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捉迷藏徹底的輸了,所以,作為代價,我要帶著李江勇、李佩珊和陶雨晴出去玩。實在拗不過他們三個人的連番撒嬌耍賴,只好答應。於是,吃過午飯,在一再保證有林輝跟著,不會讓孩子們有危險後,李院長才仍然不怎麼放心的同意了。阮亦雯還不滿的跑來抱怨,說什麼我是存心在她有工作的時候帶這三個孩子出去,想藉機拉攏他們,挑撥他和這三個孩子之間的關係。
天哪,她以為我很想帶這三個人出來嗎?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自己出來都會擔心把自己丟了,哪還有什麼心思去挑撥離間?而且,這種偏僻的小鎮,能有什麼好去處?
我牽著雨晴的手,佩珊和江勇兩個人爭先恐後的在前面帶路,林輝則不緊不慢的跟在我後面,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現在這種隊形,與其說是我在帶他們玩,不如說是他們在給我做嚮導。究竟是誰帶誰玩?
雨晴的膽子小我是知道的,可是,卻沒想到會小到這種程度,從出了福利院的大門,她就一直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每次遇到人就會抓的更用力,慌慌張張的就往我身上貼。她可是在這裡長大的,怎麼看上去比我還要緊張呢,膽子小到在自己的家門口都不敢見人,也太誇張了。
還有一件事情我讓我不解,前面帶路的李江勇和李佩珊兩個人雖然對遇到的大人沒有什麼反應,但是每次遇到孩子,兩個人就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似乎隨時準備著要跟對方打架似的。是我年齡太大,已經跟這些小孩子有了代溝還是這也是因為我跟她們生活的環境不同,所以無法理解他們呢。
江勇和佩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在前面走著。我安靜的跟著他們,沒有去問他們要到哪去玩,可能對於小孩子來說這樣在街上溜躂就算是一種很有樂趣的玩法吧,因為他們兩個人看上去確實很高興。
我心不在焉的四處打量著。這個小鎮我見到的最高的建築物就是一棟七層高的,不知道用途的樓。大多數路是混凝土路,只有少數幾條寬點的路是柏油的,我想,那可能是這裡的交通主幹道。街道上來往的人也不多,而且那些人穿的衣服也很樸素。這個小鎮讓我覺得安靜祥和,沒有大都市的喧鬧、浮躁。
走著走著,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了節奏歡快的音樂。這讓我心情大好,好奇的尋找著音樂的來源。在我右手邊,大約三百多米遠的地方,有兩排對面建造的精品屋式的的建築。樓體上,門前的路邊有很多招牌,那些招牌也不如都市裡的那般華麗,那應該是商業街吧,音樂就是從那裡傳過來的。那歡快的曲子勾得我心裡癢癢,那裡一定有音像店,好想去看看呢。
我看看身邊一言不發的雨晴,她低著頭,應該是已經適應了,比之前放鬆了許多,至少她沒瞪著大眼睛不安的四處打量。帶她去應該沒問題吧。又看看在前面邁著輕快的步伐,沒有任何要去那條街的跡象的佩珊和江勇,我得想個辦法讓他們去才行。我回頭看著那條街,一個外形酷似冰櫃,外面貼滿了很多花花綠綠的棒冰包裝紙的物體讓我有了主意。
我停下腳步,用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大聲的說:「今天很熱呢,你們想不想吃棒冰?姐姐請客哦。」
佩珊和江勇面面相覷,欲言又止的看著我,眼睛裡還有些許的不信任。
「你們想想,是棒冰哦,這麼熱的天,吃一口,涼涼的,滑滑的,很舒服的哦!」
我發現我有拐騙兒童的天賦,只是為了去看看音像店,我就能用充滿著絕對誘惑氣息的語氣去跟小孩子說話。
佩珊和江勇咂吧著小嘴,終於經受不住了。
「不可以,媽媽說,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
我驚訝的看著陶雨晴,這個一路上因為緊張而一句話都沒說,只知道死死的抓著我的手的膽小到不可思議程度的可愛小女生,在我的計劃即將成功之際,卻突然說出一句足以使我的計劃泡湯的豪言壯語。她是膽小的吧,她真的膽小嗎?而且,她只有四歲吧,佩珊和江勇兩個比她大的孩子都經受不住誘惑,為什麼她卻無動於衷?
「雨晴啊,」我俯下身,「居然說姐姐是『別人』,姐姐好傷心啊,姐姐只是怕你們口渴,為什麼雨晴要說這種話呢,姐姐真的好傷心。」越說越動情,最後聲音哽咽。總覺得,我和狼外婆很像,還真是惡劣呢。
雨晴被我這番表演震懾住,猶豫的看著我。
我決定再加把火。抹抹眼睛,吸吸鼻子,「雨晴覺得姐姐是壞人嗎?」
雨晴茫然的搖搖頭。
「太好了,我還以為雨晴討厭我呢。」再一次抹抹眼,做出欣慰的表情,我從不知道自己的演技這麼好,拐騙幾個小孩子應該沒問題。
「我,我沒有討厭姐姐,可是,媽媽說只有壞孩子才會向別人要東西,我不要做壞孩子。」
這孩子!我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小小的女生,演不下去了。比起以前見過的人精似的,認為自己比大人懂得還多的孩子,雨晴單純的讓我瞠目結舌。現在還有這麼聽媽媽話的孩子嗎,只因為媽媽說向別人要東西的孩子是壞孩子,她就能對誘惑無動於衷?她怎麼會這麼天真,這麼傻的可愛。
那個破舊的福利院居然能夠教育出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我要對那裡刮目相看了。我該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臉紅。
我拍拍雨晴的頭:「雨晴乖,這是姐姐自己要送給你們的,就像你們的亦雯姐姐一樣,她不是就給你們帶了很多東西來嗎?」
「可是,那些東西裡面不是也有姐姐買的嗎,姐姐還要再買嗎?」
「呃,雨晴弄錯了,那些都是你亦雯姐姐買的,所以,現在姐姐也得買點東西給你們才行。」
雨晴眨著眼睛,歪著頭。
「媽媽說不能要陌生人的東西。」
呃!原來我在她心裡是屬於陌生人的,我是陌生人啊嗚,打擊!
「可是,」雨晴那稚氣的聲音再一次傳來,「亦雯姐姐是好人,亦雯姐姐喜歡姐姐,所以,姐姐也是好人。」
我現在很想在雨晴的臉上狠狠的親一口,她不但可愛,還這麼聰明,有這麼優秀的邏輯思維能力,她只有四歲不是嗎,實在難能可貴。
「雨晴真厲害,是姐姐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我極力克制了自己想要擁抱她的**。她膽子很小的,萬一嚇到她就不好了。
唔,膽子小?我把雨晴仔仔細細的從頭到腳打量了幾次,從某個角度來看,她是個非常勇敢的孩子。平時說話都吞吞吐吐的,剛才居然能夠那麼流利的跟我「辯論」,她膽子小嗎?
「好,目標,棒冰店,出發!」
徵得雨晴的同意,我**澎湃的指著不遠處的那個冰櫃,一行人鬥志昂揚的開拔了。
走近了才看清楚,這條街並不長,只有一百多米的樣子。但是,店面的種類倒是很齊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不錯呢,除了規模,店面的裝修外,和城市裡的商業街比,也不差嘛!」
「說吧,想買什麼?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把這三個孩子拐來,不會是只想發表感慨吧。」林輝抬眼查看這條街,不忘順帶著調侃我一番。
我瞪了林輝一眼,繼續逛街,今天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見識。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不太對勁。總覺得那些店老闆看我--應該是看我們的眼神很不正常,而且,根本就不來招呼我。我仔細的檢查了自己的儀容,沒有問題,衣服很乾淨,身上也沒有奇怪的味道--他們到底會不會做生意啊。
那怪異的眼神和莫名其妙遭到的冷遇,讓我一點逛街的心情都沒了。確定了那家音像店的位置,給這三個孩子買了棒冰就直接去那店裡看看好了,不知道能不能淘到喜歡的cd。
那家棒冰店裡有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男人,看到我進到店裡,和其他人一樣根本就不搭理我,只是戒備的看著我。我被他看得心虛,不得以,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自己的儀容。我非常確信,問題不是出在我身上。我下意識的看了下身邊的三個孩子,雖然衣服不怎麼光鮮,但是都很乾淨,應該也不是因為他們。又轉身看了下了林輝,他也沒有擺出凶神惡煞的表情。
莫名其妙的被人用眼睛瞪著,這讓我很惱火,我拍了下冰櫃:「老闆,給我一瓶水。」這種商業街,最好倒閉,我還沒見過有這麼傲慢的店老闆,難道這裡的人把顧客當成仇人對待?
「別拍!」坐在風扇前的那個男人不耐煩的站起來,對我吼了一聲,然後晃晃悠悠,一副慵懶的樣子走了過來,「這可是新的,拍壞了你陪的起嗎?」
「唔,對不起,我想買棒冰。」
我慌張的把手從冰櫃上拿下來,擔心的看了下剛才被我拍到的地方。這東西看上去挺結實的,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拍壞吧。雖然我剛才的行為是粗魯了點,他也沒必要發這麼大的火吧。到底,也是因為他無視我的存在,我才會那麼做的,他也有責任的是啊,為什麼我要心虛?分明是這個男人先招惹的我,我幹嘛要心虛啊!
「你想買東西?我這店是先付錢,後挑東西。」那男人用手指陶著耳朵,不屑的看著我。
「我不先看看,怎麼知道自己要買什麼,又怎麼給你錢?」這個男人確實是不太歡迎我。我沒得罪他吧,難道就因為我剛才拍了他的冰櫃?那他也太小心眼了,就算是有人刮花我的車,只要他不是存心的,我都不會說什麼,為了這種小事計較,太掉身份!
「這我不管,你要買東西呢,就先把錢拿出來,不買就走。」那男人兩手撐在冰櫃的兩邊,板著臉。
我越看他越不順眼,這破爛冰櫃還說什麼新的?狂妄的傢伙,本姑娘我脾氣上來,把你這張臭臉拍的跟這冰櫃一樣平!
我正要跟這個傢伙好好談談,就覺得有人在拽我的衣服。回頭看了下,江勇和佩珊拽著我的衣服,示意我出去,雨晴哆哆嗦嗦的躲在我的身後,她的膽子小,會躲起來我還能理解,可是,江勇和佩珊兩個人也很反常,跟平時活潑開朗的樣子截然相反。
「呃,嗯?你們怎麼了?」
「姐姐,我們走吧。」
我不解的看著這三個孩子,「不是說要吃棒冰的嗎?」
「不吃了,姐姐,咱們走吧。」
雨晴眼看著就要哭出來,李江勇和李佩珊兩個平時總是精力旺盛的孩子,現在就像是在太陽下暴曬的花草一樣沒精打采。
他們不會是在擔心我會和這個男人鬧出不愉快吧。也是,在小孩子心裡,和不熟悉的成年人做對是很危險的行為。
「那,好吧,咱們走吧。」
我懶得再去跟這個白癡男人生氣。這三個孩子的狀態讓我很是擔心,我是再三的保證過不會讓他們出什麼事情的,現在只想讓他們盡快離開這個不愉快的地方。那該死的男人,我希望他的店面早日關門大吉!態度那麼惡劣,還做什麼生意,客人都讓他給氣走了!
雖然是從那家店裡出來了,可是,這三個孩子的情緒依然很低落。我得想個讓他們精神起來。我仔細的搜索著兩邊的店面,希望能夠發現可以讓他們高興起來的東西。我記得阮亦雯買的是零食,娃娃,和動畫dvd。
不如就給兩個女生買娃娃,給小男子汗李江勇買把玩具劍,再買些動畫dvd回去。這麼想著,已經來到了跟那家棒冰店挨在一起的音像店。本來是想買了棒冰就來這裡的,沒想到卻弄得大家都不開心。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把所有的不快全都吐出來,搖搖頭,把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都甩掉。這種時候我如果情緒不高的話,孩子們也打不起精神。
「大家,咱們不要再因為剛才那個傢伙生氣了。」我用開朗的聲音對孩子們說,「為了補償大家沒吃上棒冰的遺憾,姐姐決定,要送給你們其他禮物。」我指著面前的店,「好啦,這裡面一定有動畫片賣哦,你們喜歡什麼?藍貓淘氣,虹貓藍兔,黑貓警長還是鹹蛋超人,只要是你們喜歡的,就可以買,姐姐今天一定滿足你們。」我把自己知道的適合他們這個年齡看的動畫片名字用富有煽動性的語氣一一報了出來。
只是,這一次的效果沒有之前誘惑他們來買棒冰時好,他們好像是不怎麼感興趣。
「好啦,不用跟姐姐客氣,咱們走吧!」我不等他們表態,牽著雨晴的手,就往店裡走。等他們看到自己喜歡的動畫片就會高興起來的。
「這位小姐,請等一下!」一隻腳剛踏進店門,我就被一個看上去一臉和氣的男人叫住了。
「怎麼了?」我疑惑的看著他。
「我是這家店的老闆。」他笑著,很和氣的走了過來,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老闆?」他一直就站在距離這家店挺遠的地方,我以為他和我一樣是來逛街的呢。這裡的人難道真的是對生意一竅不通嗎?對客人冷漠就已經是犯了大忌了,剛才那個賣棒冰的態度又惡劣的很,而這位老闆,則是跑到店面外面呆著。
「沒錯。」他微笑著說,「雖然不好意思,您和您身邊的這位小朋友可以進去,但是,我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在外面等您。」
他的語氣依然是那麼的和氣,但是他說的話卻讓我一頭霧水,「我聽不懂。他們是跟我一起來買東西的,為什麼要在外面等?」
「實在是不好意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三個孩子都是那家孤兒院的,就我所知,那裡的孩子手腳都不太乾淨,所以」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也終於明白這條街上的人為什麼不歡迎我們,更明白了,為什麼在這裡長大的雨晴會這麼害怕出門,還有李江勇和李佩珊那戒備的眼神我也明白了。
心裡有一股火苗竄了上來,越燒越大。這個人雖然沒像剛才的那個棒冰店老闆那樣直接趕我們走,可是,我覺得他更噁心--這兒的所有人都噁心,噁心到讓我想吐!
我瞇起眼睛,直視著面前這個混蛋:「所以,怎麼樣?」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
「您別生氣,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是個做生意的,講究吉利,如果讓這些沒爹娘的孩子進了店裡,會沾上晦氣,希望您能理解。」
呸!不是說這些孩子手腳不乾淨嗎?現在又說什麼晦氣?不想讓他們進去直說就是了,何必來這麼虛偽的一套?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即使看到小貓小狗在街上流浪,一般人會有惻隱之心。何況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三個可憐的孩子,他們一點點的同情心都沒有嗎?聽阮亦雯對我說竇興的遭遇時我還不太相信,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種人,現在我信了,還好,竇興被孤兒院收留了,否則真的要被這幫傢伙給害死!
就是他們把一個只有十歲的孩子變的這麼偏激,讓一個原本應該依偎在父母的懷裡撒嬌的孩子成了無助的流浪兒。這裡的人--不,他們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了,如此卑劣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是人呢?他們根本就是披了張人皮的垃圾,細菌,是散發著惡臭的毒瘤!
該死的,我真想把這些傢伙的皮撕下來,看看這裡面裹著的東西究竟骯髒到了什麼程度?
「林輝!」
「那,咱們就走吧。」
「啊?」
「我說『我們走』。」
「為什麼?我被人欺負了。」
「我都看著呢,沒人欺負你,走啦,別再胡鬧了。」林輝拉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說的拖著就走,「好了,可愛的孩子們,今天的散步結束了,回家了!」他用另一隻手抱起雨晴,又招呼李江勇和李佩珊跟上。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我機械的被林輝拉著走。心裡的那團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落寞。我們現在是在逃跑嗎?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林輝他一句話都不說?以前,他不是會衝上去狠狠教訓對方的嗎?為什麼這一次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讓我走?他真的是林輝嗎?
我又算什麼?分明是自己對那些混蛋不滿,可我卻得讓別人來幫我教訓他們。我好沒用,可是,拖著這樣一副弱不經風的身體,我能做什麼?為什麼我會是女生,如果我還是男生的話,我也會有充滿力量的拳頭,就能自己解決所有問題,為什麼我會是個女生!軟弱,無能,時時刻刻都需要別人來保護!
呵呵,可笑呢,離開了林輝我根本什麼都做不到,如果他不在我身邊,我都不會有安全感。我還有什麼臉說自己是男生?丟死人了,哪有男生會讓別人替自己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