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任春惠自由了一段時日後,今天亢玉宇又將春惠給叫了過去。
「你的手如何?」亢玉宇說話一如既往地直盯著人的雙眼看,像是要看到人的心坎裡,尋查話裡的真實性。
「已經上過藥了,不礙事,多謝大人關心。」春惠語氣疏遠,公事公辦的模樣。
春惠以為在她表示過對他行為感到困惑後,亢玉宇會知難而退,不想讓人說閒話,怎麼也得顧及到自身的身份與地位,跟個宮女有曖昧,對他大人的身份總有些影響不是嘛。
原本在亢玉宇不再來找後,春惠以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欠考慮,誰想昨天又見他在暗處觀察自己,春惠一驚才會被開水燙到,就是因為考慮到他會有此一問,所以春惠都沒將手給直接治療好,按照正常順序老老實實擦藥,等燙傷自然好。
不然,按照亢玉宇不按理出牌的脾氣,都不知下一刻他會不會突然說想看看她的傷。
亢玉宇點點,「那麼將書搬出去曬吧,考慮到事務繁重,我已經叫了比較閒的人來幫你。」
「大人,尚書大人有請。」內監敲了下門,立於門外說道。
亢玉宇有片刻的晃神,站起道:「知道了。」
在戶部,誰都是避亢玉宇如避蛇蠍,主動來找還真是不尋常的事。
來到尚書的辦公處,裡面不止只有尚書在,木隅木太師也在,兩人正在喝茶。
木隅見到亢玉宇,微微一笑:「賢侄近來可好?」
亢玉宇盯著木隅的笑好半響,正要轉身離開,木隅笑道:「既然來了,何不來坐坐?我都已經在這裡了。你覺得能阻止嗎?你覺得我會讓你就怎麼離開嗎?」
世界上有太多的聰明人,有些人只是深藏不露,喜歡在暗處明處觀察,將人的細微表情觀察在眼裡,將人的行為紀錄下來,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或許比本人還要清楚的認識自己。
而,亢玉宇毫無疑問就是這樣的人,作為亢家的下一任接班人,亢玉宇的頭腦異於常人。分析事情的角度略有不同,就像變色龍,偽裝自己。觀察周圍。
對這樣的人,木隅不需要話裡多加掩藏,大家都懂,說話就不需要費勁了。
去解手回來的亢雲,見到他這已經有數月沒見到的孫子。可以說是瞬間的,瞪大了眼,來勢洶洶的跑過來,不等亢玉宇有所表示,已經被亢雲掐住了脖子。
「你這小子,老子見你還得大老遠跑過來是吧!」
對亢雲這位爺爺。亢玉宇一向如老鼠見了貓,現在這會兒還是被堵死在了牆角,無路可退。亢玉宇只有乖乖就範的份了。
春惠還以為閒的人是宮女之類,沒想到來的是連俊……
然而,連俊現在確實是閒人,因為亢玉宇將連俊的工作全部推給了別人,就今天而言。連俊是很閒的。
「小惠,你的臉怎麼了?」在這裡春惠的名字是小黑。連俊私底下還是叫她小惠。
春惠的臉塗了藥,一個晚上腫是消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什麼異常,頰骨部位的那條有結疤跡象的傷就明顯了。
「不小心被樹枝刮傷了。」春惠撒了個謊,一語帶過了。
將這裡的書全部搬出去,工作量確實有點大,不過一個人整理這裡所有的書,一個人打掃都幹過了,這時候想到體諒下人,亢玉宇的想法著實讓人想不透。
「亢侍郎不在?」
戶部另位侍郎站在門口問。
「是的,大人。」
「這真是麻煩了,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嗎?」姜蘇有些為難的站在門口,卻是沒打算進來。
春惠抱著一堆的書站著有些吃力,可人就站在門口,不讓她過去,春惠也不能讓人給她讓路啊,只好耐著性子答道:「奴婢不知,不過是被尚書大人叫去,應該快回來了。」
被尚書叫去,一般來說很快就會回來,他們這位亢大人,可不是誰都能忍受得了的,被當犯人般盯視,同處一室就需要莫大的勇氣了。
姜蘇一展眉頭道:「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已經對他講過要來借幾本書,他也同意了,我還有急事,不能久等,我先拿了。」
亢玉宇不喜別人進這個房間,為此春惠不奇怪姜蘇會如此謹慎,若是被那人知道有人私自進來,那後果是被盯梢個幾日,無聲的逼問你來我房間幹嘛?聽說曾有人進來過,回答了是好奇,還是被盯視了,結果那人承受不了如被詛咒般的注目,精神恍惚掉下河,差點淹死。
不過既然說過應該沒問題吧,「奴婢會替大人轉達。」
「那就好,那你去忙吧,我找找。」
春惠出去,連俊進來道:「大人,找書的話,可能被我們搬出去了。」
「我找的書在裡面一些,應該沒有被你們搬出去,啊,有了。」姜蘇抽出一本,繼續找著。
連俊將近的書給搬出來,也就忙他的了。
將搬出來的書給攤開,春惠再進房間時,姜蘇已經找全了書離開了。
當春惠搬出另一堆的書,被急匆匆進來的連俊堵住了前路。
「你來看看這個。」連俊將手上的書給攤開放到了地上,只見他拿著一頁搓了搓,那一頁分開成了兩張。
「這本書的紙張比較薄,兩頁合併也不會覺得奇怪,不過因為薄,裡面那頁的字透了點出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點異常。」連俊說。
兩頁之間,前後,均是有記錄著什麼,春惠一眼掃來,驚道:「賬本?」
「恐怕就是我們要找的賬本。」
多虧了亢玉宇事前交代要將書徹底曬過,所以要求攤開曬,連俊才發現了這點不同。
來不及細想,聽到有走動聲,春惠抄起那本書給塞到了裙子下,看得連俊瞪眼。
春惠來不及解釋。亢玉宇已經來到了窗前,走到了門口,走了進來,問:「剛剛有沒有人來過?」
平復心情,春惠恭敬道:「姜大人曾來找過大人,見大人不在,按照先前的約定已經將要借的書借走了。」
亢玉宇劍眉一皺,轉身就走。
那可是他忙了兩年的成果,哪能輕易讓人拿走,哪怕那是太師要拿走。他也一定要拿回來,把它交給他要交的人。
走了幾步,亢玉宇又回來道:「書不用曬了。全部搬回去。」
像是整人玩,春惠心情不錯,也不跟他計較,「是。」
亢玉宇又想到什麼,已經要走又回身:「你們兩個回去吧。」
賬本已經被人發現。亢玉宇要重新計算,盡快送出去,在他做小動作時被別人察覺到未必知道他要幹嘛,這兩人在,說不定會暴露,這兩人可都不是笨蛋。
亢玉宇是典型的想做好事不留名。更不想讓人知道,瘋癲的只是外表;誇張,離奇的行為也是為了掩飾。他只是想好好觀察人,抓住人的軟肋,那是他的興趣。
春惠殊不知她拿到了假賬本,真賬本已經被人拿走,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跟她擦肩而過。
為了方便塞藏東西,春惠的裙子底下早就做了手腳。一個布口袋夾在裙子和底褲之間,春惠將書塞到的就是布口袋裡。
自這天後,春惠就沒去過戶部了,亢玉宇所知的是名為小黑的宮女被調到了別的地方,那時亢玉宇已經隱約猜到了,或許事情已經偏離了他的預想,不過這是後話。
「陛下今日心情不錯啊。」尾璇道。
春惠今天是樂呵呵的回來,而且比往常要早,心情好是一定的,得到了賬本,就是掌握了證據,那些在背地裡說她閒話的大臣,他們的命現在就握在春惠的手上,該如何處置任憑春惠的意思,即將要出氣,心情自然好。
「今天有什麼事嗎?」春惠每次回來就是這麼一句,不在的時間裡,或許有人找,或許有人來搗蛋,很正常。
「心大人在涼亭等候陛下。」
春惠在裝病,雖然一個風寒臥病在床這麼多天實在不正常,不過春惠還是沒打算換借口,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在躲,又何必多費心在裝什麼病上。
對任何人都是不讓進屋,心宣也自然不例外,何況春惠不知何時會回來,一直在房裡等待也不合適,心宣有事要稟報,在沒見到春惠前,今天是不打算回去,所以就等在涼亭裡。
春惠整裝來到涼亭,心宣已經等候多時。
「找朕有何事?」
春惠剛想對心宣說找到賬本了,想想一直以來依賴別人也不好,所以春惠打算暫時先不告訴心宣,等她看了賬本,拿了主意,再詢問心宣的意思也不遲。
心宣轉過身來,行禮,再正視春惠,「陛下您最近清瘦了。」
多日未見春惠,這一面,心宣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第一感覺,心宣忘了女人的體重可是禁詞,幸好他這次不是像上次說他妹妹一樣,瘦,對於女人來說,還是稱讚詞。
這樣的話,春惠不曾一次從尾璇,舒慈,柳詩口中聽到,或許真是最近焦慮了,煩心的事比較多,所以瘦了,比接受亢雲武術指導的那時更瘦了。
是關心的陳述,春惠會心一笑,道:「說正事吧,你進宮一趟不易。」
為了不落人口實,心宣是不常進宮了,這次進宮是有要事稟報。
「陛下救回的男子口中所說的汁醍草,經過微臣的調查,貨源出自棠州。」
心宣的調查陸陸續續有通過書信告知春惠,另一方,暗部的調查也在同步進行,心宣隨後報道的事,是有關涉及到藥的販賣的有關官員,這件事,心宣還在調查中。