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劍入體不深,兩人都無大礙,但是卻無法再比鬥下去,這一場比武,卻是兩敗俱傷的結局,沒一個贏家,也都是輸家!
李莫愁看見林朝英胸前染紅的那片血色,忍不住悲上心來。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初時父母雙亡,淪為乞兒,受了不知道多少冷眼,飽嘗人情冷暖,因此對人的戒心十分強,所以難得對人敞開心扉。
虧得後來到了白駝山莊,眾人都對她都極好,才讓她心思慢慢不那麼堅硬,但也僅限於對自己在乎的人好,其他人生死並不太放在心上。
自來到這個世界後,她身邊的人,有對她極度寵溺的曲名江,小哥哥歐陽克,面冷心熱的歐陽鋒,還有雖不長常見面,卻對自己極好的歐陽林,雖然人數不少,但是都是男性,並沒有細膩的女性來關懷她。林朝英那晚陪她睡覺,給她講故事,是第一次有女性關懷她,讓李莫愁心中暖洋洋的,知道這個師父是對自己真心好,因此也對這師父甚是真心,如今看林朝英受傷,哪裡還忍得住,心中如針扎一般,撲倒在她身前。
林朝英黑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卻不肯睜眼,臉上血色盡失,連嘴唇都蒼白起來。阿玉抱著林朝英身軀,哭著:「小姐,你不能有事呀。」
李莫愁眼眶燙得厲害,兩汪淚水憋在眼裡,轉瞬就被烘乾,新的淚又湧上來,在眼眶裡打轉。卻怎麼也流不出,心中更有千言萬語,但是都憋在喉嚨裡,怎麼也開不了口,只翻來覆去的只是一句話:「師父,你還欠我一個故事沒講完!」
那邊王重陽早被全真七子圍著治傷。他喉頭受傷,卻未傷到氣管,只是不能說話而已。他對著徒弟們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孫不二看師父無事,想起剛才受辱。跳將起來,劍尖指著地上哭成一團的三個女人,厲聲道:「今次比武,是我師父贏了,剛才你們賭了什麼來著?還不快點自絕於這峰頂。」
李莫愁大怒,恨不得一劍殺了這個女人。今次明明是兩敗俱傷,哪裡分地什麼勝負。難道真的要王重陽和林朝英鬥個死活不成,她也未免太過咄咄逼人!
李莫愁放開林朝英冰涼的手,站起來身來,怒到極點,反而顯得極為冷靜。淡淡道:「那你說要怎的?要想殺我師父,就從我身上踏過去。難道你要在這裡滅了我們古墓派全門不成?」
山風獵獵,暮色裡李莫愁就似一柄出鞘的劍般。
人雖小,可是身上那種冷冽的氣勢,居然讓孫不二有了種如臨大敵地錯覺。聽著李莫愁不溫不火的話,她只覺得心中莫名其妙的一冷,忍不住握緊了劍柄。
李莫愁慢慢抬起頭,一雙清水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她,那眼神裡滿是仇恨,被這目光一盯,孫不二激靈靈打個冷戰,這樣地眼神,是小孩兒該有的眼神麼?平日裡死在她劍下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有這樣刻骨蝕心的眼神,這小孩兒,難道是妖怪不成。
李莫愁死盯著孫不二,抬腳向前走一步,孫不二看著她刀子樣逼人的氣勢,居然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接著醒悟過來自己是在犯,忙狠狠道:「我不和你小孩兒家計較,你師父願賭服輸,不要賴皮。」
李莫愁聽她語氣不像剛才那樣狂妄,明明是色韌內歷,但是口中還這麼說,不過憑借的是全真七子都在這裡,人多欺負她們人少。
李莫愁頓時仰天大笑:「孫不二,你們全真七子真是江湖有名地好漢,快殺了我吧!我死以後,冤魂必定召告天上天下,叫那江湖中人得知,也叫你們的師祖爺得知,你們是何等地英雄氣概。,」
孫不二這邊和李莫愁對答,那邊王重陽氣的眼珠凸出,喉嚨裡荷荷做聲,卻無法說話,本來已經止住血的傷口又裂開來,流出鮮血。孫不二背對王重陽,見不到師父已經怒,還是說個不停,王重陽再也忍不住,飄身上前,一指點了她的啞**,拂袖將她拋進其餘六子之中,轉身就走。
看見師父怒,全真七子不敢再逗留,忙跟著去了,只留下三個女人在峰頂。李莫愁看著王重陽去了,又是一陣難過,今日之事一過,林朝英和王重陽再也沒有復合的可能了,林朝英怎麼能承受這樣地打擊?
那邊阿玉還是在哭個不停,李莫愁拉拉她道:「阿玉師叔,咱們回去吧。師父的傷要治呢。」阿玉抱起林朝英,三人回去古墓。
林朝英的傷並不重,但是卻一直昏迷不醒,阿玉日日以淚洗面,本來頗清秀地相貌,不過幾日就憔悴下去,好似老了十幾歲一樣。自這件事後,古墓中一切事宜都是李莫愁做主,林朝英不醒,阿玉就像沒頭蒼蠅般,對這小師侄言聽計從,並無覺得有什麼不妥。古墓中現在的代掌門,儼然就是李莫愁。
自這一
李莫愁和阿玉很有默契的斷絕了和重陽宮的來往,以宮隔斷時間送來米面蔬菜,現在被兩人拒絕了,換成阿玉隔幾日下山採辦用品。
後來重陽宮幾次三番派人送來補品來,裡面不乏人參燕窩之類的高級品。阿玉每次都將東西扔回到送禮的人身上,還惡狠狠的將他們罵回去,有時候還會動手,將那些人打的抱頭鼠竄。李莫愁雖然知道這是王重陽的一片心意,但是也不制止阿玉的舉動。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等地步,任何物質上的彌補,都已經沒有用了,還是讓阿玉罵他們一通出出氣也好,就當是廢物利用。
這日李莫愁給林朝英擦洗身子,見她的胸口傷口已經結疤,一些地方更是長出粉嫩的肉芽來,已經快要癒合了。並無大礙,可是她人還是昏昏沉沉醒不過來。
看著林朝英恬淡的睡容,也不知道她夢中夢到什麼,是否有王重陽,是否喜樂平安。李莫愁深深歎口氣,搖頭不已。前幾日她們請來一位出名地大夫。這大夫給林朝英診斷一番,說是身體已無大礙,只是病人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如今林朝英已經昏睡了兩月餘。每天都只能被灌些湯水,本來健美的身子變得輕飄飄的,柔弱了不少,李莫愁知道再這麼下去,不用多久,林朝英就會慢慢的衰弱而亡。這裡是古代。沒有後世那麼多的生命支持機器,林朝英就算以前功力高強。身子比常人健壯些,可是也扛不住日子的消磨,還是要盡快治病好。但是李莫愁也無法,林朝英自己不願意醒過來,別人能有何辦法。
難道她能飛入林朝英夢中,喚醒林朝英不成。
這日阿玉下山去採買米糧,到了晚上也沒回來。李莫愁心驚膽戰,知道阿玉地耿直脾氣,怕她出了什麼事情,又不敢舍下林朝英,只好點了油燈,坐在洞前苦等,偶爾打個盹,還夢到阿玉撞見了孫不二,兩人斗的兇猛,阿玉被一劍穿心,死在山腳下。李莫愁醒來一頭大汗,看著孤零零的油燈照出憧憧暗影,忽然十分想哭。
到了第三日晚上,阿玉終於回來,只見她本來蠟黃憔悴的臉上居然浮出難得地紅暈來。
阿玉一見李莫愁,就喜道:「小姐有救啦,小姐有救啦!」李莫愁急忙問起原因,阿玉激動下語無倫次,說了半天才說個明白。
原來她下山去採辦米糧,見到一家人門前圍了許多人。原來這家人有個癡兒子,自打生下來起,就對外界的事情不理不顧,喚他也不答應,掐他也不哭,只是整天抱著只小鏡子傻笑,一直長到十幾歲還是這般。一日有個和尚來跟他家化緣,看見這個癡兒子,不知道使了什麼功法,居然把這個兒子治好了,如今他已經學會了叫爹娘。大家聽說這件奇事,都去看這個變好的兒子。
阿玉聽了,心中一動,林朝英不是也對外界沒反應麼,這個和尚既然能治好那個癡兒子,沒準兒也能治好林朝英,於是問了那個和尚的去向,尋了兩天,尋到一個茶館裡。那裡的茶博士消息靈通,說他認得這個和尚,阿玉給了他三兩銀子,這茶博士說這個和尚是田少林寺的高僧,常出來化緣。阿玉得了消息,忙趕回來了。
李莫愁聽了,也激動無比。自古佛家慈悲為懷,少林寺除了武功,對於丹藥醫治也是有一手地,要是他們能治好林朝英的病,那可再好不過。阿玉跟李莫愁說完,馬上去收拾行李,就要趕去少林寺。虧得李莫愁多了個心眼,知道少林寺不讓女子進去,兩個女子行路也不便,遂囑咐阿玉去置辦了男子衣服,兩人易裝以後,買了一個馬車,將林朝英放入其中,日夜不停,向福建趕去。
到了福建地帶,濕氣漸大,天氣也溫暖不少,林朝英在車內出地汗被褥子吸去,褥子潮濕。這天歇息,三人找了間旅店住下,李莫愁給林朝英擦洗身子,看見她背上漬出一片紅斑,再這麼下去就要生褥瘡了,忙讓阿玉去買油來給她塗,另外還要把被褥都曬乾。
阿玉去了半響也不見回來,李莫愁給了小兒幾個大錢,囑咐他不要讓人驚擾到林朝英,自己去鎮上尋覓阿玉,一直尋到鎮子外面,才看見阿玉。
阿玉委頓在地,頭上帽子被打掉,頭披散下來,十分狼狽,似乎是受了傷,她正扶著腿想要立起,但是身邊一個男人對著她一掌拍下去,阿玉就又倒下。這男人個子甚高,身邊跟著十幾個僕從,都像是有功夫的樣子,正堵著一匹青色的駿馬。這馬暴跳如雷,蹄子刨的震天響,左衝右撞,希律律不停打著響鼻,凶悍無比,想要伺機衝出包圍,但是卻總是被那十幾個人堵回去。
李莫愁看阿玉受欺負,忙上前來,阿玉看見李莫愁,眼淚一下子湧上來:「莫愁,你快走,別讓他們抓到你。」李莫愁看她哭。知道她必定是受了大
此刻自己怎麼能夠走開。那男人看見李莫愁過來,]「又來了一個窯子裡去,這小姑娘還不錯。能賣個好價錢。」
這人高鼻深目,說話帶著古怪的口音,倒像是西域人。李莫愁見他一眼認出自己是女子,也不以為奇。她地易容術本來就很稀鬆平常。但是李莫愁聽他說起窯子,心中一陣惡寒,此時南方風氣十分爛,她一路南行,也聽說了不少這方面的事情,妓院中雛妓風行。價錢甚至要超過年紀正好地姑娘,這男人說出這樣地話。實在是可惡的緊。
李莫愁瞥他一眼,走到阿玉身側,扶起她道:「阿玉,怎麼了?」
男人看李莫愁不懼他,大是驚奇。也不再將阿玉推倒,阿玉哭道:「我買了香油,走到半路。不小心香油瓶子跌出來,我去撿,沒想到衝撞了他們的馬車,馬車上運送的這匹馬跑出來,他們就要我賠。」
李莫愁冷冷一笑:「不就是一匹馬麼?該值多少錢,咱們賠給他就是,何必欺人太甚。」
這男人看李莫愁沉穩有度,條理清晰,雖然做男子打扮,但是掩不住一股天生的明媚,又別有一種氣度,一點不像是小家小戶地人。他做人向來多個心眼,怕得罪到不該得罪的人,遂去了輕視之心,問道:「不知道姑娘是哪裡人。」
李莫愁卻不答她,待檢查完阿玉的身子,現只是扭了腳踝,並沒其他大礙後,才淡淡答道:「我是白駝山莊的,師從古墓派林朝英。你問這個作甚。」
那男人大驚失色,細細打量李莫愁兩眼,忽然拜倒在地:「原來是歐陽小姐!小地有眼不識泰山,實在是罪該萬死,還請小姐不要和小人一般見識,饒過小人一次。」
李莫愁看他態度突變,問道:「你認識我?」男人抬頭細細看看李莫愁眉眼,又是連連叩頭:「歐陽小姐在咱們北京城裡,可沒人不曉得你的名字,當年小姐的一副畫像驚動整個京城,連皇上都親自作詩讚歎,咱們百姓誰人不知道歐陽王爺家有個天仙一樣的侄女兒。小姐這些年模樣變了些,可還是美的很呢。」
聽著這男人恭維的話語,李莫愁知道他並不清楚自己地事,頂多就是看過那副畫像,知道她是歐陽林的侄女,要不然怎會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遂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你是不會賣我們了。我還有事兒,這就走了。你這匹馬,待我有了功夫再賠給你,要是你等不及,就自去北京地歐陽府上去索賠,我大伯是講理的人,一定不會污了你的錢。」說完扶著阿玉就要走。那男人忙攔住李莫愁,討好道:「不知道小姐去幹什麼,小的這次衝撞了小姐的丫鬟,讓她受了傷,小地願意鞍前馬後侍奉。免得小姐麻煩。」
李莫愁聽見他說阿玉是丫鬟,雖然知道阿玉的確怎麼看都是一丫鬟,但是還是斥道:「你這人胡說什麼,這是我師叔。」
男人大驚失色,忙對阿玉致歉,阿玉看他剛才凶狠無比,現在又這麼奴顏婢膝,板著一張臉不理他。這男人也不顧自己的僕從和馬匹,只是跟著李莫愁。李莫愁甩袖道:「你還是走吧。我有事兒要辦,是江湖上地事情。」
這男人笑得像朵花兒一般:「歐陽小姐,你有所不知,我常在南邊走動,一路上的人情地理都熟悉的很,小姐是多嬌貴的人物,想必也缺個端茶送水打點下手的。何況小的雖然武功不濟,但是帶來的幾個下人都會點拳腳,有事兒也能幫襯些,就請暫且收了小的。」
李莫愁看他煩人的緊,盯著他道:「你這麼想跟著我,必定是有什麼事情求我。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說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這男人臉上的笑容更加討好,半彎著腰對李莫愁道:「歐陽姑娘果真不愧是歐陽家的子弟,果真是七竅玲瓏的心肝。小的是個行腳的商人,常把咱們金國的一些稀罕物往這邊販,有時候也把南邊的一些東西往金國送,只求小姐到時候美言兩句,讓歐陽王爺通融下,讓小的有機會給皇宮送點貢品。」
李莫愁哼了一聲:「你的算盤打的蠻精妙嘛,到時候你成了皇商,那你的生意可就更好了。不過皇宮裡什麼稀罕物沒有,人家皇帝憑什麼要你的。」
這男人瞧瞧四周,湊到李莫愁耳邊,快速說了一句話,雖然李莫愁不習慣和人如此親密相處,這人嘴裡吐出的暖氣還哈的她耳朵癢癢的,但是她還是驚了一驚,忍不住正色看看眼前這人,他這幅諂媚的外表下,居然有如此手段,果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