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覓遙望著巨阿山上的兩道人影。
未珩站在溶月身側,夜風瀟瀟,溶月掩唇輕咳。
站在風口的未珩竟隱隱有相護之意,而溶月凝視著未珩不知說了些什麼,未珩淡漠的臉上竟揚起一道笑意來,溶月一時竟看得癡了。
嘁,風這麼大,還出來裝什麼柔弱!在戰場上的時候不是還很能打的嗎?
少覓白眼,心中卻有揪痛,撇撇嘴,兀自往小月湖走去。
「在尊上心裡,就從來沒有過溶月嗎?」
巨阿山廣場之上。
看著未珩提到「少覓」二字,嘴角不經意上揚的微笑溫柔似水,溶月心裡更加怨恨。
為什麼?她這麼努力的想要靠近他,迎合他,可在他心裡,還是比不上那個一無是處的少覓!
她不過是一介孤女!混沌孕魔又如何?連戰場都不敢上的魔君,究竟哪裡比得上自己堂堂妖界公主來的高貴!?
未珩臉上笑意收斂,看著溶月的目光冷淡無波。
溶月嘴唇發白,握緊了拳頭。對於未珩萬年來的愛意終究還是勝過了自己的尊嚴,她聲音發顫,倔強而堅定,「既然尊上心裡沒有溶月,為何,還要答應娶我?」
未珩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沉靜的月夜,空蕩的山間,一條纖細的背影蹦蹦跳跳,好似無牽無掛。
可只有他才知道,她不是無牽無掛,她是從來都沒心沒肺!
「心中無你,不代表不可以娶你。」未珩涼薄的話幽幽傳來。
最是無情帝王家!
溶月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泛白的嘴唇溢出一絲血色來。
儘管她一早就知道,他冷漠無情,可她還是飛蛾撲火般的愛上了他,從此,萬劫不復。
順著未珩的視線,溶月也看到了獨自行走在山間的少覓,眼中恨意一閃而過,「那她呢?」
溶月素手指向少覓。
「她,」未珩終於將目光再次移到溶月蒼白的臉上。
面前的女子有一張姣好的面容,她的眼眸美若秋水,只可惜,這雙漂亮的眼睛,卻因裡面蘊藏著的無邊恨意,顯得猙獰而醜陋。
溶月對自己的感情,未珩不是不知道。正因為他知道,所以才會允了她的要求,娶她不過一個形式。
七萬年了啊,未珩沉目,於他而言,能配放在他心上的,只有復仇!
既然如此,那誰做他的王后,又有什麼區別呢?只要可以達到最終的目的,都不無不可。
至於少覓…
未珩腦海中閃過她幼時的模樣,從她還是個嬰孩到如今長成一個亭亭少女,未珩心中一凜,他竟都一一記得。
未珩抬首看向溶月,眼眸裡是駭人的冰冷,可比他的眼神更冷的,是他夾帶著威壓冷漠的話語。
他說,「她不是你能碰的!」
溶月聞言瞬間僵硬。
未珩卻已拂袖下了高台,背影凌厲,聲音淡淡,「夜涼,你的傷還未好,早些歇著吧。」
溶月不知何時十指深深嵌進石階卻尤不自知。
未珩,你怎麼能一邊說出這樣傷我的話,一邊卻又讓我覺得你還是關心我的,讓我誤以為,我還是有希望能在你心裡爭得一席之地?
溶月指尖用力,石階牆面瞬間開裂,斑駁的裂痕深深,一如她此刻的心。
她是我不能碰的!?
溶月看著自己手指上的血污,眼眸中閃過嗜血的光芒。
我溶月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都沒有人可以阻止!
少覓,一切,才剛開始。
一道陰冷的笑聲融在無邊寒夜中。
少覓吸吸鼻子,這魔界的夜晚怎的更冷了?看來回頭得找月魔那廝好好聊聊了。
正如未珩所說,少覓從來沒心沒肺,所以方纔的不悅甚至沒在她心裡停留一刻鐘,她就完全拋之腦後了。
回到竹屋時,屋裡雖然亮著燈,可阿遠仍是不知所蹤。
「奇怪!」阿遠這貨從來都不會夜不歸宿的呀!
少覓踏月而歸,卻不見阿遠如往日一般出門相迎,暗自納悶間,卻見阿遠的房間裡亮著燈。
這小子倒是長本事了,本君回來也不曉得出門迎迎我。
少覓一腳踹開阿遠的房門,準備嚇他一嚇,結果沒嚇到阿遠,反倒嚇到了自己。
呵!
少覓大吃一驚,嘖嘖稱奇。
阿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居然撿回來一,一條,一條龍!?
只見一條銀色的小龍靜靜盤踞在阿遠的床上,龍目緊閉,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螢光。龍身上的龍鱗外翻,鮮血汩汩,雖已是氣息奄奄,卻仍是難掩週身那與身俱來的高傲。
銀龍感受到屋中有陌生人的氣息,如受了驚的小獸般睜開雙眼,水靈靈的眼眸裡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只是它現在這副模樣,實在不足以威懾任何人。
少覓呆呆看著它,它卻龍鬚一搖,如受了屈辱般,鼻子噴氣,齜著一口利齒的龍嘴裡,帶著令人觸目驚心的鮮血。
血…
少覓心頭一緊,喉頭乾澀,竟覺得有些天旋地轉,扶著桌子過了好一會才漸漸平復。
銀龍略帶不屑的看向少覓,好似在說,堂堂魔君,居然怕血!?
少覓也覺得甚是丟臉,橫了它一眼,一雙明媚的鳳眸裡似有狹促。
可看著面前刺目的血紅,心裡還是少不得一陣暈眩,於是咬咬牙慢慢向它靠近,這下倒換成它瑟瑟發抖了。
你你你,你想幹嘛?
銀龍蜷著身子不停的向牆角縮,一雙龍眼裡面蓄著屈辱。
少覓奸笑一聲,「哼哼!」一點血而已。
滿床的鮮血順著床鋪滴在地上…
少覓喉頭一哽。
好吧,是好多血而已。可如果她連這點小小的暈血症都克服不了,豈不更會讓別人笑話?
少覓忍著心裡的噁心,手裡幻出一把匕首來,便要欺身上前將它圍住。
銀龍心裡「嗚呼」一聲,難道天要亡我?!
少覓揚手,銀龍認命的閉上眼睛。
當時那把匕首距離銀龍只有零點一毫尺的距離,似接觸而未接觸時,一聲高喝驟然在耳邊炸起,「覓君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