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話:聖母受的光芒
千秋暖看著那羽稜尚搖晃的三支箭一陣脊背發涼,要不是蕭此警覺,他們倆就被紮成三孔插座了。
「箭術不錯,跟在疏翎身邊多少年了?」蕭此卻一點不緊張,將小徒弟安放好,自己拍著身上的雪碴站了起來。
隔著一片田,一名身材修長挺拔的青年手持彎弓,神情肅穆地看著他們,沉聲說:「金部護法蘇丞,奉陛下之命取那姑娘人頭,勸你莫做無謂的抵抗。」
千秋暖聽那是疏翎派來的人,立刻大叫:「疏翎的人?抓活的!」
蕭此嘴角一抽,忘了駁斥蘇丞傲慢的語氣,回頭瞪著躲在自己背後逞威風的徒弟:「抓他做甚,金部護法五年一換人,遠不是什麼稀罕人物,你別指望捉回去疏翎會來贖人。」
「誰稀罕她的贖金,抓回去割鼻剜眼,先姦後殺,再奸再殺!」
這話一出,蕭此和蘇丞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不約而同想這小妮子到底跟哪兒學來這麼歹毒的心腸。
千秋暖看蕭此不動,以為自己又說了蠢話,聲音小了:「不行?那……綁起來,撓腳板心?」
蕭此:「……」
蕭此似笑非笑地問:「先姦後殺?誰奸,你?」
千秋暖謙讓地點頭哈腰:「這哪兒成,好事兒當然師父先請。」
師徒二人言語打趣,完全沒把對面的蘇丞放在眼裡,對方好歹是金部護法,被千秋暖奚落也就罷了,蕭此臭名遠播,被他嘲笑簡直是奇恥大辱,登時按耐不住,棄了弓箭抽出腰間佩劍,怒喝一聲衝過來。
「一邊坐著看就是,師父把人捉回來給你玩。」蕭此將千秋暖推到身後,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論單挑功夫,蕭此自稱僅屈居炙燕之下,所以千秋暖對這沒懸念的打鬥相當放心,在田埂上坐了,清清嗓子,開始評頭論足——
「誒,蕭此,金部護法怎麼看起來跟小弱受似的,你看那水蛇腰,楊柳臂,桃花眼,都是幹什麼吃的喲?」
蕭此哈哈大笑:「說得好,跟在那樣一個女人身邊,時間一久就忘了自己是男人了吧。」
拼了全力也落下風的蘇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千秋暖連聲嘖嘖,又說:「看看看,那怨念的怨恨的怨毒的眼神兒,甚是**啊。」
沒一會兒工夫蕭此就將蘇丞按在了地上,手則不懷好意地在他屁股上摸:「疏翎真是沒眼光,這也算是上等貨色了,居然因為年齡大了就拋棄,實在浪費。」蘇丞恨得牙癢,偏偏他說的又是事實,掙脫不出來,乾脆擺出一副愛殺愛剮悉聽尊便的姿勢,直接不反抗了。
「別摸啦,光天化日的,就算是小受受也會害羞的,」千秋暖樂顛顛地湊過來,「你說他因為年紀大被拋棄了?他不是護法麼。」
蕭此撇嘴道:「你別以為護法位列神界就是多麼了不得的人物了,我跟著炙燕那會兒,成天被他當做小廝使喚,反觀玖真在你手下,那真是如魚得水,頂在頭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金部護法全都是疏翎玩膩了不要的男人,會派來殺你的,更是看在眼裡煩在心裡的了。」
千秋暖眨眨眼,在蘇丞面前蹲下來:「是這樣嗎?」
蕭此大笑:「知道就好了,這話怎能問他?沒你這樣往人傷口上撒鹽的。」
千秋暖沒好氣地翻白眼:「這不是你先撕開的傷口麼,我不撒點鹽多對不起你的諄諄教誨。」
被按在雪地上的蘇丞咬著牙不說話,儼然視死如歸,千秋暖不免好奇:「你就那麼喜歡她呀?她讓你來送死,你難道不知道?」
「許是疏翎對他說,殺了你就能重新寵幸他罷,」蕭此幸災樂禍地捏了捏他的脖子,語氣曖昧,「那種女人有甚好,不如跟了我吧,只需一次就讓你一輩子也離不了我。」
千秋暖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罵道:「算了吧你,玩膩了照樣把人扔了,你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蕭此卻一本正經地糾正:「話可不是這麼說,疏翎再是千嬌百媚嫵媚多姿,也只能看,不能碰,跟了我可就不一樣了。」
蘇丞這時頭上暴起青筋,怒罵道:「你這無恥之徒!別以為人人都和你一般下流,你會淪落到今天這地步,無非是你對……」話沒能說完,蕭此眼一沉,沒有什麼動作卻逼得他吐了一大口鮮血,浸在白皚皚的地面上格外刺眼。
蕭此危險地笑著:「哦?你貌似挺瞭解我的,想不想再瞭解得更透徹一點?」
吐血的蘇丞像是受了很重的內傷,說不出話來,蕭此笑瞇瞇地抬頭對千秋暖說:「剛才的主意不錯,拖回去先姦後殺。」
說是這麼說,蕭此對疏翎玩剩下的男人卻是興趣缺缺,隨便用麻繩一綁,往房間地板上一扔,就到一邊翹著二郎腿喝酒去了。
千秋暖則興致勃勃地到客棧後廚的竹籠裡撿了根公雞毛,再一陣風似的奔回來,學著蕭此的樣子奸笑:「嘿嘿~小盆友,姐姐疼你來了。」
蕭此差點被酒嗆到:「你別玩太狠了啊,當心店家報官。」
「知道知道。」
蘇丞剛吐過血,小臉寡白寡白的,清秀的眉眼透露出驚慌之色,盯著她手裡的雞毛。
千秋暖蹲下身去,抱著蘇丞一隻腳將他的鞋拔了,又將他的襪子脫了,晃了晃手中的羽毛:「天下之大,三條腿的青蛙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還少麼,疏翎不要你,你可以找別人嘛,比如我呀,你知道我現在白手起家很不容易,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你要是肯投降,本姑娘宅心仁厚,也許會饒你一命。」
蘇丞緊閉著嘴不說話,蕭此卻慢悠悠地插嘴:「笨丫頭,他體內只有金靈根,就是投了你也沒用。」
「是麼,」千秋暖開始撓他腳心,蘇丞一臉忍無可忍,頭上冒出汗來,「那殺了算了。」
蕭此剛要點頭,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嘴角一彎:「等等,他若是肯降,我倒是有辦法讓他為你所用。」
千秋暖眼一亮:「什麼辦法?」
「等他降了再說。」
於是一整個下午,客棧裡都迴盪著刺耳又抓狂的笑聲,蘇丞剛開始還能勉強忍住,漸漸地開始抽搐,掙扎著想躲開,一腳差點沒踹在千秋暖臉上,於是一旁看戲的蕭此不樂意了,出來護短,直接把他仰面朝天放上圓桌,手腳打開與桌腿牢牢綁在一起,千秋暖讚歎了了一句人為魚肉我為刀俎,撓得更加歡樂了。
估摸著差不多了,千秋暖停了手,在他身邊好整以暇地坐下,問:「想好了麼,要不要投降?」
蘇丞早就笑得沒力了,此刻仰在圓桌上,滿面潮紅,汗濕層衣,四肢大開,完全是任人採擷的造型,半天也提不上一口氣回答她。
「你有兩下子嘛,兵不血刃就讓這小子好像被輪了一圈似的,不過下次得找團布把他嘴塞起來,叫得太難聽了。」蕭此表揚之餘,還挑三揀四。
千秋暖鄙夷地瞥他一眼:「對你來說只有**最好聽。」又用差不多撓爛了的羽毛戳了戳蘇丞的臉:「降不降,不降我接著撓了啊。」蘇丞臉上現出絕望之色,上氣不接下氣道:「等、等等!」
蘇丞歇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順過氣來,千秋暖也不催,就在一旁心情很好地哼歌:「謝謝你教會我愛需要兩顆心,謝謝你示範了什麼人該放棄……」
蕭此好奇地問:「唱的什麼?」
千秋暖豎起一根食指:「洗腦歌。」指了指蘇丞,蕭此會意,不再多問。
喘夠了,蘇丞嚥了下口水,啞著嗓子說:「十八年前,陛下將我從被戰火洗劫的村落中救出,我受了重傷,是陛下不分晝夜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對於她,我除了愛慕之心,更有感恩之情,我的命是她救的,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千秋暖好笑道:「你跟了她十八年,難道不清楚她的秉性如何?她會把你救回去,無非是貪圖你的美色嘛,這種人你何必念念不忘。」
蘇丞微微垂下眼,黯然道:「我當然很清楚,我愛她,原與她無關。」
如此情聖的台詞從他嘴裡說出來,一大一小倆流氓竟然無言以對,好半天千秋暖才放棄地聳聳肩:「既然是這樣,那我只好殺了你了。」
「請吧,若我的死可以減輕你對陛下的恨意,也算是我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蘇丞說完,安靜地閉上了眼。
千秋暖勸降失敗還被聖母受的光輝晃瞎了狗眼,老大不高興地拔出蕭此插在靴筒裡的匕首,「嚓嚓嚓」幾聲……把他手腳上的麻繩給割斷了。
蘇丞沒有等到預想中的千刀萬剮,困惑地扭頭看她。
「看什麼看,還不走難道想蹭飯?」千秋暖沒好氣地,「受過疏翎救命之恩的那個蘇丞已經被我殺了,你可以滾了。」
蘇丞愕然坐起,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蕭此,後者無所謂地攤手:「還不滾,等著被我睡?」
確認他們放過了自己,蘇丞翻身下桌,對千秋暖深深鞠了一躬,什麼也沒說,赤著腳走出了房門。
蕭此把玩著青銅酒杯,笑道:「你別的不行,收買人心倒是一套一套的,老實交代,當初替我擋炙燕的進攻,是不是也算計好了,打算奴役我?」
千秋暖雙手叉腰衝他吐舌頭:「你?哼,真要算計你,就得騙得你愛上我,然後一輩子乖乖跟在我腳邊做忠犬。拿自己小命開玩笑,你當我腦殘?」
蕭此嗤笑:「從來不知道愛是個什麼。」然後起身出門,「我去叫人送飯上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起就沒床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