,陸兄一定要說出來,畢竟我在這裡客居了不少時日。連房錢也沒付過,陸兄定不要和我客氣。」
他們兩人對答中,段曦光道:「小莫愁,你怎麼儘是不理我。」
李莫愁也不看他,答道:「我們說正經事情。」
段曦光又道:「既然明日無事,不如我來教教你陣法,如何?」
李莫愁斬釘截鐵回了:「不用。」
看她如此決絕,段曦光又是奇怪又是失望。他也不是笨人,當然能看出李莫愁近日有些避著自己,雖然並不明顯。可是他現在一顆心都掛在李莫愁身上。自然對她的一舉一動都細細看著,如何覺察不出。
「為何不學。我看你對陣法之學,還是頗為好奇的。」段曦光繼續問道。
李莫愁低著頭,不回答他,段曦光死纏著問個不停,李莫愁終於抬頭瞪著他,眼裡滿是彆扭,生硬的回道:「我辨不清楚東南西北,現下滿意了吧!」
別的功夫上,不知道東南西北自然沒什麼,但是陣法卻對方向要求十分高。就算能辨別清楚方向地人,在佈陣之後也會被其中的變化弄迷糊,何況李莫愁這種「早上起床,面對太陽,就是東方」地人。陣法可是比天書也困難。嗯,對了,她還知道順著北斗七星的柄一直走,能夠走出沙漠,至於北斗七星的柄指著什麼方向,又是不知道的了。
段曦光和陸冠英聽的都愣了一愣。接著陸冠英捧起桌上的茶碗就猛灌幾口,也不管那是剛才李莫愁喝過剩下的。段曦光則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地李莫愁心頭起火,狠狠一拳撂在他肩膀上,叱道:「笑什麼笑,你認識東南西北,就很偉大麼?」
看李莫愁有些惱羞成怒,段曦光拚命忍笑,可還是忍不住。李莫愁見他滿臉憋的那股笑意,喉嚨還忍不住咯咯做聲,更加氣惱,又是一陣粉拳伺候。段曦光被她打著,卻甜在心裡,暗爽道:「小莫愁幾日沒跟我親近過了,我連見她一面都難。」真是打在他身,甜在他心,雖有些微痛,也是被忽略不計的。
三人鬧了這一番,之前的尷尬氣氛去了許多。李莫愁看著段曦光略有些大大咧咧的樣子,忽然覺得今天的段曦光還是跟以前一樣,難道她的感覺是錯了不成?她有抬眼像段曦光看去,只見他清澈的眼底不見一絲其他神情,還是如剛認識一般。
她還不放心,緊緊地盯著段曦光目光,只見那裡面一片寧靜祥和,哪裡有自己先前覺得的彆扭。難道是她先前多心了不成?段曦光看她瞧自己,對她咧嘴一笑,李莫愁心中最後一絲懷疑也去了。
李莫愁一邊暗嗔自己心眼小,看錯了人,一邊懷疑自己怎麼會看錯了,難道不是段曦光對她有意,而是她對段曦光有意,所以才會這麼疑神疑鬼?她剛想到自己,卻又自顧自的笑著搖搖頭,這也太不可能了。她推測了一番,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段曦光先前可能是對她有點好感,但是現在已經被她的疏遠刻意抹殺了。
想通了這件事情,李莫愁只覺得神清氣爽,覺得眼前的段曦光可愛不少。說句實話,現在放下心中芥蒂,再看段曦光,李莫愁發覺他和當年的段微同還真是十分相似。兩人一樣地清秀面孔,黑髮如煤,紅唇軒眉,特別是那種清泉一樣的眼神,實在是太相像了,李莫愁有時候甚至會有種錯覺:段曦光就是段微同。
可是如果段曦光是段微同,他幹嘛不肯認自己。況且她印象裡的段微同,是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一般。眼前這人,卻是有些疲沓的,偶爾還會有些聒噪。若是同一個人,性子怎麼能變的這麼大,段曦光只能是個在家裡被慣壞的小dd,這種說法才講的通。
這邊兩人鬧著,陸冠英悄然告辭。出門以後,他快步到了花園的小徑上,一閃身進了一個陣裡,七繞八繞,進了地下一個小山洞裡,終於再也忍不住,扶著洞壁哈哈大笑起來。他向來平淡的臉孔,現在笑起來,左邊臉頰上現出一個小小的梨旋,平添了許多令人炫目地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