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傅氏大廳,空氣裡洩露出一絲絲劍拔弩張的味道。
一群旁氏所在的負責人都很自覺地入座於眼前繞著茶几的長形沙發,而鄭毅身為為首之人則是坐在家主之位的對面,竟是單人而坐。
鄭毅的對面正是傅賓鴻,在傅賓鴻的身旁,站著焦急不悅的管家。
他的聲音響亮卻又不大,清晰卻又鏗鏘,那張從來都是溫和的臉龐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清潤的眼眸裡更是清澈的不帶一絲的色彩,他對眼前的舅舅,無疑是尊重的。
只是在利益的面前,他還是最終選擇了搏一把。
「舅舅。我知道我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有點冒失了,但是你也知道這些年來我在商界蟄伏了許久,等的就是展翅翱翔的時候,而這一次我們傅氏家族企業有些起伏的波動,我願意挺身而出,將傅氏再度塑造成為曾經的那般輝煌,而我的要求不過是想要與表妹比一比而已,這點小事兒都不能滿足我麼?」
鄭毅是傅賓鴻親姐姐的兒子,也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來他在公司中的地位的確很高,尤其他還是個不愛顯露鋒芒的人,所以較為低調。
但他的低調,也不過是在做人方面罷了,做起事情來,卻是一貫的高調。
「是啊,董事長,這件事情我們都贊同,要不您就給鄭總一個機會吧。」
「其實鄭總願意出手把傅氏現在的漏洞補全,而且還不要任何的獎勵,已經很難得了。」
「對呀,我們也是有一句說一句而已,剛才鄭總也說了,他沒別的要求,只想要跟新上任的總經理比比能力而已。」
「……」
呵呵。
他們這群人這架勢,這態度,是在『逼宮』?
傅賓鴻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雙如炬的眼睛裡閃爍著幾分冷意,微微勾起的唇角上有著可見怒氣,因為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為鄭毅說話,傅賓鴻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放在沙發兩旁扶手上的雙手更是緩緩的動了動,最終緊捏成拳。
「所以你們全部都是站在鄭毅這一邊的麼?」傅賓鴻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開口反問。
他的聲音裡有著年歲的滄桑以及在軍隊中磨礪出來的威嚴,只令人聽著都覺得背脊發涼,被他這話給問倒的一眾旁系頓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迫於他身上傳來的強大氣勢,竟是沒有一個人敢點頭。
而當事人鄭毅則是在這個時候瞥了一眼眾人的反應,隨即抬首對上了傅賓鴻殺氣重重的眼,微微彎了彎唇角。
「舅舅,您又何必說的那麼難聽呢,我只是想要跟小溪比一比在商界上的一些能力而已,又沒有要把傅氏隔離的意思,更加沒有想要奪權篡位。」
鄭毅說著端起了眼前茶几上的水杯,遞到唇邊悠然的喝了一口,微垂下的眸子裡有著他輕斂的精光。
「奪權篡位?你可是沒有任何機會奪權篡位的。」似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傅賓鴻大笑了起來,掀起眼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這個外甥,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充滿了審視。
「既然舅舅您也這麼說了,那又何必再擔心表妹會被我欺負呢?你看今日我們出現在這裡,不過就是想要見見表妹而已,跟她討教討教而已,您就不悅了。這樣下去,以後若是別家企業的董事長要與她見面討教什麼的,那您豈不是得將所有商界之人都拒之門外了?」
鄭毅口中所說出來的話語,每一個字每一個句子,都在含沙射影的提醒傅賓鴻——
傅月溪不過是個商界新秀,她真的能夠應付來自於華夏這商界沉浮之中的壓力和挑戰麼?
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他可以親手把現在的傅氏整頓成為原來輝煌無比的傅氏,就是在證明他有這個實力。
如若傅賓鴻這會兒真的放手,答應讓他親手把傅氏整頓好。那麼接下來他與小溪的挑戰之中,就將會出現無數人都無條件支持他的情況。因為他的能力,已經有了傅氏當下輝煌的證明。
到時候即便是他沒有親自開口想要傅氏這個總經理的位置,恐怕傅賓鴻也不得不給他了。
而換個角度看。
今日他這般找上門來請纓,要參與到拯救如今有難的傅氏行列中,他傅賓鴻若是答應,那就是給了他鄭毅機會以及將傅氏拱手讓人,但他傅賓鴻若是不答應,那麼以後未來的傅氏中就將會有無數傳言。
比如:
傅賓鴻因為害怕家族企業被搶走,所以拒絕了鄭毅親自加入到拯救傅氏的行列中。
傅賓鴻因為懼怕自己的女兒無能力,所以拒絕了鄭毅想要與她切磋商界能力的要求。
腦海中想到這些種種可能,傅賓鴻的眼神越發的犀利了,深深的將目光看向對面的鄭毅,這幅皮囊還是原來的那副皮囊,但是在這幅皮囊之下,卻已經隱藏了如此之大的野心與心機。
他實在是無法想像,曾經他一手提拔出來的外甥怎麼會有一天如此逼迫他。
這對於傅賓鴻來說,雖談不上打擊,但卻還是難免有些失望的。
他親眼目睹過好幾代的傅氏繼承人交接儀式,也親身經歷過血親將名譽與權利拋開不爭不搶一心祝福的繼承,當然,那時候他上邊兒只有一個姐姐而已。所以他傅賓鴻繼承是理所當然。
同樣,他也見過別人家族中因為繼承權,名譽,金錢,勢力等等之類的東西而爭得頭破血流的樣子。
沒有想到的是,今日,這樣的情況竟是落到了他傅賓鴻的身上了,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傅賓鴻的女兒才不過剛認回來幾天就被人如此相逼,這讓他不得不反思,將她認回傅家,到底是為她好,還是為她壞?
今天只有一個鄭毅,那麼明天呢?後天呢?
無法自拔的自責感從傅賓鴻的心內深處緩緩的升起,他垂下頭沉思起來:「容我幾分鐘考慮。」
話落,他便不再看大家,也不說話,就一個人安靜沉默的坐在原地,那原本堅挺威嚴的背影上,恍恍惚惚的多出了幾分失落的味道,那微垂的腦袋上展示了他此刻的不甘心,如果可以,他多想自己再年輕個二十歲,這樣他女兒也就不用被人逼上梁山了。
放在扶手上的手緩緩的收緊,他閉上了眼,心中衡量著利弊……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直到十分鐘過去,傅賓鴻都依舊沒有說出心頭的想法以及最終思考的結果,這令來到傅氏已經有兩個小時的鄭毅略略不耐煩了,他抬起眼眸對著不遠處的幾個旁氏使了使眼色,再對著垂著頭的傅賓鴻點了點下顎,隨即便穩坐原地,一動不動。
「傅董事長,這件事情您思考的怎麼樣了?說實在的,傅小姐她繼承傅氏當然是好,可是她還只是個初生牛犢而已,所以讓她與鄭總好好比劃比劃,沒準兒還能增強她在商界中的能力呢。」
「我們對於誰繼承傅氏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見,只是如今傅氏總部出事兒了,我們旁系也跟著不好,自然也是著急的,現在鄭總開口說了他會親自出手幫忙,這是好事兒才是,您又何必再糾結呢?」
「其實對我們這群下手來說,誰當這個老闆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給我們帶來利益與收益。」
管家不動聲色的聽著耳邊傳來的一道道陌生的聲音,他們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感慨味道,可實際上那些字眼中都有著慫恿與攛掇的味道,聽見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就連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管家,都忍不住的在心頭冷嗤了一聲,悄然抬起眼打量著說出此話的人。
而後記住了這個人的樣子。
他雖然沒有涉入商界,可是從前也是在軍隊裡待過的,退伍出來以後,因為自己的腿不太好,因此被傅賓鴻收留了,這一待,就是幾十年,在傅家做管家這麼久的時間,他什麼場面沒有見過?
那時候傅賓鴻還是個小年輕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傅氏的管家了,上一代的傅氏接班人他都是親眼看著入土的。
所以對於今日出現的這種情況,他倒是有了幾分看法。
靜溢的大廳中因為這幾個旁系的聲音而變得有些吵鬧起來,傅賓鴻依舊垂著頭思考著一些什麼,而管家則是默默的關注著在場的所有人的舉止神態,在無形之中把他們全部給記牢了。
上了年歲的他或許不能為傅家做出多麼大的犧牲了,但是一些細節方面,他還是會多加注意的。
這會兒情勢如此緊張,小姐怎麼還不回來呢?
有些焦灼的側過頭往大廳門外看去,微微掩上的大門外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讓老管家更急了,當時因為鄭毅幾人來勢沖沖,所以傅老爹根本就沒來得及給傅月溪打電話。
而管家身為傅氏的老管家,自然不可能是每一件事情都要主人來提醒才會去做的。
所以他趁著場面慌亂,無人注意的時候早早的躲到洗手間去給小姐打了個電話,只是現在……抬起眼,他看向對面不遠處的時鐘,從中午鄭毅等人出現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可小姐卻還是一個影子都沒看見。
「舅舅,其實您大可不必這麼認真的,有句話說的好,認真你就輸了,我是您看著長大的,我還能搶表妹的東西麼?所以我親自請纓要為傅氏做出一番奉獻也只是為了我們傅家好而已,另外想要跟表妹切磋這一點,您真的不用太擔心,雖然我一定會贏,可我並沒有加上任何你們無法接受的賭注啊。」
鄭毅等得實在是不耐煩了,坐直了身子,他雙手一攤,有些自嘲的開口,話語中無不顯示著他的大度。
但是仔細聽去,便可以聽出他話語中的重點。
從鄭毅這個看起來溫和的男人進入傅氏大門開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斷的在強調他不要任何東西,不會搶傅氏的任何東西,不想要任何的賭注。
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一個人——
他越是嘴上說著不想要的東西,其實是他最想要的東西!
他越是嘴上說著想要的東西,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他越是經常說一句話,那麼那句話就越顯得虛假。
他這句話一出,整個大廳內都陷入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鬱之中,管家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明顯,傅賓鴻身上逐漸釋放出來的火藥味更是濃烈又渾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以呢,我親愛的表哥,你是準備要跟我好好的比一比麼?」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說的就是這廝吧?
所有人聽見這個清脆又果斷的女聲之時,一個個都忍不住的把目光轉移到聲源處,可惜的是大門口根本一個人都沒有。
然,兩秒鐘以後,高跟鞋與地面摩擦的踢踏聲越來越近,管家猛地抬起了頭,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驚喜與激動,那雙放著光芒的眼睛裡閃爍著他對傅月溪的信任。
傅賓鴻事前並不知道她會回來,所以這一刻竟是與大家一樣吃驚,只不過大家聽見這腳步聲的時候,心底皆是浮現了一抹看熱鬧的想法,對於還未正式見過面的傅月溪,幾個旁系都有些嗤之以鼻。
再看鄭毅,他沉穩如山的坐在原地,竟然一點也不慌張,老神自在的如同已經將一切掌控了一般。
推門而入之時,傅月溪看見的就是這樣自大的鄭毅,隨即,當她目光掠過在場所有人以後,再看了一眼大家所坐位置的格局之後,她從鼻頭處輕哼一聲,眸子緩緩一瞇,對上了鄭毅那狗眼看人低的目光。
「喲,是表妹回來了,初次見面,我是鄭毅,也就是你唯一一個姑姑的兒子。你可是要叫我哥哥啊。」鄭毅表現的十分和氣,但他語氣中難以忽略的老成卻是讓傅月溪很不舒服。
你可是要叫我哥哥啊?叫你妹!靠!
噁心不?
順手把手裡的包包塞到薄少的手中,傅月溪走上前去雙手環胸掃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眼神陡然間冷了下來。
那雙細緻濃密的颯爽劍眉在這個時候也很不爽的攏在了一起,她紅唇上揚起一道輕蔑的弧度,微挑著眉頭傾身往鄭毅的身側靠去,一雙眼在離鄭毅越來越近的位置上越發的冷厲起來。
「沒聽過這麼一句話麼?一個人越是過分的展現哪一面,就說明他的哪一面不行,並且從未得到過肯定,真正擁有的人,是絕壁不會像某些人一樣,拿這些日積月累的東西出來作秀的。」
她的話語裡有著濃濃的諷刺意味,她冷艷的臉龐上有著徹徹底底的蔑視。
「小溪妹妹,你這樣一出現就火藥味十足可不好啊,要知道我們傅氏的人走出家門一貫都是被人稱之為溫潤如玉的。就連舅舅即便身在軍隊,也不曾像你這麼犀利直接,你跟咱們傅氏的作風真的很不像呢。」
鄭毅被傅月溪一句話給說的有些冷下來的臉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發怒,頓時間反唇相譏的他直到說完這話才驀然間清醒了過來,他這是怎麼了?被這個女孩隨便激將了一下,竟是立即就忍不住了?
看見他本性的傅月溪眼神中有著幾分說不上的深意,緩緩搖了搖頭,她微微一笑:
「表哥你這麼說話可不好,這話在我們家說說也就算了,但在外頭說就顯得過分了,你想表達什麼?我不是傅氏親生的孩子麼?呵呵,我的作風不需要像傅氏,你不知道?我的作風,我的人品,我的一切涵養都來自於我的母親——顧安。」
顧安,這兩個字換做是在二十年前,一說出這名字,整個商界也得抖一抖。
但是如今卻是逐漸的被人遺忘了,可是有人遺忘,就代表有人還記得,這其中,就包括鄭毅,比起傅子玉還要大上七八歲的鄭毅如今已經是一個年過三十五的已婚男人了。
他涉入商界極早,因此對於顧安這個名字也是有一定深刻印象的。
這一刻聽見這個被人遺忘已久的名字從傅月溪的口中說出來,鄭毅的心頭不可謂是不震驚的,尤其是傅月溪闡述出來的消息中竟是直白的告訴大家她就是顧安的女兒。
「既然你是顧安的女兒,那麼就更應該跟我好好切磋一下了,讓表哥我也見識一下當年名震京都商界的才女風範才是。」
鄭毅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將心頭剛才一躍而起的怒氣給壓了下去,抬起眼透過室內極亮的燈光,他注視著這個從進入大門開始便始終神態自然談吐不凡的女孩,這就是那個在娛樂圈中大有名氣的表妹?
幾年前他曾在傅氏見過傅月溪,那個時候的傅月溪不過只是個被領養的小女孩罷了,根本看不出來那時候的小孤女進入也能綻放出來如此耀眼的光芒以及風華。
「沒必要,我跟你說句實話吧表哥,你如果真的要挑戰我,那只是不自量力的事情。現在,我還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後悔與退出的機會。只要現在你放棄之前你所說的一切,我就讓你們全部輕鬆的離開。」
傅月溪來到傅賓鴻的身側,伸出手握住了父親有些發冷的手,心底微酸,這些年來,傅氏其實一直都不錯的,如果不是因為傅氏突然宣佈改變接班人的消息,恐怕這些旁氏根本就不敢前來興風作浪吧?
傅子玉三個字的名頭擺在外界,傅氏這些旁系也都是會看格局的。
當年傅氏的接班人還是傅子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敢站在傅氏的家族大廳中說如此挑釁的話語,更別提如此不尊敬傅賓鴻的坐在他的對面了,而現在,失去了傅子玉的傅氏,竟然如此的被人瞧不起。
傅月溪的心頭現在燃燒著一團憤怒的火焰。
她沒有想到鄭毅好大的膽子,竟然把父親都逼成這樣了,雖然父親沒說,可她卻能夠從父親那冰冷的大掌中感受到他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憤怒與失望。
這群旁系,是不是太小看她傅月溪了?
呵呵,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面子?金錢?前途?權勢?抑或者是自由與快樂?
以前跟賀瑞謙在一起的時候被賀家掃地出門的她那麼丟人,幾乎成為了整個z省的笑料,可如今等到她有了娛樂圈天後身份的時候,賀瑞謙卻可以腆著臉來求她,挽回她。
現在,這個鄭毅也是這樣。
「哈哈哈哈!」
忽然,一陣肆意的大笑聲在大廳中響了起來,這一聲笑聲就像是一個號令似的,一響起來,隨即便又接二連三的再度響起了一些微小的笑聲,所有的笑聲融合在一起,有著濃濃的嘲笑與吃驚。
傅月溪側目看去,只見大家這會兒也在看著她,並且是以著一種打量的目光,從頭到腳由下到上的在打量著她。
「怎麼?不信?」挑了挑眉,傅月溪淡聲問道。
她的側臉在亮光下有些模糊,但線條卻奇跡的清晰,深邃的五官上沒有一絲粉末,墨發朱顏卻清美妖嬈的傅月溪僅僅只是一個側臉,也令鄭毅不得不多看幾眼,因為此刻的她眼底泛著自信的沉氳,嫣紅的唇瓣微抿著,成為一條直線,眼神兒微微瞇起,一眼看去又是蠱惑又是搶眼。
給人以一種視覺上的衝擊,一眼過去,竟是難以別開視線。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隨意,可是卻硬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她的話,分明只是簡單的四個字而已,這一刻,這群嘲笑著她根本沒有那個本事的眾人竟然莫名的有些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
但也只是一瞬。
他們就紛紛收回了心思,異口同聲的說道:「自然是不信的。」
他們不會傻得以為她身上有著那麼幾分氣場,就真有如同鄭毅般的本事。
他們不會傻得以為她身上有著那麼幾分自信,就真的如同對此事有一定把握似的。
所以他們搖頭,他們反駁!
看見大家對她一再的嘲笑與看不起,傅月溪並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好笑,所以她再次開口,想要給鄭毅一個機會。
「鄭毅,你也覺得麼?現在,我給你兩秒鐘的時間回答我,你是從我傅家滾出去,還是繼續你的堅持?」
「我繼續堅持,傅氏有難跟我本來就有分不開的關係,我身為舅舅唯一的外甥,也有權利選擇我想做的事情吧?倒是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我,非但如此,竟然還大言不慚?呵呵,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我們的之間的挑戰不來點賭注之類的東西,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到了這個時候,鄭毅才勾起了今日以來的第一抹冷笑,緊接著冷卻了原本溫和的眸子,緊盯著傅月溪厲聲道。
察覺到鄭毅陡然間的轉變,傅賓鴻臉色不再是陰沉而是鐵青,幾欲發火的他站起身來就想咆哮,但卻被他身側的傅月溪給拉住了。
緊緊的摁住父親的手,傅月溪舔了舔有些乾涸的唇瓣,對著管家點了點頭,管家很快便瞭解過來,走上前來單手放在了傅老爹的肩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父親這邊安定好,傅月溪才真正的放下心來,望向撕開了他那張偽善和氣面具的鄭毅,她露出了少有的鋒芒。
「很好,賭注麼?我正想說這個。我的要求也不高,如若我贏了你,那你就從我傅氏淨身出戶,不帶走一分股權以及財產,從此在我傅家不再有任何的商界地位。一切都得東山再起。」
她的聲音依然清脆可是卻不帶一絲溫度。
話落的那一刻,抽氣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現場一片嘩然。
狂妄!
太狂妄了!
根本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口出狂言,說出如此話語!
臉色迅速一沉的鄭毅心頭更是怒不可遏。
這個傅月溪,是想直接把他掃地出門?
草!傻逼女人。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被傅氏認回來了以後就以為自己多麼牛逼麼?就算傅氏名聲大,後台硬,背景強,可那也不代表她可以如此狂妄,既然她這麼不識趣,那就讓他好好教教她在商界要怎麼為人,怎麼處事的。
「表妹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在商界這麼狂可不好,說不準一個不小心就會全軍覆滅。既然你下的賭注那麼高,我如果不給力一點的話,豈不是說不過去了?跟你的賭注一樣,不過我不要你淨身出戶,也不要你的股權和財產,我只要傅家繼承權。如何?」
鄭毅的聲音一頓,場內的氣氛明顯的一變。
傅賓鴻雙目中都有些充血了,猛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欺人太甚,鄭毅,你確定你要跟我們傅家鬧得這麼僵?你們這群旁系看來都是反了是吧?我傅賓鴻還沒有死呢!」
傅賓鴻伸出拳頭狠狠的砸在了茶几上,爆裂的聲音從大廳中響起來,略震撼,幾個旁系對於傅月溪雖然不看好,可在傅賓鴻這裡還是有些膽怯的,所以很快的一個個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此刻發怒的眸子。
鄭毅也是被傅賓鴻這一下動作給下的心口處猛地一哆嗦,但卻強自鎮定著面不改色而已。
唯有傅月溪臉上露出了擔心。
來到父親的身側,下一秒,她就僵住了!
看著父親因為發怒而發抖的身軀——
看著父親因為咆哮與失望而微紅的眼眶——
看著父親那立刻泛紅的拳頭,以及對她心疼無比的眼神——
她能感覺到,有一股濃烈瘋狂的火焰,在她的心口處熊熊燃燒,伸出手攙扶著父親的臂膀,她的腦海中極快的掠過了十多年來,父親當初身為養父時候為她所做的一切。
想到父親曾帶給她的溫暖以及包容慈愛,她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挺直了背脊,她湊到父親耳邊安撫道:「爸,別擔心,我不會輸得。」
她知道父親為何如此發怒,因為父親擔心她不是鄭毅的對手,她也知道鄭毅為何如此有恃無恐,因為在他看來,自己或許根本就是個花瓶而已,沒有一點能力去接手如今的傅氏。
「既然是賭約,那麼就一定要有見證人,在場的所有旁系,我都記住你們了,這一場賭約中,你們扮演的角色就是見證人。但有一點我要說清楚,你們是跟著鄭毅一同前來的,那麼你們就是站在他那邊的,我不需要你們的扶持,你們大可以一起跟我比,可是醜話我卻說在前頭。如果鄭毅輸了,你們全部都要滾。」
傅月溪的話一出,鄭毅並未察覺到任何的危險,反倒覺得此刻將怒氣牽連其他旁系的傅月溪弱爆了,隨即緩緩一笑點了點頭,十分大度的開口:「我可以讓你一步。」
看著他臉上露出的得意與囂張,傅月溪先是一愣,瞇著眼笑得像狐狸一樣,「你會輸到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入商界的。」
說罷,她略有深意地瞥了眼鄭毅,一身的意氣風發。
一直被大家忽略的薄少站在管家身後,因為存在感比較低,所以他越發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沒有想到第一次給傅氏千金當司機就能看見如此精彩好戲的薄少有些默然。
不知道為何,他放佛從這場戲中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那時候的自己不也是跟此刻的鄭毅一樣,那麼的勝券在握麼?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是如何的看不起傅月溪的。
一個女明星而已,能有多大的能耐?他身為投資人要她躺著她就得躺著,要她站著她就得站著!
但是事後,他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那種苦逼與後悔的感覺,他實在是不想再來一遍了。
所以此刻看見與當初自己所做一切如此相似的一幕,他盡量的往管家的身側站去。
因為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這群自大狂妄的男人們是如何找屎的!
那太殘忍了有木有?
太血腥了有木有?
太黑暗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