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眼皮跳了跳,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看著周圍的一切,她有些茫然。
這是哪兒?
她依稀記得自己是應了司馬雅的約,到了醉然居,大罵了那些皇親貴胄一頓,然後再出了院子的時候,發現自己中了毒。
想到自己中的毒,她猛地掀了被子。當看見自己身上穿著白色的絲綢中衣而不是昨日那套裳服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煞白,難道自己昨日已經被人……
她的身子輕顫,努力回想。
自己最後見到的人是王九郎。
輕輕扶額。
王九郎啊又是王九郎,難道是天意?
想到自己又被他欺負了一次。
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是恨,是怨憤,亦或是應該慶幸昨日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那群衣冠禽獸?
胡思亂想了一會,才發現,她醒來已經有一會了,屋子裡卻沒有看見半個人。
那,王九郎去了哪裡?
難道欺負完自己就抹嘴走人了?
就在她胡亂猜測之際,門被推開了。探進了一個小小的腦袋,看見榻上已經清醒坐起的人兒之後,臉上笑了笑,妮妮一蹦一跳的走了進來。坐在塌邊,她眨巴著大眼睛,對著鄭若笑著道:「阿爹說你應該醒了,我過來看看,姐姐還真的醒了。」
「妮妮?」鄭若十分驚訝。
妮妮點了點頭,「一別經年,姐姐,妮妮可想你了。」
鄭若莞爾一笑,妮妮依然是那麼古靈精怪。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她問道:「又是你阿爹救了我?」
妮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
「何解?」鄭若不明白。
「阿爹說姐姐中了毒,可是需要妮妮來施針。」
鄭若明白了,又是和在黑山村一樣。毒醫覺得自己是女子不方便讓妮妮來給自己施針救治。
她猶豫了一會,問道:「妮妮看見九郎了嗎?」
妮妮臉上一片茫然,「九郎哥哥?九郎哥哥也在這兒嗎?」
鄭若一怔。她原以為,她會出現在這裡是王縉之將自己送來的。看妮妮的樣子,難道不是他?
沉吟了一會,她問道:「妮妮可知道,昨日是誰將我送到這裡?」
妮妮歪著腦袋想了一會,說道:「我聽阿爹說過是個婦人。」
「婦人?」
妮妮點了點頭。
「妮妮可瞧見了?大約多高,年歲多大?」
妮妮搖了搖頭。
鄭若心中失望之極,昨日那個人真的不是王九郎嗎?
「妮妮,那位老婦人可說了什麼沒有?」
妮妮眨巴著大眼睛,搖了搖頭。
鄭若皺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可是一時又找不出頭緒。她看了一眼屋中的佈置,狀似無意的問道:「這裡才會你們真正的家嗎?」
「不是。阿爹戴著我從來都是居無定所的,覺得哪裡舒適了就在哪裡住下。來建康也是一年前呢,還是九郎……」自覺說漏了嘴,她立即用小手摀住了嘴巴,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鄭若問道,「姐姐餓不餓?我給自己拿吃食來。」
說完,她一溜煙似的跑了。
快到廚房的時候,遇見了站在那裡的王九郎。她笑嘻嘻的走上去,對著他說道:「九郎哥哥。」
「醒了?」
「嗯。」妮妮點了點頭。
他的眉心微蹙看著屋子的方向,愣愣的有些出神。片刻後,將手裡提著的食盒遞給妮妮。
「給她送去吧。」
妮妮有些奇怪的問道:「哥哥為何不自己送?非得要麻煩妮妮?」說得十分不情願。
王縉之摸了摸她的發,笑著道:「哥哥有急事必須得走了。」
說著,又看了屋子一眼,轉身離開了。
妮妮不明白他為什麼昨天他那麼著急的找阿爹就若姐姐,今日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走了?嗯,其實也不能算沒有看她一眼。畢竟,若姐姐醒來之前,一直都是他在照顧的。
看著他有些蕭索寂寥的背影,妮妮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其實,剛才在若姐姐面前,她是故意說漏嘴的。九郎哥哥說不能讓若姐姐知道是他救了她,可是,她偏偏要讓若姐姐知道。反正,她也很清楚的說出來是他救的。嘻嘻。
妮妮提著食盒一蹦一跳的走回屋子的時候,鄭若還在愣愣的發呆。剛才,妮妮離去的話語中,好像是說她和毒醫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偶然,而是王九郎讓他們住在這裡的?自然是王九郎安排他們住下的,那昨日送她來的人除了他還會有誰?
自己昨日雖然中了毒,可是,不會記錯的。昨天那人就是王九郎。
妮妮說昨日送自己來的是個老婦人……妮妮不會撒謊,那麼肯定是有人教她這麼說的啦。
鄭若忽然有些難過。
王九郎救了自己卻不肯露面,而且還不願讓人提起他。分明是不想見她,她苦笑了一聲,自己還是傷他太深了嗎?讓他對自己避而不見?
妮妮見她和王九郎一樣都變得呆呆傻傻的,覺得十分有趣。走過去,問道:「若姐姐,發什麼呆呢?」
鄭若回神,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無事。」
妮妮也不再問,將食盒裡東西一一擺出來,放在她面前的矮几上。
「這可是他……精心準備的。」那個「他」字妮妮說得十分含糊,說完還對鄭若眨了眨眼。
鄭若悶聲不響,默默的吃了起來。
妮妮立時覺得有些無趣。
吃了東西,不一會,就有人送來了一套裳服。是濃郁的紫色,最上面放了一支白玉簪子。看見那支簪子,鄭若的眼淚忽然就嘩的流了下來。這支簪子,就是上一世的時候,她死前,王縉之送給她的那支。
他讓所有的人都隱瞞了他救了自己的事實,卻不知道一支簪子出賣了他。
難道他怕自己會像去年一樣再刺他一劍?
可是她知道有毒醫和妮妮在,只需用藥用解毒便是了。
他躲著自己,果然是恨死自己了。
她之所以一直戴著面紗,就是害怕他恨自己,而遠遠地逃開。沒想到,她的擔心成了真。她知道恨是什麼滋味,她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原諒自己才好。
又過了半天光景,林三娘來了。
直到鄭若離去之前,除了妮妮,她再也沒有看見別的人。就連她想對毒醫親口說聲謝謝都被妮妮給婉拒了,毒醫也不想見她。
她有些黯然。
林三娘看見完好無缺的她,倒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宋國夫人昨日一直在宮中到現在都不曾回來。不然,你一日一夜沒回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交代了。」
林三娘慶幸的說,轉而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昨日派人告知我,說突然要去訪客,是怎麼回事?」
鄭若一愣,「你說有人傳信給你,說我去訪客?」
「是呀,」聽她這麼問,林三娘更疑惑了,「難道你不是來訪客的?」說著,還挑開了車簾看了看外面那間越來越遠的屋子。
昨日她讓宮娥給她傳信,分明是說讓她在門口等她的。
她苦笑了一下,王九郎依然還是那麼細心。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譽不受損。
「阿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繼而一想,既然王九郎派人轉告她,自己昨天突然不見是去訪客了,那麼她會來這裡,必然也是王九郎說的了。
「難道不是你派人告訴我來此接你的?」林三娘此怪的問道。
鄭若緩緩的搖了搖頭。
「我遇見王九郎了。」
林三娘驚訝的嘴巴張的很大,接著有些開心的說道,「那不是很好嘛?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對了,他人呢?你說訪客,就是為了來見他嗎?」她促狹打趣。
鄭若搖了搖頭,「我中了司馬雅的詭計,中了毒。他救了我。」
「又是他救了你?」林三娘詫異的說道,「阿若,這個男子對你真不一般。每每你一遇險,他就會出現。」
「我知道。」
「唉……難怪,你對李將軍那麼狠心。有了他在,夫復何求?」
鄭若的眼淚忽然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撲在她懷裡,大聲哭起來,「阿姐,他不願見我。去年,我以為他欺負了我,刺了他一劍。他恨我了,不願見我。」
「別急,別急。」林三娘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道,「慢慢來。我看他如此細心照顧你,安頓你,定然不會對你無情。不過是心中有氣罷了。不管是什麼人,好心救了人卻被刺了一劍,心中終歸是氣恨的。不急,不急。等他氣性過了,就好了。」
「真的?」
「真的!」
聽了林三娘的保證之後,鄭若終於安靜下來,靠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林三娘歎了一口氣。
其實,她方纔的話根本就是在安慰她。王九郎如此高傲的一個人,被她刺了一劍,哪裡會不恨她?自從他離去之後,對阿若不聞不問就知道了,他心中是有恨的。阿若千里迢迢的奔著他而來……她真擔心,到頭來,不僅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要受他人欺辱。
唉……
聽說,再過幾月,王九郎便要娶六公主司馬雅。而司馬雅又是如此心胸狹隘的一個人,阿若要想和王九郎在一起,以後的苦可想而知。
她倒希望,阿若和李贇在一起。最起碼,他心中對她是一心一意的,雖然來了一個劉煙,但只要有了李贇的寵愛,這個女子又何足懼?
唉……
都是造化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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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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