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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交心 文 / 青木林

    這一覺睡得很安心,早上也沒等誰來叫我。話說回來,我都覺得自己也說不過去了,從來到這裡我幾乎就是在睡覺。這樣下去可不行,既然是來做義工的,多少都得做些什麼才對。

    我慢慢的起身,但是剛剛睜開朦朧的眼睛,就看到阮亦雯坐在床邊,臉上帶著微笑看著我。這著實讓我嚇了一跳,我這個房間的安全性實在是讓人擔心,好像誰都能進來。

    「亦,亦雯姐?」

    聽到我的聲音,她的表情更加愉快了,把遮住我眼睛的頭髮撥開,溫柔的說:「睡的好嗎?」

    「還,還好。呃,那個,你今天不用陪那些孩子嗎?」

    我不安的回答,順手把被子向上拉拉,蓋住身體。這可真是的,我這番舉動應該是防男生的吧,可現在坐在我的床邊的卻是一個漂亮的女生。

    阮亦雯一副陰謀得逞的表情看著我的舉動,在我停止了一切動作之後,她才說:「我今天想陪陪你。」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

    「你還真是不可愛啊,你就不會說幾句感激的話嗎?」

    「您在百忙中抽出寶貴的時間來陪我,敝人感激涕零。」

    「呵呵,算了算了,太假了。」

    阮亦雯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衝我擺了擺,笑的前仰後合,這會真的是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了。

    看到她這麼開心,我也該高興的,但是卻笑不出來。她分明就是刻意來找我的,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她就不會在這裡等到我醒了。從來到這裡以後,她就把心思都放在了那些孩子身上,怎麼可能會這麼閒呢。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情?」

    她不說,就只有我先開口了。說實話,昨天夜裡的那個道歉我都覺得沒有真實感,她就這麼簡單的接受了?怎麼想都覺得可疑。

    聽到我的話,阮亦雯漸漸停止了笑,她理理凌亂的頭髮,吐了幾口氣,然後表情柔和的看著我說:「我在想,我這兩天是不是把你忽視了。一直圍著那些孩子轉,都沒來看看你的狀況,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我一時無言以對,什麼都瞞不過她,我的確是對她把我帶到這裡卻不聞不問感到不滿。

    「我不是說了嗎?我又不是小孩子,總需要人陪。」

    阮亦雯給我一個微笑,「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

    「因為我錯怪了你。」

    原來是這樣,她這又是何必呢。昨天的事情我確實不應該,對方只是個孩子,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呢,我卻要跟他動手,是我的氣量太小。何況,我對阮亦雯說的那些話,她沒有因此和我絕交,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包容。我又有什麼資格讓她給我道歉呢。

    「你沒有必要道歉,錯的是我,你這樣讓我覺得很慚愧。」

    「這件事情還是因為我的疏忽,把你帶到這裡,卻沒讓你對這裡有個瞭解。就好像你不理解王師傅的斤斤計較,你會對那個男生生氣也是因為你不瞭解。你是劉佳佳啊,在那麼優越的環境中長大,可能從來沒有誰敢頂撞你,突然遇到了一個公然挑釁的人,當然會生氣。」

    「那個,我不是那種隨便發火的傢伙,你也知道林輝」

    阮亦雯伸出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輕輕搖了搖頭,「那是因為你和林輝的關係很好啊。但是如果對方是個陌生人的話就不行了吧。如果你走在大街上的時候突然有人強迫你去cosplay,你不生氣嗎?」

    「那種事情,誰都會生氣的吧?」

    「沒錯,不論是誰,都會生氣。可是我昨天卻沒想明白,毫無道理的亂發脾氣。」

    「但,那不一樣,對方畢竟是個孩子,再怎麼說我也不該對一個孩子發脾氣。」

    「所以我才說我們的生活環境不同啊。」

    「什麼意思?」我還是沒弄明白她究竟想對我說什麼。

    她微微皺著眉頭,「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在和別人衝突的時候,我們會不自覺的衡量一下彼此的實力,比如說,對方的身體是不是比自己強壯,對方是不是練過功夫,是不是有背景,然後才會採取行動,即使對方比自己實力弱,我們也不會下狠手,總之會給自己留條後路,不要逼人太甚,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你呢,你會去考慮這麼多嗎?」

    「我不知道,可能不會吧。我每一次遇到什麼事情都是林輝拿主意的,但是,我確實沒擔心過自己會吃虧,不過,不要逼人太甚的道理我是懂的,凡事都得適可而止。」

    「這就是了,這就是你和我們之間的不同,這是因為我們的生活環境不同,遇到對手,你會毫不猶豫的反擊,我們卻要仔細估量下。你可以沒有任何顧慮的對付大多數人,而我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和誰把關係鬧的很僵。我的錯就是完全忽視了你的生活環境,完全以我們的處事準則來要求你。」

    我沉默了。我還能說什麼?她的這番話我自己都沒想過。耳目一新,受益匪淺,這就是換位思考吧。

    我一直都在埋怨那些刻意疏遠我,鄙夷我的人,總怪別人不理解我,其實我自己不是一樣對別人不瞭解嗎?

    「想明白了這些我才意識到,我以為我很瞭解你了,其實我對你根本就不瞭解。你總是在我沒有料到的時候生氣,也就是說我根本不知道哪些行為、那些話會刺激到你。在健身房的時候是,昨天也是,我完全不明白你是因為什麼,跟本就是毫無徵兆的突然爆發。很顯然,是因為我做了或者是說了什麼你無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說健身房那次是因為我的那個行為讓你覺得不快,所以你才生氣的話,也有點說不過去,如果是我,我絕對會因為被逼著穿那些衣服出門而生氣,被人當成了娃娃都不會生氣的人卻因為我的那個動作而大發雷霆,這總覺得有些牽強。

    至於昨天,我就更弄不明白你是因為我護著那個孩子而生氣還是因為我說你在發『大小姐脾氣』才生氣,在你身上好多地方都跟我熟悉的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不同,這可能也是因為你是劉佳佳吧,有這樣家世的17歲女生,我也只接觸過你一個而已。」

    她語氣平靜的說,我也是平靜的聽。她說我跟同齡的女生不一樣,我應該緊張才對,但我就是平靜的很,就好像我早就知道她要說這些話似的。她知道我身上有秘密,所以我才沒覺得緊張吧。

    我要怎麼回答她呢,說出實情是不可能的。可是,要我在這麼關心我,在意我的人面前若無其事的撒謊我會有負罪感。

    「亦雯姐,想不想聽聽我的牢騷?」有些事情我壓在心底幾年了,如果是阮亦雯的話說不定更夠幫我從這個死結中解脫出來。

    「洗耳恭聽。」

    我大口的吸了幾口氣,腦子有點亂,四年來的諸多事情在腦子裡飛來飛去。我支撐起身體靠坐在床頭上,眼睛沒有焦點的盯著前方,整理著凌亂的思緒。

    「你曾經問過我關於朋友的事情。那個時候我說我不需要朋友,那是騙人的。你說的對,沒有人不需要朋友,但是你還說對了一件事,像我這樣的人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

    在一般人眼裡,像我這種生在豪門望族的人都是風光無限,幸福無比的。我要是對誰說我也有不順心的事情,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甚至會覺得我在變相向他們炫耀身世。

    如果是一個大人這個麼說,大家會認為他的煩惱是孤獨,但是一個富家子弟這麼說,就沒有人會相信了。在很多人心裡,我們這些有錢人家的『二世祖』就跟那些混混差不了多少,什麼仗勢欺人、以強凌弱、麻木冷血,只要是貶義詞都可以拿來形容我們。

    就因為我是劉佳佳,是那個華威集團總裁的女兒,所以那些人」我停頓下來,想起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我的心就會疼。

    阮亦雯輕輕的撫著我的頭髮,沒有說話。

    她的撫摸讓我安心,心裡暖暖的。我對阮亦雯笑笑,平靜了心情,繼續說:「我不否認,我們國家的『有錢人』的素質有待提高,但是,那些人也不應該一概否定吧?富人們擁有的財富的確是普通人所不能想像的,但是富人的那些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嗎?還不一樣是用心血換來的?就像我的爺爺,我的爸爸,我的媽媽,甚至是我的哥哥和姐姐,爸爸媽媽對他們的嚴格我是親眼所見的。那些人為什麼只盯著錢?他們為什麼不去翻翻那些富人們的創業歷程?很多富人都是白手起家的。那些人總是鄙夷的說富人們掉進了錢眼裡,一身的銅臭味。我到要問問,究竟是誰眼裡只有錢?

    我很清楚的記得那天你在火車站說的話,『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幸運的過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有樓有車當然好了,沒有難道哭嗎?所以呢,我們一定要享受我們所過的生活』,為什麼大家不這麼想呢?他們只知道鄙夷,口口聲聲說自己看不起有錢人,仇富已經成了主流思想。

    我想不明白,既然那麼討厭有錢人的話,那他們為什麼還整天夢想著賺更多更多的錢,想著有一天自己也成為有錢人。我真的想知道,那些人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有錢人,他們會是什麼感覺,會鄙視自己嗎?分明是在嫉妒,卻還要給自己找各種理由,把自己包裝成高尚的人,這樣的人,比起那些虛偽的富人,也好不到哪去吧?五十步笑百步!

    你還說你會把鄙視富人的時間拿來努力改變自己的生活。我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不省點唾液,難道他們覺得這麼罵下去自己就能生活的更好?自欺欺人!

    天上從來不會掉餡餅,如果掉了那肯定是陷阱!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有些人冷嘲熱諷的說『某某發財是因為運氣好』。但他們不知道,幸運女神從來都是青睞那些有準備的人,守株待兔、怨天尤人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還有人喜歡拿奢侈說事。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每個人的消費水平是由自己所擁有的財富決定的。身上有一百元的人,那他花二十元吃一頓飯是正常的;身上有十塊錢的人,他花二塊錢吃一頓飯也是正常的。都是正常的事情,為什麼總是有人對花二十塊錢的人指指點點?他花自己的錢吃飯,惹到誰了?如果一個腰纏萬貫的人每天都算計著花錢,那他就是吝嗇,守財奴,那樣的人才應該被恥笑!」

    我情緒激動的說著,以至於在說了這些以後才發現自己在呼呼的喘著粗氣。我不得不做了幾個深呼吸。

    與我的激動完全相反,阮亦雯則是平靜的坐著,右手拇指和食指托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她吐出一口氣。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那麼生氣了,我的那句『發大小姐脾氣』刺激了你。也是因為你說的那些原因,所以你不願意和更多人的成為朋友。」

    「那,你同意我說的話?」

    她笑笑,「沒什麼同意,反對的。我們生活的環境不同,誰也不可能完全懂對方的想法。但是,你的那些話要是被公開出去,絕對會引發公憤,替有錢人說話的人從來都會被罵的體無完膚。在大多數中國人心裡,中國只有壞老闆,沒有壞員工,所以千錯萬錯,都是老闆的錯,員工們永遠都是正義的。」她把我攬在懷裡,「我不想去研究到底是壞老闆多還是壞員工多,那真的很無聊。我只能說,我們這些普通人並不是你眼裡那樣不可理喻。

    大多數人對於那些有錢人沒有仇恨心理,沒有人認為那些有錢人的錢應該被沒收。所謂的『仇富』都是那些無聊的媒體炒作出來用來吸引讀者的眼球的。大多數人恨的是一種現象,是一種不正常的風氣。以你的身份,你可能不會注意到,實際上在各個方面,富人們都有特權,人們『仇富』多數是因為這些不公平的待遇,尤其是教育不公平是人們所不能容忍的。你剛才說有時間罵富人,不如自己去努力拚搏,實際上誰不知道要成功就得付出努力的道理?但是,教育的不公平,使的很多普通人家的孩子在起跑的時候就落後了一大截,這怎麼能讓人不氣憤?何況,有很多富人的人品的確不敢讓人恭維。

    本來,擁有的財富越多,就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遺憾的是,咱們國家的富人們所承擔的責任和他們的財富不相符。」阮亦雯停下了,她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很多事情現在就是對你說了你也理解不了,等你再長大幾歲,走上社會以後,充分感受了人間的冷暖,你就會明白了。所謂的『仇富』是個社會問題,社會矛盾的產生都是慢慢積累起來的,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而且,說到仇富,外國的仇富現象可能要比咱們國家嚴重的多。」

    我的腦子更加混亂了,對於她的話有些理解,又似乎不懂,「但是,這也是正常的不是嗎?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接受優良的教育,富人們也一樣啊,他們有能力給自己的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難道要他們什麼都不做?」

    「所以啊,這些問題應該是那些專家學者和政府官員們思考的事情,我們兩個就不要在這裡冒充行家了。」她的眼睛裡寒光一閃,冷哼了幾聲,瞪視我:「我一直不知道你腦子裡都在想這麼複雜的問題,這和你的性格一點也不相符,你怎麼看都是那種一想問題就會腦子當機的人。你該不會是故意裝出一副迷糊相的吧,讓別人放鬆警惕,然後自己躲在一邊實行陰謀?」

    呵呵,我真的,真的是無話可說,居然被她猜中了。雖然我沒有謀劃什麼陰謀,但是,我的那副迷糊勁的確是因為當初的故意為之而形成的。

    但是,話既然已經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就必須得把自己想說的都說出來。我的這些深埋心底的話就當作是對欺騙阮亦雯的自我安慰吧。

    「我並不是想要去探究仇富的根源,只是想找出能夠和別人和平相處的方法。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說我和別人一直都是敵對關係,可是,有時候我真希望他們和我敵對。因為敵對也是一種關係,總比被人無視、躲避要好的多。」我歎了口氣,停頓了片刻,「朋友,我也曾經有過。那是我剛上高中時候的事情,因為某些原因,我的高中是在普通的學校讀的。呃,我所說的普通高中是指呃,該怎麼說呢」

    我努力的在腦子裡搜索合適的詞彙,按照阮亦雯之前的說法,我小學和初中就是那些接受最優秀教育的特權階層,是教育不公平的「受益人」。

    「你支吾什麼啊,你就直接說你上的不是『貴族』學校不就行了?」

    「是,就和你說的一樣。」我尷尬的笑笑,她這麼直接的說出來,到顯得我小人之心了。「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適應那樣的學校。雖然那所學校是省級重點,但,不管是硬件還是師資力量都和我原來的學校差了一大截,食堂的飯菜也讓人難以下嚥。好在,同學們都很親切,有幾個人和我的關係還處得的相當好。否則,我絕對無法在那裡呆下去。

    因為那所學校距離我家比較遠,所以我是住校的,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爸爸讓我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在我同學的眼裡,我是個家庭條件比較好的人家的孩子。那一段時間我過得非常快樂,『這個學校也挺好的』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是,就如我一貫的走霉運一樣,我的厄運也隨著我轉到了這所學校。

    一天下午放學以後,我和幾個同學相約一起去買東西,偏偏讓我們遇到了專門勒索學生的混混」

    想起那件完全改變了我的高中生活,甚至有可能會改變我的一生的事情,我停頓了下來。那個時候是我身體發生變故的一年以後,在陳阿姨的幫助下,我終於能夠鼓起勇氣面對自己成為了女生的事實。開始嘗試著讓自己的生活恢復正常,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那所學校的時候,我對自己會發生什麼根本一點也沒有底。在和同學相處的過程中,我好不容易才建立了一點點的自信,但是,一切都在那天下午毀了

    「那幾個混混沒有得逞,因為一直暗地裡跟著我的林輝帶著其他幾個保鏢很及時的出現了」我不想再回憶一次那天的情景,所以直接說,「林輝他們不可能當著我們這些孩子的面動手,那幾個混混被林輝帶來的保鏢『請』到某個地方去『詳談』了。這件事情驚動了警察,結果,我的身份就這麼曝光了。我們家的企業在全國有多大的影響力我不知道,但在我們那座城市,沒有人不知道華威集團,沒有人不知道我爸爸『劉青雲』。

    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情,為了我的安全,爸爸不允許我再住校,每天都是車接車送。

    起初我並不是多在意,雖然向大家隱瞞了自己身份,可我沒有做任何對他們不利的事情啊。我以為只要去道歉就可以了

    我想的太簡單了,很快那件事情就在學校傳開,因為事發的時候是放學,路上的學生很多,所以目擊者也很多。

    幾天以後我就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氣氛變了,以前見了面會友好的打招呼的同學越來越少,和同學們聊天的時候,他們也都是很拘束的樣子,甚至有些人遠遠的看到我就掉頭跑掉。我走到哪,哪裡就會有一片空地,再後來,那幾個和我關係不錯的同學也逐漸疏遠我,最後沒有人願意和我扯上關係,我成了孤零零一個人。

    我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我替他們修理了那些混混,從那天以後,學校周圍就再也沒有類似混混的人出現過,他們不來感謝我就算了,但是怎麼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難道我比那些混混還可怕?我這張臉會讓人覺得可怕嗎?

    更離奇的是,分明是那些人自己躲著我,我卻被全校學生公認為是目中無人的富家小姐,那些人甚至用鄙夷的眼神看我。甚至說我們家是黑社會,還有謠言說那天勒索我的混混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

    亦雯姐,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我就成了全校學生的公敵?」

    我看著阮亦雯,用力咬著牙,努力平息自己有些憤怒的心情。沒錯,三年前,那不是我的錯,而是那些混蛋背叛了我,他們毫無道理的背叛了我!

    阮亦雯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髮,聲音輕柔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那個問題會勾起你不愉快的回憶。你沒有錯,真的,你沒做錯任何事情。」

    「你也這樣想嗎。我根本就沒錯,所以不管我對他們做了什麼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你對他們」阮亦雯驚訝的看著我,很快的,臉色又平靜了下來,「我想,你的那些同學大部分並不是在鄙視你,而是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壓力很大,所以才會疏遠你的。」

    「壓力?我沒有給他們任何壓力啊?你想替那些傢伙說話嗎?」我很受打擊。我以為阮亦雯能夠理解我的,沒想到她沒有站在我這邊,難道我真的做錯了?

    「不是你,而是你的家庭背景。你可能無法體會那種心情,當兩個背景相差特別多的人在一起時,弱勢的一方就會感到強烈的壓迫感。我想在你同學的心裡你就像是傳說一樣遙不可及的存在,沒有真實感。你這樣的大小姐只有在電視劇裡見過。這麼有錢的大小姐居然在這麼普通的學校讀書,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跟你在一起,他們會不知道怎麼和你交流。而且,和你在一起,多少都會有自卑感的。『大小姐都是見多識廣的,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幼稚,很可笑呢』,『她家那麼有錢,會不會瞧不起我?』你的那些同學可能就是這麼想的吧。」阮亦雯語氣平靜,語速平緩的分析著。

    「那他們也不能用鄙夷的眼神看我吧?」

    「我想,那一定是個誤會。你是什麼時候覺得別人在鄙視你的?」

    「高二。」

    「這就是了,因為大家都躲著你,所以那些不瞭解實情的人很自然就會聯想到是因為你『仗勢欺人』,而那些知道實情的人也不敢冒著得罪全校同學的風險出來給你澄清。三人成虎,當很多人都在撒謊的時候,謊言就成了事實,所以大家才會這麼怕你。」

    「那我不是很冤?」

    「說什麼冤不冤的。你知道什麼叫『物以類聚,人以己分嗎』?」

    「不是很清楚。」

    「簡單的說就是每個人都會根據自己的情況來確定自己的交際圈,明星的周圍肯定都是些明星,商人的周圍肯定都是商人和政府官員,工薪階層的周圍就是工薪階層,有錢人周圍都是有錢人。之所以會這樣,到不是說哪個階層瞧不起哪個階層,而是因為彼此之間擁有共同語言,如果讓一個商業鉅子和一個普通工人聊天,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順利進行下去的,他們沒有可以共同探討的話題。所以說啊,你也應該明白你和他們不是一類人吧,你想和他們成為朋友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要是你覺得麻煩,那你就去和你同一個階層的人做朋友。但你不能對你眼裡的普通人有怨言,你沒做錯事情,他們同樣也沒得罪你。」

    雖然還不能完全弄懂阮亦雯說的那些話,但是我的心裡好過了許多,這個死結或許可以慢慢的解開了。

    升入高中的時候,我剛剛從打擊中振作起來,就跟驚弓之鳥一樣,經不起任何驚嚇。那時,當我發現同學們的異樣的時候,我很恐懼,很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去跟那些同學接觸,我害怕再遭受到傷害,所以我給自己製造了一個殼,一個人呆在殼裡,不讓別人碰觸到我,自己也不主動去碰觸別人。這種態度,被人說成是「目中無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啊,想要得到,就必須得付出努力,我不是自己都說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嗎。可我自己卻妄想坐在那就能交到朋友。在這麼優越的環境裡長大,我確實是習慣了以自己為中心的生活方式,等著別人幫我把所有事情都做好,只知道坐享其成,而忘了自己也該為別人做些事情。

    我終於知道阮亦雯為什麼要說敲開我的殼這種話了,不講我的殼打碎,依然自我封閉,那麼,我永遠都別想摘掉「目中無人」的帽子。

    像阮亦雯這麼優秀的女孩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遇到第二個,她確實是我的知己。她完全瞭解我的想法和感受。人生得一知己,還是位紅顏知己,還有什麼好求的?相愛不如相知,這句隱晦難懂的話,我似乎有了真實的體會了,身邊有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的人,的確是非常快樂的事情。我絕對不允許自己那庸俗、狹隘的感情破壞我跟她之間的關係。

    我迷茫的心情頓時釋然,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面對阮亦雯了。

    有阮亦雯在,真是太好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存在的話,那麼阮亦雯一定就是我的天使。

    我發誓要盡我所能的保護她,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包括我自己!

    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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