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兩日後,葉菀便讓人對外宣稱,說她的身體已經痊癒,景玄終於鬆下一口氣,可更多的人卻是倍感失望,所有來探望她的嬪妃雖面帶笑顏,可內心的失落卻掩也掩不住。
不過李芙妹在其中卻是個例外,這一日天氣晴好,李芙妹帶著宮人又送來一盒吃食,葉菀笑吟吟的將她迎進寢殿,一句也沒提酸梅糕的事。
李芙妹一進屋便拉著葉菀的手,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的說道,「姐姐這一病又瘦了,前兩日皇上下令不許人來打擾姐姐養病,芙兒在宮裡擔心的不行,生怕姐姐和腹中的孩兒有什麼閃失。」
葉菀笑看著她,說道,「是皇上太過緊張了,我只不過是吃壞了東西,並不算什麼大病。」
「姐姐現在有身孕,吃東西是要小心些的。」李芙妹說著拿過宮人手中的食盒,「我今個兒給姐姐帶來的是蓮藕蹄花兒,姐姐就放心的吃吧,我已經問過太醫了,太醫說多吃些蹄花對胎兒很有好處的。」
葉菀笑著接過李芙妹遞上來的筷子,輕輕夾起一塊,可剛要放入口中時,鍾念卻從外面進來說,「婕妤剛才不是還嚷著說,油膩的東西吃多了噁心嗎?怎麼現在又要吃這麼油膩的食物?」
李芙妹的面上露出一絲尷尬,緊忙拿下葉菀手中的筷子說,「姐姐不能吃油膩的東西,怎麼不和我說?姐姐的病才剛好,若是再吃壞了可怎麼辦?」
葉菀看了鍾念一眼,安慰李芙妹道,「宮人們只是太過緊張我而已,這幾天總是進補,吃的的確太油膩了些,不如這些蓮藕蹄花先放著,等我晚膳的時候再吃。」
李芙妹點頭說『好』,鍾念端上來一盤酸梅糕,說道,「這酸梅糕還是媃小儀前幾日送來的,婕妤很喜歡吃,這幾天養病才放到了現在,奴婢一直放在冰桶裡保存著,消暑解膩是最好的,今日媃小儀也在,不如您陪著我們主子用一些吧!」
對於鍾念自作主張的試探,葉菀有些氣惱,可是不能在人前表露什麼,所以一直忍著,只是看向鍾念的眼神中明顯不悅,不過鍾念卻沒有因此而退縮,執意將酸梅糕遞到李芙妹面前。
李芙妹並沒有察覺她們之間的異樣,毫不猶豫的拿起一塊便放在口中,鍾念的神色有些意外,葉菀則淡淡的說道,「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鍾念有些委屈的看了葉菀一眼,默默的退了下去,李芙妹與她閒話了一會兒家常後,便說讓她安心休息也走了。
寢殿中一下變得十分安靜,立在門旁的宮人也都如石雕一樣,不發出絲毫聲響,葉菀默默的立在窗前,面若冰霜,什麼也不做也不說,卻比發火跳腳的主子更讓宮人心中沒底。
鍾念無聲的從外面進來,悄悄揮了下手讓宮人們都退出去,宮人們如得了特赦一般魚貫而出,合好門扇後,鍾念走到葉菀身側,無聲的跪了下來。
許久,葉菀緩緩的歎了一聲,轉身在軟榻上坐下來,「起來吧,我知道你也是為我著想,可下次不許再這樣了,也就是李芙妹心思單純不會多想,若是換了其他人,你要我以後在人前如何自處?」
鍾念撫著酸痛的膝蓋起身,為葉菀斟了一杯熱茶,弱聲俯首道,「奴婢下次一定先問過婕妤的意思,婕妤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奴婢就真是罪不可赦了。」
葉菀看了她一眼,歎聲道,「好了,下不為例!」
鍾念見她氣消,上前邊為她揉腿邊說,「方纔小豆子回來說,今個兒皇上考了幾位皇子的功課,頗為滿意,所以留幾位皇子在慶祥殿用午膳,現下離午膳還有些時辰,您正好可以借陪皇上用膳之由,去探探二皇子在書房上課的情形。」
葉菀點了下頭,卻面露難色道,「皇上並沒有召見我,我如此突兀的過去,勢必會引起其他人懷疑。」
「婕妤不必擔心,方才奴婢見語彤一早做了盅雪蛤銀耳湯羹給您,十分精緻可口,婕妤何不借花獻佛?」
葉菀想了一瞬,笑道,「給我換件鮮亮的衣裳,再讓人去打點一下董淨利,就說我想要去慶祥殿見皇上,讓他幫咱們通傳。」
步輦停在慶祥殿外時,董淨利已經在門口等著她們,立刻迎上來扶著葉菀道,「婕妤來的可真快,今個兒一早皇上還念叨過您呢!你先稍等一會兒,奴才進去跟皇上說一聲兒。」
葉菀微笑頷首謝過,董淨利則小跑著進了慶祥殿。
皇帝身邊的內侍不同於一般奴才,許多事都是經過他們的口說與皇帝,若是不打點好了,他們傳話時稍稍變點味兒,便會決定皇帝一時的想法,所以葉菀才多番拉攏董淨利,著實給了他不少好處。
不消一會兒,董淨利便笑意滿面的跑了出來,躬身向葉菀說道,「皇上聽說婕妤過來十分高興,正在裡面等著婕妤呢!」
葉菀笑笑步入慶祥殿,路過董淨利身邊時,鍾念又悄悄向他手中塞了個布袋,董淨利向兩旁看了看,見無人注意,緊忙塞進衣袖。
見她進來,景玄放在手中的奏章,起身拉起正要行禮的葉菀,聲音洪亮的笑道,「有了身孕怎麼還走這樣遠的路?想朕了便讓宮人來知會一聲,朕去紫竹軒看你。」
葉菀抬眸看向景玄,盈盈一笑如春花般燦然多姿,「皇上政務繁忙,臣妾怎敢隨意勞煩,所以只好親走一趟,以解心中相思之苦。」說著拿過鍾念手中的白釉青花骨瓷碗盅,「臣妾一早起便燉了這盅雪蛤銀耳羹,正好皇上午膳時可以食用,這裡的每一道工序都是臣妾親手做的,皇上一定要喝的一滴不剩才行!」
景玄呵呵笑了幾聲,寵溺的撫了下葉菀如花苞似得臉頰,「這麼一大盅,你是想把朕的肚皮撐破嗎?好在朕今日留了幾位皇子一起用膳,你既然來了,不如也陪朕一起吧!」
葉菀莞爾一笑道,「皇上既然這樣說,那臣妾就不推辭了,臣妾還從沒有好好看過幾位皇子呢!正好今日可以熟絡一下。」
鍾念在一旁笑道,「皇上您不知道,婕妤她十分喜愛小孩,經常去翠月宮哄元妃娘娘的敬如公主玩,怎麼樣都不會嫌煩呢!」
葉菀笑嗔了鍾念一眼,說道,「皇上您看看,都是臣妾平日太慣著她們了,口無遮攔的,竟連臣妾都干取笑。」
景玄笑著攬她坐下,也取笑著說,「朕從不知道你這樣喜歡孩子,等你腹中的孩兒落了地,朕一定給他辦一場盛大的滿月酒,昭告天下,他將是朕最心愛的孩子。」
葉菀故作不悅的別過頭,嘟起嘴道,「皇上有那麼多兒女,您就不怕其它姐妹吃醋嗎?」
「朕是皇帝,何曾怕過誰?要怕也只怕你一個人。」
葉菀嬌笑著低下頭,粉紅的臉頰如一朵綻開的牡丹,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到慶祥殿後院中一陣孩童的嬉笑聲。
景玄起身來到後面的窗前,笑看著自己的幾個兒子,一掃金鑾殿上的嚴肅之態,滿面慈靄就如普通人家的父親一樣,葉菀不禁想起了自己兒時,在父親膝下玩耍時,父親亦是如此慈愛的看著她,面上不覺流露出悲傷之色。
鍾念在身後悄悄碰了她一下,葉菀回過神正不知所以時,就見鍾念比著口型說『肖遠洋』,接著眼神瞟向院中駐守的禁軍侍衛,葉菀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見肖遠洋站在院子的角落,神情冰冷而淡漠。
葉菀眼眸一轉,看向景玄說道,「看幾位皇子玩得正高興,嬪妾陪您到院中看著他們可好?」
「好!」景玄笑著點頭,牽起葉菀細嫩的手腕一同來到院中的迴廊坐下,三個皇子並未發現景玄的到來,依舊嬉笑著玩鬧。
葉菀看了一會兒,發現大皇子景弈成和二皇子景奕軒倒是能玩在一起,可三皇子景奕卿卻不與兩人親近,只和自己的內侍一塊玩耍,邵燕青素來瞧不起景弈成和景奕軒,想必給景奕卿灌輸的也一定是這樣的觀念。
景弈成比景奕軒長上幾歲,再過兩年就可行成人禮了,身量也初見大人的模樣,玩耍時很是照顧景奕軒,兩人看起來就如同胞兄弟一般。
葉菀垂下眼簾不覺心中疑惑,生在皇家的孩子不同於普通人家,為了那天下唯一的寶座,兄弟之間能不成仇人就不錯了,即使是同胞兄弟也免不了你爭我搶,更何況還不是同母所生,可景奕軒看向景弈成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敬佩,沒有一絲裝假的痕跡。再看景弈成也如待親弟弟一般護著景奕軒,只是那雙深黑的眼眸中,卻藏著一絲與年紀不服的沉著,如果說景弈成身為大哥愛護弟弟理所應當,可又為何對景奕卿不理不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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